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就見平靜的海麵上,突然就騰空跳起一條碩大的魚來。那條魚足有三四個人加起來那麽長,身體光滑滑,圓溜溜的,腦袋尖得像錐子,一張血盆大口,兩排尖利的牙齒,密密麻麻,真像是海裏竄出的水怪。老憨兒嚇了一大跳:我的娘喲,這也是魚嗎?他從來不曾想像到,魚可以長成這麽大,饒是隔著老遠,也把老憨兒嚇出一身的冷汗。


    哈哈哈,老侯在老憨兒麵前擺起老資格來:沒見過吧,這就是鯊魚,它們都是被這裏豐富的食物吸引過來的,都是來吃死鬼子的肉哩。老憨兒也不再露怯了:說說吧,你不會是單為了讓我看鯊魚來吧。老侯說不愧是老鄉,就是知音嘛。


    老侯的意思是,讓老憨兒在俘虜中,找點會開船的人才來。日本是個島國,不用說,下海就跟咱們山杠子上山一樣,是家常便飯嘛,找個會開船的還不容易嘛。老憨兒說道理是這樣的。嗨,你說晚了,我剛剛打下的徐州那個師團,都是北海道人,打漁出身的,可惜了的,都弄死了。下來我替你留著心就是。老侯說你可得快著點,這北半個中國,說話就要打下來了,眼看就要過長江,就指望這些船哩。


    聽老侯這麽一說,老憨兒也是一振。對呀,過長江的就是我的部隊,用船的也是我,這麽說來,就不是老侯求我幫忙,是我需要老侯幫助才對哩。於是,老憨兒就讓老侯抽調幾個人,隨他迴去,先從現成的俘虜裏挑人。以後再有大的戰鬥,注意別把人弄死就行了,先挑選船員。


    從船上下來,二人就迴家向耀明辭行。老侯和老憨兒都沒有再提起太空的事兒,本來,耀明沒把事情辦利索,也正在自責,就不要再刺激他了吧。老侯要忙著指揮部隊清理船上的衛生,老憨兒則要快快迴去,他那裏是前線,緊急情況隨時會有,一個前線指揮官,是不可以長時間不在崗位的。


    他們剛走,鬱鳳就大唿小叫地跑進來:耀明,耀明,你看,誰來了。隨著鬱鳳的喊聲,就見一個中年男子,緊跟在鬱鳳身後,走進屋來。耀明一眼就看出,這人與自己真是何其相似喲。兩個人的相貌有著極端的相似,隻是氣質和年齡上的差別,才可以把他們分成兩個人,也唯其如此,才顯得更加難以分辨,難以區別。耀明的腦子轟地就是一熱:你是?你——


    我是李天民啊。


    李天民,我的第十九輩祖宗啊。耀明忘情地大喊起來。天哪,日思夜想的祖宗,你居然一下子就跳到我的麵前來了。耀明拉著李天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像,太像了。李天民樂嗬嗬地站著,說:像,的確很像。兩個相貌非常相似的人,會立刻從對方身上找出自己的影子來。在穿越迴去之前,耀明曾專程到過保定知府衙門,就是為了去看一眼那個剛剛出生的第十九輩祖宗,也就是這個李天民。當耀明看到繈褓中的尚未取名的娃娃李天民,就發覺與自己特別相像,今天,這個李天民已經是個三十八歲的成年男人了,他顯得更加成熟和滄桑,比耀明多了一些厚重之氣,也更像祖宗了。


    耀明拉住李天民,舍不得放手,問這問那,恨不得把滿腹的話,一時間都說出來。鬱鳳說你也讓天民喘口氣嘛。耀明這才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張羅天民坐下,喝水,吃飯了沒有哇,反正是見麵之初應該問候的東西,都禮節性地走了一遍過場。天民也如實迴答。原來,天民是來參加航海培訓的。鬱鳳貼出告示,廣招航海人才,辦培訓班。天民在海船上幹過,眼下也是沒有飯碗,生活無著之人,就報名進了培訓班。進來之後才知道,這個培訓班的總管大官,竟然是他失聯了多少年的鬱鳳。哇,鬱鳳不是在英國嗎,什麽時候迴來了。就這樣,李天民找到鬱鳳,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麵,此前卻神交已久,有過幾十年的書信往來,說到往事,一下子就對上了號。


    鬱鳳告訴李天民,你這次可是來著了,李耀明剛穿越迴來,他正在滿世界地找你們哩。就這樣,李天民就隨著鬱鳳迴了家。和李耀明見麵後,李天民也有一肚子的話要問,要說。話題很快就轉到正事上來,耀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李天民結婚了沒有,有孩子了嗎?當耀明終於把這個最最核心的問題提出來,李天民的臉色立刻就慘了。


    李天民說:我都這把年紀了,怎麽可能沒結婚哩。耀明點了點頭,看得出來,李天民比老憨兒混得強些,應該屬於那種能娶上媳婦的人。但是。李天民話鋒一轉,隨著這個但是,就開始了一長串的追憶,以及控訴。由此,李耀明多日來一直縈繞心頭的一串串疑問,漸次解開。


    事情還得從李書豪開始說。耀明穿越迴未來世界那年,李天民剛出生,此後的若幹年裏,他們家的生活一直是穩定富裕的,一個大知府,養活自己的老婆孩子絕不會成問題。他們一大家子,總有十多口人。母親,也就是耀明認識那個祖奶奶,生了三個孩子,老大就是李天民,老二老三都是女孩,叫天姿和天麗。麗娜媽媽生了兩個男孩,分別叫天宇和天寶。這一大家子,光直係親屬就將近十口人,加上老媽子,仆人用人,有近三十口人。日常生活顯得格外紅火熱鬧。


    在天民九歲那年,清朝亡國了,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們這一大家子人,開始了動蕩的生活。這怪不得別人,隻能怪李書豪的書生氣太足,太迂腐。聽到這裏,耀明插問道:是不是別人都換了旗幟,唯獨你爹還打著大清的龍旗不肯換呀。李天民驚訝道:連您都知道這事呀,就是這麽迴事。我爹那個腦袋呀,簡直比花崗岩還硬。當時我娘和二娘都勸他,隨大流吧,順潮流吧,人家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吧。可是我爹就是不聽,他堅持自己那套理兒,說什麽旗子一換,人心就亂了,我要把這一畝三分地看管得完完整整的,等革命黨來接收,不能損壞一分一毫。就這樣,四周的府縣都易幟了,唯獨我爹還打著大清的旗號。您說,人家不打他還能打誰呀。革命黨來了,二話不說就把我爹下了大牢。


    我爹一倒台,我們立馬就從闊少爺變成了要飯的,一路討要著,迴了江蘇老家。我爹在位的時候,也沒忘了在老家置買下點田產,就是預備著將來不做官了,也好有個去處。哪知道,我爹犯的這叫謀反之罪,這點田產早就被當地的政府沒收了。一家人走投無路。


    後來,還是二媽心眼活,就舍著一張老臉,去求鬱青大伯。在他老人家的周濟下,一家人好歹算是在蘇州城邊上,住下來。平日裏的開銷,主要是我娘給人拆洗衣服,二媽給人看孩子,也教點識字念書什麽的,勉強糊口吧。


    我爹在監獄裏一住就是十幾年,後來,北京那邊的局勢鬧得亂了,當官的換的也數不清個數,我爹這類前清的遺老,也忒老了些,沒人在乎他,就給放了出來。迴來後,在鬱青大伯的幫助下,我爹重操舊業,又開起了私塾,家裏的生活才算稍微穩定下來。


    耀明急切地問,這時,你有二十多歲了吧。李天民知道耀明想問什麽:是啊,我爹一迴來,就想給我張羅著娶媳婦。耀明趕緊說:應該,應該。這種事,當爹的不管,誰還管哩。李天民道:他是想管,可他身無分文,拿什麽管呀,說了幾個,女方一聽說是前清秀才李書豪的兒子,二話不說,就沒了下文。耀明說不對呀,我給過你爹一筆錢來著,說好的,就是留著給孩子娶親時才能動用,這筆錢呢,你知道嗎。


    李天民想了想才說:我是聽說過有這麽一筆錢,我娘說過的,可是,從保定跑出來時,就沒有過印象,家裏是蹦子兒沒有了。耀明急切地問:那你是怎麽娶上媳婦的?天民說:這事,還得感謝鬱青大伯。我爹迴來後,我就放下了家庭的重擔,可以到外麵闖蕩生活了。我先後到了上海和南京,在海船上當過水手,又下過南洋。在南京的時候,認識了鬱青大伯學校裏一個工友的女兒,她在碼頭上做個小買賣,每次出航前和迴來時,都是第一個和最後一個見到她,慢慢地我們倆就有了感情。後來,在鬱青大伯的資助下,我們在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並結了婚,第三年頭上,生了個兒子,後來又生了個女兒。


    啊?兒子?耀明激動得不能自持了。天民的兒子,那就是我的第十八輩祖宗啊,天天想夜夜盼,終於,我可算找到你了。天民也知道,耀明最想知道的,就是兒子的事。兒子取名叫李傳薪,女兒叫李傳業。我結婚之時,我爹就給我講了你穿越的事,說我這個兒子可不是平凡之人,他身上擔負著一個十分了不起的事業,關係到未來世界人們的幸福,所以就取了這麽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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