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了齊晟一頓之後, 齊覃心情大好地走了, 徒留齊晟望著他的背影磨牙。


    “好了, 別磨了。”


    淑妃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嗔怪道,“妨礙我欣賞美人。”


    怎麽母妃也來欺負他


    齊晟悲憤, “難道在母妃眼中,兒子磨牙的時候, 就不好看了嗎”


    “好看, 當然好看。但你不磨牙,就更好看了。”


    在這方麵, 淑妃娘娘一向實誠。


    齊晟“”


    有這樣一對無良爹娘, 我還有可能體會到家的溫暖嗎


    “來,晟兒快坐, 母妃讓人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菜。”


    齊晟立刻滿血複活, “來了。”


    看來,新鮮出爐的睿王殿下, 不但在好看程度上和陛下如出一轍;在好哄程度上,也是相差仿佛。


    鍾粹宮裏,母子二人其樂融融。


    但有的地方, 卻是暗潮洶湧。


    比如,容妃的玉泉宮。


    二皇子正值新婚燕爾,又封了王爵, 與新婚妻子安王妃雖不至蜜裏調油, 但也相敬如賓。


    至少, 婚後的生活,比安王妃田真想象中的,還是要好上許多的。


    成婚了,和二皇子朝夕相處了,田真才明白,當初二皇子不願意成婚,就隻是單純的懼怕與人過分親近而已,並不是如他們家人臆測的那樣,是對她有什麽不滿。


    事實上也果然如此,兩人成婚之後,二皇子對她,頗有幾分依賴之意。


    這個發現,不但讓田真提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更是對二皇子真正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


    畢竟,以二皇子的為人,竟然肯和她成婚,那必然是把她放在心上了的。


    而且,已經成了婚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母性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二皇子雖然性情陰鬱了些,長相卻頗為俊秀。


    人一旦長得好,就能輕鬆駕馭各種氣質。


    二皇子長著這樣一張俊秀的臉,就連身上的陰鬱之氣,都融合成了一股別樣的憂鬱氣質。


    田真放下了對他的心結之後,就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惜。


    田真盼著二皇子好,希望他開懷。


    隻是,兩人畢竟才剛成婚,她還不太了解丈夫和婆母容妃的關係。


    所以,當太後的懿旨傳到安王府,說是到了正月十八,皇子可以在生母宮裏待一整天,母子共享天倫的時候,田真是很為二皇子高興的。


    但二皇子卻很不高興。


    “母妃並不想見到我。”


    二皇子不善與人交際,說話一向直接,“我也不想見到她。”


    在他看來,既然兩看兩相厭,又何必相對枯坐,須臾委托,相互折磨呢


    田真知道他看似不近人情,其實心思十分纖細敏感,且性子十分執拗,他自己認定的事,那是十頭牛都拉不迴來的。


    因而,她雖然覺得母子之間不至於此,卻也不敢和他扭著來,就怕適得其反。


    田真想了想,蹙眉憂慮道“可是殿下,太後已經下了懿旨了,殿下若是不去,隻怕陛下是要怪罪的。”


    二皇子的臉色本來就少幾分血色,聽了這話,就更白了。


    過了許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歎道“罷了,我們便去一趟,給母妃請個安吧。”


    他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請過安之後,立刻就告退。


    想來,容妃娘娘也不是很想和自己尬聊。


    但還是那句話,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夫妻二人到了玉泉宮,給容妃請過安之後,容妃叫二人起身,還沒說幾句話,就扯到了他的後宅之事上。


    容妃是對田真說的。


    “本宮就彥兒這一個兒子,難免單薄了些。所以呀,本宮就一直盼著他早日成婚,早日添丁,一來延續血脈,二來多子多福。”


    話說到這裏,還是很正常的。


    田真聽得臉頰滴血,耳根通紅。


    因著,這話聽在正常人耳中,不就是婆婆在催生嗎


    雖然他們夫妻才新婚,容妃催得未免太急。但想想二皇子成婚的年歲,也是情有可原了。


    但是,容妃她是正常人嗎


    還不等田真扭捏地應和幾句,就聽容妃話鋒一轉,說”所以,本宮特意準備了兩個宮女,替你分憂。”


    田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容妃叫出來兩個貌美如花的宮女。


    二皇子的臉色比田真更白,他擰起了眉頭,拒絕的十分幹脆,“這樣靈巧的宮娥,我用不著,母妃還是自己留著吧。”


    來了玉泉宮,他連一口茶都不敢喝,更別說從玉泉宮領人迴去了。


    他可真怕自己不知不覺,就被這兩個宮女給暗害了。


    田真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立刻力挺自家殿下,“母妃一片好意,兒媳本不應辭。隻是,出嫁前家母時時教導,出嫁從夫。既然殿下不願意奪母妃所愛,那兒媳也隻能心領了。”


    二皇子欣喜地看向田真,覺得他媳婦果然是一心向著他的。


    這一迴,換成容妃臉色不好了。


    隻不過,二皇子夫婦二人是驚得臉色發白,容妃則是氣得臉色通紅。


    但她很快就把怒氣忍了下來,繼續維持她的慈母人設。


    “罷了,罷了,兒大不由娘。既然你們不領情,那這兩個丫頭,我還是自己留著吧。”


    二皇子立刻就帶著田真告退了,田真也沒有半點兒幫著緩和他們母子關係的心思了。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容妃娘娘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誠心不想讓自家殿下好過呢。


    自此,田真再不提容妃的事,夫妻二人繼續過著相敬如賓的小日子。


    等到陽春三月上巳節那日,安王妃有孕的消息傳遍了皇宮內外。


    對二皇子和田真來說,如果日子真能這麽水波不興地過一輩子,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可是,上天總是見不得人稱心如意的。


    三月底,一直被彈劾的宣平伯終於被捕入獄,天子下令嚴查,一下子牽扯出了好幾個尚有兵權的勳貴,各階武官受牽連的更是不知凡幾。


    田家,就是這些武官中的一個。


    收到這個消息,田真當即就驚得差點小產。


    看著她裙擺上滲出的血漬,二皇子驚得手腳冰涼,渾身顫抖。


    他覺得,一定是有人要害他,從剪除他本就不多的羽翼開始。


    禦醫趕來的還算及時,雖然田真需要臥床靜養,但孩子卻保住了。


    這個時候,她的情緒是很需要安撫的。


    隻要二皇子讓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她的依靠,她汲取到了溫暖,也就不會一邊擔心娘家,一邊還要為自己的未來惶然。


    可是,二皇子自己尚且惶惶不可終日,哪裏又有那份溫柔體貼去撫慰她


    田真本來是想求二皇子到陛下麵前求情的,可是看他那副可憐的樣子,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了。


    因著是天子親自下令的緣故,這次的事情落幕得很快,許多家族一夕傾覆,被抄家滅族的不知道有多少。


    田家因田光在宣平伯那裏留下的把柄太多,到底是沒有幸免。


    不過,天子念在他們家教出了一個皇子妃的緣故,免了死罪,隻判了徙刑,流放千裏。


    一直提心吊膽的田真得到這個消息,徹底鬆了口氣。


    然後就壞了。


    病弱的人在心裏有事的時候,還能強提著一口氣。


    一旦執念消解,這口氣鬆懈了下來,精氣神就會迅速衰退。


    安王妃田真如今就是這種情況。


    禦醫們奉天子之命,來了一波又一波,就連曾經暗中發誓絕不再登二皇子的門的胡禦醫,也秉持著醫者仁心的態度,來了兩迴。


    這兩迴,二皇子倒是沒再把他怎麽著了。


    可是,胡禦醫卻看得隻想歎氣。


    他活了幾十年了,什麽沒見過


    他看得出來,二皇子夫妻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王妃這一倒下,二皇子就憔悴的沒有個人樣了。


    安王妃的娘家已經倒了,二皇子還對她這樣情深義重,倒是讓胡禦醫對他改觀不少。


    見安王妃的神氣一日不如一日,他竟還為二皇子惋惜起來。


    可惜呀,二皇子的一片真情,二皇子妃心裏卻隻操心娘家。


    因著田家敗落,田真這次病倒,京城的傳言不怎麽好聽。


    什麽“安王妃不滿陛下對田家的處置,這才會病倒”什麽的,都是基本操作。


    好在因著二皇子喜靜的緣故,安王府的人從來不敢在王爺和王妃麵前嚼舌根,倒是沒把這話傳到田真耳朵裏。


    要不然,隻怕田真的身體會敗落得更快。


    禦醫的醫術再怎麽高明,但藥醫不死病。安王妃這明顯是沒有了生念了,再多再好的藥,灌下去也是白搭。


    又是一年中秋節,宮裏卻沒有半點兒過節的喜氣。


    因為,就在前一天,也就是八月十四,懷孕五個月的安王妃,歿於安王府承運殿,一屍兩命。


    二皇子哭得暈了過去,然後就是死活不肯踏出府門一步。若不是府中長史做主報到了宮裏,隻怕連安王妃的喪事都要耽擱了。


    當時,齊覃正在壽康宮陪老太後說話,母子二人剛剛提到“轉眼老二也要當爹了”,就接到了這個噩耗。


    老太後當即就暈了過去,齊覃也是心裏“咯噔”一聲,覺得自己的次子要完。


    “去,田保,你去把老二接迴宮,別讓他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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