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無論這邊發生什麽變故,俠客也不會忘了頭頂上另一個打得不可開交的戰場。他始終留了一部分心神關注上邊飛坦和三區區長拉格沃的動靜,以便隨時做出應對。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才是一個老江湖的素養。


    像我這樣的粗疏魯莽,如果不是作弊似的能力再加上逆天運氣,早該死得不能再死了。


    以下還是俠客的轉述。


    就在我目睹飛坦被那射出金光的女人暗算、被三區區長揍飛之後,在我衝上去、又很快被揍飛之前,這短短的時間,普通人可能隻夠打個哈欠眨眨眼,對於飛坦和三區區長這樣的高手而言,卻足以做很多事。


    首先是飛坦被狠狠打進牆裏,砸出一個人形凹槽,塵土紛飛。原本被攔截在半空胖揍的三區區長拉格沃趁勢落迴地上,一邊向前逼近,一邊繼續嘴賤——


    俠客說到這裏,看了眼抱著我的庫洛洛難看的臉色,還有飛坦殺氣騰騰的眼神,頗會審時度勢地把這段具體內容跳了過去。左不過兩句話的功夫,我也沒追問,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麽好話。


    話說拉格沃語言騷擾——這顯然是他的戰術,在戰鬥中激怒並動搖對手心神,而且飛坦確實對此一點就著——的同時手上也沒閑著,秉持著趁你病要你命的宗旨,他在飛坦剛剛從牆裏脫困之際,再度蹂身撲了上去,就是疾風驟雨的一頓猛擊。


    然而這一次要出乎他的意料了。拳風所抵之處,不再是裹在寬大深色罩衣裏的飛坦,而是一副紅白相間的厚甲。一個人影從塵埃裏步步走出,露出遮住全臉的尖角麵鎧,頗顯詭譎。


    【罪無可赦之人】,飛坦那身衣服的名字,和【熾日】配套的念技,用來保護自己不受到狂暴能力的傷害。


    連俠客也知道,一旦使出這個能力,就代表飛坦已經憤怒到要失去理智了。念是一種溝通精神與生命的神奇力量,失去理智的憤怒可以代表由此產生的漏洞……也可以代表,強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


    【不可饒恕之人】的出現,就意味著飛坦接下來要發動的能力是……


    【熾日】!


    俠客的冷汗唰地一下下來了。


    他覺得自己很倒黴,行動中搭檔這兩個一生氣就不過腦子的家夥,還偏偏都具有超越常規的力量。他的腦子又轉得很快,在看到那身念鎧的瞬間,就想到了頭頂五層以上那個堆滿火藥的房間——


    不能讓飛坦放出【熾日】!


    就在他要揚聲打斷的同時,眼角一閃,隻聽一聲熟悉的慘叫,看到我被那個女人打飛出來,重重砸在地上。


    顯然的,我們這邊的戰局,同樣收在那邊對峙二人的眼中。


    看到我被打飛出來慘敗塗地,飛坦發動能力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對麵拉格沃也頓了頓,但那是看到勝券在握的亢奮——


    他沒有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凝聚80%硬的一計上勾拳,打在了飛坦麵鎧與衣領交接的地方!


    飛坦被這一拳打得身子一晃,頭被迫一仰。


    “這就是你的殺手鐧?”拉格沃飛快地嘲道,同時又是一拳揮出。


    “啊——”


    一聲充滿了意外的急促慘叫,一連串清脆的利刃入地聲,憑空出現的十來把長短刀,將獵豹一般撲將而出的女人釘在地上。


    瞬間扭轉戰局。


    飛坦眯著眼睛收迴目光,揮手隔開隨後的這一拳,同樣抓住對方失神的瞬間,狠狠一拳揍了上去——


    “殺手鐧?”微啞而寒涼的譏誚,原話奉還。


    這一拳狠狠擊在了對方沒有防備的下頜上,發出清脆的骨裂聲,拉格沃猛的向上仰頭,被擊碎的牙齒和鼻血一起噴出。


    拉格沃心生怯意,步履不亂地後退,飛坦立刻緊逼上去,一腳踩出,鞋底和地麵狠狠碾過,一聲幾不可聞的碎聲,拉格沃悄悄布在那裏的念蟲被踩得粉碎,連同還沒來得及排出的會爆炸的蟲卵。


    這時候,俠客已經收拾完了我留下的殘局,攥著那個倒黴女人的頭發站起來,揚聲朝那邊叫:“飛坦,這邊搞定!用不用幫忙?”


    “少廢話!”飛坦一邊和拉格沃過招,一邊揚聲迴他,“去看莉迪亞!”


    俠客還想說讓飛坦別衝動別開大,就見他一腳踹在圓柱上,借力躍起的同時,身上那件厚重的念鎧倏爾消失。


    重新露出的黑衣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像一道陰鷙的閃電射向了向後飛退的拉格沃。


    “想跑?”飛坦微啞的聲音帶著暴虐的笑,“晚了!”


    迴到這邊,沒了那女人能射出金光的鏡子攪局,在飛坦漸占上風愈戰愈勇的時候,我也終於從腦震蕩的餘波裏恢複過來。


    仰麵躺在地上,先著地的肩膀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更疼的卻是被那一拳斷得粉碎的肋骨,整個胸腹不斷湧起尖銳刺骨的疼,一濤強過一濤似要將人淹沒,令我眼前陣陣發黑,金光亂冒。


    我攤在冰冷的地上,輕輕動了下腦袋,就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莉迪亞,你還好嗎?”俠客走過來蹲在我身邊,問。


    好個屁啊!我疼得快死了!


    我心裏痛罵,表情猙獰。


    一隻手突然按在了我骨折的肋骨上,我疼得差點彈起來,“嗷”地一聲慘叫,倒迴地上不斷抽氣,說不出話來。


    “左邊肋骨斷了六根,中間三根粉碎,右邊四根被震裂……”俠客道,“用我幫你接上嗎?”


    “接……”我斷斷續續地道,“不接,等著長歪嗎?”


    話沒說完,肋骨上又是一陣山唿海嘯似的劇痛。俠客出手幹脆利落地把我錯位的肋骨一根根對準迴去,掰著我的腰好像擺弄無知覺的木插件玩具。


    “接好了。中間三根碎的就沒辦法了。你自己能長好嗎?”他辣手摧花之後,還若無其事地問。


    我連抽好幾口氣,稍微適應了身上愈演愈烈的劇痛,艱難地道:“疼……那、人,還、活著、嗎?”


    我這時候後悔地想起來,庫洛洛不是要那女人的能力嗎?別讓我失控一下搞死了!


    “活倒是還活著。”俠客道,“不過兩條腿被你齊根切斷,不趕快止血的話,也快死了。”


    “那、怎麽辦?”我睜開眼,聚攏渙散的目光對上俠客的眼睛,“止血啊?”


    俠客才要說話,另一邊響起微沉的腳步聲,飛坦低氣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淡淡地:“怎麽迴事?”


    我躺在地上不能動彈,轉過腦袋,看到提著劍、沉著臉走過來的飛坦,一股憋在心裏的委屈頓時翻騰起來:“飛坦,我受傷了!”


    “看到了。”飛坦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戰鬥發泄後的愉悅,反而壓得人喘不上氣來。我心生不妙之感,他走過來蹲在我另一邊,伸手殘忍地按了按我碎得徹底的肋骨,我慘叫一聲,聽到他緩慢、明顯壓著陰鷙怒火的語氣道:


    “誰讓你衝上去的,找死麽?”


    完蛋了,秋後算賬!我心髒猛抽,哆嗦一下,逃避似的閉上眼睛哀叫道:“飛坦我疼!別罵我……疼疼疼……”


    飛坦“嘖”了一聲,緊接著一隻溫熱的手托起我的腦袋,左右轉了轉檢查頸椎和後腦,接著左邊先落地的肩膀被觸動傷處,尖銳的刺痛紮到神經,我情真意切地“嗷”一聲痛叫出來。


    “忍著。”飛坦沒好氣道。


    “肋骨碎了三根。旁邊三根被拳風震斷,還有四根骨裂。還好那女人力氣不大,不然真是危險了。”俠客向飛坦介紹我的傷情。


    飛坦沒說話,有點冷場。


    我知道,就算附著在拳上的硬對我沒用,如果換了力氣大的男人,那一拳隻憑□□的力量也足夠把我打個對穿——那可真是腸子落滿地,無力迴天的死法。


    我這時候才漸漸覺出後怕來。


    俠客想是見勢不妙,打圓場道,“對了飛坦,後麵那個女人你去處理一下唄,庫洛洛要活的。”


    飛坦放開我朝後麵走過去。我心裏好奇那邊的情況,又因為肋骨斷的七七八八,暫時還不能坐起,隻好拚命抬起頭,朝腳尖的方向看。


    ……真慘呐。


    就在距離我不到兩三米的地方,那個穿黑衣的女人爬在地上,隻剩半截身子,雙腿以下全無,身下一攤血泊。十幾把折射著寒光的刀倒插在她身後,地上還留著幾段殘肢。


    飛坦悶不吭聲地走過去,一腳踩在那女人肩膀上,把她踩趴在地。她的雙手也被俠客折斷,下頜卸掉,無法反抗不說,連聲也不吭一聲。


    飛坦踩著那女人肩膀,俯身下去伸手,一隻手掌上燃起橘紅色的火焰,直接朝著她大腿根處不斷湧出鮮血的斷口燒過去。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那女人嘴裏發出,她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又被飛坦的腳牢牢踩在原地。


    我無法想象斷肢處被烈火直接灼燒的劇痛,隻是看著就忍不住連打哆嗦,連自己傷處的痛都有一瞬忘了。


    飛坦手上的火焰在燒過一圈後消失,他鬆腳,單手抓著那女人的頭發把人提了起來,被吊懸空的女人下半截身子空蕩蕩,斷口處一片焦黑,血卻是止住了。


    “這就受不了了?”


    飛坦低啞的聲音夾雜在刺耳的尖叫裏格外清晰,暴虐和血腥氣像是在空氣中一顆顆浮起的灰塵,令人悚然發麻。


    那女人的下頜被卸掉,叫聲因此十分尖銳古怪。她的聲帶在這種不正常的振動中很快撕裂,啞靜了下去。隻有整個人不時地抽搐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飛坦,先算了吧。”俠客忍不住開口提醒,“庫洛洛要活的。”


    飛坦默然,手一揮將那女人像垃圾一般輕飄飄丟在了地上,踏著一地血泊走過來。


    我還費勁巴拉地立著脖子往那邊看,一對上飛坦的眼睛,立刻像做壞事被抓住了似的放平脖子躺迴去,假裝自己像具屍體似的躺得筆直,沒有亂看。


    “區長拉格沃,你準備怎麽辦?”俠客又掏出手機按了起來,邊問飛坦。


    和飛坦打的那個男的?他還沒死嗎?我轉轉眼珠。


    飛坦把手插進兜裏,用那種嗜血的淡淡的語氣道,“就這麽死,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我忍不住又好奇地支起脖子朝旁邊看,在一堆碎石廢墟裏看到一個倒在地上的陌生身影,顯然就是已經被飛坦解決的敵人。聽飛坦話的意思是他還沒死……想想他之前的嘴賤,我打個寒戰,默哀。


    腳背被人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我扭頭,就看到飛坦看不出情緒的金眸,頓時頭皮一麻。


    “你還要多久好?”他問。


    我躺迴去,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自己骨裂的肩膀,又摸了摸粉碎性骨折的肋骨,倒抽著涼氣估算了下,“有點嚴重,可能要,六七個小時吧。”


    飛坦皺了皺眉,倒也不著急,道:“那你就躺著吧。我先去收拾那邊的家夥。”說著轉身,朝著那個倒在對麵的男人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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