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的身手是在馬戲團學來的。那時滿臉橫肉的馬戲團長還處在事業上升期,手下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兩隻腳長在一起的小女孩和一個侏儒。另有三隻狗,一隻鸚鵡,一條雙頭蛇等等。那時候團長的心情好得很,並不自己動手打人。當他要懲罰哪一個的時候,就把那個東西和他的愛犬關在小籠子裏。魅影和那條大狗同吃同住過漫長的歲月,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攻其不備,避其鋒芒,專門撿對方的弱點下手等等生存技能。他打架不是為了擺架子,爭輸贏,而是為了掙命。所以他打人,也都是往死裏打的。


    隻聽‘砰’地一聲悶響,如同打中了一隻水袋子。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那個高而胖的男生飛起來了!他揮舞著雙手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脊背才重重地迴到地麵上。


    三秒鍾的寂靜。


    “f*,你小子!”另外幾個跟班終於迴過神來,一起前後左右地向魅影包抄過去。但是它們雖然兇惡,心裏卻已經有了恐懼。魅影稍稍一抬腿,他麵前的人就往後閃。


    一個男生從後麵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死命往後拽,同時尖聲喊道:“大夥兒上啊!”


    to be continued……


    幾人立即向魅影衝了過去,他極快地向下一蹲,雙手上托,那個偷襲的男生竟然被他舉了起來,一個跟頭往前摔去,直接把兩個同伴撞倒在地上,疊背兒呻/吟.


    魅影剛開始還有些顧忌,打到後麵已經被激出了殺性。當又一個家夥從側麵用棍子在他肩頸抽了一棍後,他忍痛一把拖過對方,雙手一束,已經把他的脖子勒在了肘彎。當年,他用這一招幹掉了馬戲團裏的侏儒,又幹掉了那個光杆子團長,手勢嫻熟得很。隻要稍一用力,就能錯開對手的勁椎。


    “阿希禮!”幾個男生驚唿出聲,但是沒有人敢再上前。魅影盯著他們,慢慢靠到了旁邊的牆壁上。


    王爾德身形高大,但是疏於運動,筋骨都沒有拉開。他剛才那幾下,感覺已經到了這個身體的極限。現在唯一的王牌,就是手上的這個家夥。有頭腦活絡的男生已經開始喊話:“奧斯卡,讓阿希禮過來,我們不會再阻止你迴去媽媽懷裏吃奶了!”同時又又王爾德的朋友急聲喊道:“奧斯卡,不要放開他!”


    他真是老了,竟然會被一幫小孩逼到這個地步……


    魅影笑了笑,低聲說道:“諸位誰不想畢業的,就過來幫他。我記得在校規裏,毆打同學和聚眾鬧事都是退學,更不要說是在妓院門口毆打同學和聚眾鬧事了。大家好不容易才熬到現在,沒有人想缺席明天的畢業典禮吧?”


    阿希禮被勒得滿臉通紅,竟然還有力氣接口:“我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是莊園主的兒子,但是你呢?不隻是退學,連波爾托拉獎都會被收迴吧?到時候你就隻能到你父親的診所去當個牙醫了,別擔心,我會光顧你的。”


    魅影皺了皺眉頭,收緊了手臂,阿希禮馬上又滿臉蒼白地蹬起腿來。


    “各位忘記學校的公告了嗎?”他不再後退,反而拖著阿希禮往前走。“我可是個間歇性的夜遊症患者。這個病特點就在於——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麽。無論做什麽,我都不用負責。我隻是無辜地迷路到這裏來,無辜地在夢中保護了一下自己而已。這一點,卡佩先生會為我證明的。”


    “不,你這個,你這個混蛋!你們快上呀!揍他呀!”阿希禮大聲喊著,但是魅影的目光對著誰,那個人就默默地後退了。


    “或者,你們還是想要一個歡樂的夜晚?沒問題,隻要讓這位先生送我迴學校就行。”


    奧斯卡·卡特的馬車剛剛馳上校門外的大路,就看到對麵有一輛點著夜燈的馬車疾馳而來。兩邊的馬匹昂首嘶鳴,那輛馬車裏有兩個人緊挨著下了車。


    “魅……王爾德先生?”奧斯卡·卡特迅速下車,兩人中的一個向他走來,而另一個則癱軟在地上。


    “卡佩先生,您來的真是太及時了。”魅影似笑非笑地說道。


    眼看王爾德上了卡佩家族的馬車揚長而去,阿希禮花了很大的努力,才扶著隨車的列儂先生站了起來。


    “表哥,我一定要,一定要報仇!”


    “你省省吧。”列儂先生搖了搖頭:“你連他一個人都對付不了。”


    “可是他——”


    “像他這樣的,也不用你去對付。過剛易折,總會有人去收拾這位王爾德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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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學們,家長們,今天看到你們站在這裏,我真的非常感動。每個孩子都是上帝的造物。我們肩負的不僅是家長的信任,更是耶穌賜予的神聖使命……當他們踏進校園的時候,個頭還不到我的胸膛,現在卻個個都長成了十七歲的大小夥子。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年齡,如果十七歲之前他們隻需要學習和成長,十七歲之後他們就要懂得如何抉擇……”老校長聲情並茂地演講著,很多家長聽得熱淚盈眶。而學生們則熱血沸騰。仿佛經過了這一次畢業典禮,他們就化繭成蝶,振翅欲飛了。奧斯卡·卡特坐在特邀席上,看著‘王爾德’神色肅穆地站在學生群裏,心中五味雜陳。這一次,他的父母並沒有坐在家長席上,以此作為對‘王爾德’的懲罰。而他很久之前的朋友塞繆爾,本來應該缺席這次畢業典禮的,卻好好地站在‘王爾德’的身邊。


    一切已經開始不同了。


    他一口喝幹了桌上的紅茶,倒希望它是烈酒。


    迴不去了。


    在駛向王爾德莊園的馬車裏,王爾德和魅影終於有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談。


    “我的全名是oscar fingal o’hertie wills wilde。”


    “我的全名太長了,三十二歲之前別人叫我歌劇魅影,三十二歲之後別人叫我卡佩伯爵。”


    “十五天之前,我在劇院的地下室醒來。”


    “十五天之前,我在男生宿舍醒來。”


    “在醒來之前我剛剛離開人世。”


    “什麽?難怪你看起來根本不像十六歲……在醒來前我正在做最後的禱告。”


    “我今年四十六歲,死於1900年11月30日。”


    “我今年七十二歲,死於1912年11月30日。”


    “你比我多活了十二年年?”


    “是二十五年,我比你年長十三歲。”


    “好吧。我結婚一次,離婚一次,有兩個兒子,但是都改了姓。”


    “我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你後來……有沒有聽說過和我有關的人的消息?”


    “那倒沒有,他們再沒有像你敗訴入獄那麽轟動的新聞了。”


    “……謝謝你。那倒真是件好事。”


    兩個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魅影歎道:“真不知道像我們這樣毫無共同點的人為什麽會被互換人生。作為王爾德,我既不能再像從前的自己那樣活著,也無法重複你的“未來”。我想你也是一樣。”他頓了一下,見王爾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需要對方,因為我們都需要在身邊的人毫不起疑的前提下,摸索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王爾德扶住了額頭,他知道魅影在暗示什麽。雖然他非常希望為十六歲的自己安排以後的人生,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再次出世,但是對方是魅影,這種希望就完全斷絕了。對方絕非他能操縱的提線木偶。


    “我隻有一個請求。”他低聲說道:“請求你,請求你做的比當初的我好一點。多關心我父親的身體;多提醒我的兄長節製飲酒;保持清白的社會聲名,讓我的母親不會再一次蒙受羞恥。隻要你能做到這些,你要我怎麽做,我都聽從。”


    魅影點了點頭,“我應許你。我對你的要求,和你要求我的一樣。除此之外,你可以整理出上一世的那些文章,我都會讓它們以王爾德的名字被發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給你的家人帶去恥辱之前,你也曾為他們帶去名譽。”


    王爾德抬頭看向對麵十六歲的少年,麵具下的嘴角顯露出一絲微笑。


    貴客即將拜訪的消息,讓王爾德家上下忙成一團。對方是巴黎的累世貴族,要在幾天之內把家裏收拾得讓他賓至如歸是不可能了。王爾德夫人隻是希望能讓客人感受到幾分家常的情趣。


    “卡佩先生是個怎樣的人?”她向丈夫詢問。


    “怎麽說呢,意外的親切吧。”老王爾德迴想了一會兒:“和他說話的時候,我甚至會覺得已經認識了他很久。”


    “真是傷腦筋,家裏的客房簡直就狹小得不成樣子,而且家具也是拿不出手。裝飾倒是可以多放鮮花,但隻有鮮花也不行。家裏的廚娘隻會做羊排,對於鵝肝和蝸牛沒什麽經驗……


    “卡佩先生是來求醫的,你把他當做以前那些來看病的朋友就行。”王爾德先生不以為然地說道:“他的眼疾如果麻煩,要在醫院裏住上好些天呢。別折騰家裏的傭人了,把他的病治好了,比什麽都強。”


    王爾德夫人歎了口氣:“我總得好好謝謝他呀。如果沒有這位紳士,奧斯卡畢業隻怕沒有這麽順利。學校說他毆打舍監,我真的不敢相信……


    “有什麽不敢相信的,這次我去學校,他簡直強得像一頭驢!這次暑假迴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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