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晴奈握著手機怔忪了片刻,聽到電話那頭‘喂?喂?傻了嗎喂!’的聲音,這才愣愣的迴過了神,她意味不明的‘啊…’了一聲。


    “聽到了沒,聽到了就趕快迴答老子啊,可惡站了太久稍微有點冷啊……喂,怎麽又不說話了?”電話那頭,灰崎祥吾還是一如既往地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少女張了張嘴,半天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她低低的叫了一聲:“灰崎君…”


    她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麽麵對自己的同桌,這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但這件事又不能全怪他,一定要算的話也是自己想要去的籃球部,再往前算的話自己一開始要是沒有做他的表情包來取笑少年,他也不會一大早跑來恐嚇她,也就不會發現她對赤司君有意思,也不會突然萌生出帶她去籃球部的想法……


    愣神了半天,電話那頭的灰崎祥吾倒是安靜了下來,他停頓了一下,放緩了聲音說道:“老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看你怎麽樣了,昨天的事情我找相川問了,也跟她說清楚了,她以後不會再來找你發瘋了,嗯…那個……”


    這簡直是她聽到過的少年說話最溫柔的一次了。


    陸川晴奈深吸了口氣,終於低低的開口了:“…謝謝灰崎君的好意,但是很抱歉…我現在不知道怎麽麵對你,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可能是我一直以來的想法錯了吧,但是見麵什麽的,就先別這樣了吧。”


    少女無奈的閉了閉眼,輕輕地歎了口氣。


    “……”電話那頭的灰崎沉默了一下,隨後有些煩躁的說道,“你特麽在說什麽…不,我是說,什麽叫你的想法錯了,你的什麽想法,說清楚啊喂……”


    “抱歉!”少女出口打斷了他的話語,“抱歉灰崎君…但是這次的事情,對我來說可能真的是一次很嚴重的打擊,我…我想我以後也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坐在你旁邊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終於意識到少女想說的是什麽,灰崎祥吾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他提著袋子的手不由得緊捏成了拳。


    電話那頭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卻少了點平時的生氣,她低聲說道:“等迴去之後,我會向老師申請換座位的,抱歉灰崎君,但是我們以後…”


    她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我們以後,還是保持距離吧。”


    說完這話的下一秒,電話就被對麵的少女掛斷了,灰崎祥吾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呆愣了一秒,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可惡!!”他暴躁的把手裏的袋子摔到了地上,包裝盒裏麵精致的小蛋糕瞬間摔得七零八碎。


    雖然隻是隨手選的,但那的確是他打算拎著去看望傷患的慰問品。


    ————


    洗漱完畢早早地爬上了床,陸川晴奈閉著眼睛躺了半天,卻久久沒有睡意。


    幾個人的臉總在麵前晃來晃去,牧野明莉、灰崎祥吾、相川百合子,平日裏美好的迴憶和痛苦摻雜,一時之間就連她自己的情緒,也陷入了如此的混亂中。


    自己這次的選擇對了嗎,這樣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嗎。


    真是懦弱啊,真是不像話啊,最終選擇了逃避這一切來安撫自己,也許很快,她就會感到後悔了也說不定。


    但她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方法可以保護自己了。


    就在這一片掙紮與彷徨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少女倒是漸漸的沉入了夢鄉,可是很快,她的意識就又不受控製的清醒了。


    鼻尖突然嗅到了濃烈的鐵鏽味。


    陸川晴奈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她有些不適的動了動,突然感覺到耳垂傳來了一份不屬於自己的重力。


    耳墜?自己沒有打耳洞啊?


    她帶著疑惑睜開了眼,卻突然被一片屬於夜晚城市的燈紅酒綠晃了一下眼。


    “又是這樣的夢境嗎……”幾乎是瞬間想清楚了自己的處境,少女忍不住小聲的嘀咕道。


    自己似乎站在一麵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燈光遠遠地從一個個小窗戶中透出來,在一片靜謐的夜幕下,仿佛微微閃爍著的小星星。


    “真美啊…”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指尖輕輕地點在了那微涼的玻璃上,好像要立即投身向那片燈火中去,“東京塔上也不過如此了吧。”


    突然,從房間的角落傳來了一個有些顫抖的聲音:“你…你已經贏了吧,為什麽不殺了我?!”


    “?!”陸川晴奈下意識睜大了眼睛看過去,隻見房間的一麵牆上,一個淺金色短發的中年男子正貼在牆上,她皺了皺眉,抬腳往那邊走去,一邊問道,“呃…你沒事吧?”


    這個房間姑且隻有他們兩人的樣子,想來想去他那句話也隻能是對自己說的了。


    可剛一轉身,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身後一個椅子上似乎還坐了什麽人一樣,陸川晴奈腳下的步伐略微遲疑,見那人似乎久久沒有動作,她有些猶豫的向那邊走了幾步,看清了那人現在的模樣。


    雖然看不見正臉,但在窗外霓虹燈的映照下,她能清楚的看見那人的整個腦袋上,似乎都糊著一層厚厚的血漿,已經看不見頭發原本的顏色了,在人體最為堅硬的頭蓋骨上,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血洞,似乎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直戳進去過一樣。


    而不止是頭上,就連脖頸、手臂、腰間、大腿,身上各處致命的地方,都被插上了差不多樣子的原子筆,每支筆都將近沒入身體過半,隨便拔下一支的話,大概又是噴湧而出的鮮血了。


    這無疑已經是個死人了。


    “……”陸川晴奈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到了地板上,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她想放聲尖叫,可現在連聲帶都好像在害怕得顫抖一般,喉嚨裏死死的堵著什麽,讓她發不出聲音來。


    死人,這次的確是一個死人了,還是死相這麽淒慘的一個人。


    胃裏突然翻江倒海,她忍不住連連幹嘔了幾聲,卻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喂…喂,你這是什麽表情,”那邊牆上的人又說話了,“怎麽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等等這是什麽東西,別過來啊!”


    聽到聲音,陸川晴奈猛然迴過了神來,她幾乎是從地上連滾帶爬的爬起來,衝向那邊還有著活人的地方,嘴裏無意識的喊著:“誰…你是誰,這、這是什麽情況啊…救、救命啊!”


    內心的驚恐簡直快要從胸腔中滿溢出來將她淹沒,她跌跌撞撞的衝了過去,卻正好看見了純白色散發著微光的巨大魚類,在空氣中搖擺著尾巴從那邊遊走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


    牆上那人的右手手肘,連著一部分大臂和小臂的地方,已經消失不見了,手掌卻還停留在半空,斷裂開來的地方散發著點點乳白的微光,就跟那巨大的白色的魚身上散發的一樣。


    走的近了,她才發現,男人並不是站立在牆上的,他的腳尖離開地麵約有二三十厘米,手掌肩膀等地方,也被剛才看到的那種原子筆插著釘在了牆上,最可怕的是他的眉心,也有一隻原子筆深深地沒入了進去,接縫處滲出了一點點血跡,順著眉心流了下來。


    可他還在說話。


    “…救你?!”那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音調提高了幾個分貝,語氣尖銳的說道,“要說救的話我才比較需要被救吧,還有這個魚,不是你放出來的嗎!”


    他似乎對自己消失的手肘十分的驚恐。


    “救、救你嗎…”陸川晴奈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他的話語,失焦的眼神這才逐漸凝聚,“對…救人,至、至少要救一個…請問我怎樣才能救你!”


    她衝向了男人所在的地方,聲音抑製不住的顫抖,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有些渴求的看向他。


    “你…你不是本人吧,”看著黑發男子一係列仿佛變了個人一般的舉動,那人表情怪異的打量了一下對方現在的神情,突然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說道,“對,沒錯,救我!”


    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情況,但順著他的意思來的話,自己說不定真的能活下來。


    “先幫我把身上的那些筆拔掉…頭上和胸口的不要動!”那人定了定神,開始發號施令。


    “好、好的……”陸川晴奈聽話的上前,抓住了釘在他手掌上的原子筆,顫抖著拔了下來。


    “還有這邊…”那人說著,突然注意到了什麽一般,他驚恐的叫出了聲,“等等!那個魚又來了!!”


    “誒?!”順著他的喊叫,陸川晴奈轉頭看去,果然看到浮在空氣中的巨大白色的魚,正搖擺著尾巴向這邊遊來。


    “愣著幹什麽,趕快去阻止它啊,喂,你不是會念嗎,快點把它收起來啊!!”眼見著那魚似乎越遊越近,那個男人驚恐的大叫,迴想起了自己手肘被啃食掉的感覺,雖然並無痛感,可光看著自己消失的身體,就無法控製的害怕了起來。


    “好、好的……但是我不會啊…念是什麽…”被男人大吼大叫的指揮著,陸川晴奈連忙放開了手中的筆,上前伸手,想要擋住那魚前進的趨勢。


    並沒有摸到實物,那魚像是認得她一般,在她舉起的手臂上繞了個圈,就繼續向著那個男人所在的地方前進了,陸川晴奈下意識的跳了起來去抓它的尾巴,卻什麽都沒有撈到,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流劃過了指尖。


    這樣的感覺莫名的讓她有些安心,可那邊的中年男人顯然不這麽認為,他驚恐的大叫著:“別過來啊啊啊——”


    可是沒有用,那魚聽不懂他說的話,在他驚恐的目光下,又一口咬掉了他整條左腿,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流血,沒有痛感,可他的身體就那樣突然又消失了一塊。


    “…您、您還好嗎,先生。”見狀,陸川晴奈隻能再跑了迴去,有些猶豫的問道。


    那人睜大了眼睛,在短暫的驚恐之後,像是突然喪失了冷靜,他揮動著自己得以自由的一隻手打在了麵前一臉擔憂的男子的身上,破口大罵道:“混蛋,趕緊把老子從這鬼地方救出去,快點啊!!!”


    肩膀上驟然受到了一記重拳,可好像有什麽東西附在自己身體表麵一樣,陸川晴奈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感,她神色如常的伸手去幫那人繼續拔掉原子筆,嘴上不由得安慰道:“好的先生…很快就能出去了,沒事的,沒事的,交給我就好了……”


    就算是做夢也好吧,她想至少能救下這個人,可能算是在這片噩夢中她能做到的唯一的努力了。


    雖然為數眾多,但在少女加快了手腳的動作中,男人的身體很快就從牆上脫離開來,隻是眉心的原子筆,還穩穩的釘在上麵,禁錮得他的頭無法移動。


    少女這才意識到,麵前這個男人竟被一支筆貫穿了整個大腦,卻還在這樣生龍活虎的命令著她,她的頭皮有些發麻,吞了吞口水,她向那人匯報了一聲:“那…那我就試試您頭上的這支筆拔掉…拔掉一點,請做好準備……”


    她也沒有把握,這支筆動了之後,麵前的男人會不會有什麽閃失。


    “別廢話了,再磨磨蹭蹭那個魚又來了!”那人一手抓緊著麵前黑發男子的西服衣領,似乎害怕他臨場逃跑一般,一邊盯著他身後又在慢慢靠近的魚,一邊緊張的催促道。


    聽到他的話,陸川晴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她深唿吸了一下後,雙手穩穩地握在了那支筆露在外麵的部分。


    手要穩…一定要穩,這不能有任何閃失……


    她極力克製著自己的顫抖,緩緩發力,還好,那筆倒是順著她的心意也緩緩的動了,在一點點的挪動中,似乎感覺到筆尖的位置已經離開了牆麵,她鬆了口氣,放開了雙手。


    就在她終於鬆懈一點了的時候,麵前的男人突然一通驚叫:“啊啊啊啊啊——!!”


    被那人嚇得一哆嗦,陸川晴奈往後退了一步,就看到那巨大的白色的魚又從麵前劃過,搖擺著的尾巴幾乎抽到她的臉上了,卻沒有帶起一點接觸到實物的感覺,依舊是那樣有點暖洋洋的氣流,似乎和什麽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東西是一樣的。


    就在她暗自驚訝於這份奇異的感覺時,突然,牆壁上的那人猛地倒了下來,一手死死的抓在了她的褲腳上!


    而那人抬起的腦袋上,赫然少掉了小半邊的腦子,缺口處依然是那乳白色的微光,叫人看不清情況如何。


    “為…為什麽,我還活著啊……”他瞪大了眼睛,卻好像已經沒有什麽求生的欲望了一般,嘴邊甚至有點點唾液不受控製的滑落,他人還沒死,精神卻像是已經死過好幾次了一般。


    “先生…請您振作一點!!”心下一驚,陸川晴奈連忙伸手拉起了他,將他背到了自己背上,“我現在就帶您出去!!”


    她姿勢別扭的背起了那人,也無暇去顧忌這麽多了,抬腿就往大門的方向衝去。


    差一點…隻差一點了,他能得救了吧,隻要逃離了這個恐怖的房間,她的噩夢就會醒了吧!


    餘下的一隻手顫抖的推開了門,陸川晴奈嘴下不斷地安慰著背上的男子:“先生…先生我們出來了,您得救了先生……”


    迴應她的,是突然澆了滿身的溫熱的液體。


    身後的男子轟然倒地,陸川晴奈停住了腳步,有些僵硬的迴過了頭去。


    好不容易打開了的大門外吹來一絲涼風,帶走了些許室內濃烈的血腥味,身後的男子仰麵倒在了地上,消失的手肘、左腿、大腦,斷裂的地方全都噴湧出了滾燙的鮮血,似乎是腦漿一般紅紅白白的東西,順著他倒下的動作,在暗紅的地攤上傾撒了一地。


    “救…救…”他睜大了眼睛,發出了破碎的幾個音節後,再無一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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