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可還記得齊國的公子小白?”


    聽到文謙先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蕭將軍雙眼一眯,目光更是峻冷。


    “不知先生說的是何人,恕蕭某孤陋寡聞。”蕭衍將手中劍收迴刀鞘,似乎不想和文謙先生繼續談論這個話題。


    “本將乏了,你們幾個,出去守著,本將軍要休息片刻。文先生,恕蕭某不遠送了。”蕭衍對左右吩咐完後,就直接轉身往驛站的裏間走去,但蕭衍轉身的時候,他臉上的神色明顯不自然起來。


    文謙先生沒有繼續追問什麽,拱手作揖朝門外走去,但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吟起了詩,詩曰: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翱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夠了!”蕭衍大喝一聲,打斷了文謙先生。


    “怎麽,在下隻是吟詩罷了,難不成這幾句詩……驚擾將軍了?”文謙先生一臉笑意,麵朝著門外的太陽背對著蕭衍將軍,似乎一點也不怕蕭衍會從身後抽刀將自己砍了。


    其實,文謙先生早就摸清了蕭衍將軍的脾氣秉性,雖然看似粗魯,卻是個明智的人,不會因為一兩句話就砍了他這個名士。他還知道,蕭衍一直心懷齊國,哪怕梁國賜予他所謂的高種姓,那也隻能算是高種姓中排名最低的那種,再加上降將身份,蕭衍在梁國的日子並不像表麵上那麽風光。


    “先生這是明知故問!”


    “將軍所言的‘知’是指什麽呢?”文謙撫著長須緩緩轉身說道。


    “文先生是魏國名士,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先生既然知曉蕭某曾為公子小白效力,那麽……今天先生想說什麽話,就不妨直接說吧!蕭某是個粗人,雖然不能吟詩作賦,但也不是讓人愚弄的呆瓜!”


    文謙先生擺了擺手,示意蕭衍坐下後說道::“嗬嗬,蕭將軍莫要生氣,謙隻是想告訴蕭將軍一件事,公子小白當年曾逃亡去梁國,但卻被梁國一名文官用毒計害死……”


    “此事我亦曾聽聞,但……那文官,今日已經是梁國宰相,先生將這消息給蕭某又能如何?”蕭衍輕歎了一口氣,顯得頗為無奈,又道:“文先生,現在,蕭某已為梁將,這些齊國舊事……還望先生不要再提起了!先生既然要隨軍去梁國遊曆,蕭某自然會盡地主之誼。”


    “將軍不要著急,謙,要說的消息並不是這個,公子小白當年曾有兩子一女,二子皆亦是喪命於那文官之手,但那一女……”話說到這,文謙先生頓了一下,他的眼角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蕭衍,又繼續說道:“還尚在人世!”


    “先生此言當真!”蕭衍將軍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自然當真,不過……將軍似乎不想再提起關於齊國之事,那謙也不好再打擾將軍休息了。”說罷,文謙就轉身欲走。


    “文先生留步!蕭某還請先生告知舊主遺孤現在何處!”蕭衍不愧是身手矯捷的武將,大步朝前一跨就帶起了一陣風,直接攔在了文謙先生的麵前,抱拳彎腰。


    “將軍既然想繼續聽,那麽……謙,又怎能違背將軍的意思呢?”文謙看著彎腰的蕭衍將軍,臉上露出一種陰謀得逞的神色。


    ……


    三日後,青龍山。


    趙七望著台下的幾百號山賊,說不緊張那是假的,雖然在他的記憶力裏,他曾經多次在上千人的禮堂中站起來提問,但站在台下和台上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在這幾天裏,趙七確實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名字——黎銘,他也從那個手環裏找到了無數的圖紙和資料,來證明他夢裏和記憶力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趙七發現,在和白卉心的交流中,他所說的東西壓根就不會被相信,雖然白卉心每次都裝作很認真的傾聽,誠懇地說著“是,恩,對的。”但他明顯發現,白卉心對於那些陌生詞匯的興趣遠大於他那段離奇的過去,而趙七又不能將手環裏的資料直接拿出來給白卉心看,這就讓趙七顯得糾結了。


    在這個明顯科技落後的時空,趙七覺得,他根本找不到有共同語言的人,如果他再將這些過去的記憶說給別人聽,說不定會被人當成瘋子……


    趙七想迴去,但又找不到方法,他又無法用那些建築勞工型的機器人做出一個穿梭時空的溫洞來。


    絕望嗎?


    不!


    趙七並沒有絕望,因為手環的資料裏,有一個任務文件,上麵寫著:s級任務,統一金時空的人類社會,建立全球大一統的帝國。


    趙七覺得,也許完成了這個任務,自己就能迴去了!


    任務是艱難的,但……這些山賊和青龍寨,就是他第一群班底和地盤!


    沒有人是天生願意當壞人,天生想要當山賊的!


    但是……


    如果一群人吃不飽飯穿不暖衣,又被稅收苛政壓垮了腰,家中的男子還要時不時地應對勞役和兵役,隨時都可能戰死沙場……


    那麽,這群人就是走投無路了,所謂官逼民反就是這樣,青龍寨的很多人都是被迫進了山林,當了山賊。


    但山賊並不是一個體麵的職業,沒有安定的生活,每次劫道或者被圍剿都會丟了小命,那麽,相對而言,一個安定、完整而溫馨的生活,對這群人無疑是最具有吸引力的!


    這時候,趙七則想努力給予這些人一個光明的未來,比如——建立一個王國!打天下!


    台子下的山賊隊列還是老樣子,亂糟糟的擠成一團,但這次並沒有人亂說話,因為站在台子上的人是趙七,這個從三千魏兵手裏救下青龍寨的人,他是青龍寨的大英雄!


    雖然在這之後,寨子又被魏兵偷襲了,不過這也不是趙七能預料的事情,大家終究還是打跑了魏兵,也算是贏了。


    盡管隊列不是很整齊,不過台下眾人的整體精神麵貌與之前盧大頭等人在的時候要好不少。


    趙七心裏有很多話想說,但這麽一緊張,他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這可把台下的白卉心急壞了,小腳跺著地麵,像是要把地麵砸出一個包似得。


    台下的山賊等了半響,也沒聽到趙七發言,但並沒有插嘴,一個個帶著善意的笑容,在他們的心裏,趙七遲早都是要當大當家的,哦,對了,還要娶白大小姐!


    ——————


    趙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終於開始發言了,而他人生中第一次的演講對象,居然是一群山賊。


    “諸位青龍寨的兄弟,今天我趙七召集大家來……是想說說關於大家今後的生活,關於我們青龍寨的未來。不過,我在開始講之前,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大家,有誰想過,如果有一份體麵的、不用劫道的、安穩的生活,你們還願意當山賊嗎?”


    看到台下有幾個剛剛想說話的山賊,趙七朝他們揮了揮手,繼續說道:“不過這個問題不用大家迴答,我知道!”


    “早在四爺爺……恩,就是李老爺子去世的時候,他就說過答案。因為他和你們很多人一樣,他在家鄉活不下去了!我死去的趙六哥哥也說過,官府老爺都騎在我們這些百姓的頭上,各種賦稅勞役壓得人們沒活路!再加上,魏國年年和周邊的國家打仗,稍微殷實點的家都不堪重負!”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國富民強,民富則國強!看看我們這些百姓,我們在家鄉裏……我們過得都是什麽日子?辛苦了一年卻連溫飽都得不到!所以,我們這些苦命人,才會到青龍寨,才會在這裏當山賊!”趙七越說越來了感覺,他從來沒有這麽激情澎湃地站在幾百號人麵前說過這些慷慨激昂的話。


    幾個山賊低下了腦袋,是啊,趙七說的對,能有安穩日子過,誰會願意上山當這身份不光彩的山賊呢?


    “也許,有的人會說,山賊沒什麽,隨便幹一票大買賣就能夠我們吃好幾年了!看看,前些天我們不是還劫走梁國的幾大車東西嗎?”趙七說到這,明顯有幾個年輕的山賊附和稱是,連連點頭。


    “但是!兄弟們啊,你們有想過嗎?如果有一天你們老了,想迴故鄉看看,你們敢迴去嗎?啊?”這句話像一句重擊,打在了剛剛還在點頭的幾個山賊心裏,他的頭也低了下去。


    “我來幫你們迴答吧,不敢!就算有的人敢,你迴去後,你還能找到你當年的家,當年的房子,還有那些被官府害死的親人嗎!你迴去,說不定哪天就被官府發現了,直接派幾個捕快,就將你綁進了大牢,做了冤魂!”


    趙七頓了頓,看著大部分低著頭的山賊,喊道:“都抬起頭來!咱們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為什麽要在人前低頭!為什麽要給那些貪官汙吏低頭?為什麽就不能有我們自己安穩的家,幹一個體麵的事情?”


    “既然不願低頭,既然做了山賊,那麽再做個反賊又怎樣?不如反了這個朝廷!平了這個亂世!誰說我們山賊就不是好人了?那些王侯將相既然做錯了,我們就反了他們,反了這個朝廷!讓我們來當王侯!”


    “反朝廷!當王侯!”


    “反朝廷!當王侯!”


    “反朝廷!當王侯!”


    台下的眾山賊也是異口同聲地喊出了口號。


    是啊,能做王侯,誰願意當山賊呢?人類對於權力的欲望,有時候隻需要畫一張餅,給一個念想!


    此時,趙七在青龍寨的威望已經達到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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