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安娜這裏,肖瀟了解到,李春當年是何等的棲皇,何等狼狽。在他埋頭鑽研之時,安娜是他唯一的降壓藥,泄火劑,隻要安娜沒能按時到他的圍屋裏來,他就要采取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方法,自行解決某種事情。哇,肖瀟暗自驚喜,李春的這種事,也被我掌握了,這可比什麽都更能夠致他於死地喲。精明的肖瀟幾乎憑直覺就可以判斷,她正在掌握並擁有一筆巨大的財富,別人沒有的財富。


    安娜還透露給肖瀟,李春作為男人,也不是特別合格,他總是不能令人滿意,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安娜就沒有特別的盡興過。為了李春的情緒,安娜最常用的招數就是強顏歡笑,故意做出激動的表現來迎合他。而李春也不明就裏,還沉浸在自己雄風昂揚的自信之中。


    肖瀟和安娜,這兩個女人,在深深的大洋底,談論著女人的話題,她們的談論涉及到一個男人,而她們二人對這個男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企圖。一個是被勾起了往日的迴憶,沉浸在已經消逝的時光和美夢裏;一個是處心積慮,想要從這些發黃變舊的信息中,榨出對自己有用的油水來。安娜究竟不是肖瀟的對手,在肖瀟溫柔的陷阱裏,安娜出於本質的那點正直和堅守,很快就消退了,肖瀟有一萬種方法使安娜把她當成好人,當成知心朋友。


    在水晶宮住了一個來月,安娜心裏埋藏了多年的那點存貨,差不多就被肖瀟掏完了。當安娜的迴憶敘述開始呈現車軲轆現象,把一個說過的故事反複地咀嚼迴味,而且頗感意猶未盡,肖瀟對安娜的興味就開始寡淡了。


    安娜的貨挖空了。肖瀟這麽說,她和老公李奇盤點著這段的得與失。李奇聽了肖瀟的講述,心裏開始打鼓。肖瀟從安娜那裏弄到的這些貨,算個什麽貨呢?李奇想,這些貨,本來就不是貨,也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但是,老婆為了這點貨,可謂費盡了心機,下了真功夫的。李奇想勸老婆把這點貨扔了,李奇憑直覺就覺得這些貨並不是貨,起碼不是什麽好貨,它們可能是炸藥,也可能是毒藥。李奇說:我看這個安娜也說不出什麽來,就她講的這些事,你以為可以拿到旅遊點上去展覽嗎?


    肖瀟說:別說拿到旅遊點上,就是讓李春知道,你掌握了他的這些隱私,也夠嗆啊。李奇說就是的,這不是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我看,你還是把安娜打發走,從此不再提及這些,就跟沒發生過一樣。肖瀟近乎條件反射地駁斥道:沒門,沒門啊。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套出這麽點獨家新聞,能眼睜睜看著它報廢嗎?李奇說:不報廢不能怎樣,你也不看看這都是些什麽信息,如果是我被人家挖走了這種信息,你知道,我第一想到的是什麽?


    什麽?肖瀟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愣愣地看著丈夫。李奇鄭重其事地說:我首先想到的,是封口。


    封口。


    肖瀟掂量著這兩個字的份量。她不會不知道,如果讓一個人閉嘴,都有哪些途徑。其中,最廣為人知,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殺人滅口。天哪,自己本來是想討好李春的,怎麽搞來搞去,搞出這麽個局麵來。


    李奇接著說:你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這個安娜,為什麽被李春給邊緣化了,為什麽李春不許她接近,這你應該清楚。現在,你又逗引著她,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拾掇出來,你想幹什麽,難道你還想拿這些來要挾李春不成?


    要挾?對,要挾!


    當要挾這個字眼,經由李奇的嘴說出後,瞬間便在肖瀟的腦海中定格,原本亂紛紛的一大堆零散的意向,立刻就鮮明起來。


    要挾,為什麽不可以要挾呢?別人可以要挾,李春有什麽不可以要挾的,他也是人,而且是名人。李春現在要什麽有什麽,很少有人能真正打動他的心,也很少有人能夠博取他的歡心。就拿我現在的情況來說,從李春那裏討不來半點青睞,弄這個海底旅遊項目,也是迫不得已,沒辦法的辦法。這個海底旅遊怎麽個弄法,肖瀟也沒個整體的構想,現在,肖瀟隻是覺得烏裏揚諾夫弄的那個文化街還有可看之處,就委托他們依樣畫葫蘆,把李春在海底世界的故居,也弄成那個樣子。


    肖瀟不服氣,她覺得在海底旅遊這件事上,她花的心思和金錢,都有了相當的投入,就這麽蔫不出溜地撤退,不是她的風格。肖瀟對李奇說:我不要挾李春總可以了吧,我在海底旅遊上,可是投入進去不少了。李春在租住圍屋的一整套,都是咱們家的錢在支撐著弄。我也不好意思找誰借錢去,也沒人請我,全是我自己弄出來的,你說說,我這種情況,還允許後退嗎?


    李奇不同意老婆的觀點,說你已經犯了渾,就不要繼續犯下去,現在收手,可以叫懸崖勒馬,迷途知返。繼續錯下去,我們損失的就不隻是那幾個錢了。肖瀟說:你說的輕巧,幾個錢?那可是我們家所有的積蓄。李奇說不可惜,我不怪罪你還不成嗎?肖瀟態度堅決:不成,你不怪我,我自己也要譴責自己。


    李奇見一下子也說服不了她,就采取緩兵之計,說:這麽辦吧,明天呢,先把安娜送走,她老在水晶宮住下去,一旦讓金鳳知道,你可擺不平了。這點肖瀟服氣,金鳳可不是好惹的,金鳳最忌諱的人就是安娜,何況,安娜在水晶宮裏一住就是一個多月,也該是挪動一下的時候,就答應了。


    這樣,事情總算在安娜這個環節上,有了鬆動的跡象。李奇暗自替老婆捏著一把汗,心想肖瀟想當部長,真快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必須想個辦法,幫她刹車。


    在送別安娜之時,李奇也出麵了。李奇是春風集團的技術骨幹,在海洋部一柱擎天,有較大影響,安娜也無數次觀摩過李奇的精湛表演,很服這個人。李奇給安娜帶來了北極的一些特產。這些東西,安娜在北極時也見到過,都是海產品。現在經由李奇的手遞過來,就多了一層尊敬的含義。所以安娜十分欣慰地笑納了。


    李奇知道安娜是個直腸子,也不敢在她麵前說些含義深刻的話,真這麽說了,這個安娜還不知道會理解到哪裏去,所以,李奇隻是語義含混地點了兩句,大意是女人們在一起談點私下裏的話,都是閑話,不代表什麽,也不值得記在心裏雲雲。安娜果然沒理解,大大咧咧地說:我和肖瀟談得來,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了。肖瀟怕李奇再說出什麽來,把事情鬧成不可收拾,就接過話頭,連說帶笑地把事情敷衍過去。


    安娜走後,李奇也走了。李奇是去哈巴羅夫找烏裏揚諾夫,他要看看肖瀟投入巨資的那個展覽,到究弄成了什麽樣子。見到烏裏揚諾夫之後,李奇亮明了身份,烏老頭立刻熱情起來,拉著他的手,請他看自己搞的這個模型。


    這個模型設在鎮公所的大會堂裏,烏裏揚諾夫把原來用做開會的桌椅都請了出去,在整個大會堂幾千平米的地板上,按一比十的微縮比例,製作了一沙盤。這個沙盤以小柳子的敘述為藍本,大體展現了李春在租住圍屋隱居生活的全貌。集中體現的是李春為了春風的事業,隱姓埋名,為了躲避過多的應酬,更為了接近底層民眾,在身家過億,成了世界首富之後,依然過著平民的儉樸生活。其中,幾個場景是頗有趣味的。一是李春和菊英在小平台上表演唱,天籟純音組合與早晨街市民眾的無縫對接,體現了李總的平易近人和平民本色,而且多才多藝,一個大老總,居然同時也是著名歌星,李春這人真是夠神的。


    還有一個,是小柳子自我貶損,不惜犧牲自己,用以襯托李春的高大形象。這是個完整的故事,完全以雕塑形式體現的。第一步是小柳子拜榮老為師,跟著老頭學書法;第二步是小柳子對恩師不恭;第三步是小柳子假借李春的名氣,唬住了眾人,竊取書協副主席職務;第四步才是重點,表現李春見義勇為,及時而巧妙地揭穿了小柳子的把戲,小柳子知趣地抽身而退,另謀生路去也。


    整個故事十分完整,由於是真人真事,也相當有可信度。在一組組雕塑之外,還有小柳子本人的訪談視頻,強有力地佐證了故事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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