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通天的水柱轟然倒塌,其間夾雜著無數泥石隆然落下,水流順著坡道又流進了河床,汙濁的河水自行沉澱洗滌,流出數百裏遠近便又恢複了清澈的本貌。


    叮咚的河水雀躍之音仿佛令人置身於安然恬靜的世外桃源,隻可惜此處幽暗無光,陰氣濃重,殺機四伏,危境咄咄逼人,與之極為不符。


    “多謝前輩相救!”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陳昭和方才緩上一口氣來,待他發現冰憶菱無恙之後,急忙起身行禮道。


    金毛飛僵的死屍旁癱坐著一名中年男子模樣的修士,上身著無袖布衫,下身穿半截短褲,一副趕海人的打扮,黝黑的皮膚在幽暗的月光之下依然能露出光澤。


    “無妨,咳咳!”說著話,男子咳出了一口鮮血,顏色暗淡,沒有光彩,連粘稠的特性都不複存在,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生命無多!


    “前輩······”陳昭和心中一驚,眼瞧此人實力高深,不知究竟是什麽的境遇使得他遭受了如此沉重的傷勢!


    男子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多少存活的時間,急忙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我看你天資極佳,凝神島上絕沒有你這麽一號人物!故而舍命相救,隻求你能助我一事,”他又咳出了一大口血,幾乎是噴灑而出,陳昭和甚至擔心他能否堅持到說完遺言,“我是這南海深處的魚人族,此次來凝神島隻為打探軍機,哪想到被那官化天發現了蹤跡,左右躲藏之下竟闖進了這麽個鬼地方!真是該死啊!”


    陳昭和映著月光,看到了男子麵上的不甘之情。這不甘來自於生命的渴望,對命運的腹誹。修真修真,隻為長生,實力已通天,命數卻夭折,在這一刻,他甚至迷失了自我:世人皆願踏仙路,哪知其間痛與苦!


    “我這裏有一枚玉簡、一枚玉佩,待我死後,你且將我的骨灰兼此兩物一並送**中······”男子似乎還想說些什麽,然而上天再也沒有留給他這個機會,一介大能,驟然長逝,魂歸地府,轉入輪迴。


    冰憶菱醒來時,正看見這男子脖子一歪、徹底的撒手西寰了,她正欲向陳昭和詢問,卻又望見了驚奇的一幕:男子死後,頭顱逐漸拉長,一雙怪眼也被分在了兩側,眼白上翻,活脫脫一條死魚的模樣。


    “這是······魚人族?”


    “你知道?”


    “廢話,長成這樣我再看不出來,豈不是白癡加笨蛋了?”冰憶菱沒好氣的瞪了陳昭和一眼。


    “說得也是。”陳昭和撓了撓頭,將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冰憶菱,此刻他仍有些為難,在凝神島與魚人族之間,不知該如何選擇。


    冰憶菱噤了噤鼻子,難做定奪,隻好說道:“如此大事,還是等迴到寺中,交予一眾長老處理吧!”


    “如此也好!”


    ······


    出於安全考慮,此次陳昭和沒有冒然上路,直等到兩人的體力俱已恢複,這才自頭頂上空由飛僵轟開的出口逃離了地下墓葬。


    清盤漸落,旭日初升,戮神之地的東側一片朝霞,橙紅色的天邊點綴著幾點白色,時有微風拂過,難卷火雲,吹落大地,即便早已劃過枯骨無數,依舊能給人帶來一絲愜意。


    清晨總是美好的。陳昭和仰頭望天,偌大的禁地,不知該赴何處,不過他可以確定一點,既然陣外的衛兵領隊是異族喬裝打扮而成的,那他先前所說的話也絕不可信!


    無奈之下,他隻得冒險探出神識,心中期盼著這次不要再引來他們二人難以阻擋的龐然大物就好!


    一路向北,離此處百裏外的一個神秘之地屏蔽了陳昭和的神識,一掃而過之下,他原本並沒有在意,隻不過神識所及之處,也隻有這個地方靈氣最足,陰氣最重,最適合陰靈詭曇這類仙花的生長。


    風平浪止,萬裏無雲,極目遠眺,由藍漸白的天空一成不變,僅百裏遠近,兩地的光景竟又如此差異,令人心中不得不疑!


    山川俊秀,小溪潺潺,樹木成林,瓜果繁盛,上有九天仙鸝高歌婉轉,下有萬古青蟲噬葉啄木,怎麽看都不像是人間景色。


    “菱兒,有人在此設陣!看來我們要小心了。”陳昭和正色道。


    “那我們還要進去麽?”


    “已經進來了!”


    啪!


    冰憶菱沒好氣的拍了陳昭和一巴掌,怒道:“那你還廢話!”說著,她假裝氣鼓鼓的模樣向前飛了過去。


    陳昭和急忙趕上,眨眼間,二人便沒入了叢林。


    青青春季草,芸芸百香花,脆枝累疊,不見朝陽,時而有一縷陽光透過萬千遮蔽饒幸灑落凡塵,點稱著芬香的沃土,好似仙境一般!


    “聽!”陳昭和忽然說道。


    冰憶菱驟然停下了腳步,豎起雙耳,斂盡世間聲響,果有異樣!她輕輕的傳音給陳昭和:“有人。”


    後者點了點頭,將一身的神光展現到極致,身融天地,如秋風之中的落葉,冰霜之下凍土,完美至極。


    他縱身一躍,身體輕盈,落在一顆古樹之上,腳踩翠葉,不偏不搖,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噗嗤!


    冰憶菱終究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她向來都以陳昭和那副老夫子的模樣為樂,此時得見,忍俊不禁。


    後者極目遠眺,視線盡頭,是一場連天大戰!


    一群裝束統一的修士圍著一頭骸骨巨獸,各式驚天之技頻出,轟隆之音作響,氣勢迫人,令修為弱者兩腿發顫,站立不穩。


    若不是這些人中有一個人格外醒目,令其記憶深刻,一時半刻之內,陳昭和還無法辨別這些人的真實身份。


    “天癸!”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怒意。就在一日之前,他遭受了何等殘忍的迫害,冰憶菱也險些因此而喪命,此仇此恨,怎能不報?


    噗!


    陳昭和落下身來,驚起了一抔塵土,他俯在冰憶菱耳邊,如此這般詳細的計劃了一番,緊接著兩人便沒入了叢林深處,消失了蹤影。


    骸骨巨獸似乎並不在意幾人的法術攻擊,任憑肆虐的火舌在其身軀之上噴吐,強烈的熱度大有燎原之勢卻依舊不能傷其分毫。


    “讓開!”天癸一聲怒喝。


    眾人急忙閃開一條去路,令其直麵骸骨巨獸。


    天癸手持黃金矛,威風凜凜,賃風而長的怒焰映紅了半邊天色,所有的生靈都在這氣勢下瑟瑟發抖。


    他肆意的袒露著自身的殺意,粘稠似血的殺氣早已形成了一片絕對可控的領域,若陳昭和在此,定然不難發現,這是比殺域更為高級的一種手段。


    骸骨巨獸靈智不強,僅有的一團智慧火光飄蕩在其空曠的腦殼之內,它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天癸的身上。


    “吼!”一聲沉悶的怒吼,昭示著它的決心,任誰要取走陰靈詭曇也必須先從它的屍首上踏過去!


    “畜生。”天癸輕吐兩字,道盡不屑之情。他手擎黃金矛,引動天地風勢,凝為尖刃,附著在矛尖之上。


    “去!”金矛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巨獸,天光火石之間已然侵近骸骨之軀。


    “嗷嗚!”巨獸長嘯連連,它亦察覺到了這一矛的不凡,巨掌前伸,準備將其拍落,其掌厚重,如同古印,令人心中壓抑。


    嚓!


    風刃刺在骸骨之上,被其特殊的體質所抵消,然而這風隻不過是掩飾之物而已,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麵!


    黃金矛如入無人之境,仿佛是刺在了一塊柔軟的豆腐上一樣,順利無阻的透過了巨獸的骨掌,一穿到底。


    巨獸不知疼痛,但依然不能容忍這些入侵者的挑釁,它騰空而起,舒展全身,颯颯罡風憑空而起,帶著無盡的天地異象撲向了天癸。


    刷!


    天癸正得意間,反應不及,被巨獸的含怒一掌刮在前心處,胸膛之上頓時出現了四道食指寬的傷痕,鮮血迸濺,慘烈難當。


    “嘶!”天癸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生怒,右臂猛地向後一甩,刺穿了巨獸前掌的黃金矛應聲而出。


    嘭!


    黃金矛被猛然抽出,伴隨著一聲巨響,巨獸的前掌徹底崩裂,化為了片片骨屑,洋洋灑灑的落在了地麵之上,它三肢著地,站立不穩。


    “不愧是天癸大人!實力果然非同凡響!”一名異族雙眼閃光,望著天癸颯爽的英姿,豔羨不已。


    “地四!大人牽製住了那頭畜生,你速速去取陰靈詭曇,莫要耽擱!”幾人之中位列首位的修士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嗖!


    沒有半分遲疑,一道黑影應聲閃過,伴隨著幾聲氣爆之音,直奔巨獸後方的靈曇而去,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地四是這些修士中除去天癸以外速度最快的人,此時被派上了用場。


    骸骨巨獸察覺了異樣,欲折身去護靈花,卻被天癸攔了下來,黃金矛再次射出,這次直插在它的後脊梁之上。


    噗的一聲,巨獸被攔腰折斷,喪命於此。


    地四見狀,也不再匆忙,慢悠悠的走到了陰靈詭曇麵前,一隻帶有黑色蠶絲手套的手掌插進了泥土之中,他要將靈花連根拔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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