然而,唐大山卻顯得很是漫不經心,把一切都說得輕描淡寫。『≤,


    很顯然,他是在試探次仁邊珍對這件事情的真正的關注程度。如果幾句話能夠敷衍過去,那是最好不過了。


    他不希望除了礦長程法等幾個極少數的知情者外,還有其他人聽到了什麽風聲,並激起了他們的好奇和興趣。


    如果次仁邊珍不是董事長的妹妹,唐大山也不可能來到這個椰島風情咖啡店,想要從他嚴實的口風中獲得哪怕是一丁點兒的消息,更是完全不可能。


    “您是總指揮,和美郎多吉接觸的機會是最多的,是不是?”次仁邊珍讀懂了唐大山那顯隱反複的閃爍神情。她的心裏非常明白,此時的唐大山,正在刻意努力隱藏著什麽。


    她接著壯起膽,試探著請求:“唐總,我十分希望您能告訴我關於美郎多吉的一切,越多越好。”


    唐大山的喉嚨裏發出了輕微到他自己才聽得到的哼哼兩聲。他隻顧搖動著杯中的清水,看著湧動的水紋在杯中簇擁跳躍,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意思很明顯:我憑什麽要告訴你那麽多?你憑什麽要知道那麽多?


    次仁邊珍心中暗忖,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唐大山是肯定不可能告訴她關於美郎多吉的真實情況的。


    果然,唐大山的臉上爬上了一片陰雲。他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便不好氣問了她一句:“你為什麽這麽關心美郎多吉?你有這個必要嗎?你打聽別人的**,禮貌嗎?”


    話語如矢,帶著明顯的不滿和怒氣,並噴射出**威嚴。


    奇怪的是,次仁邊珍卻毫不畏懼,對唐大山的動怒沒有任何反應。


    一陣出奇的安靜。


    一會,兩顆豆大的晶瑩淚水,像清晨凝立在樹葉上的露珠,被一陣清風吹落,沿著次仁邊珍細嫩白皙的臉頰,滾動著墜落下來,“篤篤”兩聲,先後在桌麵上碎裂,直至消失,僅剩下模糊濕潤的痕跡。


    “唐總,因為我是美郎多吉的未婚妻,我早已經是他的人,”次仁邊珍再也不顧忌什麽,咬了咬牙,不顧一切地說:“唐總唐老爺,這總夠了吧?請您開開恩,告訴我一切吧!”


    唐大山吃驚非小,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麵,瞪大眼睛問道:“什麽?你是他的未婚妻?”


    次仁邊珍咬住嘴唇,重重地點了點頭。此時,一抹淒迷和哀怨,已然爬上了她的眼角和靨頰。


    “是的,我們已經相愛五年了。唐總,我真的很擔心他,如果他真的有什麽……”頓了頓,次仁邊珍仰起頭,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唐總,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想知道關於他的一切真相,這樣,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唐大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出,對著那嫋繞彌散的煙霧若有所思,沉默良久。


    “既然你是他的未婚妻,為了你們的長遠考慮,我就告訴你一切吧!”唐大山側了側坐姿,終於點了點頭。


    “非常感謝,唐總。”次仁邊珍的心情此時既激動又緊張,幽深的眼眸閃動著幾絲按捺不住的急迫。“無論發生了什麽,我都能夠冷靜對待的,請放心。”


    “好吧,那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你自己要拿捏好分寸。”唐大山抓起水杯,汲了一大口,開始說:“那一天,美郎多吉被找到後,就一直昏睡了三天。當他醒來時,我們幾個領導一起去看他。此時,他正在打吊針,見我們來看他,他先是說了一句:這幾年確實活得很辛苦,內心掙紮得太疲憊了。”


    次仁邊珍不解地問:“奇怪,他怎麽會說出這些話來?”


    “這些話倒沒有什麽。一個人咬著牙拚命幹工作,壓力大是很正常的。就當他是實話實說罷了!”唐大山語速加快,接著說:“可是,誰也想不到,他突然對我們大喊一聲:我要完成五通帝國交給我的使命,要盡快找到紅寶石,不然我就會死!”


    “啊?五通帝國,紅寶石?這是什麽意思?”次仁邊珍吃驚得身子一抖,杯中的咖啡在震動中激蕩了幾滴出來,在桌麵上流淌。


    她此時想起,當年,瓦片孩被龍卷風吹到香格裏拉大草原時,她和阿爸為他治病,睡夢中的他也是一直在喊:紅寶石,這是我的紅寶石,紅寶石在哪裏?!


    次仁邊珍暗忖:難道,他當年所說的紅寶石和什麽五通帝國要他找的紅寶石,是同一迴事?


    唐大山察覺到她臉上表情的遽然變化,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此匪夷所思的情節,聽了還不動容,那可不是正常的人了。


    他繼續說:“接下來,我們礦上的護士吳曉燕正準備為他打葡萄糖針,誰知道,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美郎多吉突然低下頭來,粘在手腕上的膠布不知怎麽的,就突然進了他的嘴巴。後來,他一張嘴,這塊膠布就射到對麵的牆中,連牆麵都凹陷了一個小洞。原來插在他血管中的針頭,卻被他含在嘴裏,不停地轉動著。”


    次仁邊珍臉色發青,喃喃道:“這……這……媽呀,怎麽會變成這樣?”


    唐大山不再理會她的反應,隻想盡快把經過說完。“我們也嚇得不輕。正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天,他又突然說了一句稀奇古怪的話,說什麽:玉洛光輪能承受千萬斤之力,世間萬物奈它若何?還有一句話更可怕,他說:隻要我意念一動,這周圍一百公裏的礦山,就會瞬間爆炸!”


    次仁邊珍的胸口激烈起伏,嘴巴微張。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她強迫自己盡量保持冷靜,認真聽唐大山的講述。


    “過了一會兒,小吳從他的房間裏走了出來,嚇得渾身直打哆嗦,她對我們說,美郎多吉的臉突然間變成眼鏡蛇一樣,甚至還突然長出了一堆紅色的磷片,鱗片在不停的抖動。更可怕是是,他還吐著長長的舌頭,就像眼鏡蛇一樣的舌頭。”


    “啊!”聽到這恐怖的一幕,次仁邊珍再也控製不住,從座位上直起身來,臉色發青,雙臂輕微顫抖:“眼鏡蛇,吐著舌頭,長出紅色的磷片……”


    唐大山看到次仁邊珍的反應如此強烈,便停了下來,不在往下繼續,隻等她恢複平靜。


    次仁邊珍轉身望著窗外。從她抬起手臂那細微擺動的動作來看,唐大山一眼明了,她哭了。


    次仁邊珍不想把自己淚眼翻飛的一麵流露在唐大山的麵前,她不能輕易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和恐懼,還得強裝出那一份已經是少得可憐的矜持和堅強。


    過了半響,次仁邊珍轉過身來,重新落座。“我想問一下,你們是怎麽找到他的?”


    唐大山輕歎一聲,說:“我後來聽程法礦長說,他當時帶領一幫弟兄到那片原始森林去找他。到那以後,程法突感覺到腳底下一陣抖動,接著,他的前麵就升起了一個小山包,小山包後來被撐破了,美郎多吉就從中冒了出來。他對程法說,他當時被雷電擊倒後就昏了過去,之後就一直被埋在那個土堆裏。”


    次仁邊珍臉色黯然,淡淡地問:“還有嗎?”


    “還有,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突然發現,他的胡子,一根接一根的掉了下來,堆積在他的碗邊。”唐大山邊說邊站了起來,一仰頭,“咕咚——咕咚”幾聲,把杯中的水喝了個幹淨。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因為你是我董事長的妹妹、而且是親妹妹。所以,我才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我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唐大山看到次仁邊珍神情淡然,已然恢複了平靜,隻是把咖啡杯置於雙掌之間不停地撫弄,好像還在思考著什麽。


    見了這番情景,唐大山便不再說什麽,輕輕移開了椅子,閃身走出了這個還播放著婉轉悠揚的輕音樂、燈光如夢如幻的咖啡屋。


    次仁邊珍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是,唐大山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他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孩子,接下來,將要麵對什麽。


    或者,將會做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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