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當你遇到難以擊敗的敵人,對方展現的強大前所未見,你會不受控製的在意他,絞盡腦汁思考,費心費神隻為爭取一絲拚搏的機會。


    有能者分割強弱,囂張享受力量帶來的便捷,肆意妄為,認定自己的雙手足以掌控命運。


    其實——隻是恰巧沒碰到更強的人。


    順遂不會持續一輩子,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


    羽衣狐帶來的動亂使得整個京都陷入壓抑濃重的陰影,連續七個文化財產遭受破壞,夜裏燃起的星火與濃煙極其引人矚目,同時也引發了京都居民的驚惶。


    人類警察愁白頭發都查不出兇手,還有幾名弟兄在辦案過程發生意外,被不知名的東西所傷,流血的創口酷似遭到野獸利爪襲擊,負責搜查案的長官將此事上報,高層知曉一些平民不曉得的隱密,特地聯係了京都有名的陰陽師家族。


    當時忙著組織二條城防禦的花開院家陰陽師表示很想叫人滾,他們根本沒空理會那幾個被破壞的封印逗留不散的妖怪,現在是善後的時間嗎?!


    誰會料想到,羽衣狐最後不是敗在反抗她的妖怪手裏,也不是輸給了守護京都的陰陽師世家,她栽在一名人類手中,而她的部下甚至連藍染是誰都不曾聽過。


    在遠野與髭切膝丸交手過的鬼童丸隻知刀劍付喪神不易對付,不曾料到他們的主人更誇張,明明是個人類……卻憑實力強勢摧毀了妖怪的三觀。


    羽衣狐的靈魂被藍染從山吹乙女的身體拉扯出去,哀鳴聲尖利難以入耳,悲傷、恐懼、憎惡,種種負麵情緒洶湧澎湃,彷佛要將人拖入無底深淵,卻阻止不了薄情之人。


    羽衣狐的靈魂脫離,無助地飄浮在空中,魂魄包裹在形狀不定的黑灰色塊裏,持續傳出不甘的哀鳴。


    山吹乙女的身體如斷線的木偶倒下,被靠近的奴良鯉伴攬在懷裏,黑發金瞳的滑頭鬼低頭看了眼睡著似的軀殼,黑發相襯,指節替對方掃落臉頰的發絲,仰首表情凝重的看著藍染動作。


    削弱力量是第一步,當羽衣狐反抗的力道減緩,便是她迎接生命終末的時刻,憐香惜玉這種質量在藍染身上可看不到,他殺人從來不分性別,救人也是,虛夜宮被他看中能力撿迴去的破麵也有女性,隻是實力達到他基本要求的女性比例相對較少。


    掌心朝上手指曲起逐漸收攏,藍染看向空中,舉起的手臂對著掙紮的靈魂,羽衣狐的叫聲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驚慌,她感覺力量不受控製地剝離,一如四百年前被退魔刀彌彌切丸砍中的那次。


    “力量!我的力量——”


    “住手!快住手啊啊啊啊——”


    羽衣狐的部下麵色猙獰,他們與刀劍男士和奴良組的妖怪交手,頻頻抽空注意主將的位置,成為羽衣狐的下屬,原因不單隻是妖怪本能對強者的追逐,他們相信羽衣狐能重新成為百鬼之主,兌現用純粹黑暗之物將此世掩埋的承諾。


    然而事與願違,這位被屬下寄予厚望的大妖注定止步於此。


    數把年來受到所信所愛之物不斷的背叛,直至今日——依舊敵不過命運嗎?


    嗚……


    耳邊傳來頹然低靡的哀鳴,光聽聲音似乎就能想象小動物委屈的弓起身體,垂下的耳朵貼著腦袋,夾著尾巴把自己團成一顆毛球的畫麵。


    藍染收攏的手指一頓,神情有了片刻愣然。


    “……什麽?”


    短暫的疑惑一閃而逝,半握的手掌瞬間收緊!


    數量繁多的鎖鏈拉扯,散發靈力的光輝,宛如幽蘭境界移動身軀食人維生的盤古大蛇,它們捕捉獵物、絞殺獵物。


    夢想碎裂的聲音在羽衣狐帶來的妖怪心中響起,眼見大勢已去,組織戒律蕩然無存。


    “大將,請您下達命令。”藥研藤四郎走到藍染身邊,敵方將領戰敗,接下來,他們會依藍染的指示采取進一步行動。


    藍染隨意地掃了眼多方勢力集合的戰場,吵雜的噪音混合,弱小的妖怪被追得一邊尖叫一邊逃竄,他沒有興趣繼續看下去,移開目光下達指令。


    “……清除那隻狐狸留下的餘黨。”


    “是!”聲音傳播範圍內的刀劍男士恭敬且果斷地應道,轉身快步前行。


    繡著暗紋的和服衣襬被風帶起,男人的表情漠然冷淡。


    他本想直接命令清掃戰場,想到還有奴良鯉伴帶來的妖怪,才改口給出準確的答複。


    即使從普通生靈修煉成妖,依舊擺脫不了食肉目犬科動物的身分。


    ……狐狸。


    藍染思及此突然一頓,腦海掠過一個追溯以前的念頭,眉頭不自覺蹙起,被他選擇性忽略的總總線索連接成串。


    就算是真的,如今也沒有了意義,因為那隻狐狸已經——


    藍染不甚在意的想,腳步未停。


    他要過來了!


    眼睜睜看著身穿深色和服,眸子跟長發皆為棕色的獨臂男人走近,花開院秋房緊張到整個人都是僵硬的狀態,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必要這麽緊張嗎?”花開院龍二跟在自家妹妹身後追過來,目睹秋房的反應,扯了扯嘴角。


    他笑不出來,莫名多了個來曆不明的男人,掌握足以束縛羽衣狐那類大妖怪的陰陽術,三兩下就解決了花開院家宿命中的勁敵,深不可測的實力令人忌憚。


    “喂!別無視我啊。”


    花開院秋房目不斜視,喉結滾動,玫紅色的眼睛綻放明亮耀眼的光芒,他從藍染身上看見了夢寐以求的至高境界。


    腦子裏萌生搭話的念頭,花開院秋房不想錯過難得的機會,即便之前讓對方迴宅與家族長輩見麵的想法沒能實現。


    咻——!


    妖怪眾多場麵混亂,天空突然多了一小團黑影。


    在下方持短刀奔跑的白發付喪神身邊陪伴一隻威猛的大白虎,容貌年輕的軍服少年橫舉刀刃斬開麵前的敵人,跟他搭配作戰的白虎默契十足,一口咬斷妖怪的脖子。


    “噢!”


    咚的一聲,五虎退腦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這一下可不清,砸得他頭昏眼花,蚊香眼轉了好幾圈才恢複過來,他淚汪汪的摀著腫起來的頭。


    “好痛……什麽東西?”


    皮毛色澤漂亮的白虎歪了歪腦袋,踱著步子繞五虎退走了一圈,然後在他背後用鼻子頂出了一團毛茸茸。


    五虎退低頭一看,頭上冒出一排驚歎號,心都要融化了。


    他看見了什麽?一隻雪色的小家夥!


    白色的幼崽抖了下耳朵,四肢無力,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來。


    “這裏很危險!”五虎退非常喜歡動物,他擔心地舉起幼崽,困惑不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暈唿唿的小家夥似乎現在才迴過神,他看清楚舉著自己的五虎退,反應激烈的乍起渾身毛發齜牙裂嘴,散發敵視訊號。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唔!”


    話說到一半就被幼崽不給麵子地撓了爪子,五虎退吃痛鬆手,掉到地上的小家夥就地滾了一圈。


    “退!”


    在乎弟弟的一期一振眼神冷了下來,他揮開妖怪往五虎退身邊移動,白虎憤怒地瞪著罪魁禍首,不料個子都沒自己五分之一大的幼崽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有了力氣後一股腦的爬起來,邁開著四肢奔跑。


    把妖怪慘叫當配樂的藍染突然感覺到腳踝被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他低頭一瞧,對上一雙純黑的眼睛。


    “嗚……”幼小的白團子仰頭看著他,尚未長出利爪的小手扒著他,垂下雙耳好不無辜。


    這隻狐狸屁股後麵有一團蓬鬆的尾巴,逐一數過,總計九條一根不少。


    藍染:“…………”


    …………


    ……


    “葉,趕快成長吧!這樣才有讓我吸收的價值。”


    麻倉好臉上掛著笑容,眉眼彎起,眼底卻不見絲毫喜悅之情,他站在火靈的掌心,居高臨下地俯視敗者。


    “現在的你太弱了。”


    對上與自己相仿的麵容,麻倉好淺笑的表情沒有變化。


    他想創建隻有通靈人的世界,但是他不需要弱者。


    無能之人注定被這個世界淘汰,他給麻倉葉機會,如果真的有意動手,麻倉葉根本活不到今天。


    這一世以雙胞胎之一的身體誕生,力量理所當然的被分了出去,他的胞弟麻倉葉擁有他一部份的力量,這是不爭的事實。


    剛被生下來還是嬰兒的他處於虛弱時期,能力不足以應付欲取他性命的麻倉家,之後抱持著消磨時光的打算看著麻倉葉成長,甚至在接觸過後給了對方提升實力的資源。


    他是千年前的大陰陽師麻倉葉王,也是今生注定成為通靈王的麻倉好。


    起點不同,境界也差了十萬八千裏。


    麻倉葉為了完成與安娜的約定,在督促下拚命修行,是個名副其實在母老虎般的未婚妻逼迫下成長的努力家。


    兄弟倆經曆的命運截然相反,擁有轉生前記憶的麻倉好是開掛的存在,立於通靈人仰望的頂點。


    “你說你會擊敗我,試問,現在的你又在做什麽?”


    麻倉好語氣溫柔,眼含嘲諷,滑落的長發輕撫著臉頰,黑色的眼睛似有鮮豔的火光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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