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九點多,零下近三十度,北風驟起,吹拂著天空灑下的晶瑩雪花,三個壯漢,埋頭走進了,火車站不遠處,一家還在營業的燒烤店。


    那個年代,很少有人吃飯到這麽晚,但這家燒烤店裏麵,嘈雜無比,很狹小的大廳裏,並著兩張桌子,地下放著幾箱啤酒,七八個壯漢,吵吵嚷嚷的在吹著牛/逼。


    “嘩啦!!”


    進門的三個壯漢,其中一個,個子挺高,頭帶著絨線帽子,穿著嶄新的軍大衣,腳上穿著十五塊錢一雙的土黃色軍勾。進門兩步走到桌子旁邊,伸手拽過一個凳子,坐在了空隙裏,迴頭喊道:“來,服務員,加三雙碗筷!!”


    “唰唰唰??”


    圍在桌子周圍,喝的五迷三道的七八個人,愣了半天,其中一人指著壯漢問道:“這…誰朋友???”


    “嗬嗬,你好,你好!!”壯漢連連點頭,一手拿起一串涼透了,滿是油膩的腰子,伸出另一隻手,衝著說話的人說道。


    “你…你好!”那人以為壯漢是,這些人裏的朋友,還伸手跟壯漢握了一下,隨後再次扭頭問道:“誰朋友???”


    “…你是…!”領著喝酒的一個青年,看著單海寧愣了半天,抿了抿嘴,指著他好似有點印象,但又不確定的說了一句。


    “嗬嗬,晚上那會咱倆見過!”單海寧一串腰子已經下肚,鐵鉗子擼的直冒火星字,擦了擦嘴,齜牙說了一句。


    “**,是你啊?咋地,幾個意思啊??”青年愣了一下,後背咣嘰靠在了板凳上,點了根煙,挑著眉毛問道。


    “哥們,你真缺五十塊錢麽??”單海寧咬著肉串,迴頭衝著青年,笑嗬嗬的問道。


    “不缺,但錢我得拿!”青年麵色潮紅,抽著煙,緩緩說道。


    “但我缺!!我兒子上公讀學校!!操/他/媽的一天少給二十塊錢,都得挨頓管教揍!!!我差你這五十塊錢,就得給個臭要飯的似的,跑你這蹭吃蹭喝!!!”單海寧說完,啪的一聲,將羊肉串扔在桌子上,迴手猛然一拉凳子,指著地麵,衝著青年說道:“哥們,五十塊錢,你看我跪地下,給你磕幾個,你能給我???”


    “你jb跑我這玩滾刀肉來了???”青年舔著嘴唇站了起來,衝著單海寧皺著眉頭問道。


    “別欺負我了,行麽???”單海寧撇著嘴,嘴裏喘著粗氣的問道。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


    “別他媽欺負我了,行不行!!!”單海寧直接一聲暴喝,打斷青年的話。


    是的,單海寧要的不是五十塊錢,欺負他的也不是青年!


    是幹了十幾年的工廠,一點人情味沒有的開除!!


    是甜言蜜語,生活十多年的妻子毫不猶豫的背叛!!


    是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孩子,一時衝動犯下的錯誤,卻終身留著檔案,三年公讀學校的後果!!!


    他感覺欺負他的是社會!!欺負到無路可退以後,就要反抗!!


    刀筆小吏,一時憤慨,能洋洋灑灑幾千字的錦繡文章,來書寫心中的不滿。


    那麽一介莽夫,會用什麽????


    很快,有了答案!!


    “操/你/媽,火車站三百多杵大崗的,你的錢咋不能拿呢??有刺兒啊??”青年還沒說話,他旁邊的一個人,拎著啤酒瓶子,就站了起來。


    “蓬!!!”


    單海寧根本沒搭理他,猛然拽住青年的頭發,粗暴的按在啤酒沫子橫流的桌子上,右手伸進懷裏,決然地掏出三尺利斧!!


    “噗!!”


    斧子落下,五十度燈泡子上,布滿蒼蠅屎,昏黃的燈光垂落,油膩膩的桌子上,鮮血橫流,青年捂著側臉,蹦起來一聲嚎叫,碩大的耳朵,摻雜在血泊裏,異常滲人。


    “操/你/媽!!!!!你不要錢麽???我兜裏還有五十,整死我,你就拿走!!”單海寧拎著斧子,死死抓著青年的頭發,一聲聲質問著。


    “別動,別動!”青年捂著嘩嘩淌血的耳朵,擺著胳膊,衝後麵的六七個人說道。其實他不說也沒人動,因為他們感覺單海寧有點瘋了,感覺隻要往前湊合,斧子肯定敢砍在他們腦袋上。


    “我這五十塊錢,我不給,行不行???”單海寧咬牙問道。


    “行!!”


    “我這倆兄弟,不給行不行??”


    “行!!都行!”青年臉色煞白,捂著耳朵,咬牙說道。


    “我這人辦事兒最講究,我砍你一斧子,不能白砍,我現在沒錢,我給你寫個欠條,算我欠你一萬,半年之內還,行不行??”單海寧再次問道。


    青年看著單海寧,又看了看雪亮的斧子,咬牙說道:“行!!”


    “玉果,把欠條拿出來!”單海寧迴頭說道。


    跟在單海寧身後的玉果,直接從兜裏掏出個板板正正的一萬塊欠條,扔在了桌子上。


    “我迫不得已,你也迫不得已,以後火車站,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傷好了,還在這個地方,我請你吃燒烤!!”單海寧棱著眼睛說了一句,放下斧子,轉身和玉果,還有另外一人走了。


    事兒後,青年去了醫院給耳朵縫上。出門以後,大家都讓他報案,因為青年的表哥,在站前派出所當副所長,隻要報案,單海寧妥妥的進去。


    但青年想了半天,抽著煙說道:“報啥報,這種人跟咱們不一樣。咱是混錢兒,他是混命兒,以後火車站,告訴兄弟幾個,離他遠點!”


    單海寧躲了一個星期,讓玉果去火車站打聽了打聽,得知青年並沒報案,隨後才敢出來。


    這一斧子,讓單海寧在火車站戳了出去,身後有不少火車站的盲流子,願意跟他在一塊玩,但是手裏沒啥錢。直到兩千年以後,政府出台了線車個人買斷,這一說,單海寧找手底下幾個人,湊了點錢,又給老家的房子賣了,承包了兩個線車。


    隨後火車站,經常會看到他們這一幫人,腰裏別著明晃晃的菜刀,在線車旁邊晃悠。火車站一出客,單海寧叼著個煙,走到其他線車旁邊,齜牙說道:“我差幾個人就走了,客兒我先上,你先把門關上,行不??”


    “行,行,你先上吧!”其他線車司機,看了一眼單海寧空空的客車,點頭笑著說道。


    就這樣,每次單海寧的客車,到了火車站直接先上客,裝滿滿一車再走,別人拉三趟活,他一天能拉五趟,票價上車收一迴,下車再收一迴,幹了不到兩年,從火車站,生生拿走兩百多萬。


    隨後鐵道部占莊稼地,談了好久,也沒擺弄明白這幫農民,恰巧本地人玉果認識一個朋友,正好能跟上麵的人說上話,談了兩次,單海寧領著三台推土機去了。二話沒說,一天給規劃圖上,要占地的莊稼全給他媽推了,隨後在莊稼地地頭,畫了個圈,上麵寫到:“響應政府,響應國家號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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