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大天雷山就在捕魚兒海西北四十裏,按照現在幾人的方位,順著湖邊走,早晨啟程,中午就能到。


    現在已經十二月,深冬的捕魚兒海,整個湖麵,都完全被冰雪覆蓋,陽光灑下,反射的光芒,照的人睜不開眼來。遠方的天雷山,積雪皚皚,整條山脈好似一條巨龍,俯臥在高原上。


    一行人就從通過冰層,橫穿捕魚兒海,向前行進時,間或看到一個巨大的冰窟窿,要麽就是一個冰丘。唿格吉樂告訴大家,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就是韃靼人在冰麵上鑿的捕魚井,但是天氣寒冷,過上七天,這冰窟窿就又重新凍上,但在原地會形成一個不高的小丘。這冰窟窿每個直徑約有三尺,捕魚的時候,把網下進去,網有多大呢,三四十米,固定在一個絞盤上,絞盤另一端,和三匹馬相連。網下進去一宿,第二天就要拉上來,弄好了,一網三千斤魚。一冬天,十網魚,就足夠過冬了。


    伊麗琪聽她這麽說,也安心不少,自己這一路來,至少見到了二十個冰窟窿,應該不止主兒乞部一個部族。想到這她問莫日根:“小弟弟,這裏除了你們主兒乞部,還有那些部落?”


    “還有?”莫日根仰頭想了想,答道:“好像西麵,是蔑兒乞部,不過他們被野人女真打得好慘了,還有沒有人我也不知道。至於東麵,應該是庫車部,不過好像也不總出現。”


    伊麗琪心想果不其然,周圍真心有不少蒙古部族,又問道:“那周圍怎麽看不到他們,是說那些野人女真的原因?”她眉頭微皺,又問道:“不對啊,野人女真都在外興安嶺以北,他們什麽時候過來的?”在她印象裏,野人女真人數並不少,如果集體西遷,這種大規模的遷徙,自己在額爾古納河旁,不應該不知道。


    莫日根說,這些野人女真並不是一時見過來了,而是分批分次過來的,現在這些野人女真,幾乎包圍了整個捕魚兒海,隻要有人在捕魚兒海上捕魚,或者在森林裏打獵,他們就會出來搶劫,他們驍勇善戰,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伊麗琪又問,天雷山上,是不是野人女真的巢穴?


    莫日根看了伊麗琪一眼,低下頭來,不再多說。


    ”這孩子還挺倔,怎麽逗,他都不說真話。”伊麗琪這般想著,也不再追問,拿過箭壺,放在莫日根身前,柔聲道:“你們平常,用多少種弓箭?”


    莫日根扒拉著箭壺裏的箭,答道:“兩種吧。一個是鳴鏑,一個就是普通的弓箭。”他抬起頭來,問道:“哦,對了,你剛才說的,什麽闊箭,那究竟是什麽?”


    伊麗琪從自己背的箭袋裏麵,拿出三根箭,告訴莫日根,這種箭頭如三棱狀,細長如針,至少四寸,叫做破甲箭,這種箭就算對方穿著鎖甲,也能一箭透入,而且由於箭頭細長,破甲而入後,足以刺傷要害髒器,比如說射到心髒,箭頭就直接紮到了心髒裏。


    而這種箭杆粗如三根手指,前麵帶一個鏟子樣箭頭的箭,這就是闊箭,這種箭由於沉重,遠距離沒什麽殺傷力,但在近距離射擊,或者徒手,就可以插到牆壁很深的地方,而且箭杆堅韌,完全可以當做攀爬的支點。而且這種箭綁上繩索,也可以讓一個很輕的人爬上高處。這次咱們上山,就要用到它。


    伊麗琪有拿出鳴鏑,她說你們的鹿骨鳴鏑,開的都是三孔,這種鳴鏑,發出的聲音,都是“和諧音”。而這種“和諧音”,報信作用大,但並不足以威懾敵人。如果在旁邊再開兩個孔,就是“不諧音”,這種聲音如鬼哭神嚎,既能報信,又能威懾敵人。


    莫日根有些不懂了,問道:“什麽是和諧音,什麽不諧音?”


    伊麗琪告訴他,世間萬物,都有一定的規律,聲音也是一樣。你看到的好看的東西,聽得好聽的聲音,都是和諧的。比如說吧,你看到一個老翁,在寒風裏,坐在河邊釣魚,你就會想,這老頭好慘啊,心情就會很悲涼,可是如果對麵再坐一個老頭,那你就會感覺,我的天,這倆老頭有意思,一定是好朋友,也就是說,你會想到美好的東西。河的一邊有人,另一邊沒人,就是不諧的,而兩麵都有一個人,就是和諧的。


    同樣,聲音也一樣,好聽的聲音,都是能迴環的,有規律的,而你鋸木頭,亂敲鑼,聲音形不成迴環,沒有規律,聽到就會捂上耳朵,就是不諧的。而我們吹的管樂,都是靠著風流動,發出聲音,如果風通過管樂,是一個和諧狀態,那麽聲音一定好聽,風通過,是個不諧狀態,那就非常難聽。比如說你照著笛子口,卯足了勁,吹一口氣,保準周圍人都罵你。


    聲音事物是這樣,人也是這樣,人能活著,也是一個諧,比如說你不能吸三口氣,唿兩口氣,你要這樣,你不過一個時辰,吸一口,唿一口,這樣不就是一個和諧?而和諧的東西,特別容易受不諧的影響,你如果坐在鋸木頭的人旁邊,一個時辰,不停價的聽聲音,你非瘋了不可。


    而這骨笛呢,由於三孔都在同一麵,風通過的時候是和諧的,聲音隻是刺耳,但並不難聽。如果在側麵在開一個空,風通過時候,定會受到大影響,就行成了不諧,這樣的箭,聲音難聽,很有威懾力。南朝練武術的人,常用“內力”,聽到這個聲音,“內力”都暫時會停止運行。


    說話間,她就在骨笛的一旁鑽了一個孔。她讓闊日杜布停車,搭箭上弦,拉的滿了,朝天上筆直射去。


    鳴鏑上天,聲音淒厲,百鬼夜行,拉車的馬匹連打響鼻,前蹄不停刨土。而莫日根、唿格吉樂、闊日杜布三人,也是皺著眉頭,捂緊耳朵,神情痛楚。


    箭筆直上天,落下來的時候,隻被風吹偏了三尺,伊麗琪箭步上前,伸手抄住,放迴箭袋中


    “我的天,衛隊長,您下次要射箭的時候,能不能先說一聲?”闊日杜布見伊麗琪收迴了箭,才把手從耳朵上放開。


    莫日根更是目瞪口呆,沒想到這鳴鏑隻是在側麵開一個孔,就有如斯威力,當然,這也有可能和伊麗琪手中是複合弓,力道強勁有關。他定了定神,說道:“那依您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想有殺傷力,就要追求‘不諧’?”


    伊麗琪點了點頭,說道:“至少,第一步,就是追求不諧。當然,我說的隻是音律,至於射箭,你的精準,已經很好了。而你再迴想一下練習的過程,是不是第一步,就是所謂之‘不諧’?”


    莫日根撓了撓頭,道:“我有點蒙。不過你說的,我記住了,可是你射中銅錢那一下……”


    “那的確需要練習技巧,不過以後才能和你講。”伊麗琪笑了笑,話鋒一轉,盯著莫日根的雙眼,問道:“天雷山上,真的有大雁麽?”


    “當然!”莫日根迴答斬釘截鐵,他大聲道:“天雷山上的大雁,絕不南遷,常年同風雨雷電搏鬥。他們身上的羽毛,堅硬如鐵,隻有最優秀的獵手,才能射落它們!”


    “那好吧。我們跟你過去。”伊麗琪意味深長的一笑,靠在了箱子上。


    “衛隊長大人,你看那裏,有一輛車!”正說話時,闊日杜布馬鞭指向西北方,低聲說道。


    唿格吉樂接上了話茬:“是啊,我操,馬車還在動!馬車看起來不小啊,這方向,也是往天雷山的!”


    伊麗琪站在車上,手搭涼棚,仔細打量前麵的馬車。這馬車寬約三尺,長約八尺,是冥教標準的商隊馬車!她讓唿格吉樂小點聲,轉過頭來,低聲問莫日根:“孩子,你們這裏,有漢人來麽?”


    “漢人?”莫日根搖了搖頭,說道:“以前在南麵的時候有賣糧食的,現在沒有了。不過當時他們買的糧食,好多都是壞的!”


    “天雷山就在眼前了。”伊麗琪掏出弓箭,讓闊日杜布加速,直追那輛冥教馬車。


    冥教的馬車聽到後麵異響,車上的人迴頭一看,後麵就一輛車,而且隻有四個人,應該不是壞人,也沒什麽戒心,繼續原速向前行進。


    等兩車並排,相距不過四尺,闊日杜布立馬減速,伊麗琪宛若一個大鳥,直接落到了對麵車上,隨後打著三根箭,箭尖分指三人,喝道:“停車!叫你們領頭的出來說話!”


    這幫冥教的人都傻了,心想這麽極北之地,竟然還有劫道的,話說大姐你也不怕凍得痛經?但見到明晃晃還泛藍的箭頭,立馬老實了,車夫拉停了馬車,車上五六個人,都拋下兵器,下了車來,排成一排,抱頭蹲了下來。這些人都是老油條,按照江湖規矩來說,劫道的分好幾種,也不同對待。像伊麗琪這種,本領大過天,基本就是獨行俠,講道理,劫財不要命,態度好點,就能躲過去。


    “挺自覺啊!”伊麗琪笑著站到他們對麵,大聲道:“誰是頭,站起來,報上姓名!”


    右手第一位瘦瘦高高的男子,就是這次商隊的頭,他站起身來,低聲道:“稟女俠,小的蔡鬆,是冥教七品主管。”說完,她從腰間摸出一塊金牌,遞了過去,說道:“女俠請看。”


    伊麗琪認字不多,熟悉的就是中間一個“七”字,再看背麵,一條蛇,守著一枚元寶,應該就是冥教標記。但她也不輕忽,把腰牌給了唿格吉樂,讓他暫時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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