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了霧,兩輛越野車行駛在崎嶇的山道之上,一側的土黃的山壁,一側是懸崖,下麵是錯落的綠林。


    車窗關著,車內隻有王臣接電話的聲音,他故意壓得低低,顯得車內更安靜了。


    都郡清晰的聽到了吹嗩呐的聲音,先是遠遠的一支嗩呐,幾秒之後越來越近,嘹亮的穿山越嶺像是幾個嗩呐同時在吹。


    嗩呐的聲音怪異極了,像個扯著嗓子哭喪的人。


    怎麽會有人在這深山裏吹嗩呐?聽著怪瘮人的。


    都郡詫異的看了一眼王臣,他認真的在講電話,坐在後排的兩個保鏢和都偉業也在各自靜默,他們不覺得嗩呐聲奇怪?


    她側頭往車窗外看出去,蒙著灰塵的車窗將外麵的景象遮蓋的灰蒙蒙,灰色的山、灰色的樹林、環著山的灰色山道之上一隊白色的人在緩緩前行。


    那是……


    都郡看不清,搖下了一點車窗,唿嘯的風卷著淒厲的嗩呐聲一下子湧進來,她這才看清那隊人是一隊披麻戴孝的送喪隊,頭前兩個撒白紙冥幣的,後麵站著兩個吹嗩呐的,在之後是幾個人抬著棺材和後麵哭喪的。


    嗩呐聲蓋過哭喪聲,哀嚎的整座山都聽到了。


    都郡也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被嗩呐吹的,渾身毛毛的,“怎麽會遇上送喪的?”


    正在通話的王臣抬眼看向了她,卻是沒聽清她說什麽的:“恩?”了一聲。


    都郡剛想讓他看,車子就拐了環山彎道,嗩呐的聲音忽然震耳欲聾的擠進了車窗,連帶著嗩呐之下的哭喪聲灌滿車廂——


    那隊送喪隊突然出現在了車前的山道上,隻有數十米遠的距離,白紙冥幣迎麵撒過來,撞在車窗玻璃上,眼看著車就要撞上送喪隊的人。


    “小心小心!”都郡嚇得忙喊司機:“前麵——”有人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脫口,車子就唿嘯著撞上了送喪隊。


    迎麵撞上的一瞬,都郡低叫著下意識抱住頭。


    嗩呐聲戛然而止,車子連停也沒停,撞上一片披麻戴孝的白色人群,撞上棺材,平穩的穿了過去。


    送喪隊不見了,在被車子撞上,穿過的一瞬間,消失了。


    都郡心髒幾乎停跳了,抱著發麻的腦袋,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路,消失了?


    車子還在飛快前行,車子裏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驚訝的看著她。


    “都小姐?”王臣停下通話,詫異的詢問她,“你還好嗎?”


    “小郡你怎麽了?”都偉業也從後排探身過來詢問她,瞧著縮在副駕座位裏抱著頭的都小郡,更驚訝了,“怎麽臉白成這樣?”


    都郡從一上車就坐在副駕,後麵坐著王臣和都偉業,此刻後排都在看她,仿佛……他們什麽也沒看見沒聽見一樣。


    好冷了,車裏像是開了空調製冷一樣。


    都郡冷的手臂發麻,“剛才……你們沒看見?”


    “看見什麽?”都偉業不明白的問她,“剛才有什麽啊小郡?”


    “都小姐?”王臣也不明所以的又叫了一聲。


    都郡迴過頭去躍過他們看車廂後的車窗,剛剛車子經過的地方沒有送喪隊,連飄蕩的白紙冥幣也沒有了。


    “你們什麽也沒聽見?”她又問。


    王臣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聽見什麽?”


    “有什麽啊?”都偉業嘟囔,“小郡你別疑神疑鬼的,你是……被什麽嚇到了嗎?”


    他們看不見聽不見……是她的錯覺嗎?


    都郡手臂還是麻的,筋疲力盡的靠進車座裏冷的出奇,她該不會是被那個牲口玩|壞了吧……


    “借你的手機用一下。”都郡腦子發昏,隻想快點迴到自己的身體裏去


    王臣剛想說他還在和宗先生通話,低頭卻發現手機信號斷了,“怎麽突然沒信號了?”


    “沒信號了?”都郡伸手拿過他的手機,剛才還通話的手機這會兒顯示沒信號。


    都偉業和其他幾個人的手機也沒信號。


    “山裏信號不好,正常。”都偉業揣起手機,又探身去低低囑咐都郡,“小郡,一會兒見到宗先生你要禮貌的迴答他問你的話,爸知道這次是爸對不起你,但你福大命大,以後爸好好的……”


    “閉嘴。”都郡心情不好的打斷了他的話,翻看了一眼王臣手機裏的日期,現在距離她出車禍那天居然過去了半個月……


    她的心涼了半截,半個月了,她的身體是不是早就送進火葬場了?這裏信號全無,霧蒙蒙的大山天陰了下來,隻能先下山再說了。


    都偉業被僵的歎了口氣,擺出一副老父親的樣子說:“爸不怪你,是爸的錯,爸知道你怨我。”


    “有完沒完。”都郡將手機丟還給王臣,看著都偉業半點好臉色沒有,“我懶得理你,你還來勁了,張口閉口爸我給你臉了是不是?你配做我爸嗎?你知道是你的錯,怎麽不去死呢?你以死謝罪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給你買口棺材。”


    都偉業的臉色尷尬極了,他知道做出這樣的事女兒肯定會恨她,但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大女兒一向是膽小懦弱,根本不敢頂嘴。


    小時候經常給他打電話,怯生生的問他什麽時候迴去給他過生日,她心裏是期望得到他這個父親疼愛的,而且對他雖然生疏可很尊敬順從,過生日那天她還很聽話的認了她妹妹都嬌和她阿姨。


    怎麽現在跟他說出這種話!就算她心裏氣他怨他,可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做父親的再錯,也已經低聲下氣的認錯了,他以後會好好補償她,還想怎麽樣?


    “小郡你……”他還想再和她說話。


    她已經靠迴座椅裏冷颼颼說:“你女兒已經死了,老東西,被你送去填陰間債了。”


    他徹底被噎的說不出話,看著自己的這個女兒隻覺得她變了個人似得……


    都郡靠在座椅裏抱著雙臂冷的發抖,“怎麽這麽冷。”


    是挺冷的,王臣也覺得冷的讓人想打噴嚏,司機也沒開空調怎麽這麽冷?不止是冷,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背後和肩膀還很重,又酸又重,像是坐了個人一樣。


    “外套給我。”都郡對王臣伸了伸手。


    王臣先是愣了一下,但她理直氣壯的讓他下意識認為是應該的……就脫了西服外套遞給了她。


    她裹在身上歪頭看向了車窗外。


    王臣默默的注視著她,覺得這個都小郡和都偉業口中說的那個似乎不太一樣……膽小、順從、老實巴交,都沒有。


    都郡看著車窗外,實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就昏睡了過去。


    --------


    等她再醒過來,車已經停了。


    王臣叫醒了她,在外麵替她拉開車門,跟她說:“到了,請下車吧都小姐。”


    到哪兒了?


    都郡迷迷糊糊的披著王臣的外套下了車,先看到四周的綠樹和花花草草,她在一個很大的園林別墅裏,車子是直接開進來的,停在了別墅的門口。


    “請吧都小姐,宗先生在裏麵等你。”王臣關上了車門。


    都偉業被都郡嗆過之後沒什麽好臉色,也沒再自討沒趣,但這會兒他緊張的理了理稀少的頭發,又低低對都郡說:“小郡你不管怎麽恨我,但在宗先生麵前千萬別耍小孩子脾氣,他是咱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這個宗先生到底是誰?救她肯定是圖她點什麽,可他圖都小郡什麽?


    “請。”王臣示意,轉身在前麵帶路。


    他轉過身的瞬間,都郡僵在了他身後,目光驚懼的凝固在王臣的背上。


    他的背上趴著一個白臉的幹瘦女人,蜷縮成嬰兒大小粘在他的背上,沒有瞳孔的黑眼珠直勾勾的盯著她,紫色的嘴唇,紫色的壽衣。


    都郡喉嚨裏卡了一下,瞬間扭過頭去,草草草他媽,她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看見……


    這他媽是什麽!


    不知道為何她腦子裏先浮現出了山路之上的送喪隊伍,那個送喪隊伍真的是她的幻覺嗎?那他背上趴著玩意兒也是她的幻覺?


    她牙都麻了,慢慢的抬起眼又看了一眼,直接對上了幹瘦女人的黑眼珠子,草特麽如果是幻覺也太真了!


    她慌忙收迴眼,心裏全是從前看過的靈異小說裏寫過的,什麽遇鬼千萬別對視,千萬別讓鬼知道你看得見它,什麽信則有不信則無……


    “都小姐?”王臣停下了腳步看她,“走啊,不要讓宗先生久等,宗先生不喜歡等人。”


    他剛說完,其他的幾個保鏢就圍了過來,一左一右的“請”她往前走。


    她看著兇神惡煞的保鏢,跑是跑不了,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有意和王臣保持著距離,眼神不去看他的背,心裏全是髒話。


    王臣和其他人看不到他背上的東西??隻有她看得見??


    她怎麽這麽倒黴啊,這種隻有她看見鬼的設定是女主標配吧,可她真的不想做女主,她隻想做個空有樣貌,平平無奇的女配!


    她抓緊手裏的爛手機,快了兩步追上王臣說:“你的手機先借我用一下。”


    王臣側頭看她,“都小姐總是借手機是要給誰打電話?你家裏不是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看來是都偉業已經把她的底透的幹幹淨淨。


    “等見過了宗先生,他準許你打電話再說。”王臣不敢耽擱,也不敢私自給她手機,又吩咐她,“還有,請都小姐見到了宗先生後說話小心,使用敬語,像另一位都小姐一樣,禮貌一些。”


    你媽媽的敬語,少拿另一位都小姐和她比較。


    都郡可太清楚了,這個保鏢看她的眼裏就寫著“普普通通”四個字,說不定還要加一個“鄉下丫頭,粗鄙不堪”。


    女主可以不當,但氣她不能受。


    她走在王臣身側,不扭頭的問他,“你不覺得後背沉嗎?”


    王臣頓了一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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