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九本來就是跟著張菁兩個人偷跑出來的,這一次迴家她爹慕容正德便是再喜歡這個閨女,也少不得要念叨幾句。


    誰知道,慕容正德正準備開口,卻看到他最喜歡的誰也入不了她的眼的閨女帶了個男人迴來。


    這長相就是他前麵八個女婿加起來都比不上,溫文有禮,武功也不低,這怎麽看也是個女婿的好人選啊!


    可沒等他矜持一會兒,等這個想偷他閨女的臭小子說了一句話,嚇得他差點兒從椅子上掉下去。


    “慕容莊主,在下花無缺,師承移花宮邀月憐星兩位宮主。”


    移花宮的?


    本來還打算把花無缺列為女婿人選的慕容正德立馬變卦,敬著供著可以,當女婿不可以!


    花無缺對於慕容正德的態度變化,依舊保持著淡定從容寵辱不驚。這讓慕容正德忍不住又高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免歎息,唉,這麽好的女婿人選怎麽就是移花宮的呢?


    花無缺和鐵心蘭在慕容山莊待了幾天,一向為人高傲的慕容九可謂是恪盡地主之誼,時不時就會找花無缺在山莊裏賞景喝茶,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九姑娘對這位花公子有意。


    花無缺本來毫無所知,可是鐵心蘭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關係比旁人要親近一些,她忍不住打趣花無缺,才叫花無缺明白了慕容九的心思。是以,慕容九再找花無缺出去喝茶的時候,他便不肯答應了。


    “花公子,可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前兩日兩人還好好的喝茶聊天,花無缺這麽突然的拒絕了,慕容九心裏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並非如此,九姑娘好客一心盡地主之誼招待花無缺,花無缺不甚感激。隻是,我想來與姑娘來往過密,若是因為我而使得姑娘清名有損,豈不是我的罪過了。”


    花無缺言辭婉轉,為了慕容九的名聲,隻把她這一番心思定義為好客,亦解釋了他為什麽不再答應慕容九的邀約。


    隻是,這樣的言辭太過疏遠冷淡,仿佛她這幾日所作所為全然不叫他心動,那些相談甚歡全都是她想象出來的。


    慕容九是一個高傲的女子,不容許自己有一點不完美,這一點與邀月頗為相似。而花無缺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這麽說的,因為他篤定九姑娘不會再來找他,亦不會再多問他一句


    果然,慕容九明眸含水,瞧著花無缺,隻道:“花公子,慕容九明白了。”


    說罷,慕容九轉身便離開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相較於邀月的執著瘋魔,慕容九要更灑脫一些,畢竟花無缺沒有說開就是為了顧全她的顏麵。


    身為江楓的兒子,花無缺同他父親一樣,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即使他現在尚且不能理清自己對於邀月到底是什麽樣一種情感,可他也不願意因此而叫慕容九誤會什麽。


    縱然這位九姑娘的身上有那麽幾分熟悉的感覺,時常讓他有種感覺是在和那個人對話。或許,他離開移花宮真的是太久了,該早些迴去了。


    花無缺與慕容九說開之後,慕容九果然再不找花無缺赴約了,而江小魚也如眾人所想出現在了慕容山莊。


    隻是,第一個見到江小魚的人依舊是花無缺。


    慕容山莊的後山,鐵心蘭尚且不明白花無缺為什麽要叫她過來,下一刻見到心上人的那種歡喜就已然將她淹沒了。


    “江小魚,你不該出現的。”花無缺的長劍握在手中,當他和江小魚兩雙相似的眼睛相對的時候,一切都歸於無言。


    “我出現了,你就要殺我了,是不是?”江小魚還是那一副嬉笑的麵容,似乎一點都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是。”花無缺頓了頓,說道。


    “給我一個機會,三個月,我想查明一件事。三個月之後,我們一決生死,如何?”江小魚看向花無缺,他無比的篤定花無缺會同意,就如同做這個決定的人是他一樣!


    果不其然,花無缺同意了,“好。”


    長劍依舊在手,卻被花無缺收迴了劍鞘,而鐵心蘭也如願以償撲進了心上人的懷抱。


    圓月之下,一對有情人相依相偎。而另一邊,一人一劍,清冷的月輝照在他的白衣上宛若高山上不化的雪。


    不知道大姑姑在移花宮怎麽樣了?她好嗎?


    花無缺仰望天幕上的那輪明月,想起了那個如月般冷清高不可攀的人。


    花無缺的一舉一動自有移花宮的弟子向邀月和憐星匯報,自然兩人也同樣知道了他在慕容山莊的一切。


    雖然憐星時常把花無缺當成江楓,可在她的心裏,花無缺便是她和江楓的孩子,所以她會對他好。可當這一切碰上邀月,憐星便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有時候憐星會想,如果不是因為姐姐喜歡江楓,她還會不會對江楓動心。或許,她想要的不是江楓,而是像江楓那樣得到姐姐那少得可憐的關懷和注意。


    這一切終究是沒有答案的,可花無缺是她養大的孩子,她也應該為了他鼓起勇氣跟姐姐說說才是,憐星如是想。


    “姐姐,慕容山莊的九姑娘似乎對無缺有意,他們倆倒也般配,你說是不是?”憐星覷著邀月的臉色,試探道。


    以前憐星便和邀月說過些關於花無缺的話,說實在的,若是花無缺遇上喜歡的女子,她們也不會反對,而邀月隻要能夠報複那兩人,剩下的並不介意。所以,這一次憐星才會有勇氣跟邀月說,花無缺長大了,該娶親了。


    “若是他喜歡,你便替他去提親吧。”邀月果然如憐星所想,她語氣平淡,根本不放在心上。


    說罷,邀月很快就離開了,憐星滿心歡喜的準備給花無缺去一封信,卻看見方才邀月拿在手上把玩的羊脂玉杯此刻隻剩下一堆白色的粉末,風一吹就散了。


    憐星的歡喜冷了下來,她開始猶豫要不要寫信,因為姐姐她不高興了!


    若不是憐星今天突然提起花無缺和慕容九的事,邀月都沒有想過原來她的無缺已經長大了,可以娶妻了。


    或許是時間和距離,讓邀月越發的感受到這偌大的移花宮裏實在是少不了花無缺的存在,她也想過等他殺了江小魚便叫他迴來,待在移花宮裏再不出去。


    左右,她也算是報了仇,不是嗎?


    無缺不是那兩個人的孩子,隻是邀月的無缺。


    可當憐星提起花無缺的婚事,邀月心裏分明是有種早該如此卻也不甘心,亦隱隱有一種酸澀怒火翻湧。


    她有一瞬間甚至想要殺了那個女人,就如同當年知道江楓和花月奴背棄她離開一樣。


    可是,邀月啊邀月,你該知道,他們不一樣,花無缺從來就不是江楓啊!


    這一晚,邀月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叫她一朝夙願得償,可她不知為何自己的心裏竟然是空落落的,似乎得到了什麽卻又什麽都沒得到。


    繡玉穀初見,邀月救迴了玉郎江楓。救命之恩,何以為報?


    一見鍾情,玉郎江楓便留在了移花宮。每日裏,兩人或彈琴賞景,或品茶下棋,有情人在一處便是最最尋常的四目相對,亦散發著一種桂花甜酒帶來的那種醉人的香氣。


    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那一日月下花海,他親手將最美的一枝花簪在了她的發間,衣袂相纏,人影相偎。


    邀月嫁了江楓為妻,江楓日日關懷,他多情明亮的目光一直都不曾從她的身上移開。


    多好啊,他的心裏眼裏都是她,夫妻恩愛情重,這不是她一直所求的嗎?


    直到一日,邀月於夢中驚醒,被一人緊緊摟在懷中,柔聲細語切切安慰,可她竟下意識的喚了一句,“無缺。”


    一瞬間,夢醒了。


    從未得到過,便失去了,玉郎江楓成為了邀月一輩子執著追求的美夢。


    可突然一日,美夢實現了,邀月才突然發現,她好像並沒有她想的那麽愛江楓。


    這一場夢裏的江楓從來都是她幻想出來的,他柔情的眼,耀眼的笑,都不是給她的。


    而有一個人,給了她想要的一切,她卻不敢像從前對那個人一樣於眾人麵前大膽的說出自己的心意。


    因為,他是她親手養大的孩子啊!


    邀月行事從未有過顧忌,可這一迴她如何能把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人推進無底的深淵呢?然後,再留她一人,冷冷清清的似幽魂一般飄蕩在這移花宮裏嗎?


    不,她做不到!


    罷了,他若是喜歡,便是成全了他,又如何?


    此生想要什麽,都會想盡辦法得到,都一定要得到的邀月,此時竟然生出了放手成全這一想法。若是憐星知道了,也一定不會相信這是她一貫霸道的姐姐。


    說到底,還是因為有一個人,十幾年如一日的陪伴關懷,那一場短暫又荒唐的夢,他用他的心他的情,讓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釋懷了!


    入情而忘情,得之釋之。


    邀月自幼天資聰穎,移花宮裏乃至當今武林都難有同她一般出色的人,是以她早早練就了明玉功,甚至到了第八層。


    隻是,這第九層一直未有寸進,因為她困於情執著一人,發了瘋入了魔,再也不是她自己了。


    可今日這一夢,竟叫她找到了突破的機會,邀月索性閉了關。


    誰知,這關一閉就是兩個多月,再出來時,邀月順利成就第九層明玉功,當今武林何人能是她的對手?


    “恭喜姐姐明玉功大成。”憐星一直守在門外,她見到邀月的第一眼,目光一亮,欣喜之餘也隱隱有著憂慮。


    姐姐,明玉功未大成之前,若是出手傷害無缺他們,她或許還能擋一擋。如今,她怕是怎麽也擋不了。


    “憐星,給無缺的信送出去了嗎?”邀月負手立於門前,語氣冷淡,似乎和先前並無不同。


    “送出去了,無缺迴信說都是誤會,他與慕容九並不任何關係。”憐星不敢對邀月說假話,尤其是麵對這一次出關後氣勢更勝從前的邀月。


    “我出宮走走,移花宮便交給你了。”


    話音剛落,邀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到底是什麽樣的輕功能如騰雲駕霧一般呢?


    憐星知曉邀月的性格,如今的她輕易不會離開移花宮的,這一次怕是為了無缺和江小魚。憐星猶豫再三,還是悄悄讓人從移花宮快馬加鞭送了一份信出去,隻希望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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