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花好月圓,在這寓意著團團圓圓的夜晚,人們結伴出行,欣賞著月色和街邊林林總總的小攤。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今晚會有一出戲劇,傳遍了整個渝都,走在街上可以看見大部分的人群皆是往同一目的地,而那些不知道的人奇怪地拉著其中一人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去啊?”


    那人耐心地解釋道:“聽說今晚有演出,好像是百年前的正魔之戀。”說完就匆匆趕往戲台。正魔之戀?周圍聽到的人紛紛提起興趣,誰不知道正道和魔教那是水火不容,這樣一段曠世絕戀聽著就讓人想去看一看。


    戲台下人群簇擁,熙熙攘攘,陸雪琪拉著碧瑤在一僻靜的角落駐足,等待著戲劇開幕。


    咚咚咚,銅鑼聲一響,台下頓時鴉雀無聲,紛紛抬頭觀望。台上走出一俊秀的男子,他手執仙劍,眉宇間正義凜然,他是一名門正派的得意弟子,在一次下山曆練的過程中,偶遇魔教妖女,雙方因此便交開手,也算不打不相識。此後,正道男子在與魔教妖女相處的過程中,發現她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奸佞之輩,反而心地十分善良,男子漸漸被女子打動,最終陷入戀河,不可自拔。兩人山盟海誓,私定終身,卻被正魔之戰打迴原形。男子終是無法放下師門和正道,決定離開,女子苦苦相留,卻終換不迴男子的迴頭,至此這場正魔之戀就在這場大戰中消失殆盡。


    碧瑤看著看著,竟覺身臨其境,就如她和小琪,正魔之戀,何況她們同為女子,最終也無法善終嗎?


    “小琪……”碧瑤放開陸雪琪的手,垂眸略帶著傷感。


    陸雪琪偏頭,“瑤瑤?”


    碧瑤握緊自己的手心,抿著唇問道:“你也會和那正道男子做出一樣的選擇嗎?”戲劇中的男子和小琪何其相像,他們都是師門最得意的弟子,也都是眾望所歸的下一屆繼承人,也都是被其師父從小帶上山扶養長大,這麽多相似的地方,讓碧瑤無法不動搖。


    陸雪琪迴頭看了一眼台上,張小凡和小環正演到離別的時候,她忽然明白了碧瑤的擔憂,陸雪琪伸手緊緊握住碧瑤,“瑤瑤,我和他不一樣……”碧瑤詫異地抬頭,看著陸雪琪的側顏,“他先進入了師門,才遇到了對方,而我恰恰相反,”陸雪琪轉頭認真地注視著碧瑤,“我是先遇到了你,才進入了青雲。”


    碧瑤有些混亂,“有什麽不一樣嗎?”


    陸雪琪微微搖頭,“當然不一樣,我進青雲,也是為了能學好本領,將來好保護你,後來刻苦鑽研,也是想為你報仇;而他是為了報答師門的恩情,在他心裏師門重於一切。但是……”陸雪琪另一手也握住碧瑤,“在我心裏,你、重於一切。”


    “小琪……”碧瑤眼眶微紅。


    陸雪琪抬手輕撫碧瑤的臉頰,語氣柔和道:“我不會因為師門而放棄你。”


    “恩。”碧瑤咬唇點點頭,眼裏的淚水終是滴落下來。


    陸雪琪輕輕拭去淚水,將碧瑤擁入懷中,碧瑤緊緊抱著陸雪琪,似要揉入骨子裏,這樣的小琪,她永遠也不會放手。


    “噢……”忽然一片喝彩聲傳來,周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張小凡和小環終是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演出很成功,然後兩人躬身行禮退下。


    迴到後台,曾書書率先撲上來,抱住張小凡,“小凡,你們演得太好了,這下銀子可算籌齊了。”


    林驚羽上前,對張小凡微笑點頭,小環對曾書書的說法不滿,“哎,曾書書,敢情我們辛辛苦苦為你演出,在你眼裏就隻有銀子啊?”


    “啊?”曾書書偏身不解地看著小環,“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隨口一說嘛。”


    “哼!”小環扭頭,曾書書自知自己的話不對,便連忙轉到她身前,賠禮道歉。


    阿相看著這一幕,走到張小凡和林驚羽身邊,意味深長道:“這倆還真是歡喜冤家。”


    “可不是嘛。”張小凡深有同感道,林驚羽隻是一笑置之。


    片刻後,陸雪琪和碧瑤走進來,陸雪琪走到張小凡和小環身前,“你們辛苦了,百姓們都很喜歡。”


    張小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環立馬蹦到陸雪琪身邊,挽著她的胳膊,對曾書書一吐舌頭,“看到沒,還是雪琪姐關心我們。”


    曾書書毫不在意,“那是,我們親親雪琪當然是最好的了。”說完也想湊近陸雪琪的身邊,但看到碧瑤警告的眼神,曾書書縮縮脖子,剛踏出的步伐又退迴去了。


    張小凡也很高興,上前道:“今天圓滿成功,之後好好去慶祝一下吧。”


    曾書書立刻附和,“好啊,好啊,今晚有放花燈和煙火,我帶你們去一個即能放花燈,又能看到煙火的地方。”


    大家一聽,興趣盎然,而碧瑤眼睛一亮,花燈!那這次就能和小琪一起放花燈了,碧瑤高興地偏頭,正好對上轉過來的陸雪琪,陸雪琪唇角微提,笑著點頭,碧瑤的臉上立馬揚起個燦爛的笑容。


    一旁的曾書書看到了兩人的互動,十分好奇地看著兩人,“你們又在打什麽啞迷?”


    陸雪琪轉頭,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碧瑤則毫不相讓,“要你管!”


    曾書書一噎,他看著陸雪琪、碧瑤和小環三人一齊離開,然後摸摸鼻子,問著身邊的張小凡幾人,“哎,我是不是特不招女孩子喜歡,怎麽個個都這麽對我?”


    張小凡深深地歎口氣,“小書書,別灰心。”


    “?”曾書書不明所以。


    林驚羽則微笑著,“師兄,節哀。”


    “??”曾書書更加納悶了。


    阿相走到曾書書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搖搖頭,跟著張小凡和林驚羽離開。


    “???”曾書書不禁大叫,“你們什麽意思啊?”見三人已走遠,連忙追著喊,“哎,你們等等我啊!”


    碧瑤歡喜地在兩邊的攤位上挑選著花燈,陸雪琪在她身後溫柔地注視著,而一旁的小環則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看陸雪琪,又看了一眼碧瑤,然後走到陸雪琪身邊,扯著陸雪琪的衣袖,小聲道:“雪琪姐……”


    陸雪琪疑惑轉頭,看小環一副猶豫的模樣,不禁奇怪,“怎麽了,小環?”


    小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雪琪姐,你和碧瑤姑娘是……”


    “恩,是。”陸雪琪瞬間明白小環想問的是什麽,便毫不豫猶道。


    小環正猶豫怎麽說她們倆的關係時,陸雪琪卻率先打斷她,給予了肯定的答案,這使小環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麽好。


    陸雪琪垂眸,迴頭看著碧瑤開心的模樣,“小環,會覺得我們不容於世嗎?”


    小環連連搖頭,“不不不,我絕沒有這樣想,雪琪姐,雖然你們之間的感情世間少有,但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陸雪琪心裏終是鬆口氣,偏頭看著小環,也微微露出笑意,“謝謝你,小環。”


    小環搖搖頭,低頭絞著手指,“可是……我給你們算過……不太好……”


    陸雪琪微微皺眉,小環抬頭連忙道歉,“雪琪姐,我不是有意探尋你們之間的事,隻是因為好奇算了一算。”


    小環是周一仙的孫女,從小就跟在他身邊,掐指一算的本身自不用說,陸雪琪隻是問道:“你算的結果是什麽?”


    “呃……”小環滿臉糾結,不知說出來對是不對,但在陸雪琪平靜地注視下,她隻好如實道,“一生癡纏,生死相依。”


    陸雪琪微頓,隨後一笑而過,小環微微詫異,以為陸雪琪不明白其意,便著急地解釋,“你們可能……可能會……”


    “會死,我知道。”陸雪琪一臉平靜地說道,讓小環吃驚不已,陸雪琪迴頭看著碧瑤拿起花燈,笑魘如花的樣子,眼裏也柔和下來,“但你也說是可能,況且無論是生是死,我們都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小環苦惱地搖頭,“雪琪姐,我不明白。”


    “等你遇到了,你就會明白。”陸雪琪見碧瑤提著看好的花燈走來,對身邊的小環囑咐道,“小環,剛才的話,不要告訴她。”


    小環順著陸雪琪的視線看去,碧瑤舉著花燈對她們招手,而陸雪琪迴之以微笑,兩人間的氛圍讓她都覺得旁人是無法進入的,小環點頭應道,“恩,我答應你,雪琪姐,我不會和碧瑤姑娘說的。”


    聽到小環肯定的迴答後,陸雪琪放下心來,她踏步上前,和走迴來碧瑤迎麵相迎,碧瑤將花燈放到眼前,“小琪,你看,這個花燈好不好看?”


    “好看。”


    “走,我們去放花燈。”碧瑤迫不及待地拉著陸雪琪就往河邊走。


    在她們身後的小環擔憂地看著她們,但畢竟是將來的事,誰也無法預料,就像雪琪姐說的,也許她們能改變命運也說不定呢。思及此,小環也就釋然了,高興地選了一個花燈,也跟著她們跑向河邊。


    陸雪琪三人拿著花燈行走在一座橋上,正想在哪兒放花燈合適。忽聽下方傳來曾書書的聲音,三人低頭看去,曾書書、張小凡和林驚羽站在橋頭的一側湖台頭上,曾書書揮揮手,喊道:“雪琪,雪琪,這裏這裏!”


    陸雪琪和碧瑤相視一眼,遂朝他們走過去,小環走過去後,探身瞅著曾書書手裏的花燈,“喲,速度挺快的啊。”


    曾書書一抬下巴,“那是,我們大男人能像你們小女子一樣挑挑揀揀的嗎?”


    陸雪琪抬眸看了曾書書一眼,曾書書立馬變臉,笑嘻嘻道:“雪琪,我不是說你,絕對不是。”


    陸雪琪收迴視線,走過他身邊,曾書書轉身目視著她,小環湊過來,“別看了,再看雪琪姐也不會喜歡你的。”


    “哎……你……”曾書書不滿地指著她,小環偷笑幾聲,然後看見地上擺放的筆墨,上前拿起筆,準備在自己的花燈寫願望,知道這是曾書書特意準備的,“你還想得挺周到的嘛。”曾書書也懶得跟她計較了,便蹲下來也寫上自己的願望。


    碧瑤將剛寫好的花燈遞給陸雪琪,“小琪,給,把你的願望也寫上去吧。”


    陸雪琪接過,看到碧瑤寫的是‘永不分離’,她提起筆,想起剛才小環的話,微微垂眸,然後寫上‘一世安康’。她們之間的感情本就前途多難,若祈求一切順利,未免太奢侈了,而且也不可能實現,但是無論前途多麽艱難,隻要對方能健健康康地陪在自己身邊,便已足矣。


    碧瑤接過陸雪琪遞過來的花燈,看到陸雪琪的願望後,心裏有些詫異,隨即想起七年前的那一幕,小琪一直以為她已經去世,那次的生死一定使小琪大受打擊。碧瑤心疼陸雪琪的同時,然後又在下麵寫下兩人的名字,之後畫了一個心,一個心形圖案將兩人包裹在裏麵,她看著看著就眉眼笑得像月牙兒一樣。


    陸雪琪不禁奇怪,探頭看了一眼,隨即心領會神地微提唇角,“瑤瑤,我們放花燈吧。”


    “恩。”碧瑤正將花燈放下河水中,卻突然在途中不動了。


    陸雪琪叫道:“瑤瑤?”


    “小琪……”碧瑤臉有擔憂,抬眸不安地看著她,“你說會不會向上次一樣?”


    陸雪琪一頓,原來瑤瑤一直耿耿於懷,在荷花鎮放的那個荷花燈沉沒一事,她握住碧瑤的手,給與堅定的眼神,“不會,這次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恩!”碧瑤看著陸雪琪的眼神,心裏的不安消散,兩人慢慢地且小心翼翼地將花燈放於河水上,直到花燈穩穩地漂浮著,兩人才鬆手。


    看著花燈漸漸飄遠,碧瑤雙手相握於前,閉眼虔誠地祈禱,上天,這次你實現了我和小琪一起放花燈的願望,那我現在的願望你也一定能實現吧?


    陸雪琪靜靜地看著碧瑤許願,看著她微動的眼睫,看著她被河水倒影著的微光照射的側顏,看著她專注又認真地祈禱,仿佛讓陸雪琪真的相信上天能實現她的願望。陸雪琪抬頭看著隻掛著一輪明月的夜空,眼裏閃現堅定,不管上天能不能實現,她都會去實現瑤瑤的願望。


    砰地一聲,煙花從空中炸裂,灑下點點星光,照亮了夜空,炫彩而美麗。


    小環大叫著,“快看,煙火!”曾書書、張小凡和林驚羽抬頭一齊看向夜空,笑容不禁浮現於臉上。


    碧瑤抬頭,眼眸中倒影著煙火,笑容燦爛,她拉著陸雪琪,指著夜空,“小琪,快看,又一煙火出來了。”


    “恩。”陸雪琪緊緊握住碧瑤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看著碧瑤眼裏的煙火,心裏滿溢著幸福,就這樣一生一世,多好。


    煙火結束後,眾人有說有笑地徒步返迴,街上隻剩些零零星星的幾個人,一反來時的繁華熱鬧。


    張小凡落在最後,見前方陸雪琪一人,似在沉思,不禁上前,“師姐!”


    陸雪琪轉頭看著走上來的張小凡,“小凡。”隨即看了看張小凡周圍,又看了看前方曾書書和林驚羽幾人,眼裏疑惑不解。


    張小凡順著陸雪琪的眼神,了然道:“師姐是想問為何阿相不在?”


    “恩,”陸雪琪這才注意到,原來來時就沒有看到他,“這次他幫了不少忙,我們應該謝謝他。”


    “師姐,放心,我們會好好謝他的,阿相是在來的路上突然想起,他要去找他的未婚妻丁玲去放花燈和看煙火,這才沒與我們一起。”


    陸雪琪點頭,張小凡笑道,“這次的籌款多虧了師姐,不然我們怎麽也想不出這個辦法的。”陸雪琪看著前方緩步行走,張小凡趁此問出心裏的疑惑,“不過,我實在想不到師姐會想出用這個戲劇來籌款。”


    陸雪琪停下腳步,張小凡也跟下停下,略有不解,陸雪琪望著夜空,思緒飄遠,“我小時候經常聽。”這出戲是她還在戲班裏時,師姐經常唱的一出,每次都在她表演之後,所以她可以不再擔心接下來有表演,而心無旁騖地去聽師姐唱戲,隻是……那片沙漠無情地吞噬了師姐,甚至是整個戲班的生命,卻隻有她活了下來。


    “恩?”張小凡更加疑惑,小時候?難道是上青雲之前。


    “小琪!”前方的碧瑤轉身朝陸雪琪揮手,陸雪琪收迴思緒,微笑地走過去,張小凡看著陸雪琪的背影,總覺得師姐像是有心事。


    迴到城主府,曾書書將籌集到的銀兩命人一箱箱地搬進來,路過的李洵看到後,有些微吃驚,他們這麽快就籌齊銀兩了?李洵心有不安,若是讓曾書書治理好河水,那他的城主之位就岌岌可危了,看來得想辦法阻止他們。


    而在另一側廊道的陰影下,一個紫色勁裝的男子若隱若現,他眼裏的陰霾一閃而過,看著曾書書幾人興高采烈地迴來,忽然轉身離開。


    幾人道別後,張小凡迴到自己的房間,正準備和衣而睡時,突然燒火棍發出幽藍的光芒,而他的內息也跟著躁動起來,張小凡連忙打坐平息體內的內息。片刻後,內息終於平穩下來,張小凡拿起燒火棍查看,疑惑地皺眉,“為何來到渝都後,我的內息就越來越不穩了,到底怎麽迴事?”


    張小凡的腦海中忽然閃現之前的夢境,一個黑漆漆的洞裏,噬血的紅色一閃一閃,似乎在吸引著他前去。張小凡皺眉拍拍自己的額頭,那是什麽地方?苦思無果後,張小凡隻好躺下,睜著眼轉了幾圈,便漸漸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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