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之間的戰鬥不是低階修士能插手的,其餘學府的修士保護所有弟子下擂台,在輪到楊策等人的時候,從眼神態度裏明晃晃地表現出:怎麽又是你們玄正學府的人在搞幺蛾子。


    萬語蘭扯著楊策的袖子後退,看到另一邊宮小雨對自己揮了揮手,龍馳躍也迴到昆侖學府的隊伍中,鬆了一口氣。


    “阿策,我記得光是玄正,派出的金丹大修就不止這兩個吧,還有執法隊,安葉師姐也不見了,你說會不會是另一邊也……”能聽到一丘之隔的另一邊隱約傳來巨大的轟動,萬語蘭不由得猜測方如崖那邊的是不是也遇到了襲擊。


    楊策點頭:“大概如此,已經有前輩去探聽情況了,好在臭老頭看起來暫據上風。”


    感知到萬語蘭指尖的顫抖,他反手握住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指:“你不會還擔心封芷汀?”


    “封師尊與廖前輩是私仇吧,更早之前肯定發生過別的事情。若論襲擊,這邊已經失敗了,其餘金丹大修都在方師兄那邊,出不了什麽事。”


    萬語蘭說完,突然蹙起眉頭,看到楊策和自己一樣神情嚴肅起來,心裏的不安更盛:“不對,很奇怪,阿策……”


    “有什麽好奇怪的。”方宇臉上手臂上掛了彩,臭著張臉和楊策並肩而站。


    不對,真的不對。


    萬語蘭閉起眼睛,手腕上斷了好幾個嫩芽的豆藤顫巍巍的,再伸出兩個新芽化成細小的藤蔓,警覺地在她手腕周圍打轉。


    一開始他們出來的時候,看台上隻有廖向天,封芷汀是後出現的。


    楊策握住長、槍:“所有人警戒,盡量往外去,師兄師姐那邊的擂台可能出問題了。白鋅,你去打探其餘學府前輩們的情況。”


    “楊策,你什麽意思!”方宇氣急敗壞地伸手去揪楊策衣服,“巴不得別人出事嗎?”


    萬語蘭一藤抽到方宇手臂上:“別鬧事,你看那邊。”


    方如崖在的那個擂台和這邊隔了一個山丘,剛才就一直有戰鬥的聲音傳來,現在山丘上靠那一側的樹木隱約映照出法術光芒的顏色。


    林間飛鳥驚起,有什麽東西快速地往這裏衝過來。


    一位藍衣修士飛起,感受到衝來的是一位金丹大修,頓時安心,恭敬問道:“敢問這位前輩,另一邊的擂台情況……”


    清脆的咕咯一聲。


    明明戰鬥聲轟然,完全蓋過這一聲細微動靜,但仿佛所有人都聽到了。


    藍衣修士的頸骨被扭斷,他臉上還殘留著未褪去的恭敬,突然就被殺死,狠狠摔在地上砸出的血液飛濺到周圍,染紅了一大片。


    刀尖一樣鋒利的氣勢橫掃而來,飛來的金丹大修周身隱約有金綠明暗不定的光,像是有樹葉和金器的碎片慘雜其中。


    萬語蘭木然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液,全身繃緊,不敢說話,順從地和所有人一起跪下。她身體不受控製,屈服於恐懼,腦子卻還清醒,知道一瞥眼看到的金綠光芒就是這個修士的“氣勢”。


    金丹真正的氣勢竟如此恐怖!


    “封前輩,私仇還沒有解決好?”飛在天上的修士慢慢降落在地,撩起雜亂的長發,露出一張瘦削的臉,眼神陰刻逼人,“不如我替你把這裏的小輩都處決掉。”


    他不是開玩笑,說話同時,抬起的右手上卷起鐵色的金屬,無數細小的碎片沾著血色,在他手掌上方懸空,飛速轉動,


    米憐恭恭敬敬地跪下:“師尊。”


    “杜城,你幹了什麽!”廖向天稍一分神,被封芷汀的桃木杖刺破手臂,飛快後退,掌心起火按在傷口上,強行止血,“你不可能把所有金丹都製伏,你用了什麽下作手段!”


    杜城冷笑一聲:“若論下作,可不敢在您麵前班門弄斧。”


    廖向天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還在執念這件事!哈,可憐啊封師姐,可憐啊,你隻是不肯信罷了。師兄他是不是因為一個爐鼎棄你而去,你心裏最清楚,不要自欺欺人!”


    杜城看到封芷汀陣腳大亂,出聲提醒:“封前輩,速戰速決。”


    廖向天的傷口被火燙糊,可焦黑的表皮上突然裂開,一枝嫩芽冒了個頭,被他一把揪住拔出體外。


    嫩芽的根須柔軟地纏上廖向天的手指,他動作忽而一頓:“你用毒!”


    毒芽吸食血液飛速成長,根須綁住廖向天上半身,遍布根須的細小毒刺紮進他的身體。


    同時封芷汀捂住心髒咳出一口鮮血,血液落地瞬間擂台下方拔地而起一株黑色的巨大荊棘,刺穿廖向天手腳。


    杜城簡直要拍手稱快:“廖前輩,不要小看我們木派啊,怎麽說封前輩也是到過元嬰的,否則我們怎會放心讓她與你一個火靈根來解決私仇。”。


    “你們?還有誰!”廖向天嘴角流出的血液已經變黑,“你們在那邊埋伏了多少人!”


    “廖前輩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苦熬到金丹,又要被推出去送死。”杜城眼裏的陰刻越來越重,克製不住恨意將手上飛速旋轉成金輪的一圈碎金屬切進廖向天腰腹處,“我們熬到金丹,不是為了去那邊戰場給你們做墊腳石的!”


    “你們這些天才,你們這種人,從來都是踩著我們的屍骨往上爬,你們這種人!”


    杜城掐住廖向天的脖子,另一隻手戳進他傷口裏狠狠地把血肉往外撕:“你受傷也會痛,你也會護著自己的弟子,就因為你們是天驕,就可以踩著我們往上爬?廖前輩,你猜猜看——有多少金丹階的修士和我一樣恨你們,那邊的擂台上,十之有七,我什麽手段都沒用,隻是加入而已。”


    封芷汀喝止他:“莫要多言。”


    “恰好聚在一起,不用人牽頭,殺光你們,殺光這些學府天驕!”


    人群裏突然爆起一股小旋風,方宇頂著金丹威壓勉強爬起來,無形的氣勢威壓仿佛有千斤重,他挺不起背,佝僂著死死盯住杜城,每說一個字就從喉嚨裏濺出血沫:“你把我哥怎麽了!”


    楊策還能伸手試圖拉住方宇,萬語蘭連手都抬不起來,隻能控製兩條細細的豆藤一點點往地下鑽。


    地下的分支豆藤上再長出嫩芽,成藤,再分支,結出一張隻夠籠罩幾人的網,若杜城突然動手,若他打出的不是法器而是靈力,也許能擋一擊。


    就算是螳臂當車,也值得一試。


    杜城把金輪從廖向天腰腹側挖出來,鐵色的小碎片上勾著肉末和內髒碎塊,粘稠地往下滴血,興味道:“今年真是有不少好苗子,封前輩不介意我代勞吧?”


    黑色的荊棘刺擋住杜城的動作,封芷汀神色默然地掃過方宇,在看到萬語蘭時微微停留,道:“我自會動手。”


    “封師尊,我說過了。”杜城抬手飛出金輪,直指方宇,“速戰速決。”


    封芷汀眼看著金輪劈向方宇,而萬語蘭就在旁邊,一時失態脫口而出:“杜城住手!”


    “封前輩,不可心軟。”杜城道,“總要動手的。”


    “動什麽手,我師尊說了,要住手。”


    細碎金屬碎片組成的金輪被一隻手捏住,一道白色人影從天而降,擋在方宇麵前,輕巧地捏碎構築金輪的靈力。


    白色長袍當風翻飛,剛好遮住顫抖的萬語蘭,當頭而來的壓力全部被擋下,隨著一陣金屬碎片落地的聲音,萬語蘭抬頭,看到麵前雪白衣擺上精致的墨畫:“……師姐?”


    萬語蘭抬頭,看到安葉擋在前麵謹慎地盯著杜城,一隻手向後精確地按在她發旋上,輕輕拍了一下:“小師妹不怕,師姐趕迴來了。”


    “安葉?”杜城轉頭質問,“封芷汀,不是說了把計劃外的弟子全部趕去嶺南道!你玩什麽花樣!”


    安葉把指尖殘餘的金屬碎片抖到地上,輕蔑地踩了一腳:“杜前輩,我可是特意從嶺南道趕迴來,領教你高招的。”


    萬語蘭嚇得揪住安葉衣擺:“師姐不要!”


    “築基稚兒,也敢口出狂言!”杜城身上氣勢的金綠光芒愈盛,整個地麵都顫動起來,“不知死活!”


    萬語蘭埋在地下的藤網全部待命,安葉仿佛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按在她頭頂的手都沒有收迴去:“不用緊張,金丹初期和結丹差距也不大。”


    說話間,安葉衣擺衣袖上的墨畫漸漸淡去,同時,她的氣息節節攀升,一躍超過築基,停在凝脈階後期:“若不是師尊不許我結丹,修為還能再高點。”


    “也不過凝脈,垂死掙紮!”


    安葉不以為然:“執法隊,列陣!”


    四周看台後的高牆上站起兩排執法隊弟子,從服飾可分辨幾乎全部學府的執法隊都在這裏,所有人手持符文,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


    “非要與我作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杜城話音剛落,鑲嵌著金屬的巨樹完全衝垮擂台,茂盛的樹枝上沒有葉片,長的全是利刃,很明顯他是木金較平衡的那種雙靈根,天賦較低,全靠努力爬到金丹的位置,“區區低階封靈陣,也妄想困住我?”


    樹枝上的利刃對準四方,杜城道:“封前輩,不小心打死你的親傳弟子,可別怪我。”


    米憐臉色煞白:“師尊!”


    杜城一腳踢開她:“廢物,你也留在這裏吧!”


    利刃飛開的一瞬間,米憐被從天而降的另一個人護進懷裏,快速避開刃雨:“師妹小心!”


    陽光下,一張不修邊幅的臉帶著胡茬,他看起來不過二十有餘,堅毅硬朗的五官帶著豪爽笑意:“師妹莫怕,已經沒事了。”


    米憐看著他,突然淚下:“林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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