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


    耳邊傳來模糊的唿喚,故彥試圖睜開眼睛,卻隻能看到朦朧一片。他的意識停留在洞穴深處,身體卻以打坐的姿勢靠坐在冰牆邊。


    額頭冒出越來越多的冷汗,劇烈的疼痛占據了他所有感官。可他剛緩過來,一股熱流灌入他的丹田之中,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濁氣。


    禦邵湮近在眼前的臉上寫滿急躁和擔憂,黑瞳裏燃著火花,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故彥迷茫的看著他,身體的力氣在修煉恢複,充沛純正的靈力盈滿他的筋脈,迴轉至丹田深處,緩緩被吸收,“我怎麽了?”


    “你進階了。”


    “......”


    故彥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置信。這麽多年連根毛都沒有長,竟然莫名其妙的就進階了?他站起身來,轉身看著冰壁上模糊的倒影,同樣的眉眼,沒有絲毫端倪。


    衣袍下擺被濺落的血花不翼而飛,如果不是他乾坤袖裏平白多出了一柄白麵金邊的骨傘,剛才發生的都好似是在做夢一樣。


    故彥伸出手,指尖在冰壁上摸索著,迴味了半天,“剛剛發生了什麽?”


    禦邵湮目光複雜,“我轉過身來時,你已經這樣了。你沒有覺得異樣?”


    故彥試著調動了一下靈力,丹田內暖暖的,之前的損傷似乎都被修複了,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感。倒是那光球提到的幻境之匣,清晰的印在腦海中,讓他耿耿於懷。


    算起來,這應該是第三次在他有意識的情況下見到光球了,隻是這次比之前更加讓他印象深刻。


    “大概突然來了靈感,就突破了吧。”故彥睜著眼說瞎話,冷著的一張臉神色認真,“機遇這種事畢竟不能強求的。”


    雲黯聞言瞌睡都被嚇跑了,瞪著眼睛不斷瞟老祖,卻不敢光明正大表達出內心的鄙視。禦邵湮就淡定的多了,伸手警告性的揉揉了它的腦袋,嚇的它慌忙暼過腦袋。


    “丹田的傷沒關係嗎?”


    “沒感覺到疼痛,可能是痊愈了?”氣氛有點尷尬,故彥輕輕咳了兩聲,將話題從他身上引開,“可有蘇祁留下的蹤跡?”


    潛意識裏他還不想讓禦邵湮知道剛才發生過什麽,關於那憑空出現的傘,他也會自己先查探清楚。謊言一如既往的撇腳,心知肚明,反正他們兩人之間存在的疑惑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恩。”禦邵湮雖然擔心他,可也曉得輕重緩急,在這裏多待一刻,危險就多一分。用赤澤的劍尖戳了戳地麵上厚厚的冰層,“應該就在這底下的墓室。”


    “這下麵是空的?”故彥往後退了小半步,“不知道有多厚。”


    “有機關。”


    雲黯四處查探了半晌,總算找到了訣竅所在,一個人形冰柱後麵有一塊格格不入的鐵板。它用腦袋使勁敲擊了一下,隻見冰柱緩緩移開,露出能容一人通過的洞,冰色階梯延伸到了最下麵。


    故彥搶在禦邵湮之前開了口,“我們一起下去,這地方古怪,千萬不要分散。”


    “......”禦邵湮眸色微沉,最終點了頭,踢了踢雲黯,讓它探路,“好。”


    故彥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最後一甩衣袖,昂著頭緊隨雲黯之後踩著冰階而入,那模樣有點像是受氣的小媳婦。


    他就知道禦邵湮會打算把他留在上麵!


    地下的墓室很寬闊,四周全是磨的光滑的冰麵,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讓故彥想起以前在溜冰場上學溜冰的場景。


    雲黯身子一扭,瞬間就滑到丈米之外,像是初次見到新奇的事物般覺得有趣,憑借著身體的便利在冰麵上滑來滑去。


    故彥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對它的智商表示深切得擔憂,腳底聚集了些靈力,穩重的邁出步伐,朝著最中間的冰棺走去。禦邵湮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


    冰棺不大,容納一個人的肉身剛剛好,躺在裏麵毫無生氣的邵纖柔,看起來有點慘不忍睹,身上穿著繡花的布裙,料子雖然看起來還是新的,但那張臉泛著青色,眼圈黑黃凹陷,明顯是長期營養不良。


    被禦合風那個人/渣長期苛刻虐待,怎麽可能豐腴飽滿,跟上麵那些從活生生的人被凍成冰柱的樣子相提並論?


    殘留在故彥印象裏的絕代風華,美貌傾城,絕對跟眼前景象扯不到一塊兒去!


    禦邵湮乍見娘親的肉身,說他不動容那必然是假的。可過了這麽多年,他的感情其實已經沒有當初那麽深了。如果不是當初見到娘親的魂魄,他幾乎想不起來她的模樣了。


    除了故彥,沒有人讓他念念難忘。哪怕那個人是賦予他生命的人,從記事起,母子兩人相處的時間才不到三年,他的執著也不過是想要知道真相——三百年就應該讓他知道的真相。


    故彥雙手撐在冰棺上,抬眸疑惑道,“太順利了,不對勁。”


    禦邵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墨眸一沉,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個掌心大的青鼎,冰棺罩在它散發的青光裏,最後被收入其中。


    想要的已經得到,多留無益,“我們走。”


    雖然故彥想要一睹芳容的七彩冰淩花沒有看到,可是並不影響他的心情。能夠自由的使用靈力讓他神清氣爽,走路都感覺漂一樣。


    樂極生悲,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當他們踩著冰階終於唿吸到冰麵上的空氣時,打頭的雲黯差點就被驚的一口血噴出去了。


    冰封著的柱子不知何時融化,將裏麵已經死去多時的肉身放了出來。他們瞪著布滿血絲的大眼,撐起雙臂,平舉在前方,雙腿並攏,朝著洞口的方向,蹦跳而來。


    說什麽來什麽。


    故彥有點想抽自己的嘴,剛剛進來的時候為什麽要有關於僵屍的聯想,這下可好了,全他妹妹的成真了!


    “你會畫符嗎?”


    故彥想了想,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脫線。別說禦邵湮不是道士,電影裏貼張符就能定身的那些,他應該是做不來的,就算他是,也不見得真有那種東西。


    正當故彥內心自嘲時,禦邵湮從懷裏取出一疊上麵畫有符咒的黃紙...


    “是這個嗎?”


    “你畫的?”


    “蘇祁給的,說可能會用上。”


    禦邵湮用指尖夾起一張,朝著一個僵屍射去,符紙在接觸它身體的瞬間燃出熊熊火焰。地獄冥火,威力不可小覷。


    “......”


    故彥覺得有點好玩,但是又拉不下臉問禦邵湮要。反倒是雲黯一下子纏了上去,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它家主人,就差搖尾乞憐了。


    “主人,給我幾張吧。”


    禦邵湮將它從身上拽下去,順手給了它幾張(真的就隻給了幾張...),將剩下的全部遞給故彥,“你試試,還算有趣。”


    估計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跟他們一樣如此輕鬆殺僵屍的人了吧,敵人在前,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裏討論殺人家好不好玩。特別是反派用如此認真的表情看著他,完全抵抗不了的誘惑啊!


    僵屍彈跳的速度很快,可能是被剛才的火光嚇到,剩下的都徘徊不前。這麽看來,它們也全是無智力的東西,起碼還保留著些許對強者的畏懼。


    故彥默默接過符紙,撚起一張擲出時,雲黯已經興奮的燒死了好幾個僵屍了。禦邵湮就在旁邊溫柔的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


    故彥看著被一點點燒掉的僵屍,“你娘救活以後,我們談談吧。”


    禦邵湮沉眸,“好。”


    明明是想要的答案,故彥卻覺得有些別扭,心間一梗,頓時對燒僵屍失去了興趣。將剩下的符紙扔給雲黯,朝著清理出來的路向著洞口提步走去。


    禦邵湮看著他的背影,“我說什麽你都信嗎?”


    故彥腳下一頓,半晌才迴答,“我有我的判斷方式。”


    禦邵湮緩緩走向他,“既然如此,你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我說再多結果不都是一樣的?”


    故彥一轉身,正好對上他的眼睛,“那你信我嗎?”


    “隻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哪怕明知是假?”


    “對。”禦邵湮鄭重的點了點頭,像是承諾一般,“哪怕明知是假,我也會幫著你騙我自己。”


    “......”


    說不上心頭是什麽滋味。故彥覺得禦邵湮大概是瘋了,三百年前就瘋了,隻不過現在症狀更嚴重而已。


    要怎麽樣才能愛一個人全心全意到這種程度?


    “值嗎?”


    “如果對方是你,那麽做什麽都可以。能得到你,一切都值。”


    能得到你,一切都值。


    禦邵湮是知道故彥想跟他談什麽的,故彥也知道禦邵湮的答案必然會是他意料之外。一場陰謀,局中有局,他本應該是是旁觀者清,卻意外卷入這場鬥爭之中,變成了當局者迷。


    是他的存在引發了蝴蝶效應,還是這個世界本來就該是這樣一個又一個難解之謎?


    最早是懶,後來是害怕,現在他有點不想躲了。


    為了禦邵湮,也為了他自己。


    “走吧。”故彥扯住禦邵湮的衣服朝著洞外走,“咱們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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