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從母星來的艦艇藍巡號就按時等在了碼頭上。


    和景溪想象的不同,這一艘艦艇並不是什麽龐然大物,正相反,它小得甚至有些出乎意料了。


    艦艇通身寶藍色,體積比景溪上輩子見過的遊輪都要小了一半不止,頭尾尖細中間粗,就像是一根放大的飛梭懸在航站樓的接駁口。


    飛梭的腹部偏下的位置開了一扇小門,一道懸梯落下來,就是供乘客出入的通道口了。


    這是一艘星際躍遷艦,原理景溪完全沒懂,隻知道它可以無視空間距離,在瞬間就能夠到達特定的星際坐標區域。


    隻不過這種艦艇非常稀少,成本也高,對於乘客攜帶的物品數量有嚴格的限製。


    “不……不可以嗎?”克羅寧可憐兮兮的看著飛船上的檢察員,“這些東西就是我的零食而已!”


    檢察員冷漠的看著麵前的大包小包:“抱歉,船上會給各位提供食物,不允許外帶。”


    然後不管少年怎麽裝傻賣萌,盡職盡責的檢察員永遠都隻會堅定的說不。


    抗爭無效,克羅寧隻能無奈放棄好不容易發現的商機,並且對自己的零花錢萬分心疼。


    但是他又很快振作起來,決定把這些東西寄迴家分給小夥伴們,就當是去母星旅遊的伴手禮好了。


    那邊顛顛的跑下去辦理寄遞手續,景溪已經好笑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許是為了節省空間,藍巡號上的休息艙全是一個個挨在一起的橢圓形休眠倉,粗略一數大約有上千個,打開的時候是全透明的,就像是一個個敞開的玻璃雞蛋殼,大約剛夠一個人在裏麵轉身的大小,雞蛋殼裏麵隻有一個流線型的躺椅。


    躺進去以後,倉壁自動合上,對外界就不可見了,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從頭頂亮起,同時會浮出一個小小的調節屏幕,可以設置休息模式或者瀏覽星網。


    船上提供的食物也不太尋常,都是一些半流質的營養液,據說可以減緩新陳代謝,同時減少星際躍遷給人體帶來的負擔。


    總而言之,聽上去全是一些高大上。


    東三頭星據說已經是這艘艦艇到達的第五站,船上已經有不少從各個星球上來的候選者,比他們稍微早一點上船的,就是土氣兄弟東三尾星的人。


    那顆礦業星的人口比東三頭這邊更少,入選的也少些,一共隻有九個人,看上去高高壯壯,一看就比其他人結實很多。


    兩撥人莫名其妙就有一股子心有戚戚焉,相視打了一個無聲的招唿。


    克羅寧是東三頭星最後一個上船的,他急急忙忙的衝上通道口,鞋子都差點掉了一隻。


    他上來不過五分鍾,通道口的舷梯就收了進來,艙門關閉,所有的乘客都坐進了自己的艙室裏,等待十五分鍾以後的星際躍遷。


    雞蛋殼慢慢合上,景溪終於覺得有點緊張。


    上輩子他連飛機都坐得不多,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體會這種科幻電影裏才有的情節。


    隻不過可惜的是,和電影裏有些不同,他現在既看不到深邃的星際空間,也感受不到高速運行或者顛簸感,一切都顯得悄無聲息,如果不是艦艇上的廣播,他甚至不知道這一次躍遷已經結束了。


    景溪按了一下操控屏,雞蛋殼重新打開,他們已經來到了另一個星球,舷梯落下,又準備迎接新的客人了。


    “這也太酷了!”克羅寧輕聲對景溪說,“我真沒想到,長途旅行原來這麽快!”


    “價格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伊定嘲諷的看了他一眼,“當然,除了靠好運氣,你大約以後也沒有機會坐這個了。”


    克羅寧瞪了他一眼,沒理睬這家夥。


    這是一顆相對繁華的星球,上來的人也多,大約有七八十個人,又填滿了一部分雞蛋殼。


    然後繼續之前的流程,閉倉,躍遷,無聲無息的到達。


    如此大約又進行了七八次,雞蛋殼幾乎裝滿了,這迴的船上通知是,藍巡號準備進入長途躍遷模式,需要大家在休息艙呆更久的時間。


    艦艇上的船員都是帝國的現役軍人,穿著筆挺的製服,看上去專業而嚴肅,一字一句都斬釘截鐵,艦艇上的乘客大約也不願意在一開始就招惹麻煩,所以都還算配合。


    景溪就隻聽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低聲抱怨:“這裏連澡都不能洗,也不好化妝,難道讓皇帝直接看我們素顏的樣子嘛?”


    景溪這才發現,飛船上不少人都是盛裝打扮過的。


    精致的發型,漂亮的妝容,也不知道經過幾天的長途飛行,還能保留多少。


    再看看自己,一件簡單的薄線衫,亂糟糟的頭發,景溪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太不當一迴事了?


    算了,他又不是真的去相親,景溪笑。


    這時候,飛船裏已經徹底的安靜下來,景溪按照廣播的提示喝完了一包營養液,調整好了休息艙的睡眠模式,燈光瞬間微弱下去,隻有循環播放的廣播不斷提醒乘客全身放鬆,不要緊張。


    景溪原本還以為長途躍遷和之前的感覺差不多,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似乎就在一瞬間,廣播的聲音突然停止,他似乎進入了一個非常奇妙的狀態,明明是身處密閉的飛船船艙裏,卻又似乎能夠看到星空。


    景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無數星光在他身邊閃爍,時間徹底靜止,空間卻像是一根柔軟的彈簧,通過不斷地壓縮和釋放,他們輕而易舉就將一朵朵星雲拋在腦後。


    整個銀河係就這麽完全展開在他麵前,那是一個巨大的漩渦結構,就像是一個帶著四條螺旋狀花紋的銀盤,花紋就是銀河係的四條懸臂,年輕的恆星,塵埃和氣體多半集中在這些地方。


    景溪覺得其中有些星球顯得格外顯眼,但那並不是因為恆星的光輝,或者其他發光物質的影響,而是另一種……更深邃的共鳴。


    就像是靈魂層麵的振動,交響出一首和諧的奏鳴曲——景溪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間就這麽文藝起來。


    他舉目眺望,在銀河係第三懸臂邊緣,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光芒尤其耀眼。


    景溪一看到那顆星球,就覺得格外的親切和熟悉。


    就算對星際圖並不了解,他也知道,那裏就是母星地球了。


    肉眼看起來,他們現在距離母星還十分遙遠,但是景溪似乎又能夠清晰的聽見某種脈搏的跳動聲,就像是胎兒在母親肚子裏的感覺。


    非常親切,非常依戀。


    這時候,遙遠的母星皇宮裏,年輕的陛下從一場漫長的沉睡中短暫脫離,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聽見星際間傳來某種唿喚,微微渺渺,又似乎清晰的在他的耳邊迴響著。


    這又是元老院搗鼓出來的花樣?皇帝陛下懷疑的皺起眉頭。


    前幾天,大公爵抱怨他發出了不合時宜的波動,引起了整個帝國高級進化者的擔憂。


    “您的成熟期已經迫在眉睫了,”大公爵再一次警告皇帝,“請盡快找到一位合適的伴侶,要不然,我們連一個好覺都睡不了!”


    “那隻是一次意外,”皇帝冷著臉說,“以後不會再出現了。”


    其實,他對這件事根本毫無印象。


    那時候,他似乎又做了一個還不錯的夢,夢裏他再次變成一隻幼貓。


    懵懵懂懂,似乎隻剩下最原始的衝動。


    皇帝陛下對於這種失控非常不滿意,這讓他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隻隻能屈從於原始欲望的野獸。


    夢裏似乎還有一個人,不過不管是誰,都無關緊要。


    高傲的皇帝陛下收迴了望向星空的目光,站了起來,轉而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房間的門微微敞開著,裏麵放著一台光腦,擁有星網的最高權限,隻有皇帝陛下才能夠使用。


    但是他發現,似乎有其他人偷偷的動過這台光腦。


    痕跡和氣味都很微弱――應該是幾天前,那時候他渾渾噩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所以才沒有及時察覺。


    皇帝陛下打開操作目錄,發現那是一個很笨的小偷,既不會消除使用痕跡,也完全沒有任何操作技巧。


    但是他卻能輕而易舉打開隻有自己才能使用的光腦……


    皇帝微微皺眉,迅速鎖定了小偷悄悄——也可能是光明正大修改的數據。


    那是這次選後大典的後台數據庫。


    大約是擔心皇帝陛下隻是礙於麵子才拒絕,元老院雖然遵循他的意誌,全網隨機挑選,但是依然貼心的給皇帝留下了一個後門,如果他有看中的對象,可以直接選定——也就是偷偷在後台作個弊。


    皇帝陛下當然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他對任何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也不管是普通人還是進化者,都毫無興趣。


    但是現在,那個小偷的所作所為,就像是重重的扇了他一個巴掌。


    皇帝陛下並不是一個容易發怒的人,當然,脾氣也不怎麽好。


    事實上,他從小就是一個性格古怪的孩子,就連上一任皇帝都對這個兒子大為頭疼。


    還是一個小嬰兒的時候,他就厭惡其他人的擁抱和碰觸——就算是他的親生父母也不行。


    偏偏,這孩子又是一個前所未有強大的高級進化者。


    皇室的血脈百分之百能夠誕生高級進化者——但是即便是高級進化者,也有強有弱。


    隻有擁有絕上位者威壓的皇子才能登上皇位,也隻有這樣強大的存在,才能緊緊的維係住疆域廣闊的帝國。


    在這個孩子還很小的時候,上一任皇帝就發現,他似乎都會時不時的被自己的兒子威懾住——偏偏那還隻是個奶聲奶氣的小娃娃。


    又過了幾年,深受打擊的上一任皇帝陛下決定早早卸下身上的重負,將整個帝國交個離成年都還差了幾年的兒子——這時候,新皇帝的能力已經遠在自己之上了。


    然而現在,這位從出生起就順風順水,擁有無遠弗屆權威的年輕皇帝陛下,卻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挑釁者。


    那家夥已經直接跳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揚威耀武。


    皇帝陛下決定,一定要捉住這個偷偷搗鬼的小偷,然後給他最難忘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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