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曉小心地把門拉開一條縫,警惕地向外張了張。樓梯走廊空蕩平靜,?32??有任何異常,她緊繃的心這才微微放鬆。打開門,邊走邊對周羽寧招手,示意她跟上。周羽寧剛邁出一步,就驚駭地失聲尖叫,隨即又被她捂住。同時白鳳的所有動作也在一瞬間凝固。


    一把槍直直地從她頭頂上方垂下,槍口冰冷地抵住她的天靈蓋。她隻覺頭頂刮過一道氣流,眼前便多出一條人影,槍口須臾間又抵上了她的眉心。


    在門口一直等著的小離眼見幾次衝刺無果,急的直跺腳,又恨看了門口那兩個始終不放行的女人一眼,重重地歎口氣,一轉身跑了。


    兩個女人瞟都沒瞟她一眼,一個隻顧著數錢,一個癡迷地盯著手鐲發呆。


    寒月曉大腦短暫的空白後,倒冷靜了些。她試探著慢慢往後退,男人一言不發也隨她退入房內,反手關上門,槍始終不離她眉心。


    “曉曉······”周羽寧哭著跑過去。


    “別過來,也別說話。”月曉隨即壓低聲音喝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男人,生怕他會突然給周羽寧來上一槍,那自己真是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


    男人看她年紀不大,被槍指著頭還能如此沉著應對,毫不驚慌,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讚賞,緩緩說道:“你的遺言?”他唇邊浮現一個殘酷的笑,就算是對她有如此表現的一個獎賞吧。


    “大哥,我······有很多遺言的。我還這麽年輕,那麽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還沒享受到,你就好人做到底,讓我一次說完吧!要不······你先把這個拿開一點,我再說?”月曉注視著他,試探地把手伸向抵在頭上的槍,一顆心跳到了喉嚨口,生怕他突然就扣動扳機,讓自己立馬翹辮子。


    男人突然皺眉,嚇得月曉趕緊縮迴手,故作鎮定地看著他。男人不說話盯著她看了會兒,還真就移開了黑洞洞的槍口。月曉心中竊喜,剛要籲口氣,緩緩繃緊的神經,誰知男人放下的槍倏地對上了周羽寧,把月曉嚇得差點心肌梗死,想也沒想擋在了周羽寧身前,沒轍道:“算了,算了,你還是把它對著我吧。”


    她的本意是想拖延時間,等等會不會有人進來,或是想到什麽脫身的辦法。她清清喉嚨,開始說遺言:“大東門的水晶餃子我想吃,劉老頭的糖炒栗子我也很久沒吃了,霞飛路新開了家劇院我還沒去過呢,還有百貨公司買的一條裙子我錢還沒付了。哦,還有,嗚嗚······我才二十二歲,還沒嫁人哩,你就多燒幾個紙紮男給我,記得,一定要帥哥,特別是唇紅齒白的那種,我最喜歡了。”她東拉西扯胡說八道,一邊借著抹眼淚四處亂瞟,想著有沒有可能找機會帶著周羽寧一起逃出去。


    男人放下槍,麵不改色地聽她一通胡謅,既不惱也不急,反倒一副好以整暇的悠閑模樣。


    “你可以拖延時間,這裏今天不會有人來,你可以慢慢說你的遺言,再多我也記得住。”他突然開口,唇邊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月曉一呆,咂了咂嘴,狐疑地反問:“為什麽?”


    男人笑而不答。視線不經意落在她脖頸上偶然露出的木牌項鏈時,目光倏地一凝,月曉還不及反應,就被他猛地掐住脖子,她真被嚇到了,拚命去掰他的手,從喉嚨裏擠出幾個不成調的音:“放手,快······放手······”


    突如其來的變故,周羽寧都嚇懵了,待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也撲上去拚命地扯男人的胳膊,男人看也沒看她,狠狠一腳將她踹出。男人周身迸發出駭人的冷意,雙眼如野獸般逼視著她:“你怎麽會有他的東西?”


    月曉被他掐得幾乎雙腳離地,臉都漲成豬肝色,離嗝屁也就差那麽一咪咪,哪還說得了話!


    男人見她雙眼發白,理智總算恢複少許,手稍稍鬆了些力道,月曉好像缺氧的魚拚命地大口吸氣。男人目光深沉地盯著她胸前的木牌,重新用槍指著她的頭,又重複了一遍:“說,你為什麽會有他的東西?”語氣平靜卻更加駭人。


    寒月曉強忍住心中的恐懼,憤怒地盯著他。媽的!反正老娘也活不成了,老娘就是不說,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男人微怔,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不要命。他眯起眼,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看似普通卻又幾次出乎他意料的女人。半晌,男人“哦”的點點頭,似是問她似是自語地說道:“你就是外界傳言的他的那個未婚妻······?”


    月曉梗了梗脖子,聲音平平地說:“不是,你不也說了是傳言嘛。”


    男人盯著她,突然放聲大笑。


    寒月曉詫異地看著他。她說了什麽值得他笑成這樣?都說殺手是有神經病的,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啊——”周羽寧突然淒厲的一聲慘叫。男人目光倏地一寒,槍口瞬時對上了縮在牆邊的她。月曉魂都嚇飛了一半,大叫“不要——”,準備衝過去替她擋子彈,但被男人一把拽住。


    周羽寧縮著頭蹲在牆邊,根本沒有看他們,一隻手顫抖地指著床的方向······


    順著她的視線,寒月曉驚懼地捂住嘴,心髒差點就不跳了。就連那個男人,臉色也是一變,他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床上的······


    床上那具原本早該死透了的男屍,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在沒有活人幫助的情況下自己坐了起來······被單滑落,露出頭部和****的上半身。他是頭部中彈,整個頭麵部都被鮮血浸染,眼睛暴突著,死死地瞪著前方,猙獰而恐怖。


    他的眼神凝固,沒有一絲神采,月曉忽然意識到,他不是沒死透,更不是靈異事件,他隻是醫學上說的,人死後的一段時間內,神經係統還處在活動狀態,此時若受到外界某種刺激,身體就會出現顫動,甚至坐起,像是詐屍一般。


    月曉暗暗定了定神,偷覷了男人一眼,見他全副心神都放在床上那具男屍上,槍一刻不離地對準他。她心中暗喜,就是沒文化呀!她試探著往後退了一步,他沒反應,她又退了一步,他還是沒動靜······當然,她沒有蠢到以為這樣就能逃跑。


    靠窗的小桌上有一個酒瓶,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她反手抓起背在身後,又靠近他,裝著很害怕地說:“不是詐屍吧?他會不會突然撲過來?”說完,她就眼尖地看到男人扣動扳機的手指微動了下。月曉無聲奸笑,再毫不遲疑,舉起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向他的後腦。


    趁你弱要你命,果然是活命第一法則啊!


    然而,並沒有她想像中的——立即倒地,不省人事。他隻是踉蹌的前傾了幾步,倏地迴頭,愕然而兇狠地盯著她。寒月曉嚇得連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緊貼著窗戶才停下,臉刷的就白了。不是吧,這是天要亡她的信號嗎?


    男人的手摸向後腦,疼痛使他額間的青筋暴起。當他看到滿手的鮮血後,眼中驀然迸發出怒火,槍再次變動位置,但,卻在扣動扳機的一瞬間莫名的猶豫了······


    寒月曉退無可退,身體卻還本能地往後仰。窗戶本就沒有關牢,窗簾更是一點阻攔作用沒有,在重力影響下,月曉連驚唿一聲都沒有就摔了下去。


    男人迅速衝上去卻隻抓到一隻鞋子,怔怔地看著她摔了下去,同時門被人大力敲響,接著就是踹門的聲音。


    男人又深看了一眼樓下,再不遲疑,迅速推開北麵的窗戶,縱身跳了下去。


    隻是,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他還帶上了那隻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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