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張婧初的失落,另一邊,匆匆追出小院的許默視線裏也已不見那道紫色身影。


    佇立在霓虹閃爍的老街上,望著夜景下川息不停的人流,孑然一人的許默顯得頗為孤傷。路兩旁的燈光也像是受到了感染,散著微弱的黃光,似乎一切的喧鬧都在夜風拂過的這一刻安靜下來。


    也是此時,一輛白色轎車緩緩駛過老街,刺眼的大燈持續閃亮著,晃的路人睜不開眼睛。許默亦揮手遮擋、避開耀眼的光芒。


    短暫失明後,當許默睜開眼再次望向昏暗下來的老街,一支路燈下幾個女孩相互告別的身影也隨之悄然走入他的視線裏。


    漸漸的,女孩們揮手告別一一離開,隻餘下一道高挑的紫色身影獨自留在路燈下。


    那甜美的笑容......


    沒錯,是她!


    許默遠遠凝望著,往事一樁樁一幕幕湧上心頭,一時竟縷不清個中滋味。又是一陣涼風飄過,陰雲漸沉似乎隨時都會落下雨來。


    許默沒上前,也沒離去,隻是遠遠的、靜靜的望著。直到女孩似是被行人不經意間撞了下,險些跌倒,許默這才走過去。卻不知因夜色陰沉昏暗,還是老街奇石的路麵太過不平坦、難行,許默腳下的每一步都踩的很實、很慢。


    可相兩人距終究不遠,許默走近時,女孩依舊蹲在路邊揉著腳踝。


    許默緩緩的蹲下身子,一一拾起散落地麵的蘋果,裝進袋子,然後沉默的遞給女孩。


    望著許默遞來的蘋果,女孩先是一愣,接著甜甜一笑,道:“謝謝。”


    女孩一身紫色雕花連衣裙,秀發披肩,麵容白皙,說不上多漂亮,卻長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流露著惹人疼惜的光芒。


    迎著這道陌生的目光,許默心中鬱積一輩子的話,最後也沒能問出口。因為從看見女孩那一刻,那些隱藏他心底多年的往事也隨之淡去、釋然。


    是的,她不是她!


    許默發現他這隻“蝴蝶”的到來,雖未扇起海嘯,卻也讓這世上許多的人和事都變得不再一樣,眼前的女孩亦是如此。她也不是前世的她,不是那個曾讓他愛過又恨過的女孩。


    過去不是,現在不是,或許將來,也永遠不會是。


    既然兩人今生注定是沒什麽交集的兩條直線,那麽此刻的相遇就當成茫茫人海中的一次擦肩而過好了!至於前生因緣、往事背叛......都已經不重要。


    許默良久迴神,望著眼前甜美的笑容,淡淡道:“不客氣。”


    女孩柔柔一笑,接過袋子後便轉身離去,漸行漸遠......


    女孩向東,許默向西。


    隻是沒待許默走遠,大雨就在老街上空淅瀝、滴落、傾盆而下。許默就近避雨一家酒吧,而於此同時在老街的盡頭,女孩也鑽入一輛黑色轎車,與一男子說笑間駛離老街。


    酒吧名“初見”,是一家靜吧,很小的店,連招牌都是小小的,一副不驚不擾的樣子。


    整個酒吧隻有十來個桌位,與老街上的大多酒吧都不一樣,店裏沒有五彩斑斕的燈光,隻是每個座位上都擺放著一盞小小的燭光杯,輻散著昏暗的光線。


    店裏的人不多不少,外麵又雨大走不掉,許默索性尋了個靠窗的位子安心坐下,沒有窗外的嘈雜,靜靜喝一杯清茶也好。


    茶水很快上來,許默也不再留意酒吧內飾,端著熱茶,轉身凝望窗外的世界。


    這場雨來的很急,也越來越大,打在屋簷、地麵濺起一片片水花,擴散成霧。漸漸的,許默視線裏的西山燈火模糊了,接著湖麵上五彩繽紛的龍船、銀錠橋也消失不見,最後甚至連窗外的街麵也看不那麽清。


    滂沱而下的雨水將整個後海都澆的暗淡下來,可酒吧裏悠悠響起的歌聲卻愈發的清新。


    那天黃昏,開始飄起了白雪


    憂傷開滿山崗,等青春散場


    午夜的電影,寫滿古老的戀情


    在黑暗中為年輕歌唱......


    《戀戀風塵》這首歌許默曾聽很多版本,卻從未有一版像這樣幹淨自然,帶著一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那種感覺更像是他手中的這杯清茶,飄過留香,喝過迴甘,不知不覺間,被一點點喝下。


    與店裏的許多人不同,許默並沒有迴身望向那個三米見方的舞台,反倒緩緩仰靠在沙發,靜靜聆聽起來。而舞台上那個短發女生也沒有被突來的驚歎聲打斷,依舊沉浸其中,閉著眼輕輕彈唱著。


    走吧女孩,去看紅色的朝霞


    帶上我的戀歌,你迎風吟唱


    露水掛在發梢,結滿透明的惆悵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相信愛的年紀,沒能唱給你的歌曲,讓我一生常常追憶。


    歌聲持續著,女孩的音色愈發空靈,可許默的心底卻隱隱泛著刺痛,往事猶曆曆在目。


    許默放下茶杯,抬頭,閉眼......原來不是不難過,隻是眼淚一早就流入了心底。


    許久,歌曲結束,許默才隨著眾人目光看向舞台的女孩,可有人卻迫不及待衝上去,擋住他的視線,“小姐,我是星海傳媒的星探,這是我名片,我覺得你非常有才華,有沒有想過成為明星?”


    女孩的表現和她在台上完全不一樣,懷抱著吉他,有些靦腆,聲音也十分輕柔,道:“我沒想過。”


    “沒想過沒關係,這樣吧,我們找個地方單獨聊聊。”男人差不多三十多歲,無論言語打扮都十分得體,可信度極高,惹得台下甚至有幾桌年輕男女始終羨慕的望著女孩。


    “這......”說真的女孩很動心,她也有明星夢,否則不會報考京城電影學院,更不會來酒吧唱歌。但她終究還是存了一絲防備,沒有答應跟對方離開。


    如果說許默上輩子什麽人見得最多,那麽除了要飯的,就是騙子,自稱星探的尤為眾多。各種哄騙的手段,他聽的多,也見得多。


    可僅僅隻是這些的話,許默還真就不見得會多管閑事。關鍵是男人臉上那個痣,引起了許默注意,上輩子唯一騙了他八百塊人,他又不可能忘記。


    許默二話不說,走過去,對女孩說道:“吉他,能借用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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