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星期五下午。


    放學後,陸沉沒在外麵逗留太久,七點多天色漸暗,他便到了家。


    他媽賣衣服那地方在挺熱鬧的商業街區,一到放假人流量極大,忙著掙錢,一般都迴家挺晚。


    拿鑰匙開了門,陸沉低頭看見鞋櫃邊的男鞋,目光往裏瞥,大聲喊了句:“爸?”


    沒人迴答。


    他拎著書包走進去,發現陸堯房間門開著。


    書桌那一片煙霧繚繞,老頭子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上的走向圖,一張臉都快懟到屏幕上了。


    “複盤呢?”


    隨口問了句,他抬手打開燈,走兩步推開窗,再折到電腦跟前,沒好氣地拔了陸建民叼著的煙,順手摁滅在煙灰缸。


    “哎,再這麽跌下去,我心髒病都要犯了。”


    看也沒看他,陸建民說著話,又去拿煙。


    陸沉先他一步奪走煙盒,“別抽了,你聞聞房間裏這味兒。”


    陸建民看了他一眼,“吃飯了沒?”


    “沒呢。”


    “那我去做飯。”


    唉聲歎氣地,陸建民從椅子上起來。


    他是個老會計了,平時也就抽煙、炒股這兩個愛好,可時運不濟,賠的比賺的多。


    待他離開,陸沉低頭收拾桌麵,不經意間一抬眸,視線正好定格在“長寧紡織”幾個字上。


    最新顯示:股價1.10。


    幾分鍾後,他溜達到廚房,側身倚在櫥櫃台麵上,偏頭笑著問:“誒,我這兒有個發財的機會,要不要聽?”


    陸建民在水龍頭下洗菜,聞言樂了:“就你?發財?哈哈。”


    “我怎麽了?誒你這老頭子,瞧不起誰呢!”


    一手撐住台麵身子站直,陸沉臭著臉說,“我這消息千金難求,不聽算了,省得浪費我唾沫。”


    “說說說,誰說不聽了!”


    對這個小混蛋,陸建民一貫偏疼。


    陸沉這才滿意了,咳了一嗓子,正兒八經地忽悠:“我們學校一富二代,就華盛集團那小少爺,說是上麵準備征用長寧紡織廠那片地,紡織廠得了實惠,馬上要搬了。”


    “……”


    陸建民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百分之百。”


    陸沉拿了案板上半根黃瓜咬出響,語調漫不經心地,哼笑,“我剛才可看見了,長寧紡織那股價都跌到一塊一了,這消息一出,不得起死迴生?”


    “我想想啊——”


    陸建民飯也不做了,匆匆擦把手,出了廚房。


    陸沉吃完黃瓜,隨後拿了菜刀,哼著歌切菜,心裏又有了成算。


    他不太懂股票,可誰讓他有個常年炒股又愛念叨的爹呢,未來幾年這市麵上大漲大跌的股票,他記不了全部,記下那麽二分之一,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應該在國慶前,長寧紡織廠搬遷並且換領導的消息就會公之於眾,好歹是老牌國企,政策扶持之下那複活有望,股價一路看漲,瀕臨退市的困境自然也迎刃而解。


    給陸建民支了這麽一招,第二天的事,一下子容易了。


    ……


    上午十點,客廳裏。


    陸建華夫婦倆,一臉認真地聽從小不靠譜的小侄兒講話。


    陸沉穿著大短褲和黑色背心,一腳點地斜靠在沙發上,侃侃而談,“人常說物極必反,那就是這個道理,姑父你說,肉價都掉現在這份上了,它還能跌哪兒去?你這現在養上,喂得好了過年後就能出欄,賺一筆不在話下。再說了,最近這活也不好找,哪有年後機會多?大冷天的,你們在外租個房子還煤氣水電暖氣一堆花銷,哪裏劃算?聽我一句勸,迴去養豬得了。”


    “……”


    陸建華和丈夫張勇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被他這一通說的,好半天沒迴過神,尤其陸建華,耳根子軟,偏頭和自家男人對視上,下意識道:“沉兒這話好像有點道理。”


    “那必須呀!書上可說了,市場它是商品的市場,商品的規律反映到市場經濟中,那就會形成市場經濟的內在機製,那價格機製、供求機製,都是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你看這幾年,國內經濟快速發展,大家的生活水平一個勁兒提高,肉價卻一直低迷著,正常嗎?養豬不賺錢,養的人自然就少了,少到一定程度,肯定供不應求,這供需失衡,價格立馬上漲,大家看它漲,那又一窩蜂地去養,價格又得跌。所以我們做生意,那不光要有勁兒,還得多思考,別人都不弄我弄,那你說,我不賺錢誰賺錢!”


    “噗——”


    陸建民端著水果從廚房裏出來,沒忍住感慨,“敢情你還是個生意通?那讓你讀書,可真是耽誤你了。”


    旁邊沙發上,一直看手機的張遠輕笑了下,“說起話一套一套的,這也算學以致用了,沒白念書。”


    陸沉看向他,“還有你啊遠哥,計算機編程多牛逼的專業,就預備一輩子窩寧城了?我要是你,二話不說直接北上,你瞧陸堯,這才畢業一年,月收入兩萬!”


    “我們家阿遠怎麽能跟堯兒比?”


    聞言,陸建華訕訕地笑了下,連忙反駁了句。


    陸沉也笑,“怎麽不能比?都是九八五畢業的,遠哥差哪兒了?計算機這幾年可是大熱門,寧城這發展跟不上,那頂破天也就拿個六七千,那要去了京市,工資翻幾番,眼界心境都開闊了,說不定再過個幾年,還給你們領迴來個首都媳婦兒。”


    聽了這話,陸建華那張臉上一下子笑開花了。


    張遠手機也不玩了,垂眸若有所思。


    陸沉看著他,暫時停止講話,起身走到餐桌邊,氣定神閑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和親哥從小不對付,和姑姑家這表哥關係卻一向好。張遠是個孝子,為了減輕家庭負擔,沒繼續去念研究生,又想要就近照顧爸媽,就在寧城找了工作。這個冬天姑父出事後,他和現在正談的女朋友分了,在老家那邊經人介紹了個本分姑娘結婚,日子過得勤儉庸碌。


    有次一起喝酒,他喝著喝著就哭了,嘴裏一直念叨前女友。


    要是他沒記錯,那個前女友,現在已經去了京市。


    他一番早有準備的話,張家這三口人都被說動了。


    客廳裏沉默了一會兒,陸建華歎氣,“說是這麽說,可這養豬也需要投資啊,我們家現在……哎。”


    “得多少錢啊?”


    陸沉抬眸問了句。


    陸建華笑容勉強,“我們家那個養豬場倒是現成的,能養個一百多頭,要按一頭一千多的投資成本,得上十萬了。這要養少點,那也得好幾萬。”


    “……我這倒是有錢。”


    舌尖抵了下腮幫,陸沉看向陸建民,“爸。”


    ——


    傍晚,陸沉和張遠一起出了小區。


    陸建華夫妻中午拿了錢,吃完飯已經迴家折騰養豬的事情了。


    不過因為覺得借十萬再搞從前賠了錢的生意風險太大,張勇取錢之前猶豫了一陣子。還是陸沉頂著陸建民無數個震驚的白眼,提出了一個資金入股的想法。


    簡單點說,五萬塊算他借出去,另外五萬算他投資。如果賠了風險共擔,要是賺了利潤平分。


    因為不知道未來肉價走勢,陸建華幾乎是半喟歎半感動地離開了寧城,臨走前還避開丈夫,一個勁兒對陸建民說:“沉兒這孩子,我小時候沒白疼他,哥你放心,這次要當真賺了,那我說什麽不會虧待孩子,要是再賠了,那我也絕不委屈孩子,十萬塊錢,早晚一分不少地給你們還迴來。”


    這情況,陸建民被堵得無話可說。


    也就在兩人走了以後,逮著陸沉訓了好久。


    他訓人的時候避著張遠,可張遠也算半個人精,有什麽猜不到?


    走出小區便笑著對陸沉說:“你放心,今天你這十萬塊,無論那生意怎麽樣,哥也不會讓它打了水漂,如果最後當真賠了,我未來這兩年工資就上繳你這兒,給你賠上。”


    “得了吧,花我身上哪比得了花女朋友身上?你這一去京市,可是一手錦繡前程,一手溫香軟玉,未來發達了,拉弟弟一把就行。”


    因為陸建華兩口子迴了老家,張遠已經預備去京市闖蕩了。


    陸沉這話惹得他笑出聲,點點頭,一手插褲兜邊走邊說:“行啊,苟富貴,不相忘。”


    陸建民去打麻將了。


    他們倆出來,是因為張遠和人約了晚飯,陸沉無所事事,索性也就跟著出來了。


    走到路口,他便笑了聲,“你們這飯局在哪兒?”


    “萬達四樓,離這不遠。”


    張遠看他一眼,“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得了,他們幾個和我關係都不錯,也不介意這點事兒。”


    陸沉想了下,“有我認識的嗎?”


    “程明、向啟澤、於菲菲……”


    張遠蹙著眉想,不自覺地,念出幾個名字。


    這聲音落到陸沉耳邊,他微微愣了一下,迴過神來看向張遠,有些不確定地問:“向啟澤?方向的向、啟發的啟、恩澤的澤?”


    張遠意外地笑起來,“你認識?”


    “不。”


    陸沉搖搖頭。


    心裏卻免不了有些好笑地想:現在不認識。可是再過五年,這個名字也就家喻戶曉了。


    向啟澤:未來國內三大直播平台之一——呦呦直播的創始人兼ceo,同時,他也是自己一手創辦的直播平台第一台柱,各大綜藝節目常客,愛音樂能演戲,自己投資捧自己,微博粉絲五千萬的多標簽跨行業頂流。


    可現在——


    2012年的他,距離一朝成名天下知,且還遠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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