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入室清點出了足夠在在時之政府趕來前完成緊急修複的鍛刀材料,一期一振深吸一口氣,帶著白手套的右手握住“三日月宗近”(道具刀)的刀柄,將其一寸寸抽出。


    入手的重量輕的嚇人,是比他事先想象的還要糟糕的情況。太刀的長度比起他在作為刀劍時認識的“三日月宗近”來並沒有什麽變化,刀麵上寒光湛湛,卻有別於真正的金屬,僅僅隻是在光照下發出金屬一般的冷光,不能真正的映出一期一振的相貌。原本應該在光下精細動人的刃紋,看上去也像是繪畫上去的一般,充滿了不自然的味道。


    帶著白手套的手感覺不到道具刀傳來的到底是金屬的冷意還是木質的常溫,一期一振也隻是從太刀的形狀外表去先判斷一下“三日月宗近”的傷情。看著這眼前從未見過的奇妙“傷勢”,一期一振不由得蹙起了眉,以指腹小心輕柔地在道具刀的刀鋒上滑動。


    無論是他的手套,還是他的手指,自然都沒有一點損傷。


    “看上去並沒有豁口,實際上卻鈍到了這種地步嗎?”水色短發的太刀付喪神不由得喃喃自語。


    刀劍付喪神們平時也會彼此進行名為“手合”的、相互打鬥的活動,自然也是有木質的太刀的。但是他們使用的太刀沒有那麽多花哨的裝飾,隻是修飾出刀的形狀而已,連護手都十分簡陋。初次麵對如此做工精美的道具刀,一期一振一時之間有些不能肯定手中的到底是不是“重傷付喪神的本體太刀”。


    他空出一隻手,捏過旁邊的小塊的砥石玉剛,試著放在了木刀之上。


    源自審神者的靈力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包裹住堅硬的砥石與玉剛,隻是頃刻間,那些堅硬的刀材就如被火舔舐的堅冰一樣融化,混合在一起,在靈力的推動下注入太刀之中。


    如果是單純的、手合場的木刀,這種行為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木刀與鐵刀在本質上有著區別,哪怕拿來將刀材注入木刀中,木刀也難以接納這些與它本質完全不同的東西。


    但是這一振“三日月宗近”雖然也是木刀,與真正的刀劍“三日月宗近”實在太過相似了。砥石與玉剛華成的液體在刀上停頓了一瞬,竟然真的漸漸滲入木刀之中,仿佛真的在修複重傷的太刀一般!


    如果有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在,恐怕很快就能夠說出其中的原理。刀劍男士現身於本丸的過程,是先由名為“審神者”的、時之政府簽訂了契約的有靈力的人,將鍛刀材料投入鍛刀爐時施放靈力,使之凝聚出不同“刀劍”的形狀,將其作為媒介物唿喚出刀劍男士。


    這一過程被稱為“鍛刀”。


    一期一振與其說實在進行“修複”,不如說是在進行“鍛刀”——將砥石與玉剛的液體倒入名為“三日月宗近”(木刀)的模具中,使之凝聚成“三日月宗近”(刀劍)!


    隻是,這種取巧的方式失卻了鍛刀的真意與靈性,是不可能借此唿喚出付喪神的。一期一振目前所做的,僅僅是將木刀的模具轉化為金屬,除了白白耗費材料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但是一期一振他不!知!道!啊!


    原本還有所懷疑的他,在目睹了鍛刀材料滲入道具刀內部,進行“修複”,就再次對偽·三日月的付喪神身份深!信!不!疑!


    不再有任何顧慮,一期一振將更多的砥石與玉剛拿了過來,融入道具刀的體內,木炭也在靈力的催動下生出火焰,炙烤著道具刀的刀身。


    本質上隻是個可憐木刀的“三日月宗近”(道具刀),有了之前融入身體中的砥石與玉剛作為保護,除了被烤的有點焦之外,僥幸地沒有被燒成灰。隻是隨著砥石與玉剛被填充得越來越多,它終於不堪重負地發出了細微的爆裂聲,刀身在眨眼間就出現了無數裂縫,從裏麵透出白森森的木茬與銀白的金屬色。


    金屬色自然是一期一振填充進去的東西在起作用,木茬才是道具刀的本質。


    然而落入一期一振的眼中,完全換了個個。甚至剛剛他還懷有疑慮的地方,在這一刻都(自以為)得到了解釋。


    這種充滿裂縫的模樣,恐怕才是這一振刀真正的模樣吧。


    一期一振如此想道。


    就和三日月宗近(偽·三日月)那副看似毫無傷痕的外表一樣,這一振本體在先前也被刻意的偽裝起來,因此才會是那樣不自然的模樣。刀刃的長度沒有變化,但是三日月殿下(偽·三日月)的相貌身形都有改變——那問題隻可能出現在“重量”上了。


    這一振太刀,竟然被人用木料替換了內裏的金屬,隻剩下皮鐵與部分心鐵嗎……?


    到底是怎樣惡質的審神者,才會對刀劍做出這種慘無刃道的事!


    光是想想本體的一部分被以木材惡意地替換,一期一振就覺得不寒而栗。這種損毀刀劍本質的舉動太過可怕,三日月殿下(偽·三日月)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讓人難以想象的奇跡了。


    被這樣殘忍的對待,又在之後遭到了暗墮刀劍的追殺,也無怪乎三日月殿下(偽·三日月)會有否認身份、傷害自身的舉動了……不,應該說,被這樣對待仍然沒有暗墮,保持一顆澄明的本心,三日月宗近的心智之堅,實在是讓人敬佩。


    哪怕對方現在頭腦受損,舉止惶惶如驚弓之鳥。


    懷著意外探知對方苦難後的痛苦與敬佩,一期一振繼續專注於“修複”的工作中。玉剛在他手中化成銀色的水注入裂縫中,將裂口一寸寸的撐大,靈力伴隨著融化的砥石一起將刀麵打磨的光可鑒人,原先鈍鈍的鋒刃也逐漸變得鋒利,木質的刀柄與護手在不知不覺間也已經多出了金屬的冷硬,火舌一寸寸舔舐著道具刀的木料,直到它徹底化作金屬,原先的木材崩碎,落入炭火中被燒成灰。


    刀身不知不覺被烤得通紅。


    鍛刀的時間與修複不成正比,而且在有了模具的前提下也為一期一振大大節省了時間。不多時,一期一振清點出的砥石玉剛就已經消融殆盡,將這一振刀以冷卻材冷卻後,經曆了緊急修複的、他手中的道具刀也變得十分光亮,於光下晃出新月般的刃紋。


    將到重新收入刀鞘,之前被道具刀占據了大部分注意力的一期一振這才注意到刀鞘竟然也是木質,僅僅有“三日月宗近”的刀鞘外觀,恐怕那位付喪神真正的刀鞘已經被人拿走——想到這裏,他又是一陣說不出的心酸。


    會如此迅速地吸收鍛刀材料進行修複,這一振“三日月宗近”著實是傷的太重,也著實是命運坎坷。


    審神者允許給他的用料已經消耗完畢,一期一振也不能違背主公的意思繼續消耗本丸的資源繼續對“三日月宗近”進行修複。他提起比之前重了不少的太刀,決定去看看三日月殿下現在的情況。


    ……如果知道了一期一振如此邏輯完美毫無漏洞、唯獨與真相半點搭不上關係的腦洞,想來偽·三日月也是服氣的。


    可惜她現在完全不知道,並且全部注意力都在藥研藤四郎的身上。


    之前就說了,即使是短刀付喪神,力量也不是偽·三日月這麽一個身嬌體弱的人類能抗衡的。那短刀們擅長的速度,就更加不是偽·三日月的能比得上的了,這怎麽能不讓偽·三日月十分警惕!和室分外空曠,無奈之際偽·三日月隻能被靠在離自己更近的屏風上,對著步步緊逼的藥研藤四郎如臨大敵地叫道:“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鬧了!!”


    “三日月先生。”見偽·三日月如此排斥,藥研藤四郎停了下來,皺著眉說道,“不要諱疾忌醫。”


    他個頭不高,但是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時候,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有別於孩童少年的嚴肅氣場。


    ……然而偽·三日月完全沒有被嚇到,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我不要!我沒病!我沒病你別想讓我吃藥!”


    “隻是對您進行包紮。”


    “那我也不需要包紮啊!”衣服是不能脫的,偽·三日月隻能擼起過於寬大的袖子,給他展示一下自己全無傷痕的手,“我沒傷口!別別別過來啊!”


    但是對藥研藤四郎而言,這雙全無傷痕的手就已經問題很大了。


    男性比女性的骨骼要更加粗大。即使藥研藤四郎等短刀付喪神,因為刀種的原因,身形大多貼近孩童或少年,對比不出來,但是本丸裏也不乏成年形貌的打刀、太刀甚至大太刀。即使偶爾有一個手腕細的——比如鶴丸國永,也隻是因為肌肉並不明顯,看上去瘦弱纖細,骨骼構成仍然是男性的樣子。


    可是這一位被一期一振認定為“三日月宗近”的人……手腕纖細並不是肌肉分布、衣著打扮給人的錯覺,而是真正的、毫無力量的瘦弱。


    太刀付喪神的腕部和短刀付喪神的差不多,這怎麽可能算是正常呢?


    哪怕看上去是毫無傷痕,實際上也不可能全無問題!


    ……在藥研藤四郎越發淩厲的目光下,偽·三日月覺得自己都要給對方跪下了。


    哪怕是付喪神,也不可以如此耍流氓!腰甲我是不會解的!狩衣我也是不會脫的!哪怕穿了束胸,我也不會聽你的換上大和守安定的衣服的!


    三日月宗近的cos服和大和守安定的內番cos服價格能一樣嗎!!


    她又不是傻!


    朕就知道你們都在覬覦朕過於還原的cos服!


    事實上在意的根本不是cos服,但仍然要以這種充滿了搞笑風格的心理活動去安慰自己,不幸穿越的偽·三日月堅強地與藥研藤四郎對峙!


    ……然而她那種底下的武力值對短刀付喪神毫無威脅力,甚至因為她的拒不合作,藥研藤四郎開始考慮強行驗傷的可能性。


    醫生!在醫生的眼裏,所有刃有區別嗎?!


    好在這個時候,一期一振終於到達了和室門口,並且打開了門。


    出於對“三日月宗近”的心疼與憐惜,再加上大家都是刀劍男士,一期一振在到達前田為他指明的房間後,少見的直接打開了門——一刹那撞入他眼簾的,就是偽·三日月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樣。


    在明白了對方變成這種樣貌的原因後,一期一振竟然覺得偽·三日月這樣的反應十分正常。


    他對著藥研藤四郎搖了搖頭:“三日月殿下……現在這樣情有可原。他難以對我們交付信任,現在就想要你對他進行包紮,是我考慮不周。”


    說著,他就將手中“修複”了的“三日月宗近”(模具刀)遞給了偽·三日月,溫聲安撫道:“我已經對您的本體進行了緊急修複。三日月殿感覺好些了嗎?”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感覺非常好,真的,別再給我加什麽奇怪的設定了。”偽·三日月如此吐槽道,一邊注意著兩名刀劍男士的舉動,一邊小心翼翼地接過了自己的道具刀,“——臥槽好重!你對它做了什麽!?”


    原本質量適中的木刀哪裏去了!


    這刀怕不是成了鐵的吧!以女性的腕力揮刀的時候手腕不夠穩,刀會抖的啊!


    偽·三日月表情十分複雜。她試著將刀抽出半截,寒光湛湛的刀麵上立刻映出她的半張臉,無論是眼線還是假睫還是美瞳都清清楚楚。由於滿懷悲憤,她的神情頗為嚴肅,連帶著雙眼也十分有氣勢,仿佛真的心懷銳意一般。


    然而偽·三日月什麽也不想說,也不想吸自己今天的顏。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她的眼睛和“三日月宗近”是不同的,雖然認真計較起來,都是眼尾略微朝上的眼型,但是!三日月宗近!是雙眼皮!而她!是內雙!


    她這次化的妝沒貼雙眼皮,而是畫了假雙!!


    這麽明顯的東西都看不出來,要你們刀劍男士何用!(喂)


    別和她說這個本丸說不定沒有“三日月宗近”,所以不知道這種細節,因為一期一振在帶她到這裏來的時候,就說了為了鍛出三日月宗近,這個本丸的所有人,都將三日月宗近的立繪牢!牢!記!住!了!


    由此可見這個本丸的審神者絕對是個日夜苦求三日月宗近的非洲人了。


    偽·三日月默默將刀收了迴去,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一期一振。


    “雖然我覺得我已經向您表達出了‘不會傷害’的誠意,但在對您而言,我依舊不可信任吧。”對於偽·三日月鹹魚般的眼神,一期一振隻是露出了溫柔的笑靨,隻是因為他的笑容中包含了太多包容與憐惜的成分,讓偽·三日月莫名有一種自己做錯了什麽的感覺,“在您所在的本丸中,那位‘一期一振’也曾傷害過您嗎?”


    ……然後一期一振瞬間就將偽·三日月的這種錯覺給打散了。


    “就算你問我再多次,我也要說我不是‘三日月宗近’啊。”偽·三日月無可奈何地說道,“你說的暗墮、什麽時之政府的……我隻在小說裏和遊戲裏聽過,就算你要我講,我也說不出什麽來啊。”


    “對您來說,這種殘酷的經曆就如故事一般荒誕吧。”一期一振十分理解地點著頭,“或許對您來說我的話毫無作用,也不值得信任……但我還是要說,您現在已經安全了。”


    偽·三日月:“不,完全沒有這麽覺得反而更加方了?!大兄弟!我叫你大兄弟還不行嗎! 你的自欺欺刃為什麽要用得這麽熟練啊!”


    這簡直沒有辦法友好地交流下去了!


    麵對長相這種巨大的紕漏都能視而不見,偽·三日月對一期一振的實力眼瞎也是很服氣的。


    “總之,您先在這裏好好歇息吧。”一期一振說道,“藥研將藥品先放在這裏,讓三日月殿下自己上藥吧——等到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來的時候,我會前來提醒您的。在此之前,您可以在這裏好好休息,如果真的難以安心的話……”


    這麽說著,容色俊美的太刀青年指了指拉門上並不起眼的鎖扣。


    “將這裏扣住也是沒有關係的。”


    ……這一刻,偽·三日月的神情異常震驚。


    ——原來本丸裏的日式拉門竟然是有鎖的嘛?!


    她這種完全沒有放對重點的腦迴路,自然是一期一振接收不到的——或者說,並不是偽·三日月思路清奇,而是她雖然明確了自己穿越的事實,但仍然沒有對應的實感。這些隻出現在手機遊戲裏的人物即使變得立體起來,也並沒有讓她具有危機。而將偽·三日月的震驚神情誤以為是自己終於成功地讓對方明了現在相較之前更加安全的處境,一期一振十分欣慰,與藥研藤四郎低聲溝通了幾句後,就讓神情嚴肅得不似少年的短刀付喪神將藥箱放下,跟著一起離開了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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