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盟是什麽?”


    走進屋裏,我一下子攤在壁爐旁的沙發上,問庫洛洛。


    這一天過得太漫長了,從失憶醒來、認識同伴,到掌握能力、追索失憶原因,勉勉強強算是把自己身上的事情搞個明白,但對於周遭的情況還一無所知……除了垃圾場=流星街。


    “具體有點複雜,等下慢慢給你講。”庫洛洛也攤在對麵的沙發上,白皙的臉上露出倦色。


    “簡而言之,白夜盟是我們目前掛名歸屬的組織,二區第一大勢力。他們對你的能力很感興趣,但因為之前你執意綁定我們,所以才暫時沒有動作。”


    “所以失憶的事……”


    “瞞是瞞不住的。今天在外麵一下午,足夠他們得到消息了。別太小瞧這些地頭蛇。”庫洛洛微一沉吟,扭頭喊在後麵起居室裏打遊戲的飛坦,“有情況嗎?”


    “沒有。”


    飛坦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台遊戲主機接在電視上,劈裏啪啦戰況激烈。聞言頭也不抬地道,“盯著一天,沒人動。”


    我被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隻見庫洛洛靠著沙發又往下滑了滑,嘀咕自語:“莫羅不動,就好辦多了。”


    “莫羅又是誰?也是敵人嗎?”我敏感地問。


    “十三區雙王之一,在我們的賭桌上,和白夜盟是對家。”


    “那我們是什麽?”


    “莊家,籌碼,看本事了。”


    我不禁皺眉,他倒滿不在乎,“反正還有時間。”


    半個月麽?


    “那從明天開始,給我補課吧。”我決定道,慢半拍地想起這好像不是我一個人的事,詢問,“可以麽?”


    ……話說在這件事上,我好像沒想過庫洛洛會拒絕。


    他果然點頭。


    “那就說定了。”我歡快地道,“上午補文,下午補武,雙管齊下。”


    第二天,幻影補習班正式開業。


    上午聽庫洛洛講流星街的各大勢力、將我們從小到大打過交道的重要人物、幻影旅團在二區的發家史……勢力分布也就罷了,那有關過去自己的故事太過精彩又漫長,足夠講上三天三夜。


    下午是身手訓練時間。


    我一開始就了解清楚,莉迪亞以前的身手說好也好、說壞也壞。好在學自揍敵客家的體術,甩出流星街普遍的野路子幾十條街,身體素質中的爆發力、柔韌性、平衡感和直覺都很不錯。但同樣缺點也很明顯:力量、耐力,以及經驗。


    “被保護得太好了。”聽完以後,我感慨,“不過真幸運。力量、耐力、經驗,這些都可以通過長期積累獲得,也可以短期取得突破。比起這些,體術需要機遇,平衡感、直覺這類的素質更吃天賦。”


    真是抓了一手好牌,我再次感慨。


    這樣一把好牌攥在手裏,我沒理由會輸。


    提高實力的第一步,把體術盡可能多地迴想起來掌握。


    在這件事上,對我從前身手了解最多的戰鬥人員——庫洛洛和飛坦能幫著提些建議,但很多深層次的技巧還需要自己迴想。好在種種跡象都表明,身體的記憶還在。隻是想要喚起記憶……


    沒辦法,挨打吧。


    第一天被庫洛洛吊打,他出手很有分寸,恰能把我逼到極限又不至於無力還擊,我恢複的效果很好。束縛技、掙脫技、反擊技……本能使出來的招式再加以複盤、反複練習,很快就能掌握。


    第二天,揍我的人換成了飛坦。他和庫洛洛明顯風格不同,速度流、出手狠辣,於是,更多殺招被試了出來。鎖喉、切脈、絞殺……分筋錯骨,起手無迴,處處殺機不留餘地,殺手作風鮮明。


    “這個好。”


    顯然比起一擊製敵,我更喜歡一擊斃命。生死相搏時,死人自然比活人安全。


    “這個沒用。”和我針鋒相對,飛坦犀利地道。不等我反駁,他扣住我攻過去的手反手一扳——


    “嗷嗚!”我疼得大聲慘叫。


    “力量太差,沒用。”飛坦丟開我的手,“明天可以換武器了。”


    第三天,用刀。教官信長。


    “沒關係嗎?不耽誤你的事情吧。”我問信長。


    和整天泡在基地裏的庫洛洛、飛坦不同,信長基本上白天不見人影,而且我知道他和窩金是固定搭檔。


    “沒事。反正之前答應了教你用刀,還差點沒完成。”信長懶洋洋道。他扶了扶腰側的黑白鞘長刀,又鬆開手,“拔刀吧。”


    我拔出腰間的佩刀。


    “換刀了?”他問。


    “嗯。之前那把雖然漂亮,但太快了,不好用。”我看著手中刀,刀長一尺首尾稍彎,刀身暗淡,隻有單刃一縷鋒芒。刀柄和刀鞘都裹著深綠色的鯊魚皮,拔刀時刃上一層幽森的綠意。


    決定武器的時候,我當然首先研究了從自己枕頭底下抽出來的那把刀。是把寶刀,珠光寶氣、削鐵如泥。出於重量和長度的考慮,我確定武器的形製大體如此。但滿天星這把刀,對我來說太過鋒利輕盈了些,容易傷人傷己。太漂亮也是我放棄它的一個原因,我想要一把血泊裏進進出出,不用擔心弄髒的殺器,不是玩具。


    最後,我從一樓的壁爐邊上找到一箱子刀劍,森森利器被胡亂堆在不起眼的箱子裏,彼此交疊鋒芒掩映。我把單麵開刃的刀一柄柄拿出來試過,最後挑中這把無名的綠色短刀。一刀揮落,半個巴掌厚的原木桌麵被砍斷一半,刀刃嵌在另一半的木頭裏,拔|出來一吹,刀刃如舊,暗淡無光。


    恰到好處的鋒利、長度重量都合適、不會折射陽光的暗淡刀刃,我對這把刀非常滿意,還給它起了個名字。


    “這把很好,它叫青羅。”我撫過刀背,對信長道。


    “那就來吧。”信長懶洋洋道。“攻過來!”


    我雙手握刀,壓低重心快速奔跑,衝到他左側時猛地轉向,刀鋒劈向他右側握刀的手臂。這一招如果落實,信長的胳膊直接落地。


    “太慢。”他說著拔刀,一道耀眼的電弧劃過,長刀倒豎、撞向我的刀腹。他避開了我的刀鋒,因為知道就算舍棄了滿天星,我選擇的青羅仍然足夠鋒利——隻有這才能彌補我力量上的缺點。


    這一擊勢如山崩,我幾乎被轉瞬即至的刀氣刺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克服恐懼竭力看清他的刀路,順勢向內側轉刀鋒,令他正撞上利刃——如果那樣,信長的刀會裹挾著他送上來的力道被青羅切斷。


    但見信長不慌不忙地一抖手腕,長刀刹那間像銀蛇活了一般彈跳起來,進攻的方向瞬間從向前變為了向上,一長一短的兩把刀交錯著刀腹相疊。


    一股巨力從青羅刀上傳來,我手腕劇痛,刀柄瞬間脫手飛出。


    青羅被這一擊挑了出去,飛過二樓的窗沿,掉在草坪上。


    “手腕挺靈活,動態視力還可以,看到我近距離拔刀也夠冷靜。”信長緩緩收刀,隨口點評,“但是速度太慢、應變不夠,最重要的是,劈力和握力都太差勁,出刀也沒有章法。”


    “這一刀也就仗著鋒利,能欺負欺負比你速度慢太多的對手。否則換了稍微不那麽弱雞的,都是你完蛋。”信長耷拉著眼睛看著我,看起來昏昏欲睡,一點也沒有剛才劈出那一刀的精神。


    “你說的都對。”我認真地看著他,虛心求教,“那我該怎麽練?”


    他想了想,“首先,得提高臂力、握力。現在你那胳膊脆得跟什麽似的,徒手也有太多人擰得過你。提高了臂力、握力,再來談出刀。至少得練到刀和手臂一體才行。”


    “人劍合一?”


    “是人刀合一。”信長糾正,“你就先從揮刀練起吧。我告訴你正確的揮刀方式,然後一天先揮五千……五百下吧。”


    “剩下的力量訓練你自己加。”


    “好的!”


    每天揮刀五百下,而且在信長的建議下我練了雙刀——


    對我而言,左手靈活度雖然遜於右手,但已經勝過很多人的慣用手;同時單刀太短,在我力量和刀法雙欠缺的情況下,很容易被格擋,然後露出半身要害,倒不如雙刀彼此配合——反正左右開弓這件事,我完全能應付得來。


    左右手各揮刀五百下的練習,第一天我就汗濕夾衣,手臂酸脹到抬不起來,連晚飯都是像小狗喝水一樣吸溜肉菜粥,最後一點用雙手哆哆嗦嗦地捧著倒滿臉。


    不過對於我這樣的刻苦努力,其他人倒都沒有反應,反而頗有些“你終於肯上進了”的欣慰意味在。我不禁想,也許能坐到這裏,他們每個人都經曆了比我現在地獄一百倍的賭上性命的訓練,所以深深明白“一個人的努力就是在擁抱生命”諸如此類道理。


    在練習過程中,我還發現一個令人驚喜的事實——我的恢複力很強,無論是拉撕扭傷還是負荷過重,一天的時間足夠我滿血複活,繼續加碼。


    我當然想過這樣驚人的恢複能力很可能會有副作用,但還是同一個道理,把隱患留到明天,總好過今天就死在這裏。


    雖然作為輔助定位,庫洛洛這些同伴都會保護我,但對我而言把個人安危完全托付給別人,就已經和死亡沒兩樣了。


    練刀的第二天,手臂從揮出第一刀的酸軟,變化到揮出最後一刀的毫無知覺。第三天,手臂肌肉以驚人的速度變硬起來,還算輕鬆地揮出了五百刀,我開始把砝碼加到八百刀……


    第七天,一千刀。雙手的肱二頭肌已經微微鼓了起來,帶著沙袋的手腕無論是握刀還是握筷子,都不會再發抖。


    “勉勉強強吧。”


    信長還是不太滿意,不過他往旁邊看了一眼,又換了一種語氣,十分生硬地安慰:“以莉迪亞你的體質來說,能進步到這個程度已經很讓人驚訝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庫洛洛正好像很無聊地趴在門廊的欄杆上,向這邊看過來。我頓時明白了,臉上肌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下一步就是實戰了。”信長咳了一聲,我迴頭,他垂著死魚眼繼續道,“基礎的劈、砍,還有撩、攔、帶、抹……這些之前都教過你了。接下來的就是實戰了。”


    “提問。”我舉手發言,“我隻學過這些招式,打起實戰來一下子都忘光了怎麽辦?”


    “涼拌唄。”信長滿不在乎,“拿刀當棍子亂揮、瞎幾把打,死生由命。”


    說著,他仿佛迴想起什麽,正了臉色道,“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呢?身手磨煉出來之前,從戰鬥活下來都是運氣。隻想打必勝有把握的仗,那這些練的都沒意義。”


    “是,我知道了。”


    “怕嗎?”他好像突然來了興趣。


    我搖頭。“怕死,但越怕越死。所以隻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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