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等在門外的張小凡見裏麵遲遲沒有動靜,竟有些焦急,他時不時地看向緊閉的房門,期待裏麵的人能帶來一些好消息,然而就在他來迴踱步時,耳邊突然響起那熟悉的金鈴聲,他詫異抬頭,隻見屋內金光閃閃,透著窗戶似要溢滿而出,他忽地想起陸雪琪和碧瑤之間那金鈴的聯係,心下欣喜,師姐醒了?隨之張小凡目露擔憂,那個秋司不會看出什麽吧?她知道陸師姐和碧瑤之間的關係嗎?


    而屋內的秋司看著陸雪琪在金鈴閃爍的同時,微微睜開了雙眼,張嘴欲說什麽,秋司連忙彎腰,低頭傾聽。


    “瑤……瑤瑤……”陸雪琪虛弱地問道。


    秋司眼裏的濕意更濃了,她安慰道:“她……很好,她一直記掛著你。”


    陸雪琪聽後,露出一絲微笑,“不……要……讓她……知道……”


    秋司連連點頭,“好,好……陸師姐,那你要快些好起來,不然她會擔心的。”


    “嗯……”陸雪琪微微頷首,抬手看著手腕上的金鈴,金光微閃,金鈴清脆,她不由呢喃著,“金鈴……相伴……兩相願,一生……癡情……終不負……”


    站在狐岐山腳下的碧瑤煢煢孑立,望著遠方,目露深情,青龍追過來便深深一歎,他看到碧瑤手中的金鈴金光閃閃,清脆而響,他不由想起合歡鈴和嗜血珠的淵源,“金鈴清脆嗜血誤,一生總被癡情訴。”


    “不,”碧瑤突然出口,“金鈴相伴兩相願,一生癡情終不負。”青龍不解,碧瑤抬起手中的金鈴,“這是小琪送給我的,她說金鈴夫人和黑心老人一生坎坷,最終也沒有在一起,抱憾終身,便送了我這句真情流露的詩句。”


    青龍不由一笑,“嗬,倒是好詩句。”見碧瑤相思更重,青龍無奈地走出狐岐山,打趣道,“看你這樣,我還是再去打探打探她的消息吧,以免你得相思病。”


    “青龍大哥!”碧瑤不由跺腳,但又十分感激他,“謝謝你,青龍大哥……”背對著她的青龍擺擺手,認命般地離開了。


    小竹峰中,籠罩一絲壓抑的氣氛,不光因為陸雪琪被罰,卻在大竹峰修養,還因最近水月周身的低氣壓,對好幾次前來小竹峰的人都避而不見,尤其是大竹峰的人。文敏十分不解,既然師父依舊討厭大竹峰,為何要將師妹交給大竹峰?


    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正是幾次三番前來拜會的蘇茹,文敏將原本水月交代的借口還沒說出,便聽蘇茹說,“陸師侄,醒了……”


    文敏一怔,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原本要送客的打算也煙消雲散,連忙對蘇茹道:“蘇師叔請稍等,我這就去稟告師父。”


    一間靜謐的房屋內,水月背手而立,她抬頭看著放在刀架上的天琊劍,凝眉不語。眼前閃過第一次遇到陸雪琪時的情景,然後把她帶迴青雲,收為弟子,再到被魔教之人重傷,廢了右手和右眼,但陸雪琪仍然不放棄,苦苦閉關修煉,出關後仍是小竹峰最出色的弟子,然後再把天琊劍交付與她,陸雪琪不負眾望,從七脈會武中脫穎而出,再到下山曆練,打擊魔教,可謂是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弟子。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翹楚般的弟子,卻被一魔教妖女所迷惑,還陷入那天地不容的情感之中,水月深感無力,為何偏偏是陸雪琪,偏偏是自己最鍾愛且寄予厚望的弟子?


    每每思及此,水月都非常憤怒,定是那魔教妖女手段高明,迷惑了陸雪琪,因她始終不信,魔教之人會有真情,否則百年前的那場悲劇……不正是那魔教妖女背信棄義,才使得那人……水月內心一歎,雖有不甘,但已是陳年舊事,不想也罷。隨即她想起在玉清殿上,張小凡對陸雪琪的關切和舉動,她握緊手心,不甘地低語,“即使便宜了大竹峰,也絕不會讓雪琪跟那魔教妖女來往!”


    身後傳來腳步聲,水月收斂剛才一瞬的怒氣,轉身冷冷地看向來人,文敏走近房門,便感到渾身一陣寒意,好在她是大師姐,早已習慣了水月時不時地散發著冷意,她上前高興道:“師父,師妹醒了。”水月微頓,隨即眉頭一鬆,文敏見水月表情柔和下來,連忙道,“大竹峰的蘇師叔還在大廳等候師父。”


    水月沉思片刻,一撫衣袖,抬步走出,文敏知道水月這是鬆口了,打算見蘇茹了,她連忙退下,將水月的房門關好,看著門縫中漸漸掩去的天琊劍,文敏心中微歎,不知何時能再看見師妹揮舞天琊劍了。


    在大廳中等待的蘇茹看見水月走來,含笑上前,“如今想見師姐一麵,都難上加難啊。”


    水月抿唇,看了蘇茹一眼,走過她坐下,蘇茹似是知道水月的性子,也不計較對方的冷漠,隨即也跟著坐在一旁,蘇茹仍是溫柔地笑著,“師姐,就沒打算說些什麽嗎?”


    水月知蘇茹定會來問,她卻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雪琪……可好?”


    蘇茹微歎,師姐這性子總是不願將關心表達出來,“她很好,就是修為被封,恢複得較慢,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嗯……”水月明顯鬆了一口氣,蘇茹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水月,水月微皺眉頭,終是板起臉,微慍道,“哼,張小凡對雪琪生出非分之想,你們大竹峰的弟子難道隻會盯著我小竹峰的弟子?”


    聽著水月質問的語氣,蘇茹頗為無奈,“這又不是我們能控製的,誰知師姐總是避而遠之的大竹峰,結果兩峰之間的弟子卻總會暗生情愫。”


    水月撇她一眼,“迴去告訴田師兄,讓他管好自己的弟子。”


    “但……”蘇茹偏頭疑惑,“師姐又為何放任小凡帶走陸師侄?”隨即想到剛才水月頻頻埋怨大竹峰,卻並不出言阻止,蘇茹目露驚訝,“難道師姐不反對?”


    水月麵露不耐,“若不是看到那小子對雪琪還算上心,你以為我會讓他帶走雪琪嗎?”


    “那…是什麽,改變了師姐的想法?”蘇茹不明白水月轉變之快的原因。水月不由握緊手心,想起之前陸雪琪對那魔教妖女的信誓旦旦,為她竟要離開青雲,她心裏就憋著一口氣,蘇茹看出水月臉色越來越差,不禁關切道:“師姐?”


    水月聞言手心微鬆,但眉頭依然緊皺,她十分沉重道:“若不是為了避免這次事件再次發生,否則我絕不會同意。”


    蘇茹詫異地地看向水月,“師姐覺得,陸師侄被陷害一事還會發生?”


    “這次魔教的目的明顯是雪琪,而那引開雪琪的人竟知道雪琪在淨月潭,還打破了我的結界,可見此人對青雲的地形和功法了如指掌,雪琪在小竹峰總是獨來獨往,容易落入敵方的陷阱,若是在大竹峰,至少不會再被人利用。”水月思慮道,其實她的目的不僅止於此,她隻想讓雪琪盡早斷了對那魔教妖女的念想,斬斷與魔教的關聯。


    蘇茹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來此事對陸師侄影響巨大,否則師姐也不會這麽妥協,那師姐是同意他們在一起了?”


    “不,”水月起身,蘇茹抬頭一驚,水月抿唇轉頭,“我要讓他們盡快完婚。”


    “什麽?!”蘇茹吃驚地站起來,“師姐,你……”但看著水月眼裏的不容置喙,蘇茹不確定道,“總得問問兩個孩子的意見……”


    “不用!”水月出聲打斷她,“必須盡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雪琪和張小凡皆無父無母,作為師父即為父母,隻要我們答應即可。”


    “師姐,為何如此著急,可是另有隱情?”蘇茹見水月如此堅決,猜想其中必定有些蹊蹺。


    但水月卻並不打算說,她隻認真地看著蘇茹,“我隻問你,答應?不答應?”


    “這……”蘇茹不想強迫弟子,她委婉道,“此事還需他師父同意,待我迴去問問不易。”


    水月卻一甩衣袖,一臉怒容,“我小竹峰的弟子,他還敢不同意?”蘇茹失笑搖頭,看著水月的眼中,卻仍存有一絲疑惑。


    大竹峰中,陸雪琪坐在床榻上,臉色蒼白,但是精神卻較之前好很多,秋司見此,終是放下心來。


    “秋司,”陸雪琪將心中疑惑問出,“之前你說瑤、瑤瑤她……”


    秋司一聽便明白陸雪琪要問什麽,她直接開口,“我見過她。”陸雪琪凝眉不解,秋司猶豫道,“是師父……讓我去……刺殺……她……”說完不安地看著陸雪琪。


    陸雪琪聞言一怔,“師父讓你下山執行的任務就是刺殺瑤瑤?”


    秋司輕輕點頭,“嗯……”陸雪琪緊皺眉頭,而放在床被上手不由握緊,將被子抓起層層褶皺,秋司以為陸雪琪擔心碧瑤,連忙解釋道,“陸師姐放心,我沒有完成任務,她那麽厲害,我豈是她的對手。”


    陸雪琪看向秋司微微搖頭,“你可有受傷?”


    秋司心裏溫暖,“已經無礙了,是她放我離開的,”隨後秋司有些擔憂,“隻是師父那裏……”


    “師父知你功力,卻還是讓你去,恐怕並不是為了完成刺殺。”陸雪琪不解水月為何會派秋司前去,但隱隱約約知道水月是為了讓她留在青雲,那刺殺……陸雪琪忽然一頓,難道是想讓瑤瑤誤會於我?


    “陸師姐的意思是,師父另有目的?”秋司皺眉思索,還是想不明白。


    “看來,師父是不會放我離開了。”陸雪琪垂眸,表情十分沉重,從秋司帶迴的話看出,瑤瑤並沒有誤會,隻是,該如何讓師父放手,這倒是一道難題,陸雪琪深感前路漫漫,不知何時才能和瑤瑤再次相見,相思之情湧上心頭,讓陸雪琪不由輕撫手腕上的金鈴,滿目思念。


    迴到大竹峰的蘇茹同田不易說了水月的決議,田不易也十分不解,“水月師妹為何如此著急?”


    蘇茹緩緩搖頭,“我也問過師姐,可師姐隻說不想陸師侄再次被魔教陷害,其他也不願多說。”


    “那師妹可有說何時?”


    蘇茹低頭微思,“看師姐的樣子,怕是等陸師侄一恢複過來,便要辦此事。”


    “這麽快?”田不易驚訝水月的焦急,他起身在大廳裏來迴踱步,“此事還需再議,怎麽也得兩個孩子同意才行。”


    “哎……”蘇茹不覺歎氣,“隻希望師姐不要後悔這個決定。”


    在門外偶然路過的田靈兒吃驚地瞪大雙眼,她捂著嘴興衝衝地跑開,一路跑至廚房。裏麵的張小凡正仔細地看著火候,手中拿著一把扇子,輕輕扇著,時不時地盯著冒著熱氣騰騰的藥罐,他在為陸雪琪熬藥。


    田靈兒一下衝進來,左右看看,然後看到張小凡後,急忙跑過去拉起他,高興道:“小凡,你要有喜事啦!”


    張小凡不明所以地看著田靈兒,“靈師姐,你說什麽呢,我還要給師姐熬藥呢。”說完就要蹲下去看看藥罐裏的藥。


    但田靈兒沒有給他機會,她再次拉起張小凡,恨鐵不成鋼道:“哎,你這個呆頭呆腦的笨蛋,你和陸雪琪的事成了!”


    張小凡疑惑地眨眨眼,顯示不明白田靈兒所說何事,“靈師姐,什麽事成了?”


    田靈兒一臉興奮地拍著張小凡的肩膀,“好了,你和陸雪琪的事我們都知道了,如今連水月師叔都不反對了,還讓你們趕快成親呢!”


    原本不在意的張小凡渾身一震,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田靈兒,連手中的扇子掉落在地也渾然不知,張小凡難掩震驚,“靈、靈師姐,你說、什麽?”


    “嗯?”田靈兒似乎對張小凡的反應有些不解,“怎麽了,小凡,你不高興嗎?水月師叔都答應你和陸雪琪的婚事了,還說要你們盡快完婚呢。”


    “不、不可能,”張小凡一邊後退一邊連連搖頭,“一定是哪裏弄錯了,不可能!”說完便急忙衝出去。


    田靈兒眼中疑惑更甚,“看小凡的樣子不像是高興,怎麽迴事啊?”田靈兒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吃驚地看著張小凡離開的方向,“不會、是我們弄錯了吧?難道小凡對陸雪琪沒有男女之情?”說完她越想越覺得可能,她急地直跺腳,“完了,完了,這不是亂點鴛鴦嗎?”田靈兒放心不下張小凡,也跟著離開廚房,而早已被遺忘的藥罐正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卻沒有人再為它扇風,那把掉落的扇子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對著不斷被熱氣頂起蓋子的藥罐也無能為力。


    小竹峰內,秋司正跪在大廳中,等候水月的責罰,但水月卻遲遲沒有出聲,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門外。秋司垂首,想起陸師姐每次承受責罰之時,都是挺直腰板,宛如錚錚傲骨的梅花,不管是遇到什麽樣的境地和險阻,都無法讓她折腰。思及此,秋司不由挺起背,跪直了身子,等候水月的發話。


    水月終於收迴外麵的視線,落到秋司身上,秋司深感壓力,但仍不卑不亢道:“弟子未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請師父責罰。”


    秋司的神情讓水月有一瞬間的恍然,一如陸雪琪跪在她麵前的模樣,水月迴過神,“即知錯,便去祠堂麵壁思過。”


    秋司微詫,師父竟未責罰於她,她不由抬頭看向水月,水月眼神微瞥,秋司一驚,急忙垂首拱手,“弟子領命。”


    水月凝眉,為何剛才有一瞬竟覺得秋司幾分雪琪的風骨,看來是她多慮了,雪琪是無可替代的。


    大竹峰這邊也同樣彌漫著一絲緊張的氣氛,隻見原本在大廳中商量如何將張小凡和陸雪琪的婚事告知當事人的田不易和蘇茹,此刻正驚訝地看著在大廳中跪著的張小凡。


    張小凡焦急地解釋自己和陸雪琪的關係,他們隻是同門之誼,隻是比一般師姐弟的關係更深,隻因他們從小相識,又經曆生死,自然會比別人更親厚。


    田不易背手走到張小凡麵前,鄭重地問道:“老七,你當真沒有對陸雪琪動情?”


    張小凡肯定點頭,“師父,師姐一直是我敬重的人,我和師姐亦師亦友,我們之間絕對沒有男女之情!”


    “好,你即如此肯定,水月師妹那裏我去迴絕。”田不易一直覺得水月此舉有些欠妥,蘇茹扯了扯田不易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衝動,田不易微微搖頭,他自有分寸。


    張小凡聽後,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先不管他和師姐都另心有所屬,若讓師姐知道,必會和水月師叔發生激烈的爭執,到那時師姐想要離開青雲會更加困難,看來隻有他先阻止,盡量在師姐發現前,打消水月師叔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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