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瘦粥這次看來是想好了,她說得相當幹爽:


    你應該追求我。是的,我認為,你確實應該追求我。


    李春被驚得目瞪口呆,他不明白,這是在求婚,還是搶親。


    自從李春不辭而別之後----魚瘦粥是這麽認為的----魚瘦粥認為,李春要走,第一個也是唯一應該通知的就是她,但李春沒有告訴她,卻囑咐了我真想,讓他照看一下房子,把鑰匙給了他,這件事能做何解釋呢,現在魚瘦粥想起來,都如鯁在喉。自從李春不辭而別之後,魚瘦粥就陷入了空前的思維混亂之中。她本是要好好教育一番這個有誌於詩歌創作的青年,並且,該青年也切實地向她表露了學習的意願,他寫在吉他上的詩歌就是最最有力的證據。他寫了詩,並且把寫著詩的吉他交給她,這就足以說明一切了。魚瘦粥覺得她不能坐失這個機會,一定要以此為契機,開創她提高全民文化素養的光榮之旅。


    魚瘦粥原以為,這個小青年不過就是臨時有事,走幾天也就迴來了。沒想到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直到我真想也走了,魚瘦粥這才明白了,原來她一直盼著這個名叫醇醴的年輕人,其實並不是真想培養一個詩人,而是,而是,怎麽說呢,她發現自己可能是對他有了好感。對,就是好感。這個年輕人身上有股子陽剛之氣,還有點霸氣,在魚瘦粥一遍又一遍的迴憶中,這點隱約存在的特色,被一次次放大了,清晰了,最後變成了一種不可遏製的思念。魚瘦粥確定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年輕人了,而且,這個年輕人也不一定沒有喜歡上自己,不然的話,他為什麽把吉他送給我?為什麽能夠聽我講詩歌,而且總是聽得津津有味。當然,我是比他大不少,但這又叫什麽呢,這能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嗎,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那麽,自己隻有主動些才對,年輕人嘛,提到這種事總是不好意思,難為情也是情理中事。所以自己應該主動些,再主動些。最好是直接告訴他,追求一個比自己年長的女人,不是什麽不可以的,也不是辦不到的,盡管這個女人比你名氣大得多,也不要有太多的顧慮。名氣大的人總是平易近人的,容易接觸。


    在李春離開後不到三天時間裏,魚瘦粥就想通了這一切,下麵的事情,就是等著他迴來。一旦見到他,就向他表白。放下架子嘛,主動一些嘛。魚瘦粥不斷地這樣勉勵自己。她反複想,這第一句話應該怎麽說:我要嫁給你?你最好娶了我?還是咱們結婚吧?都不妥。最後,她選定了這句:你應該追求我。十分得體,既表達清楚了意思,又不**份,我隻是告訴他應該做的事,至於做還是不做,全由他自己做主,我沒強迫,也沒有硬往上貼,我隻是說明,像我這麽高身份,這麽大名望的人,你也是可以追求的,不要被名人的名氣嚇倒,我們都是普通人,和正常人一樣。


    這句話在魚瘦粥的心裏憋了些日子,憋得她好生難受,也就奇怪了,這個醇醴像是蒸發了一般,曠日持久,沒了一點音訊。也怪自己太清高,沒向他要過聯係方式,失誤啊,失策啊,經驗哪,教訓哪。魚瘦粥一遍遍在譴責自己。她日複一日地等待,沒寫出一首詩來。她知道自己的狀態很不好,不是一種應該有的情況,但她沒辦法。人不是可以隨時隨意就能左右自己,把握自己的,人最大的敵人應該是自己。這點道理詩人明白,但詩人沒辦法。我完了,我徹底完了。魚瘦粥陷入了空前的危機之中,她失眠,她便秘,她發燒,把自己折騰了一個遍,李春還是不見蹤跡,也沒有一點消息。昨天,當隔壁的房門終於響起了久違的哐哐之聲,魚瘦粥的心跳幾乎停止了,她鼓了幾次勇氣,卻沒能邁出這關鍵的一步。今天,她分明聽到了李春的說話聲,而且是和那個小妖精在說話。於是,她下定決心了,該出手就出手,此時不說更待何時,許多偉大的人,之所以偉大就在於他們某一閃念的決斷。也是天賜良機,李春居然被那小妖精推出門來,這不是機會什麽才是機會?於是,說了,說出來了。魚瘦粥說出了那句在心裏翻騰了無數遍的話,如釋重負,渾身酥軟地癱在沙發上。


    李春也在片刻的愣怔後,清醒過來。天哪,這家夥原來是看上我了,這怎麽得了,這太難辦了。稍微一愣神,李春又笑了,這太好辦了,實話實說就是。於是,李春不慌不忙地說:我應該做的事情很多,我也很想做,但是,有些事我已沒資格去做了。比如,追求你,向你示愛等等。這是未婚青年的專利。而我,已經結婚了。


    魚瘦粥一臉的不屑:我不相信,你怎麽會突然結婚了呢,我從沒聽你說過有女朋友。你是在敷衍我。


    哈哈,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怎麽不可以突然結婚呢,況且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麽突然啊。至於我沒向你通報過有女朋友,這也很正常。


    你既然結了婚,為什麽還和那個小妖精一起唱歌去?


    李春不高興了,他認為魚瘦粥不僅思維錯亂,而且也擺不正位置,她這是在幹涉自己的行動自由嘛:你這麽說話就不對了,首先,菊英老師不是什麽妖精,再者,結婚的人就不能和別人交往了嗎,誰規定的?


    魚瘦粥答不上來了,李春也不想聽她說什麽,轉身走了。迴到自己的屋子裏,李春這個氣呀。今天這是怎麽了,一個個的都跟瘋了一樣,都不正常,不讓人安生,像這麽練下去,還不把我累死。這麽想著,就想往外走,迴蓮花賓館去。剛走到門口,就被柳副主席堵了迴來。李春心想,反正是走不成了,今天就把什麽囉嗦事都處理清楚拉倒。


    柳副主席不愧是男的,而且也有點副主席的樣子。他客客氣氣地落座,也寒喧了兩句閑話,無非是問李春這麽長時間不見了,都忙些什麽呀之類。但李春知道他幹什麽來了。果然,開場過門之後,柳副主席說到了正事。他把矛頭直接指向了榮老,也就是姓榮的那個老頭子。他說那老頭子一定說我是他的學生,是他把我領上道的,其實就是這老頭子耽誤了我的大好前程。如果不是他的誤導,我的書法進步早不是今天的樣子,況且,這老頭子就是一老朽,也就懂點入門知識,真想指望他提攜,門都沒有啊。


    李春說,你這樣在背後議論你的老師,很不道德。我不想聽到這種話。


    柳副主席倒也有涵養,不慍不怒,或不形於色。他拿起桌上放的那幅春意盎然來,開始了從頭到腳的點評,或批判。沒等他說完,李春就打斷他的話:這幅字我很喜歡,我不想聽你對我的收藏說三道四,破壞我的心情。柳副主席終於有了片刻的安靜。從榮老那兒得知了柳榮升副主席的蹊蹺,李春就想會會柳副主席了,現在他送上門來,正好探個究竟,想到此李春裝做十分好奇的樣子:聽說你到過金鳳閣呀,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講講唄,讓我也長點見識。


    這下撓到了柳副主席的癢處:哈哈,這不算什麽,無非是李春請我去,給他題了幾個字,在一塊吃了頓飯而已,不值一談,不值一談嘛。一邊說著,柳副主席一邊打開掌心屏,讓李春看照片。李春一看,還真是自己,有和柳碰杯的,有在金鳳閣牌樓下的合影。不過李春很快就迴想起了這些照片的原版,是和同學們在一塊聚會時的情景,不知哪個同學隨手拍照的,卻被這小子弄來蒙人。太下作了。


    你能認識李春,不簡單嘛。


    也沒什麽不簡單的。我的名氣早已非同小可,李春當然要借助我的名望了,不瞞你說,這一次他請我,就給了這個數。


    說著,柳副主席伸出三個手指。


    三百?李春有意逗他。


    哪裏,三百還叫錢嗎,你也太小看李春的氣魄。實話告訴你,三萬。


    李春做驚世駭俗狀。哇,三萬啊,那還不吃上三年。


    柳副主席更加得意了,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在金鳳閣裏的奇遇,李春聽得也很入神,他是真想從別人嘴裏聽聽自己的,在柳的描述中,金鳳閣的規格和構造,遠遠超出了實際,李春很滿意。他之所以斥巨資弄這麽個玩藝兒,就是要在世人眼裏製造形象,今天,從柳副主席的虛構中,他印證了自己的想法,沒錯,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柳副主席終於走了。李春感到很乏累。迴到租住圍屋不過兩天,就遇到這麽多的新情況,特別是魚瘦粥,她怎麽就會愛上自己呢,想想都太離譜。同時,李春也對菊英產生了切實的好感,尤其是和她一起唱歌,那真是享受,放鬆。李春決定繼續呆下去,就衝菊英,也要呆下去。不輕易離開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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