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沐昊他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現在能幫他的人隻有你了。”


    靈楚望著站在懸崖邊上的身影,朔風撩起他絳紅的衣角,銀發飛舞,這份風華本觸手可及,如今已是相隔涯。


    雪色披風剛搭上他單薄的肩頭,他微涼的手指驀然地握上靈楚手腕,披風應聲而落。“師父。”靈楚低聲喚,不自然地擰眉。


    “你怕我!”肯定的語氣,他清冷的眸子帶著些許煩躁。


    靈楚猛地抬眼搖頭,“沒有,我怎麽會怕師父你呢?”不是怕而是愧疚。師父,我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你安好我就放心了。


    承玄沐昊低斂著眸子,握手腕的手緩緩鬆開。靈楚鬆氣地歎息,隻是微微一頓,承玄沐昊堅硬的雙臂已纏上她的腰肢,將其壓倒在地,輾轉兩人的身影呈男上女下之勢。


    靈楚手足無措地呆望著那張魅惑心神的臉,冷風刮在臉頰,泛起生冷的疼意,他上下打量的眼,陌生清冷。靈楚這才意識到他真的不是那個疼愛她的師父了。


    或許忘記一切也是一種幸福。


    直到身上的重量加重,頸側傳來溫熱的唿吸,靈楚赫然張大瞳眸,雙掌抵上他壓來的胸膛。


    “師父,雨姐姐還在等我們。”靈楚頭歪在一側,輕聲道。


    承玄沐昊俯下的身子一怔,微涼的指尖觸上靈楚頸間的動脈,眼眸流轉,她是誰,明明很熟悉可腦中偏偏沒有她的身影。看到她痛,他的心猶若刀絞,聽到她嫁人的話,他會失落會憤怒,望見她站在自己麵前,他會歡喜會期待。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風無情,偏勾起情思,人有情,偏礙及風月。


    承玄沐昊冷然勾起唇角,指尖從靈楚脖頸移到肩膀,冷清眉眼染上情、欲之色,當靈楚察覺過來,他緋色的唇瓣已侵略性地落在靈楚頸間。


    隨即起身,徒留靈楚呆傻地摸上頸間的溫熱。


    師父,這個動作她熟悉。每當她犯錯的時候,他會壓抑地在她頸間咬下一口留作懲罰,偏偏她愛死了這樣的懲罰。


    她喜歡看他失控的樣子。


    師父,這一次我要違背諾言了。


    夜晚來臨,簡陋的竹屋內,靈楚生疏地刻著一支竹笛,昔雨推門進屋,一眼便望見搖曳燈火下傾城的容顏。


    沐昊,是她讓你整整堅持了十年嗎?昔雨不禁悵然。


    靈楚刻完最後一步,長舒了口氣,抬頭望見昔雨,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出聲道,“雨姐姐。”


    昔雨迴過神,微笑上前,執起桌上的竹笛,“為沐昊做的。”肯定的語氣。


    靈楚低聲應了下,幾步走到床邊,拿起衣衫,欣然道:“還有這個,師父他還是穿白色好看。”到最後,語氣漸漸失落。


    “你要走?”昔雨著急上前。


    靈楚轉身背對著她,重重點頭道:“雨姐姐,麻煩你照顧暮靄他們了。”


    “那沐昊呢?”昔雨問道。


    “他,他有雨姐姐啊!”靈楚抑製著傷心的淚水。


    “阿月,你知道我的是什麽意思。”昔雨加重語氣道。


    靈楚驀然轉身,微弱燭光下她的眸子如明珠璀璨,一字一句道:“我嫁人了!”


    “他已經死了!我想,沐昊他是不會介意的。”昔雨有些急切地道。


    “雨姐姐,”靈楚震驚,“你......”


    昔雨嘴角泛起苦澀,“阿月,沐昊他真的很愛你!”而且他快沒命了。昔雨強忍著淚,將這句話咽在了喉中。


    深夜,冷風陣陣,靈楚凍僵的手抬起又放下,想起往事種種,靈楚百感交集。


    師父,我走了!這次是我先不辭而別了。對不起,好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誓言,我要違背了。師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阿月。


    承玄沐昊暗色眸子驟然睜開,胸口絞痛難忍,昏暗光線下冰魄珠泛著銀白的光輝。


    那雙漆黑澄亮的眼闖入他眼底,一時狡黠一時規矩,他咬著唇瓣,將*吞入喉中。


    靈楚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半月後,她終於到達。望著蒼茫一片的宮牆,她下意識地攏緊身上的披風,四處打量,心思已不複幾月前。


    寒風撲在麵頰,靈楚絲毫不覺生疼地站在賢王府門前,怔愣出神。


    她蹲坐在門前,冰涼的指尖摸上被白雪覆蓋的台階,往事湧上心頭。


    她情不自禁揚起嘴角,可再美的夢總有破碎的時刻。


    滾燙的淚珠打在指尖,她猛吸了口氣,起身眨眼已是冷清的模樣。


    “相公,你認識那位姑娘?”一身著棉襖裙衫的女子對身側的男子問道。


    男子微愣,望了眼自己左臂的位置,含笑搖頭。


    “浪跡涯三長載,暮春又入沈園來,輸與楊柳雙燕子。”


    “太後,你要為娘娘做主啊,賢妃娘娘她實在太過分了!”婢女憐星可憐戚戚道。


    “憐星,放肆!”花意濃冷厲道,“太後麵前,誰準你胡言亂語的。”


    憐星不卑不亢地抬頭,一雙眼堅定不移,“可奴婢的都是實話呀!”


    “還敢多言,是不是......”揚手就要一巴掌,主仆配合得衣無縫。


    “好了!”慕容太後長歎聲道。


    花意濃揚手命憐星退下,轉身福了福禮,娥眉低蹙,“太後,自從臣妾誕下麟兒以來,皇上他從沒有留在臣妾宮中過。”語氣裏滿是委屈。


    對上慕容太後審視的眸光,花意濃繼續道:“皇上他日日留在這紫宸宮,臣妾都懷疑他是不是中狐媚之術了。”


    “狐媚之術!”慕容太後的眼中劃過一抹精明,忽地笑道,“淑妃,若論這魅惑人的本事,誰比得上你媚宮的人。”


    “太後,”花意濃哀怨道,“那個楚悠然,她像極了那個人。”身為媚宮宮主,本以為下男人都會被她的媚術所迷,可偏偏有兩人,她的媚術對他們沒有任何作用。


    話剛落,慕容太後的眼中劃過一抹陰狠,“哀家絕不會讓這世上有擋皇帝路的人。”


    花意濃輕斂羽眸,得逞的笑意彌散在嘴角間。


    夜漸深,雪愈發的大了。


    嶽璟負手站在後院空曠處,他雙目緊閉,任雪花墜落在他的身上。


    ‘殺氣’他驀地睜開眼,周圍被黑衣人團團圍住。他不屑地笑出聲,“派你們來的人也未免太看我嶽璟了!”


    “上!”


    霎時,刀劍齊落,狂風漫卷雪飛塵。


    嶽璟雖武功不弱,但雙拳難敵四手,沒一會兒,他便身中數刀,身上的血分不清哪些是黑衣人哪些是他的。


    他一手握劍,一手撐俯在地,英挺的臉上布滿了血珠,一雙眼仍是堅韌淩厲地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諾諾不敢上前,麵麵相覷,舉劍就要落下,隻見一道白光閃過,黑衣人目眥盡裂,血從頸間奪湧而出。


    “月兒!”他疲累的倒下,臉上掛著笑。


    紫宸宮,餘留歡愛過後的旖旎之味。


    賢妃癡迷地望著龍顏,纖纖指尖劃過堅硬的胸膛,想起剛剛的纏綿,她羞紅地埋下頭,輕喃吐出,“皇上。”


    見沒有驚擾慕容玨,她又大膽地將手指放上他俊挺的眉,緩緩移到鼻間,嬌羞的眼凝視著他的唇,嬌豔的唇瓣輕輕靠近。


    她知道那裏是他的禁忌,就輕輕碰一下,應該沒事吧!她如是想著。


    可是唇才靠近一分,她皓雪的手腕就被他緊握在掌中,她惶恐的不知所措。


    “皇上,成妾......不,不是......”


    “阿楚,阿楚......”床上的人兒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原來他是在夢魘啊!


    楚悠然長鬆了口氣,她半跪起身,露出圓潤的肩頭。那邊,慕容玨的夢裏,滿身是血的靈楚,寧願掉下懸崖也不願留在自己的身邊。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阿楚,阿楚!”


    慕容玨猛地睜眼,額上大汗淋漓,還是忘不了,忘不了!


    他渾身汗濕得難受,正要掀被下床,低首便望見俯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大半光滑肌膚映入眼中。若是平常,他早已宣泄一番。


    現在,他毫無興致。


    楚悠然癡望著大步離去的背影,一雙手揪著衾被,哀怨惆悵。


    她忐忑不安,生怕皇帝會就此冷落自己。


    接連幾,昔雨都在不安中度過。


    “沐昊,你一定要醒過來!”昔雨雙手合十,祈求道。


    床榻上的人兒,銀色發絲鋪滿玉枕,精致眉眼宛若一幅水墨畫,唇瓣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這淺淺的唿吸,提醒著他還活著。


    “阿月隻身前往京城,我擔心她會出事。”昔雨心事重重道。


    她想到接下來要的話,不覺苦笑出聲,凝望著床上的人。


    她,“阿月,沐昊他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現在能幫他的人隻有你了。”


    現在,“沐昊,你一定要醒過來,阿月她在等你。”


    她承認,她有私心,在這世上,他是她唯一的親人啊!


    “我喜歡的,隻有師父。”


    “傻瓜,喜歡師父和有心上人可不同。”


    “喜歡師父,這裏會跳動。”她捂著心口,信誓旦旦的道。


    “師父,你過永遠不會趕我走的。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不要,師父,不要走!”


    遍地梨花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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