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學宮時,喬妙儀桌麵上堆滿了禮物,其中不乏名貴之物。


    “小喬,這純金打造的發簪你可喜歡?”尚書家的公子滿臉堆笑的站在她麵前,手中的鎏金發簪非常貴氣,隻要是女子見之沒法不心動。


    喬妙儀瞧了一眼,“謝謝你,不過太貴重了我不能要。”她轉頭對一旁的婢女道:“碧璽。”


    碧璽把尚書家公子的手推迴去,又很快的將案牘上的東西分別還給各家公子哥們。


    禮物被拒臉上掛不住,但每個人都被一視同仁的拒了也就不那麽丟人了。


    門外響起輪椅滾動聲,盛琅環進來後,路過喬妙儀的位置,然後停了下來,從衣袖中摸出早就準備好的玉佩,輕輕的放在喬妙儀麵前,抿唇道:“昨天去喬府我不知是你生辰沒有準備,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不值幾個錢,送給你了。”


    玉佩裏雕刻著異域風格的花紋,有些灰質摻雜其中,的確不算好玉,但真正是禮輕情意重。


    “這是遺物嗎……”喬妙儀小心翼翼的問道。


    盛琅環卻不願意多說,“不算是。”


    “又是他!”被小喬拒絕的尚書家公子跟楚三公子湊在了一起,“又是你們家那個小雜種,他還去了喬府參加小喬生日晚宴,憑什麽就他獲得小喬的青睞?”


    楚三公子陰沉著臉,用眼神示意其他人。


    一直不爽盛琅環的富家子弟都站了起來逐漸向盛琅環靠近。


    “你們幾個聚在一起幹什麽?昨天的的辭賦背到了嗎?”就在他們要有所動作時,夫子及時趕到,怒目道:“我看你們平日根本就沒認真,真是枉顧聖賢。”


    他走到殿內最前方,大聲道:“現在就開始抽背‘賢人典’,張恆就從你先開始吧。”


    被點到名的人站起來支支吾吾的說不清,這賢人典出了名的字句拗口,不好理解,更不要說背誦,接下來幾個被點起來的人都沒有迴答出,夫子的眉頭越來越緊。


    他搖了搖頭,看向最後麵的盛琅環,道:“你來,再念不出來,今天都給我罰抄十遍。”


    眾人脖子集體一縮,隻見盛琅環手掌微合,迎著師長挑剔嚴苛的目光,啟唇道:“賢人者……”流利的句子從他嘴中吐出,不緊不緩,不驕不躁,晦澀的賢人典就這麽輕易的朗誦而出。


    夫子閉著雙眼聽他背誦,時不時點點頭,顯然是非常滿意。


    末了,盛琅環道:“躬為匹夫而願富貴,為諸侯而無財。如此,則可謂賢人矣。”


    “說的好!”


    在夫子的讚揚下,盛琅環轉動輪椅迴到自己的位置。


    喬妙儀伸出右手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起先盛琅環不知道這個動作的含義,後來與喬妙儀相處中盛琅環漸漸理解,是稱讚鼓勵佩服之意,她覺得他做的很好,盛琅環唇角微勾,眼眸溫柔。


    楚三公子看到這一幕,眼中浮現懊惱。


    下了學。


    喬妙儀道:“盛琅環你真厲害,實不相瞞,那篇賢人典我隻粗粗讀完,更別說背了。”


    被誇獎的盛琅環壓住嘴角的笑意,道:“隻要看過一遍,閉上眼睛,書的內容便會直接展現在我腦海中,這算是我為數不多的長處。”


    喬妙儀驚了一下,道:“這不是開掛嗎!?”


    盛琅環轉頭,“何為開掛?”


    喬妙儀連忙道:“沒什麽,就是……很厲害的才能,你不應該局限在小小的學宮之中,以後一定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鎮國公不會允許的。”盛琅環垂眸,忽然問道:“我更關心,雲笈仙長真的無法救你嗎?”


    喬妙儀搖頭,“師父他也盡力了。”


    盛琅環伸出手想安慰喬妙儀,但最終還是收迴手,低聲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他發誓。


    到了鎮國公府,喬妙儀才驅車離開,盛琅環輕車熟路的從偏門而入,一路去往後院,沒想到的是門口堵著楚三少爺和他的仆從們。


    盛琅環臉色冷淡,冷冷道:“三公子,請讓開。”


    楚三公子雙手環胸的走了過來,居高臨下道:“這是鎮國公府!你也配?是我讓你滾開這裏。”


    聽到楚三少爺氣急敗壞的話,盛琅環嘲諷的說道:“那你大可以趕我走,鎮國公會同意你的做法嗎?”


    “你!”楚三公子揪起他的衣領,幾乎把盛琅環整個身子從輪椅上扯了起來。


    他陰鷙的說道:“你在挑釁我?別以為有小喬同情你,你就高枕無憂了,我一隻手都可以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他用腳踢了一下盛琅環沒有知覺的腿,又道:“就算礙於父親的命令,我不能直接殺了你,我也能先把你的右手打斷再打斷你的左手,看你怎麽去學宮,去見小喬。”


    盛琅環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憤怒,蒼白的手背爆出青筋。


    “聽見小喬的名字就按捺不住了?”


    楚三公子扔開他,咬牙道:“你個野種憑什麽接近小喬,不過是博同情罷了,你憑什麽……你去了她的生日宴,應該知道她壽命不長,每天都要以靈氣滋養,服用天材地寶,她是天上的花朵,你是毫無價值的灰塵,你就該離她遠點。”


    他的話像一根長鞭打醒了盛琅環。


    是啊。


    如果是以前,他是個沒用的殘廢就該離這樣的人物越遠越好,跟一個廢物在一起,對她有什麽益處呢?如果他有自知之明,就不該再耗費喬妙儀的心力。


    可是……盛琅環緩緩抬眼,漆黑的眼底一片冷芒,他望著楚三公子的臉,說道:“晚了。”


    他已經在這片陽光下深深的紮下根。


    無論如何也無法離開。


    楚三公子驚異的退後一步,“你要幹什麽?”


    盛琅環傾身向前,“你說的對,現在的我對小喬毫無價值,但是以後我會拚盡全力守護她。”


    這句話裏的決心讓人心驚。


    “大言不慚!”楚三公子有些慌亂,虛張聲勢的大吼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打!”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盛琅環身上,他弓起背脊,保護自己重要部位。


    他要變強。


    強大到能從任何人甚至死神手中搶走她。


    一股濃鬱的黑氣從他眉心處聚集。


    第二天學宮裏。


    喬妙儀看到盛琅環的臉,驚訝的問道:“你受傷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沒事,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撞的。”


    看到盛琅環居然完好無損的來到學宮,楚三公子驚疑不定,怎麽會,按昨天的傷勢盛琅環應該連床都起不來,怎麽會隻剩下點皮外傷……


    隻有盛琅環自己知道,是昨夜裏體內忽然鑽出來的黑氣。


    他感覺到有什麽正待破繭而出。


    也許是有一些東西他不知道,但他遲早會搞清楚的,當務之急,是掃清眼前的障礙。


    盛琅環視線平靜的落在楚三公子身上,楚三公子心裏不禁一抖,麵對盛琅環這個殘廢,他居然害怕了。


    一瞬間,突然明白喬妙儀口中三集是什麽意思。


    難道現在就是第三集……


    *


    “不要小看盛琅環。”


    楚靈兒側身坐在花園裏的秋千上,一朵朵開得極盛的大薔薇纏繞著秋千的繩索,俏麗的臉龐寫滿了認真,她道:“以他的身份能在鎮國公府好好的活到現在,怎麽會隻是個小可憐,你就是太先入為主了。”


    “他確實是個小可憐啊。”喬妙儀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盛琅環時,他渾身的慘狀。


    隻要是稍有惻隱之心的人都會伸出援手的。


    秋千一擺,楚靈兒從上麵跳了下來,分析道:“不可一世的大夫人因他被禁了兩月的足,前兩日,老三那紈絝子去後院找他麻煩,結果沒兩天,九姨娘的一個丫鬟投湖自盡,被發現跟三姨娘的一個親信有染,不知怎麽,這個親信被杖斃前又供出來跟三姨娘不清楚,現在後院鬧得是不可開交,老三被牽連,暫停了學宮的課,估計不會有好下場。”


    這麽複雜,喬妙儀思索道:“這也不能證明跟他有關?”


    “時間太湊巧了。”


    喬妙儀道:“他離群索居,又怎麽會知道你們府中的秘辛?而且這一步步,太過縝密,如果是人為,未免手段太過高超,連你們都沒看出來。”


    投湖自盡的丫鬟,發現親信,被供出的三姨娘,環環緊扣,其中一步錯,都達不到最後的效果。


    盛琅環會有這麽深的城府嗎?


    既然這麽厲害,怎麽會這麽多年過得如此慘?


    “也是。”楚靈兒皺起眉頭。


    但她就是不安,整個鎮國公府,就隻有盛琅環讓他看不透。


    “小喬。”


    木製的輪椅軲轆碾過落在地上的花朵,盛琅環穿著一身單薄的青衫,眉目如畫,長相清俊,如濁世中的翩翩公子。


    他靠近他們,看了一眼楚靈兒,抬頭對喬妙儀說道:“你們在說什麽,如此高興?我可以加入嗎?”


    楚靈兒搶答道:“沒什麽沒什麽,女兒家的事你也要知道?”


    盛琅環偏頭看向楚靈兒,雙眼意味不明,道:“女兒家的事?”


    ……心裏一緊,楚靈兒無端的害怕他。


    盛琅環對喬妙儀說道:“我在後院新種了些花,你要來看看嗎?”


    他有些緊張和期待。


    喬妙儀自然是沒意見的。


    盛琅環又對楚靈兒道:“楚二小姐也要來嗎?”


    楚靈兒本想跟喬妙儀一同,但她又忌憚被盛琅環發現點蛛絲馬跡,於是搖頭道:“我還有其他事要做。”


    “那我們就不打攪了。”盛琅環道。


    兩人來到後院,喬妙儀果然看到一排淡藍色的小花,不是珍稀的品種,但春日裏這種淡淡的藍色看著也十分可親,她伸出柔嫩的手指點了點花瓣。


    身後的盛琅環問道:“喜歡嗎?”


    喬妙儀點頭,“都很可愛,難得你能種出它們來。”


    “如果換做以前是沒有這個機會的。”盛琅環垂眸,把想了一晚上的事情告訴喬妙儀,“我把河圖洛冰法全本都給了鎮國公,換取我未來的一線光明。”


    盛琅環表麵鎮定,內心忐忑的看向喬妙儀,他不能確認小喬到底出於什麽動機想要幫助他。


    如果知道他是個有野心的人,那她還會繼續嗎?


    幹淨透亮的眸子露出幾分微訝,盛琅環望著喬妙儀微微皺起的秀眉,心不由得提起,頓時有幾分慌亂。


    隻聽她有些擔憂的說道:“給鎮國公會不會不太好?”


    盛琅環沒反應過來,“嗯?”


    喬妙儀放開手中的花,說道:“你不是說鎮國公不會輕易讓你出頭嗎?”而且鎮國公對待盛琅環的行為,古怪的很,讓人猜不到他到底想從盛琅環身上獲得什麽。


    喬妙儀一本正經道:“你是想討好鎮國公?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還不如投靠我父親。”


    她在替他考慮,輕易的就接受了……


    一股暖意湧上全身,盛琅環雙眼熠熠閃光,聲音清朗道:“我在鎮國公府猶如陷於泥沼,我不會討好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河圖洛冰法隻是我的投石問路之舉。”他停下滿肚子的計謀,最終化成一句話,“謝謝你,小喬。”


    “不客氣。”喬妙儀嘿嘿一笑,“我隻是一些小恩小惠啦。”


    望著喬妙儀的笑容,盛琅環情不自禁上揚嘴角。


    不止如此啊。


    鎮國公府是泥沼,他也是在泥沼中逐漸腐爛的淤泥,他憎恨一切,根本不想費力掙脫,但是喬妙儀給了他勇氣,給了他變強大的一切意義。


    在這世間,是有人在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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