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丸當然是沒聽過的——要是本丸裏有付喪神聽過了,偽·三日月就不會被從頭誤解到尾這麽久好不好!!


    於是偽·三日月立刻詳詳細細地為小狐丸解釋了一遍何為coser。


    “也就是玩‘cosy’的人。”模仿著偽·三日月的發音,小狐丸總結道,“也就是說,你隻是穿著類似的衣服與戴著相似的飾品,在‘扮演’三日月宗近而已?”


    “——就是這樣沒錯啊!!”


    終於遇到了能好好地聽完自己說話、並且能理解自己意思的人,偽·三日月簡直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迫不及待地將脖子往小狐丸的方向伸,就和獻寶一樣滔滔不絕道:“你看!這頂毛看起來是我的頭發,但是它實際上是假發!我現在帶著手甲不太好卸,但是內番的你就不同了!來,雖然夾子太多你拽不下來吧,但是隻要輕輕地掀開假發的一角,你就能看見這頂假毛下烏漆嘛黑的真發——”


    來吧!!


    動手啊大兄弟!!


    真相就掌握在你手裏了!


    小狐丸看著偽·三日月的發頂,微不可察地歎出一口氣。


    他鮮紅的瞳中飛快地晃過了什麽,視線一寸寸地在偽·三日月的頭上逡巡,從發頂悄悄翹起的兩撮小小的發尖,再到被連在戴歪了一些的發繩上金黃的發夾、含著彎月的眼睛,最後才落到長短不同的鬢角和被皮甲嚴密包圍的脖頸。


    像是難以忍耐,他伸出手——


    給了偽·三日月一個不帶任何旖旎因素的擁抱。:)


    偽·三日月:“……”


    不好意思,偽·三日月此刻全無被相貌俊美的付喪神擁抱後的春心萌動,而是再度陷入了懵逼之中。


    小狐丸的懷抱非常克製,偽·三日月的鼻尖甚至還沒碰到他的衣領。白發紅眸的付喪神眸光溫柔地落在她(假發)的發頂,就像是哄著小孩子一樣,寬大的手掌不住地在她的後背輕輕拍動。


    “請不要再說這種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三日月。”


    偽·三日月:“……到底是誰自欺欺人啊!!!”


    “我能夠理解你遭遇打擊、寧願忘卻自身的心情。”小狐丸說道,“但是我的兄弟,絕不會甘願一直沉淪在虛假的幻想中。”


    對小狐丸來說,cosy和coser,都是從未聽過的奇怪詞匯。他可以接受這兩個詞的意思——日本能劇與進行表演的能樂師不正與此類似?但是,他無法說服自己去忽視偽·三日月話語中的漏洞,承認這可笑幻想的真實性。


    既然是coser,那必然是要有一個扮演的對象。倘若眼前之人(偽·三日月)真的是像她說的那樣,隻是“扮演”某一個付喪神的話,那怎麽可能將“三日月宗近”的一切還原得如此徹底!


    偽·三日月:……夠了!一邊說我還原一邊又要說我的臉不還原,你們倒是統一一點啊!!


    付喪神再怎麽樣,也是低位的神明。時之政府即使想對刀劍男士大加宣傳,最終也不過是在審神者內部傳出寥寥幾張立繪罷了。從那薄薄的圖冊裏,光是判斷付喪神有幾種飾物就很困難了,更不要說準備齊全。


    但是他眼前的人(偽·三日月)卻不一樣。就算是“出於對某角色的熱愛而想要扮演該角色”,但是連鬢角長短與發夾的角度都與“三日月宗近”一致,這真的是“cosy”會有的程度嗎?(真的是啊!!)


    未曾接觸過“coser”這類人的小狐丸實在無法靠偽·三日月的幾句解釋,就天真的相信眼前的人隻是個誤入此地的人類。


    更何況,一期一振為人細致可靠,這是本丸上下都承認的。連一期一振都斷言了這位“三日月宗近”靈力衰微、重傷到即使進行了緊急修複都難以立刻改善身體素質,小狐丸又怎麽可能對自己同僚的結論不抱信任!


    越是聽三日月宗近(偽·三日月)的解釋,小狐丸就越覺心痛。


    “三日月宗近”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本尊!)


    除了臉孔與身形,眼前之人的其他地方都和“三日月宗近”一模一樣。本體刀刃的一部分被替換為木質,竟然會這樣動搖他兄弟的內心,將自己幹脆地劃出“三日月宗近”的行列,自判為與“天下五劍最美”類似的“偽物”嗎!


    聯想到本丸裏仿自山姥切長義而總自稱“仿品”、時常以白布(被單)遮掩相貌的山姥切國廣,小狐丸一時間竟覺得眼前這個暗墮本丸出身的三日月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事。


    可他身為兄長到底不忍心看著兄弟原本豁達爽朗的本性就這樣蒙塵。


    即使不在同一本丸,即使因為後天的遭遇被迫發生改變,他眼前的人也應當是皎如明月的“三日月宗近”!!是本應能理直氣壯地自稱為“天下五劍之一”,能自月夜起舞的最美之刃!!哪裏就應當淪落成現在這種不斷否認自我的模樣!


    付喪神的本質,是靠本體刀刃來決定的。相貌或是身材,都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外物。


    小狐丸察覺到了懷中“三日月宗近”的僵硬,輕輕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無論你遭遇了什麽,都已經過去了。”他輕聲說道,“你是‘三日月宗近’這一點,不需要質疑。”


    “——你倒是先看看你手裏的發蠟再說話啊大兄弟!!”偽·三日月咆哮道,“我是不是‘三日月’你作為兄長心裏還沒有點逼數嗎?!”


    啊?


    啊?!!!!


    千錯萬錯果然還是一期一振率先大開腦洞的錯吧!?


    你們這本丸的付喪神腦洞怎麽都這麽大!


    “是我的疏忽。”小狐丸點點頭,終於放開了偽·三日月,“隻記得你曾受傷的事,結果忘了你既然被暗墮的付喪神追殺,應該已經經曆了多日的奔波。本丸裏有浴池,三日月要借用嗎?我會為你準備好替換的衣服。大和守和清光的衣服應該差不多吧。”


    偽三日月:“你想都不要想。:)”


    再度慘遭誤解且被扣上了新設定的可憐coser揉了揉眉心,徒勞地掙紮道:“……你蹭到手上的真的是發蠟,不是我頭發太油。”


    作為coser必須麵對的問題之一,就是角色的發型問題。就拿小狐丸來舉例,他這個看起來很帥然而放在coser眼中簡直就是死亡反翹的、像是自帶狐耳的發型,不花上大把發蠟是絕對還原不了的,有時甚至還要用上白乳膠。也就是偽·三日月眼前的小狐丸身為付喪神自帶造型,完全不用在意這個才不知道。“三日月宗近”的發型沒有小狐丸那麽麻煩,但同樣不是隨隨便便剪個劉海鬢角就能用的類型——


    你以為三日月宗近的假毛不需要用發蠟嗎!


    太天真了!


    不用發蠟的話,頭頂那兩撮疑似呆毛、低調翹起的頭發怎麽定型!!三日月宗近在鼻尖處稍有些岔開成兩束的劉海怎麽定型!兩邊一長一短的鬢發怎麽才能貼著臉?!


    不用發蠟就出三日月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哪怕一時之間把假毛理好了發型,沒有各種定型道具的加持,風一吹就全毀了,妝畫得再好也像個風中淩亂的殺馬特。


    小狐丸敢對偽·三日月的假毛出手,偽·三日月的假毛就敢糊他一手粘噠噠。:)


    然而這一手的無色透明粘噠噠的發蠟並沒有讓小狐丸改變想法。不如說,在先入為主了“偽·三日月=暗墮本丸的三日月宗近≠人類coser”後,這“油乎乎的頭發”簡直就是偽·三日月被暗墮付喪神追殺多日的最好證明。沒有洗浴的閑暇,也沒有手入(治療)的材料與時間,若不是遭遇了時空亂流、恰好被卷到了一期一振的眼前,這位五官被毀的“三日月宗近”還不知道要在外孤身漂泊多久,更不知道何時會抵達極限,因傷勢過重、靈力稀薄而自行碎刀,或是直接被暗墮後的付喪神斬殺。


    這間本丸等待了許久,等到了左文字一家都已經團聚、粟田口一家幾乎集齊、來派的刀劍男士都有了監護人,還沒有等到一振“三日月宗近”。而在他們未曾接觸過的地方,有本丸有幸鍛造出了“三日月宗近”,卻能忍心對這樣一振刀劍痛下殺手。


    小狐丸實在是無法理解——若是他能夠理解暗墮本丸裏的審神者及付喪神的想法,想來也就應該離暗墮不遠了吧。


    “你如果不願意可以直言,無需欺瞞我。”小狐丸搖了搖頭,無論是口吻還是目光,都是溫和文雅的,“隻是不好好打理一番,你也難以忍受吧?”


    他眨眨眼,貼心地說道。


    “如果不想去的話,小狐也可以為你打水過來。”


    偽·三日月也配合地露出了虛弱的微笑:“不了大兄弟。我想我還是做正事吧。等我解開了手甲,我就讓你好好看清楚,什麽叫巴啦啦小魔仙變身。:)”


    果然這間本丸的付喪神都是大豬蹄子,任她再怎麽百般解釋,都能往完全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偽·三日月都不敢問自己在小狐丸眼中到底淪落成了什麽形象——被誤以為頭油到能粘手,就這小狐丸還能不嫌棄,果然是個好哥哥,患難之中見兄弟情了。


    可惜她的內心並沒有因此波動,甚至很想來一套波動拳。


    終於看透了掀馬甲……不對,展示真相隻能靠自己的道理,偽·三日月悶不做聲地繼續開始與自己的手甲奮鬥。就在她努力半晌終於解開了手甲的第一個蝴蝶結(她親愛的妹妹居然是打死結後再打的蝴蝶結科科)後,被拒絕後就以無奈眼光注視著她的小狐丸神色一動,看向了門外。


    “——時之政府的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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