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必須憋住,關緊閘門,堅持到耀明離開。哇,這可太難為我們這位姑娘了。本來早就拉好了架式,加之界山牆的那邊,不斷傳來逗引人的嘩啦聲,這種聲音是最容易喚起共鳴的,常常使排泄欲望成倍增加。但鬱鳳為了尊嚴,必須堅持住,她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卻不采取任何行動。太偉大了,無數事實都證明,女性的忍耐力遠遠強過男性。


    可是,堅持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耀明僅僅是放了水就走人,這事情也就好辦些,可要命的是,耀明的放水,僅僅是個前奏,是個序幕,老鼠拖木鍁,大頭在後頭。嘩嘩聲響過之後,沒了動靜,不多時,從那邊就飄過來新鮮出爐大糞的味道。饒是鬱鳳暗戀著耀明,饒是耀明的一顰一笑都打動牽動著鬱鳳的芳心,可這股貨真價實的大糞味,還是熏得鬱鳳一陣幹嘔。愛屋及烏,還有點可能。可愛一個人,卻無論如何擴展不到愛他的大糞。


    新鮮大糞的味道衝擊波過後,強烈的憋漲痛苦再次折磨著鬱鳳。那邊的耀明還在無聲地蹲著,繼續他的工作,沒有要走的意思。這邊的鬱鳳還在煎熬著,忍耐著,盼望著那邊早點傳來係腰帶的聲音。鬱鳳的肚子鼓得硬梆梆的,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一次陣痛。


    這真是一種從未受過的罪喲。鬱鳳在她的位置上,對隔壁的那個臭男人,恨之入骨。他個外祖母的,你怎麽不早來不遲來,偏偏這個當口來,來了還不想走了,這臭烘烘的茅房有啥好的嘛,白讓我來都不來。鬱鳳心裏一個勁地罵,隔壁卻靜的出奇,好像蒸發了一樣,鬱鳳也就納悶,這人怎麽一點旁的動靜都沒有哩,他做什麽,隻做什麽,如此專心致誌,看來這人真不錯。媽的,我怎麽還誇上他了。


    來自膀胱的痛感在加劇。憋尿,要看在什麽情況下,如果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就能勝任,因為那個環境中,不能堅持的後果是不堪設想的,而現在,此時此地,就蹲在位置上,環境造成了,一切都指向著一個結局,就不那麽好堅持。再說,就是堅持不住又當如何呢。


    思想這麽一發活,堅持就更加困難。俗話說得好,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就不能一點點地放出來嗎。精神一鬆懈,本來就蓄勢待發的一腔熱水,立時就失去意念的阻礙,猶如脫韁的野馬,噴薄而出,一泄千裏,勢不可當,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這真是一次無比酣暢的噴湧啊。鬱鳳再想控製就做不到了,是個人都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再做阻擋也是徒勞,索性,就放開閘門,讓它噴個痛快吧。這一痛渲瀉足足持續了兩分鍾,不曾停頓,不曾減弱,世間罕見。界山牆兩邊的人都被這場豪雨驚呆了。特別是毫無思想準備的耀明,先是一愣,繼而從心裏想笑。他聽懂是怎麽迴事了,明白是自己的到來,遲滯了這場噴射,也體察到主人的良苦用心,突然就覺得十分可愛。可愛之餘,也蠻有趣味的。


    在鬱鳳,也隻能聽其自然了。這就叫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該來的總要來,擋也擋不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等到一場豪雨降畢,兩邊重歸寂寞,誰都不好意思再鼓搗出什麽響動來了。最後,還是耀明先動,鬱鳳聽到那邊偉來細微的衣物索索聲,以及比平時更加輕盈的腳步。


    啊,走了,終於走了。鬱鳳也要走了,低頭紅臉在出了茅房。剛走到跨院門,就見耀明從裏麵走出來。兩人走了個麵對麵,四目相對,臉都紅了,耀明說:鳳姑娘,你好。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搭話,他叫她做:鳳姑娘。


    你好,李大人。鬱鳳也是第一次和他說話。李大人的稱唿是固定的,所有人都這麽稱唿他。


    簡短的對白之後,兩人又對視了一會兒,好象要說些什麽,卻什麽都沒說,眼神中都有些意猶未盡之感。分開後,心裏都不所不甘。


    第二天,鬱鳳就和父親一起走了。這次離去隻是鬱家的事,並沒有通知李耀明。然而,感受最不堪的,卻是耀明。如同鬱鳳早就在暗戀他一樣,李耀明在見到這個姑蘇美女的第一麵之後,就砰然心動了。


    到了蘇州之後,耀明的使命就差不多完成了。那個第二十代祖宗,早被他找到。那人還真姓李,是一個教書先生,年紀也就在個三十多歲,穿一身青布長衫,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鐵絲邊的眼鏡。從相貌上看,與父親李春和曾祖父李洛玉還真有些相似之處。耀明在一家私塾裏見到了這位爺,當時就有一股親切感湧上心頭。


    當時,這位祖宗正在搖頭晃腦地背誦著一篇古文,在他的學館裏,坐著十幾個暮氣沉沉,腦後一律梳大辮的小童子。學館位於一個深宅大院的後院,位置相當閉塞,也不夠顯著重視,這幫師生們在一塊無人問津之處,教授並學習著一些無人問津的知識,咿咿呀呀的,像是集體做一個無聊的遊戲。


    祖宗對耀明的到來感到驚訝。耀明顯然是個大人物,不說旁的,單單在蘇州地界上置買房產一事,就足以令他成為新聞人物,家喻戶曉。祖宗不知道,像這樣一個大人物,究竟有何種事體可以與自己扯上瓜葛。耀明做了自我介紹,說事情是這樣的,可能您老人家還不知道,其實我們是親戚,您是我遠房的一位大爺。


    是嗎?祖宗更感驚奇了,我這個窮酸教書匠,不僅和這位錦衣華服,一擲千金的闊爺有關係,而且還是他的什麽爺,真是想不到哇。耀明也說是的,我也沒想到,可事實就是如此,我們都應該承認事實。祖宗樂得承認這個事實,直覺告訴他,承認了這個事實,對於他來說,可能意味著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肯定是往好裏變。因此祖宗的態度就相當配合,耀明說到哪兒,他就接到哪兒,一拍即合,談話就相當融洽和省力,第一個照麵,就達成了互相拜訪住處的意向。


    當然是先到祖宗的住處了。祖宗的住處一如他的工作單位,透著無比的窮酸之相,幾乎是沒有任何陳設的,簡單或寒酸到了僅僅夠養活一個活人之用。祖宗還沒有娶親,這怎麽得了,二十代祖宗到現在連媳婦都沒娶上,那十九代從何而來,十八代又從何而來呢。


    這真是個天大的發現,太重要了,迫不及待,當務之急,重中之重,是可忍,孰不可忍,無論如何都要先幫祖宗娶上媳婦。否則一切免談。


    其實,祖宗又何嚐不想快點娶上老婆哩。這種事情沒人會真的不在乎,那種裝出來的不在意,那種強作出來的笑,比哭都難看一百倍。耀明拉上祖宗,就到了他新買的宅子裏。耀明的本意,想把這套隨園贈送給祖宗,他知道,祖宗之所以放著單兒,就是因為窮,沒錢。有了這套房子,別說娶媳婦了,就是再娶上幾房姨太太也夠用。


    在隨園裏,耀明向祖宗說明了自己的意思,祖宗驚喜之餘,就是百般的推辭,決不接受。他嘴裏有許多現成的詞兒,說出來一套一套的:君子固窮,不受嗟來之食;非梧桐而不棲,非練食而不食,非醴泉而不飲;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末取,唯山間之清風與江上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是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之。等等等等,把耀明聽得腦袋都大了三圈。


    耀明聽不太懂祖宗引用的那些個典故,卻明白了一個事實,要想把這麽一大宗財產贈送給他,不容易。祖宗的骨子裏有一股子要強的精神,不肯輕易接受飛來的橫財。那麽,也隻有變橫財為順財,化整為零,一點一點地滲透給他了。


    這就構成了耀明接下來的主要任務。耀明要創造一個給祖宗掙錢的機會,讓他在不太長的時間內富起來。他根據祖宗的特長,決定在蘇州投資建一個大的學堂。當時中國地麵上已經出現了大學的雛形,耀明在天津時,還特意去參觀過這個中國第一所大學:北洋天津大學堂。從曆史教科書上,耀明知道,這就是中國現代化教育的起始。天津有了,蘇州就不能有嗎?耀明有的是錢,有了錢基本就有了一切,餘下來的,就是打點好各路神仙,疏通好各條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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