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王說的那兩個商人, 一個是做綢緞生意的,一個是做茶葉生意的。


    這兩家都是家大業大, 賣綢緞的有自己的綢緞莊子,賣茶葉的有自己的茶園。


    他們和齊述的相識, 非常有戲劇性。


    唔,都因為齊述太會精打細算了。


    恆王好飲茶, 但前幾年恆王府不是揭不開鍋嘛, 恆王自然也就沒有好茶葉喝。


    那一年恆王過壽,齊述就想給父王淘換些好茶葉。


    但是, 他也窮啊。


    更關鍵的是,他不但窮,他還摳。


    到賣茶葉的地方一問,差不多點兒的就要五兩銀子以上一兩。


    一兩茶葉才多少


    一看價格,齊述就覺得肉疼。


    如果不是心裏惦記著父王的生辰, 他當即就轉身走了。


    說來也是巧,齊述買茶葉那日, 正好碰上了大老板管裏去巡查店鋪。


    店裏的夥計見他隻是一個勁兒的問價錢,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買,心裏就起了輕慢之意,再介紹茶葉的時候,難免就不太熱情了。


    本來齊述因著家庭環境的原因,骨子裏就就自卑又自傲。他自己摳, 卻見不得別人因他這個毛病而輕慢於他。


    他那時候年紀不大, 報複人的手段也特別幼稚。


    好啊, 你不是覺得我買不起,所以不樂意招待我嗎


    我就偏不走了,就在這兒讓你招待我。


    那個夥計既然能在京城的鋪麵上做夥計,眼力價肯定是有的。而恆王府雖然敗落,但充門麵的東西也有幾件。


    最讓這夥計為難的是,眼前這少年明明衣衫敝舊,腰間贅的玉佩卻不是凡品。而且小小年紀就氣質不凡,肯定是家裏沒落了,卻又沒有沒落到底的那種。


    夥計有心把他撂在那兒不管,卻又怕這一家裏有什麽大人脈,給主家招了禍。


    可是,這隻看不買,磨磨蹭蹭都快半個時辰了,夥計心裏又實在是憋屈得慌。


    特別是在齊述之後,又來了好幾波兒客人,掏錢都特別痛快。


    眼見著別的夥計都買出去好幾單了,他還在這兒僵持著,這小夥計就想哭。


    管裏已經在內門口看了半天了,也看出來這位小公子是因為自家夥計先前的怠慢,故意為難人了。


    生意人都講究和氣生財。


    特別是京城這地界,隨便往大街上扔一塊兒磚,砸到五個人,有四個都可能是達官顯貴,更是得小心再小心。


    於是,管裏就掀簾子走了出來,接替了那小夥計,招待齊述。


    齊述又不傻,隻看掌櫃的都對這人畢恭畢敬,就猜出來這可能是這家的老板。


    再看見人家對自己和和氣氣的,對自己的多放詢問,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齊述心裏順暢了,就認真選起自己能買的起的茶葉來了。


    然後,管裏就被眼前這小公子討價還價的耐性,還有算賬的本事給驚呆了。


    這孩子看起來也就七八歲吧,這賬頭怎麽會這麽準


    最後,也不知道是出於惜才的心理,還是覺得齊述日後一定會發達,想提前投資。


    反正管裏是以進價賣給了他半斤好茶葉,隻說是交個朋友。


    至於那個綢緞商人,叫佟籌,原本是管裏的朋友。在管裏和齊述相交漸深之後,就介紹了兩人認識。


    以齊述那摳門的性格,平日裏是沒少被這兩人照顧。


    當然了,在恆王府有了起色之後,願意和齊述相交的貴族少年多了之後,齊述也沒少給管裏和佟籌介紹生意也就是了。


    這一迴,齊晟把自己的想法說完之後,齊述就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商機。


    他之所以同意恆王把管裏和佟籌說出來,就是覺得,這是件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


    果不其然,在他和這兩人通過氣之後,兩人都表示很感興趣,願意見一見想出這個主意的六皇子。


    “阿述哥,你剛才說,這倆人都叫啥”齊晟拚命壓住了抽搐的嘴角。


    “賣茶的叫管裏,買布的叫佟籌啊。”齊述不明所以,“怎麽,這名字有什麽問題”


    齊晟神情古怪地搖了搖頭,“不,沒有。我是說,這真是兩個好名字。”


    一聽就是塊兒做生意的料子。


    “那行,走吧,人家說不定已經到了。”


    齊述不覺得這倆名字有啥特別的,但六皇子的想法一向獨特,他也弄不清楚。


    雙方約在了太白樓。


    在皇子麵前,管裏和佟籌不敢拿大,早早就訂好了席麵等著了。


    齊述和跑堂的夥計一說,是找管、佟兩位郎君的,夥計便把他們兩個引到了二樓的雅間。


    “幾位郎君,這會兒上菜嗎”


    管裏和佟籌對視了一眼,由管裏出麵請示齊晟,“您看”


    夥計迅速地掃了齊晟一眼,在心裏告誡自己,這位的身份不簡單,這幾個人裏,最該殷切點兒的也是這位小公子於是,他就笑眯眯地轉向了齊晟,等著他的示下。


    齊晟知道這時的規矩,也沒有瞎客氣,對夥計說了句“上吧。”又示意王進寶給了十幾個大錢做賞錢,這才把夥計打發走了。


    關上雅間的門之後,管裏和佟籌趕緊上前行禮,“草民管裏佟籌,給六殿下請安。”


    “兩位郎君免禮。”齊晟抬手虛扶了一下,示意他們起身,“阿述哥應該給你們說過了,我這兒沒這麽多規矩。出門在外的,也不必張口閉口的殿下,喊一聲小公子、小郎君都可以。”


    兩人立刻改口“公子。”


    “唔。”齊晟矜持地點了點頭,“都坐吧。”


    然後,他就先在正對門的位置上坐下了。


    直到他坐穩了,齊述才和兩人相互推讓了一番,齊述先坐,兩人陪坐。


    就在這短短的片刻之間,齊晟就反客為主,讓管裏二人暗暗心驚,神色更加恭敬了。


    他們都意識到了,這位六皇子,可不比恆王長子,萬萬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輕視了去。


    他們在觀察齊晟,齊晟也在暗暗觀察他們。對於他們的神態變化,齊晟盡收眼底,了然於心。


    而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不是他非要以勢壓人,實在是他如今的年紀太小,若是稍微露一點兒怯,就很容易失去主動權。


    而他要做的事,在這個世界前所未有,不能出一點兒差錯。要不然就得前功盡棄。


    所以,他得所有的主動權都抓在自己手裏。


    幾人又閑話了幾句,第一輪的菜已經上齊了。


    齊晟讓王進寶守好門,這才慢慢進入了正題,“我聽阿述哥說,管郎君家裏是做茶葉生意的”


    管裏親自給他斟了杯果酒,陪著笑小心地說“小人家裏種了幾個茶園,養了幾個茶農。”


    這就是實實在在的謙虛之詞了。


    然後,他又問齊晟“公子也喜歡喝茶”


    齊晟道“我對茶沒什麽講究,隻是家母喜歡。”


    “哦”


    管裏精神一振,六皇子的母親,不就是淑妃娘娘嗎


    早就聽說,宮裏長寵不衰的娘娘就是淑妃。如果能搭上淑妃的線,說不定就能搭上內務府,把家裏的茶葉弄成貢品。


    到時候,他家裏就一下子從普通富賈變成皇商,無論是家業還是地位,都可以更進一步了。


    想到這些,他的神情更加殷切了,詢問道“不知道令堂喜歡哪一種茶葉若是小人這裏有的,就送公子幾斤,也算是結個善緣。”


    齊晟笑了笑,沒有說話。


    恰好這時,佟籌也不甘被冷落,搶著說“公子,小人這次入京,正好帶了幾匹江南最流行的珍珠錦,公子若是有空,不妨隨小人去看看。”


    很顯然,佟籌也和管裏有著同樣的心思。


    以齊晟在生意場上的經驗來看,這倆人如今是都對他有所求,且並不是鐵板一塊兒,而是競爭關係。


    這當然好了,也省得他再花費心思分化他們了。


    他又和兩人周旋了一陣,問這個又問那個,就是不給一句承諾的準話,也不提今日的目的。


    他不急,管裏和佟籌就急了。


    兩人原本還想著先給點兒小利,好從六皇子這裏套點兒東西。


    如今看來,這位六皇子,並不是小恩小惠可以收買的。


    佟籌看了管裏一眼,決定還是違背先前和管裏定的同進退的約定,先向六皇子投誠吧。


    他很清楚,他們兩家雖然也是江南的大商戶,但比他們兩家生意更大的多的是。


    如果沒有恆親王的推薦,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坐在這裏,坐在六皇子麵前。


    如果再拖一會兒,六皇子覺得他們不識相,幹脆舍了他們去找別家,叫他們上哪兒哭去


    “公子。”他陪著笑把齊晟酒杯裏隻抿了一口的餐酒倒了,又替他斟了一杯,口中問道,“小人聽述公子說,您要興辦一場蹴鞠聯賽。小人年少的時候,也玩兒過幾年蹴鞠,就是不知,這聯賽又是什麽”


    管裏心裏暗罵了一句這殺才,不講信用


    但罵歸罵,他心裏很清楚,自己隻是比佟籌慢了一步而已。


    見佟籌已然領了先,他連忙跟上,“是啊,如果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人萬死不辭。”


    這話就更不要臉了,佟籌也在心裏罵起了管裏。


    齊晟眉毛一挑,笑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宮鬥文的皇帝,不好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鬆影明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鬆影明河並收藏宮鬥文的皇帝,不好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