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清幽,竹枝繁茂的焚香穀,此刻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張小凡躲在一處石頭後麵探出頭,看著前麵已經走遠的焚香穀弟子,很是奇怪,“怎麽感覺他們似在搜索著什麽,難道是我們的蹤跡被發現了?”


    碧瑤搖頭,“不可能啊,我們一直小心謹慎,從來沒和這裏的人打過照麵。”


    “難道···”陸雪琪忽然想起另一人。


    三娘一驚,“六郎?!”她心下擔憂,急忙飛身前去玄火壇。


    “哎,三娘!”碧瑤阻攔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化為一道白影消失。


    “快,我們追上去。”陸雪琪隻怕三娘會意氣用事,急忙追上去。


    果然,在玄火壇的入口結界前,有一個白衣男子正打算用手中盜來的鑰匙玉佩打開玄火壇,三娘一飛上前,“六郎!”


    六尾驚訝地看著三娘,“三娘?你怎麽在這裏?”


    三娘焦急地抓住六尾,“聽我說,六郎,不要進去。”六尾的臉上顯出一絲不快,“裏麵很危險,六郎,不要偷玄火鑒了,好不好?否則你會後悔的。”


    六尾十分不解,“我等了這麽多年,就是為了今日這一天,你卻讓我在這個時候住手?”


    “六郎!”三娘急忙拉住前行的六尾,“這是你的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要被你的執念所迷惑了。”


    “什麽夢啊,你在胡說些什麽啊?”六尾奇怪地看著三娘。


    “六郎,”三娘緊緊抓著六尾的胳膊,苦苦哀求道,“當我求你了,你跟我走好不好?”說完,三娘就要拉著六尾離開。


    但六尾卻不為所動,看著手中能打開玄火壇結界的玉佩,堅決道:“不,我不能聽你的,之前就跟你說過,你讓我守在你身邊,我沒有怨言,但我這輩子,隻有這一件事,我必須要做!”


    三娘眼裏露出悲傷,“哪怕你我天各一方,生死永隔,也在所不惜嗎?”


    “你夠了!”六尾突然大聲喝道,“你不要用這種方式,來威脅我好不好?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六尾指著玄火壇的入口,“那裏麵,囚的可是我娘啊!”


    三娘看著玄火壇,淚眼婆娑,“是,你娘比我重要,你的兄弟也比我重要,哪怕是素不相識的路人,都比我重要!”


    六尾不耐道:“我如果真是這樣想的,我當初就不會陪你在小池鎮相守百年!”


    三娘失落地放開六尾,微微後退一步,“所以,你覺得是我困住了你,欠了你的是不是?所以最後,你還是膩了我,帶著小七不辭而別······”


    “夠了!”六尾大聲吼道,“別說了!”三娘微驚,垂眸麵露悲傷。


    陸雪琪等人趕來,碧瑤不滿上前,“你們到底在吵什麽呀?還有完沒完?”


    “是啊,六尾,你冷靜點兒。”張小凡也上前勸道。


    六尾看向來人,疑惑道:“張小凡?”然後看向另一邊的碧瑤,“你、是鬼王之女?那·······”再次看向碧瑤身邊的陸雪琪,似乎並沒有見過此人。


    張小凡解釋道:“六尾,這是我師姐。”


    陸雪琪鄭重拱手道謝,“多謝你救了我師弟。”


    六尾微微搖頭,“行醫救人本就是我的職責,無需道謝。”


    陸雪琪仔細盯著六尾,看上去並沒有被心魔控製,“但我要提醒你,這裏的一切皆是你的心魔所幻,你不要被迷惑了。”


    “你說什麽?”六尾十分詫異,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三人。


    “六尾,你聽我說······”張小凡將詳情一一道來,六尾垂首,有些失落,“六尾,放下你的執念吧,三娘很關心你。”張小凡就見六尾有些遲疑,繼續勸說,“你要快點做決定,六尾,上官策已經發現玉佩沒了,現在正在大肆搜索盜竊之人。”


    六尾突然握緊手心中的玉佩,“不,我不可能就此放棄,”他看向玄火壇的入口,“我不管這是不是真的,都到這一步了,我娘就在我眼前,你們卻要我放棄,我做不到!”說完,他舉起手中的玉佩,對準玄火壇的入口,三娘阻止不及,震驚地看著六尾此舉。而那微微發光的玉佩射入入口的結界上,結界瞬間消失,六尾大喜,一閃身進入玄火壇,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一入玄火壇,周圍是一片空蕩蕩的石壁,上麵雕刻著不明生物的圖案,顯得十分莊嚴而肅穆。入眼唯一的亮處,隻有最中心處由石頭砌成的石台,石台上是一口類似於井的入口,裏麵流出一道圓柱形的結界,將玄火鑒封在其中。


    六尾看到玄火鑒,目露一喜,飛身上前,試圖取出結界中的玄火鑒,三娘跟進來一驚,連忙上前去阻止六尾,但為時已晚,隻見玄火鑒漸漸衝出結界,在被六尾拿到手中的那一刻,爆發出一股強烈的靈力衝擊,將六尾和剛飛上來的三娘一齊震飛倒地,可即使如此,六尾仍緊緊地抱著玄火鑒,不肯放鬆分毫。


    三娘隻是被衝擊波及,並沒有大礙,她急忙起身抱著六尾,看到六尾的嘴角已經有一絲血跡,而他的胸前是他緊緊抓著的玄火鑒。


    此時,從結界處升出一股黑氣,同時還摻夾著一絲綠氣,從裏麵發出了一道蒼老而沉重的聲音,“哈哈哈,等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了寄體。”


    陸雪琪等人趕到,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小凡大驚,他指著那團黑氣,“又是你,獸神!”


    “看來,六尾大哥的心魔果真和這獸神有關。”碧瑤抬起傷心花戒備地盯著獸神。


    陸雪琪靠近碧瑤,“瑤瑤,六尾的執念到底是什麽?”


    碧瑤看著獸神所在的地方,“六尾的娘,被焚香穀的人封印在這玄火壇中。”


    毫無形體的獸神飄向六尾,“執念、永恆的執念······”滋啦,一道天雷擋住了獸神前行的方向,它轉身看向陸雪琪等人,“不速之客,爾等又是何人?”


    “阻止你的人。”陸雪琪手持天琊,執劍而立。


    “哈哈哈,狂妄小兒!”獸神根本不在意陸雪琪她們,它繼續瞅著六尾,“當年隻差一步,就能將九尾天狐當作我的肉身,沒想到今天她的兒子,親自送上門來,讓我看看他···”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張小凡大怒,當初獸神帶給他的痛苦還曆曆在目,他不願六尾也承受這般,於是抬起燒火棍,“受死吧!”然後飛身上前對抗獸神。


    陸雪琪和碧瑤也一起飛上半空,將獸神圍在中心,三人使出法寶的威力,將其困住。獸神怒吼,那一團黑氣逐漸龐大起來,三人快要壓製不住時,突然張小凡的身上迸發出一串金色符文,漂浮在空中。陸雪琪和碧瑤相視一眼,兩人法寶法力相合,天琊和傷心花中的天書,也被激發出來,叮鈴一聲,兩人的金鈴也隨之擺動起來。


    獸神被兩卷天書困住,且有漸漸縮小的趨勢,它難以置信地吼道:“不可能,你們怎麽會有天書!這不可能!不可能!!!”然而天書並沒有給獸神喘息的機會,陸雪琪三人合力用天書困緊獸神,那團黑氣最終被那金色符文逼得無處可躲,消失無蹤。


    然而形勢並沒有好轉,此時的六尾突然痛苦地悶哼一聲,隻見那玄火鑒上飄出一絲黑氣,瞬間就進入了六尾的胸口之中,隨後六尾猛地掙開三娘的懷抱,眼裏血光閃現,怒吼一聲,“哈哈哈···”六尾仰天大笑,麵部開始變得猙獰起來,“隻要他還有一絲執念,就會被我所控製;隻要他還放不下一點兒執念,我就可以趁虛而入,讓他成為我的肉身···哈哈哈···”


    被推到在地的三娘不甘地搖頭,她一掌揮過去,“不、還我六郎!”


    已被心魔控製的六尾轉頭毫不留情地一掌劈迴去,三娘不敵,連連後退,口吐一口鮮血。


    “三娘!”碧瑤急忙飛身你上前,擋住六尾撲過來的攻擊,同時怒道:“六尾大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眼前的六尾不再是之前看到的溫潤儒雅的白衣男子,而是一副兇狠惡煞的獸人模樣,陸雪琪和張小凡皆是一驚。這、不是之前來奪取天書的獸人?陸雪琪握緊天琊,起身就是一劍,一道凜然的劍氣衝過,六尾察覺,連忙躲閃後退,陸雪琪趁此閃身站在碧瑤身前,然後偏頭叮囑,“這已經不是六尾了,而是被獸神控製的心魔,”陸雪琪轉頭看向三娘,“三娘,是否救了六尾的娘,就能讓他放下執念?”


    三娘肯定頷首,“沒錯,六郎心中的執念,百年來都是如此。”


    “好···”陸雪琪目露堅定,她知道被心魔控製的感覺,那種絕望、憤怒、不甘等負麵情緒不斷吞噬著自己,讓自己越陷越深,要趁六尾和獸神還沒完全融合的時候,動搖六尾的心。


    碧瑤看到陸雪琪凝重的表情,在陸雪琪踏步上前時,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小琪,你要幹什麽?”


    陸雪琪握緊碧瑤的手,她知碧瑤會擔心,便自信道,“瑤瑤,你放心,我隻是讓六尾放下執念。”


    “可是·······”碧瑤看著還在與張小凡糾纏的六尾越來越獸化的模樣,十分擔憂。


    “六尾心中的渴望,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陸雪琪眼神飄向遠處,仿佛迴到了自己當時被心魔控製的時候,她那時真的以為是自己害死了瑤瑤,從而自責難過,被心魔占據了上風,而六尾···和她不同,“瑤瑤,你該明白,也許···隻有我能說服他。”


    碧瑤抿唇點頭,漸漸放開手,“好,小琪,你要小心,我來當你的護盾。”說完碧瑤手腕翻轉,法力輸出,一朵盛大且透明的傷心花浮現,將陸雪琪包裹其中,陸雪琪向碧瑤點點頭,碧瑤驅使法力,讓傷心花飄到六尾的位置。


    “小凡!”陸雪琪將張小凡叫進來。


    “師姐···”張小凡轉身一跳,衝進傷心花的結界中。


    六尾身上的黑氣越來越重,眼裏的血色也越來越濃,張小凡看著此刻的六尾,仿佛看到了那晚驚羽獸化的樣子,還有自己曾走火入魔的樣子,他心下生寒,無法想象自己會變成這幅模樣。


    “小凡,一會兒先困住六尾,”陸雪琪見張小凡不在狀態,再一次道,“小凡!”


    張小凡迴神,連忙道歉,“對不起,師姐,我······”


    “好了,我們先困住他。”陸雪琪知情況刻不容緩,便不再說,然後使出數道天雷,和張小凡手中燒火棍的法力,將六尾暫時困在傷心花前,不容掙脫。


    六尾邪魅一笑,“沒用的,你們困不了我多久。”說完,身上的黑氣越來越重,逐漸將陸雪琪的天雷湮沒,張小凡瞳孔微縮,繼續加大燒火棍的法力,身上的天書再次出現,六尾微驚,不敢去碰觸周圍那一圈圈圍繞自己的金色符文。


    陸雪琪鬆口氣,“小凡,堅持片刻。”


    張小凡鄭重點頭,“師姐放心,交給我!”


    陸雪琪這才踏步走出傷心花的結界,讓身旁的張小凡和身後正在施法的碧瑤都微微吃驚,但他們都相信陸雪琪,不敢出聲打擾她。


    陸雪琪走到六尾身前,眼裏的血瞳嗜血瘋狂,尖銳的獠牙也暴露出來,它看著走過來的陸雪琪,勝券在握般地嘲笑道:“哈哈哈,這是來送死嗎,我倒不介意拿你當第一個祭品。”


    然而陸雪琪直接無視了它,仿佛透過它在看著其他人,這讓六尾身體裏的獸神很是詫異,有些不解陸雪琪此舉,但陸雪琪接下來的話,卻讓獸神暴躁異常。


    “六尾,想救你娘嗎?”陸雪琪緊緊盯著六尾的眼睛,不放過他眼裏一絲一毫的情緒,果然在聽到救娘時,六尾眼裏的血色一閃而逝。


    獸神猜出陸雪琪的意圖,上前怒吼:“住口!”同時想一掌拍飛她,卻被金色符文灼傷了手背,疼痛讓它急忙縮迴手。


    陸雪琪仿佛將獸神視若無睹一樣,在她眼裏她就是在和真正的六尾說話,“六尾,你要真想救你娘,就必須擺脫你身上的心魔!”


    果然真正的六尾閃現,他身上閃著重重疊影,一會兒獸人模樣,一會兒正常人模樣,“如何····擺脫?”


    “放下執念。”


    “執念?”六尾痛苦地在與心魔對抗,他不解皺眉,“什麽執念?”


    “放下救你娘的執念。”


    六尾抬眸,堅決搖頭,“不、這不可能!”此時心魔頻頻閃現,六尾使勁搖頭,“不可能,這是我一生的執念,那是我娘,我不去救她,還有誰去救!”


    陸雪琪認真地看著他,“我、去。”明明是很清冷聲音說出的兩個字,卻在這片劍拔弩張的氣氛裏,讓時間瞬間凝固了片刻,眾人皆震驚地看著陸雪琪。


    六尾眼裏盡是不可置信,心裏產生極大的動搖,“你、說、什麽?”心魔仍在他耳邊不停著叫囂著,不要相信她······六尾一怒大吼,“啊!!!”周身的氣息震蕩開來,那團黑氣也消失了些許,而耳根也瞬間清靜了不少。


    “我去救,比你的勝算更大,我乃青雲弟子,與焚香穀也算同道,他們不會對我有所防備,潛入玄火壇輕而易舉;而我早已習得青雲門最深奧義的法術——神劍禦雷真訣,衝破玄火壇的結界,不在話下。”


    看著眼前一臉自信的陸雪琪,六尾仍存有疑惑,“可是···你為什麽···要幫我?”


    陸雪琪垂眸偏頭,“你是瑤瑤的故交,又是小凡的恩人,光此兩點,就足以讓我幫你。”


    “可是、可是···”


    “你難道不想親眼看到你娘,不想看著你娘真實地出現你麵前,不想被你娘攬入懷中,感受那真實的溫暖嗎?”陸雪琪腦海中盡是小癡娘親的迴憶,那片刻的溫暖,讓她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她相信六尾一定懂這母愛的溫暖,否則他不會如此奮不顧身地去救自己的娘親。


    “我、當然想啊···”六尾垂首,握緊手心,心中的不甘再次浮現。


    “六尾!”陸雪琪大聲喝道,“我、陸雪琪,對天起誓,隻要我活著一天,就一定會去救你娘!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六尾的內心動搖得十分猛烈,心魔開始漸漸被壓下去,陸雪琪繼續道,“所以,你必須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見到你娘!”六尾微怔,握緊的手心微微鬆開,陸雪琪的話仍不停,“活下去,就必須打敗心魔,而心魔最大的食糧,就是你的執念。”


    六尾看著陸雪琪,明明才見過一麵,為何自己的心竟開始相信她了,好像她的話真的有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去信任。


    “放下吧,六尾,放下執念······”


    耳邊一直迴響著陸雪琪清冷的聲音,猶如清泉一樣流入了自己的心中,滋潤了那早已幹枯而絕望的心田,六尾閉眼,眼角滑落一滴淚水,手心不斷地握緊、鬆開、握緊、再鬆開,最終他還是放棄了,認輸般地跪在地上。


    “不!這不可能!”心魔和獸神兩道重疊的聲音不甘地吼道,而六尾的身體已經開始排斥它們,但獸神仍不肯放手,緊緊拽六尾後背。


    六尾仰頭張開雙臂,閉眼承受接下來的一切,陸雪琪眼神一凜,手中天琊一揮,斬斷了那團黑氣與六尾的聯係,六尾口吐鮮血,陸雪琪急忙迴頭,“小凡!”


    張小凡點頭,轉動燒火棍,棍中的法力駛向那團黑氣,此時碧瑤飛身而上,合力將那團黑氣一齊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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