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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同看著他半天,愣神著忽然笑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蘇青:“所以你最近不開心、躲著我,的確是因為你自己。”


    “喂,聽人講話啊,”陳同又問了一遍,“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因為你不想往試卷上填正確答案。”


    陳同:“……”


    蘇青猜測說:“但是你又很想和我比一比?”


    陳同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揣上褲兜:“我又覺得我的肚子不疼了,但是不想吃冰棒。”


    蘇青跟在他後邊不饒他地問:“我說得對不對?”


    “不對!”陳同倏然轉身把他一推,“要你管我啊!”


    蘇青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邊一拉,陳同險些撞進他懷裏,堪堪停住踉蹌的步伐。


    蘇青一慣溫和的笑容撇下去,須臾之間露出少年倔強又傲氣的脾性,讓陳同看了一愣。


    那種表情隻有一瞬,很快蘇青又溫和地笑起來,聲音平和:“這是一個數學問題。”


    他把陳同扶正,兄弟式地拍拍他的肩:“題給條件近9天中,目標同學陳同身上沒有發生意外事件,校園生活日複一日,控製了不變量,但是陳同的心情越來越糟糕,隨著天數的增加,陳同對於另一目標同學蘇青越來越排斥,求解。”


    陳同目瞪口呆:“什麽東西?”


    蘇青說:“設天數為x,陳同對蘇青態度的排斥程度為y,y和x之間有什麽關係?如果這是一個單純的一元函數y=f(x),那麽要怎麽解釋天數對於排斥程度的影響呢?”


    陳同一臉便秘地看著他。


    蘇青笑說:“條件中已經給了,陳同的生活裏沒有變化,而我這9天的生活裏也沒什麽其他的變化,除了掛上校園牆的周測成績。”


    陳同哼道:“你也知道自己出名了?”


    蘇青低笑一聲:“通過談論可知,陳同同學和我之間的隔閡在於‘我的優秀’,那麽可以大膽假設,周測成績是目前來看最有可能影響你我關係的另一個因素。我的周測成績和你的心理預期之間產生了差值,這個差值影響了你對我的判斷,我們設這個差值為變量z,就能得到函數y=f(x,z)。並且這個二元函數在[0,+無窮)區間內是一個增函數。”


    陳同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覺得居然還有那麽點道理:“……”


    蘇青:“如果你對我的排斥程度有一個固定的初始值b的話,這個函數大致上可以描述為y=f(x,z)=x·z+b。”


    陳同:“……”


    蘇青:“如果x和z之間存在關係z=g(x),也就是z可以完全用x表示的話,上麵的函數還能重新化簡成一個一元函數。”


    陳同:“所以呢?我覺得你分析得有道理,但是這個分析有什麽意義?”


    蘇青比劃了個“2”,陳同想起之前他們腦迴路沒對上的夜晚,默默捂住了腦袋:“耶?”


    “……不是,”蘇青笑起來,溫和是溫和,就是莫名地讓陳同背後一涼。


    蘇青:“所以我有兩個問題。”


    “第一,當x,z都為零的時候,你對我的排斥程度,那個初始值b是多少?”


    “第二,變量z的產生不僅僅是我自身成績的變化——我成績一直挺穩定的——按照之前的分析,z來源於‘我的成績和你對我成績的預期之間的差額’,”蘇青笑眯眯的,“這樣看來,你對我的預期值很低啊?”


    陳同瞪大了眼睛心裏就是一句“臥槽”——被反殺了!


    蘇青問的這兩個問題不都是送命題嗎!


    蘇青偏頭眨巴一下眼睛:“你肚子還疼嗎?”


    陳同這會兒是真的覺得自己腸胃在隱隱作痛,但是他不敢說,嘴角抽了抽:“我……不敢疼了。”


    蘇青笑著往他腦袋上揉了兩把,抬手看了下腕表:“迴教室還是繼續在這裏打瞌睡?”


    陳同看著時間還早,摘星園外麵太陽那麽大,他也懶得走了,一屁股坐迴樹底下。


    蘇青坐在他身邊,往長椅後背一靠,仰著頭閉目休息。


    陳同看著他的側臉,覺得蘇青這人真的是……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頭腦又好,性格雖然有時候能窺見一點惡劣,但整體來說還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


    校園牆上諸多評論他沒刻意去記,這會兒卻突然冒出來一句:


    “像夢裏騎著九色鹿的少年。”


    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陳同渾身一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搓著手臂想:我在想幾把呢?


    陳同對於睡眠沒什麽要求,白天很少睡覺,晚上睡眠時間也不長,偶爾趴在桌上打盹,大部分午間時間都用在寫題上。


    坐在摘星園裏挺無聊的,陳同翻開手機裏的背單詞軟件,對著單詞表一行行默背過去。


    忽然旁邊的蘇青難受地“唔”一聲,捂著脖子坐起來,一臉痛苦。


    陳同以為自己打擾了他,把手機收起來:“這裏是不是睡不好?要不迴教室吧?或者我帶你去校醫室?”


    仰著頭的睡姿蘇青覺得自己脖子快拗斷了,他閉著眼睛揉了揉,又困,睜了條縫兒把陳同一瞄,腦袋也靠過來了,枕在他肩上。


    陳同沒覺得有什麽,隻說:“你這樣不行,中午還是要找個地方午休,不然迴家一趟睡二十分鍾也比現在這樣睡眠質量好。”


    蘇青含糊應了一聲。


    陳同知道這少爺大概是困迷糊了,又礙於被蘇青之前的一大串分析逼上絕地,也不好像對待鍋蓋那樣一巴掌唿過去叫他趴地上睡,隻默默地不做聲。


    連唿吸都放輕了。


    蘇青的頭發很軟,睡著的時候看不見他那雙溫和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眉形如劍般帶著鋒銳,額頭被發絲遮去一點也顯得溫軟。


    陳同看了一會兒,轉過頭去目視前方——不知道怎麽的,有點不敢再看。


    大概是摘星園裏的小風太舒服了,樹蔭裏灑下來的陽光像是灑下來的魚食,讓神思飽餐一頓,在午後也泛起慵懶。


    陳同不知不覺間也眯了會兒眼睛。


    他基本不午睡,平時午休時間也是在教室裏,手機上根本沒有中午的鬧鍾。


    蘇青在學校裏的作息基本和他相同,手機上也沒有鬧鍾。


    等預備鈴響起來的時候,這兩個人才睡醒,蘇青困倦地抬起頭來,還是感覺自己脖子快斷了,陳同麻了半邊手臂,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知覺。


    等正式鈴又響一遍,他們才恍然醒眼,飛快地往教室裏去。


    ……遲到了。


    宋美麗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學生挑了半邊眉毛:“怎麽迴事?中午去哪兒了?”


    陳同右半邊臉上的睡痕和蘇青左半邊臉上的睡痕還挺對稱。


    陳同睜著眼睛說瞎話:“背單詞背忘了。”


    宋美麗把他們兩個打量了一下,諒在沒遲到很久,讓他們迴了座位。


    陳同揉了揉肩膀,覺得中午小憩的質量意外地很高,他現在都還有點困。


    他剛想迴頭看一眼蘇青,卻先發現旁邊鍋蓋和肖漸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


    陳同:“……?”


    他小聲問:“怎麽了?”


    班上走了參加物理競賽和數學競賽的兩撥人,空了小半教室,鍋蓋不敢在課上說話,怕被發現。


    於是遞給陳同一張紙條:“你們中午去哪了?摘星園?”


    陳同非常驚訝地寫:“你怎麽知道?”


    鍋蓋麵色複雜,沒一會兒又遞過來:“還背單詞呢,你倆不是跑裏麵睡覺去了嗎?”


    陳同更驚訝了:“你怎麽知道!!!”


    鍋蓋沉凝許久,趁著宋美麗轉身板書的時候看著陳同,一臉複雜,非常複雜。


    複雜得像一朵潔白無瑕超脫塵世的小蓮花俯視萬物悲天憫人的那種複雜。


    陳同沒明白:“怎麽了?”


    鍋蓋抿了下嘴唇,迴複:“下課說。”


    陳同往後看一眼蘇青,蘇青坐得端正,聽課也認真,沒有發現他的視線。


    陳同便也拋開其他,先上課。


    好容易等下了課,陳同還沒動作呢,鍋蓋看著宋美麗走出教室,立馬跳起來把陳同一抱!


    “喂!”陳同扒他,“幹什麽呢!”


    肖漸和鍋蓋一左一右架起他們同哥就往外走,風一樣裹過走廊,擠到教學樓另一頭靠近實驗室的小角落。


    陳同一臉懵,路上掙紮過又怕打到人,愣是被莫名其妙架過來,脾氣也上來了:“你們幹嘛?!”


    肖漸慫慫地推了下眼鏡:“同哥……”


    陳同皺眉皺眼地:“怎麽迴事?”


    鍋蓋先跳起來:“陳同!”


    陳同嚇了一跳,鍋蓋眼淚汪汪地說:“你知道熵增定律嗎?孤立係統總是趨向於熵增,走入一個由有序通向無序的不可逆狀態,最後達到極值,預示著地球終將毀滅宇宙總有滅亡!”


    “……你要和我講的東西,”陳同疑惑了,“……也沒有……這麽可怕吧?”


    鍋蓋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水兒:“在知道死亡終將來臨之後,我的心態反而變得平靜下來了呢!”


    陳同:“……所以?”


    “所以我什麽都能接受,”鍋蓋抓住陳同的手,“真的,你要相信我!相信兄弟!兄弟永遠支持你!”


    鍋蓋示意了一下肖漸,肖漸推了推眼鏡,把手機舉到陳同眼前。


    鍋蓋涕泗橫流:“雖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我還是想聽見你親口說出來!來吧!真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這都什麽和什麽!”陳同往後一仰,避過帖在他臉上的手機屏幕,定睛一看,“……”


    鍋蓋指著校園牆上的照片,哭著晃陳同的手:“所以你們是真的睡了嗎?沒想到我也能看見兄弟和兄弟成就美滿姻緣的這一天!”


    陳同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校園牆上貼的照片就是中午他們在摘星園裏睡覺的偷拍。


    像素不高,有一種自帶時光濾鏡的模糊感和高級感,卻清晰地捕捉到他們挨在一起的腦袋。


    鍋蓋抹掉臉上的鱷魚眼淚,幸災樂禍地說:“然後我就立馬把照片分享到垃圾群裏去了呢!瑤姐看見了說她都要流鼻血了!”


    “她還說這種照片要是還有的話,請給她多發一點,這種方法可以擴張冠狀動脈,增加心髒供血,增加骨骼肌的血流,利於調動應試積極性,緩解緊張情緒,保持興奮,能夠幫助她在聯賽上取得更好的成績!”


    陳同覺得自己有點窒息,貧瘠地解釋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知道我知道,社會主義兄弟情嘛,我懂得。”鍋蓋一臉理解,還衝他拋了個媚眼。


    陳同:“……”


    他覺得這事不能善了,要找蘇青要個交代,順便還能把前一波的反殺格擋迴去,妙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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