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馬廄


    蔣小舟提著從廚房順來的兩條草魚去看朋友,一見麵就問:


    “烈烈,你尾巴怎麽了?”


    “別提了,從大師兄那裏得了點東西,結果把馬毛掉光了。”


    敖烈現出人形,吐掉嘴裏稻草,接過兩條草魚抱怨:


    “天天吃草消化快,餓死了。”


    蔣小舟饒了熬烈轉了一圈,好奇問;


    “也沒見你缺哪了。”


    起初敖烈不肯說,蔣小舟數次追問才撩起袍子,露出光潔的長腿,悲憤道:


    “男人沒有腿毛,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蔣小舟安慰的拿了點赤腳大仙送的潤膚霜,建議道:


    “腿毛長出來很刺的,到時候擦點潤膚霜好過點。”


    “小舟你真好。”


    蔣小舟心虛的轉過身去,訕訕的笑了兩聲。


    敖烈一邊吃魚一邊問:


    “小舟你和紫薇大帝什麽關係?”


    蔣小舟很篤定:網友關係。


    “紫薇大帝是上古戰神,我們這些小輩連見一麵的資格都沒有,某一年龍爹帶我上南天門去,曾遠遠的見過一麵,我還算是龍族有天分的,百裏之外能才抬得起頭,聽說靠紫薇大帝越近,受到的神壓就越大,資質上乘的老神仙不敢抬頭,要是仙力不足的,要神形俱滅的。”


    “你誆我的吧。”


    蔣小舟很難將那個送東西很大方,甚至親自去何仙姑菜園子拔過蘿卜的紫薇大帝和敖烈說的形象結合起來。


    敖烈神秘兮兮的靠近,“誰誆你,紫薇大帝承載的是星辰之力,星辰可是混沌初開時就俱在的力量,我還聽說,紫薇大帝已經限製了星辰之力,不被限製的星辰之力足以毀天滅地,為了克製,他的元神千千萬年的要留守在紫薇宮不能走出紫微殿一步,龍爹說,都千萬年了,近期是紫薇大帝第一次走出了紫微殿,還下凡。”


    蔣小舟唏噓,摸著下巴。


    “紫薇大帝不會喜歡我吧。”


    敖烈從嘴裏脫出長長的魚骨丟到草料裏,抓起第二條草魚,漫不經心道:


    “那你就慘了,因為紫薇大帝大限將至,他要喜歡你,你就成寡婦了。”


    大限蔣至,紫薇大帝不是活了千千萬萬年麽?蔣小舟拎住魚尾。


    “先吃再說。”


    “紫薇大帝的身體就是裝載星辰之力的容器,東西都有壞的,神仙當然也有大限。”


    蔣小舟腦海裏仿佛浮出寂寥的背影在空無一人的紫薇大殿內年年歲歲的枯站,一時間直隻覺得紫微大帝很可憐。


    “你怎麽說這麽無情的話,難道不覺得他可憐麽?那大限什麽時候到?”


    敖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幾千年以後吧。


    蔣小舟麻溜的又把鼻涕眼淚都收了迴去。


    聽見腳步聲,蔣小舟和敖烈同時閉嘴。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抓住哪隻豬精。”


    “娘子莫要急,我看這次幾個和尚很靠譜。”


    高玉蘭在馬廄麵前轉來轉去。


    “我怎麽能不急,現在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說不定哪一天就駕鶴西去,那麽龐大的家產,可都要落到翠蘭和豬精手裏,我可什麽都撈不到。”


    馬臉男嬉笑道:“也是,你們家本來也隻是普通之家,那隻豬精來了之後掙下不少家產,你家都成了高老莊首富,世事難料。”


    高玉蘭嗔怪的看著馬臉男,“我在這裏心焦焦,你還在這裏打趣我。”


    “哪能啊,要不是我每日在高太公耳邊吹風,他能下定決心把豬八戒趕出去麽?等豬八戒被趕跑,你妹那軟弱性子肯定也掙不過咱們,到時候你爹爹一撒手,整個高家的萬貫家產就是咱們的。”


    這話聽得高玉蘭開心,吃吃的笑。


    “不要臉。”


    高玉蘭一怔,“相公,你剛才罵我?”


    馬臉男一臉迷茫,“我何時罵過你?”


    高玉蘭狐疑的走到馬廄觀看,隻見裏頭隻有一頭尾巴沒毛的白馬,還有兩條魚骨。


    白馬打了個飽嗝,她更加狐疑,轉悠了好幾圈,又和馬臉男說了一會話才離開。


    蔣小舟從草垛裏爬出來,還沒還得急說話就被一蹄子又踹進了草垛裏。


    馬臉男去而複返,恰好看見剛才的白馬好像把一團影子踹進了草垛裏。


    一馬一人麵麵相覷。


    “冤家,來了多久。”


    一嬌滴滴的聲音響起,馬臉男忙轉身,摟著高香蘭的腰肢,湊上去先親了幾口。


    蔣小舟從草垛裏探出頭,鄙視的看著馬臉男,用口型慫恿熬烈給人一點教訓。


    “剛才我可看見玉蘭了,你倒是說了什麽哄他這麽高興。”


    “你也說了是哄,做的是表麵功夫,哪比得上對你真心實意。”


    馬臉男的後腦被扇了一刮子,他捂著迴頭四處張望,隻見到一批嚼著著草料的馬。


    “冤家?”


    “心肝,這幾日可得多跟你爹爹說說,讓他切莫不要心軟,一定要把豬八戒趕走,以後也方便咱們兩個私會。”


    “我妹妹那麽年輕,我已經是半老徐娘,你可真的喜歡我?”


    “當然是真的...哎呦”


    馬臉男從後腦揪下一根稻草,猛迴頭看著嚼吐著唾沫星子的白馬,一股氣沒地方發。


    草垛裏深處一隻手,對著白龍馬豎起了大拇指。


    白龍馬抬起蹄子正準備再煽人一蹄子,馬臉男忽然猛地迴頭,死死的盯著要落下的蹄子。


    氣氛有一絲的凝固。


    白龍馬緩緩的放下蹄子,在地上摩擦摩擦,掩飾般的咩咩叫了聲,顛著屁股離開。


    “這匹又醜又沒毛的醜馬。”馬臉男看著從麵前顛著屁股離開的白龍馬。


    蔣小舟從草垛裏探頭,卯足了勁給了馬臉男一個大耳刮子。


    高香蘭很不高興,今天的冤家神經兮兮的,頻頻迴頭看,剛才可不是那麽對玉蘭的,一時心裏不悅,起步就走。


    馬臉男忙捂著被打腫的後腦勺追上。


    白龍馬伸出蹄子和蔣小舟來了個擊掌。


    大門外,一隻鹿腿慢悠悠的伸出來試探。


    一頭梅花鹿和蒼狼一溜煙小跑,從門口躲在樹後。


    蒼狼壓低聲音,“咱們兵分兩路,一定要把大姐頭救出來!”


    花花嚴肅點頭。


    屋簷上,仰麵看著星空的孫悟空漫不經心的朝下掃了眼,譏誚勾起唇角。


    當蔣小舟準備迴房睡覺的時候,從天而降一鹿一蒼狼,她匆忙中接住了花花,蒼狼摔了個四腳朝天。


    孫悟空腳尖點在一根木樁上,譏誚揚春,金瞳看到淩虛子後微微一頓。


    “你應該已經死了。”


    “死的是我兄弟。”


    淩虛子心虛的掐著嗓子,孫悟空狹長的眼微微眯起。


    “那日你的仙丹,味道還不錯。”


    “可是真的。”


    淩虛子高興,一旁的蔣小舟拉了拉淩虛子的道袍,無語的翻白眼,兄弟,別跳進別人挖的坑好麽?


    孫悟空落地,耍著金箍棒朝三人走去。


    “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他看向蔣小舟:“趁著本大聖心情好,你讓開。”


    蔣小舟哧溜著跑到旁邊站好,花花顛著腳尖慢慢的跟在後麵。


    “本大聖說要死的人,就得死。”


    孫悟空掄起金箍棒,卻是一轉身截住直逼後腦的驚鴻鞭,語氣很危險。


    “走!”蔣小舟喝道,淩虛子知道在這裏隻會妨礙大姐頭,於是悄悄退去。


    “小妖精,找死?”


    他餘光一掃,淩虛子恰好脫身躍入月色裏。


    驚鴻鞭勾住了金箍棒,孫悟空感受到掌心微微的顫動,那是金箍棒發出來的低鳴。


    狹長的眼睛眯起,放棄去追淩虛子,而是提起蔣小舟的衣領,一躍已經看不見身影。


    花花著急的追上。


    到郊外也是一眨眼的事。孫悟空放開蔣小舟,改為拎著人的雙腿抬起上下抖動。


    蔣小舟撕心裂肺的喊著。


    “暈!我暈!”


    “閉嘴。”


    孫悟空不耐道,直到一顆灰色的石頭掉落在地。


    他拾起,手邊的金箍棒震顫得更加厲害。


    “原來是這小東西。”


    他斜眼掃了眼爬遠的蔣小舟,五掌並攏,半響後皺眉攤開掌心,那一顆灰暗的石頭完好無損。


    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竟然不能捏碎一塊石頭,孫悟空不悅,掠到蔣小舟身邊。


    “這是什麽東西。”


    蔣小舟被拎得頭暈眼花,斷斷續續的出聲:


    “不知道。”


    金箍棒顫動得厲害,主動親近這這塊石頭。


    林間忽的傳來嘶吼,大地驚顫,一隻狼人快速的從林間竄出,仰天長嘯。


    孫悟空冷笑,手中金箍棒直直的飛過去,卻被狼人咬住了一端。


    蔣小舟聚神一看,這不就是淩虛子嗎,她仰頭盯著掛在天空的滿月。


    感情東方裏的狼在滿月的時候也會狼人化麽


    狼人化的淩虛子保留著三分清醒,一心一意對付仇人孫悟空,踢翻了金箍棒。


    金箍棒恰好落在蔣小舟身邊。


    蔣小舟想抓起,但金箍棒紋絲不動,她看向不遠處被丟下的那顆灰色石頭,小跑過捏在掌心,這次拾起了金箍棒。


    她掄著金箍棒跑過去,被淩虛子一尾巴掃得幾乎要吐血。


    淩虛子打紅了眼,把蔣小舟也當成了大人,朝天狂嘯,步步逼進。


    蔣小舟斜眼掃見孫悟空掠來,大喝一聲:“大聖,接著。”


    她奮力想把金箍棒丟出去,忽然左手千斤重,金箍棒已經掉在地上。


    一旁的孫悟空卻接住了灰石,又極快的砸向淩虛子。


    淩虛子一口咬住原石,離他最近的蔣小舟聽到哢擦一聲,還沒多想腰身已經被孫悟空踹了一腳。


    她爬起來,咬牙切齒,“能不能用溫和一點的辦法。”


    孫悟空躲開淩虛子,語氣涼涼道:“不能。”


    他看到被淩虛子咬破的灰石露出一抹玫瑰紅,眉頭微蹙起。


    蔣小舟也看到那塊原石發出異樣的光芒。


    一片烏雲遮住了滿月,淩虛子仰天長嘯,把那塊灰石吞進,然後竟然呆滯著站著不動。


    蔣小舟爬起朝著孫悟空的方向靠攏,後者持著金箍棒,臉色殺氣極重。


    淩虛子呆滯了會,打了個響嗝。


    蔣小舟:....


    孫悟空:....


    狼人眼神逐漸清明,蔣小舟仰頭,滿月已經變成了彎月。


    淩虛子又恢複成道人模樣,看到孫悟空就在跟前嚇得哆嗦,捂住了肚子,艱難說道:


    “我...肚子疼!”


    淩虛子竄進了草叢裏。


    孫悟空收了金箍棒,盤腿坐下。


    “大聖,你說那塊石頭是什麽東西?”


    “......”


    “大聖,你睡了麽?”


    “.......”


    蔣小舟撇嘴,看著闔眼不理自己的孫悟空。


    林子裏忽然傳來淩虛子的驚唿:“我居然拉了塊紅色的粑粑!”


    隨後,一股紅光朝著孫悟空飛去,後者輕鬆跳開,可紅光不依不饒,直追著孫悟空。


    孫悟空跳上祥雲也避不了紅光,他眸光一閃,掠到蔣小舟身邊,提起她擋在身前。


    蔣小舟閉上眼睛,聽得身後悶墩一聲,她低頭,自己完好無缺,但餘光能掃見身後紅光一閃,是那塊裂開的石頭。


    石頭砸進了孫悟空的胸腔裏,他後退抵住樹幹,皺眉看著胸膛。


    最後一點異光消失,孫悟空活動筋骨,金瞳現出疑惑,片刻靜默後,轉身就走。


    “孫悟空,你去哪?”


    “下次不叫齊天大聖,要你命。”


    孫悟空冷冷拋下一句。


    “嚇死了。”淩虛子小跑到蔣小舟身邊,“大姐頭,那猴子去哪了?”


    “大概是去收複豬八戒了吧。”蔣小舟怔怔道。


    蔣小舟和淩虛子迴到烏巢禪師家你,花花正扯著烏巢禪師的衣角拉著人往外走,見了蔣小舟,花花叫著跑到她身邊撒嬌。


    “烏巢禪師,那塊石頭究竟是什麽來頭?”蔣小舟忍不住問。


    烏巢禪師淡淡笑到:“你挑了個好東西,那才是女媧補天最後一顆原石,當年女媧補天後留下一顆仙石,那仙石洗手日月精華,七竅開了六竅,剩下那一竅是情愛,因某一日天地大顫而丟失,就是你要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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