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口,在前麵的醫生擺手攔了我們一下,人群停頓,我們疑惑的順著透明玻璃,望向了監護室裏麵。


    “蓬!!咚咚!”


    屋內傳來劇烈的廝打之聲,兩個三十多歲的醫生,加上四個hu士,竟然隻能強強按住麻臉在床上,而麻臉渾身是血,扯著已經嘶啞的脖子喊道:“大康,木木,你們放開我!!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麽是不能說開的,也沒有什麽是我不能妥協的……!”


    門外。


    “啪!


    大康抿著嘴唇,怔怔的望著監護室裏,那個說話毫無邏輯,眼神呆滯的中年,瞪著大眼睛,流下了兩行熱淚。


    “他這是…怎…怎麽了?!”高東看著玻璃,結巴的衝前麵的醫生問了一句。


    “…….巨力波及後腦,造成間接性神經紊亂,我們專家組原本猜想的是智力倒退,但沒想到會是這樣!!!”醫生扭頭看著我們,緩緩說了一句。


    “間接性神經紊亂??什麽意思??精神病?瘋了??!”王木木一聲比一聲大的問道。


    “對,就是神經病的一種!!”醫生退後一步,躲開王木木越來越近的臉,再次迴了一句。


    “挺好個人,怎麽他媽就瘋了呢??你告訴我,怎麽就瘋了!!你他媽到底給沒給好好治!!”王木木直接崩潰,雙手插著腰,胸口劇烈起伏著,不知道在埋怨誰,是醫生麽??我想更有可能的是他媽上帝!!


    “醫生,手術可以治療麽?”相對於木木,福鑫說話雖然帶著顫音,但更有理性,到他這個年紀,更容易接受現實。


    “人的神經相當複雜,手術不用考慮,隻能藥物抑製!!”


    “抑製,什麽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能不能恢複,完全看天!”醫生再次迴答。


    “那你說間歇性神經紊亂,也就是說,他還會有清醒的時候???”福鑫繼續追問。


    “有,但並不是說神經係統,可以在某一時間痊愈,而是說精神病人長期保持,劇烈的大腦細胞跳動,會使人出現疲憊,就跟人正常休息的意思差不多,導致大腦不能正常支配肢體運動,和語言表達,短暫的出現安靜期,你問他什麽,他會迴答,但語言邏輯混亂,智力……會衰退!!”醫生盡量用我們能聽懂的話解釋了一句。


    “…弱…弱智?”高東試探著問了一句。


    “嗯,也可以這麽理解!!”


    醫生說完,一瞬間我們全部沉默。


    有人說,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場災難電影,我們在不停的躲著,飛來的碎石,崩裂的大地,焰火狂噴的山巒,總是希望,疾病,分離,厄運,遠離自己,但災難電影,他終究是以悲劇開頭,悲劇結尾,不會因為某一個人,或者團體,而改變它所要講的故事,看電影的我們,何嚐不是在經曆我們需要近百年,才能看完,和親自主演的這場,名叫“命運”的電影?


    一個月以前,麻臉為了盤活恆遠,意氣風發,幹勁十足。


    一個月以後,悲劇電影,燃起熱點,進入了高氵朝……..


    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或磕磕絆絆,或風光無限的走完前半生,而後半生將扮演一個瘋子,一個可能在大街上凍死,都不會有人理的瘋子!!


    時間流失,飽經滄桑的我們,迫使自己由外而內的變的堅硬,將需要自認為懦夫的情感,放在一個外人無法看到的位置,有人稱這是善良,有人稱是真實情感,也有人稱這是最珍貴的柔軟。


    今天的瘋了的麻臉,擊中了,昨天拍桌子瞪眼的大康,最柔軟部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霎時間湧上心頭!!


    “…….我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他媽錯了!麻臉!!我他媽錯了,你能聽見嗎?!!”大康站在玻璃門前,使勁兒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嘴角滲透出絲絲鮮血,額頭頂著玻璃,聲音顫抖的說道。


    “我還是要跟你們說一下,病人的情況,不是單純友情可以支撐的,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我希望你們還是跟病人家屬溝通一下,盡快給病人提供一個相對長久的居住環境!”醫生沉吟了一下,善意的說了一句。


    “他沒…家屬,我養著他,養到他死……!”大康咬著嘴唇,聲音很小,不像是對醫生說,而更像是自己立下的一個新的承諾。


    “他什麽時候能出院!?”斌斌插嘴問了一句。


    “唉,外傷好了以後,隨時都可以!”醫生歎了口氣,迴了一句,拍了拍大康的肩膀,轉身離去。


    “等等!”


    就在醫生,邁步往前走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我,突然叫住了他。


    “怎麽了??”醫生疑惑的看著我問道。


    我皺著眉頭,掃了一眼眾人,停頓了一下,強笑著說道:“沒事兒,我要問啥忘了!”


    “嗯!”醫生衝我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王木木離我很遠,攥著拳頭,咬牙看著問道:“你懷疑他是裝的!?”


    我聽到王木木的話,愣了一下,陰著臉掃了一眼都將目光轉向我的眾人,低頭說了一句:“不是!別的事兒!”


    “你現在有點像畢子文,你知道麽?”


    “嗯,可能吧!”我愣了一下,點頭說了一句。


    當天晚上,麻臉被打了安定,隨後沉沉睡去,醫院沒有空餘病房,除了一言不發的大康以外,我們其他人集體離去,在樓下旁邊的賓館開了兩間房,不知道為什麽,兩間套房裏,擠了五個人,而我這一間,卻隻有我自己。


    “咕咚,咕咚!!”


    粘稠的紅酒,帶著淡淡的酸味,極其奢侈的全部灌入我的嘴裏,轉眼一瓶見底,酒瓶子被我隨後仍在地上,腦袋噗通一聲靠在沙發靠背上,我緩緩閉上眼睛,大腦越來越迷糊,眼角不知什麽時候,莫名其妙的流下眼淚,當淚珠劃過我嘴角的時候,我才有癢癢的感覺,愕然的睜開眼睛,擦了擦嘴角。


    我起碼愣了能有三四分鍾,實在弄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哭,到底他媽是麻臉瘋了以後的悲傷,還是我的已經心累到,要用眼淚抗議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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