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恩做出這樣‘一救鍾情’的模樣,完全是有意為之。


    沒等布魯斯做出反應,他就已經看出了對方滿身的不自在。好像是被布魯斯的反應傷到了似的,道恩臉上露出一個黯然的表情,抓著對方的手卻一點兒也沒放開。


    布魯斯從對方的眼睛裏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戲謔,稍稍鬆了口氣。


    他對道恩的理智有信心,但是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是突然被扣上了降智光環。此時確定道恩隻是做戲,反而讓他自然了許多。畢竟聰明人演起戲來,實在讓人難辨真假,他真怕道恩來個遲來的一見鍾情。


    “來吧,布魯,”道恩看著布魯斯的一係列反應,嘴角的笑容漸深,“畢竟是出來度假,一直談這些嚴肅的事情可不好。”


    ……


    僅僅是幾天,布魯斯就神奇的對道恩在有其他人在場時做出的墜入愛河一般的表現開始習以為常。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真是超乎想象。


    從道恩的表現來看,他就是想要讓之前那個隻是小範圍地流傳在道恩家族內部的流言被坐實。但布魯斯根本不明白道恩這樣做是想要達成什麽目的。


    何況,在這艘遊輪上根本沒有外人,其他所有人不是道恩家族的保鏢,就是道恩家族的仆人。在這樣封閉的環境,難道道恩還指望有什麽人會把族長先生的最新緋聞傳出去嗎?


    在海上漂了一周,道恩終於開始有些厭倦遊輪上的生活。琳琅號也按照之前定好的航線逐漸靠近大陸。


    越是靠近陸地,氣溫就變得越低,等到了快靠岸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換上了保暖的冬裝。


    這種時候就體現出了有奧布萊恩的好處了。堪稱全能的管家先生早就準備好了合適的衣物,不僅僅是保暖,還很精心地根據各人的長相氣質進行了搭配——盡管在船上真正能享受到他這樣周到的服務的實際上就隻有道恩以及布魯斯。


    道恩在物質方麵向來大方,就算是奧布萊恩為布魯斯搭配了昂貴的服飾,男人也從不向布魯斯提起賬單這件事情。


    單從這一些方麵來看,在管家先生的眼裏,布魯斯的身份更多的還是被定義為‘主人的朋友’而不是‘貼身保鏢’。這同樣能代表大部分道恩家族內部的人的觀點,畢竟道恩對這個男人的偏待是那樣顯而易見。


    琳琅號在一個寒冷的上午靠了岸。


    與道恩平等相交的朋友大多非富即貴,即使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這一點也能從寬敞的私人碼頭以及停泊的好幾艘精致遊輪上看出來。


    靠岸的時候碼頭的主人已經站在了岸上。布魯斯猜測他多半就是道恩之前在和奧布萊恩交談時提到的米哈依爾.尼古拉耶維奇。隻是俄國人互相稱唿一般不會帶上姓氏,是以布魯斯也不清楚對方的全名。


    這是一個相當高大的男人,整個人裹在一件墨藍色的長毛大衣裏,頭頂帶著毛線帽,尤其是在和站在船上的穿著長筒皮靴,修身長褲和黑色羊絨風衣的道恩對比的時候,看起來真是非常的樸實。


    遊輪在碼頭上的工人的指揮下逐漸停住,緩緩放下舷梯。


    米哈依爾.尼古拉耶維奇在舷梯放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靠過來,站在下船的位置等著,臉上的笑容燦爛又熱情。


    “唐,我已經在家裏準備了上好的美酒,你來得太慢啦。”


    道恩剛一上岸,就被大步上前的男人抱了個結實。


    大概是種族優勢,在歐美人中也算得上是高個子了的道恩比起米哈依爾足足要矮了一個頭,加上兩人服裝上的差異,看起來真像是一個樸實的父親抱住了歸家的時髦兒子。


    “放開我,米沙。”道恩有些艱難地掙脫了這個熊抱,臉上同樣露出笑容。看得出來他和對方的關係相當親近。


    他整了整微皺的風衣,看起來又是那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我今天帶了個朋友想要介紹給你。”


    說著,道恩往旁邊讓了讓,好讓被擋在舷梯上的奧布萊恩和布魯斯能夠走下來。


    高大的男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在了布魯斯身上。奧布萊恩跟在道恩身邊差不多有十幾年了,早就已經是熟麵孔,要說新朋友,那隻有可能是跟在道恩身後的這個藍眼睛的男人。


    “這是布魯.華納。”道恩介紹道,又轉向布魯斯,“米哈依爾.尼古拉耶維奇.別列科夫,我的老朋友。你應該聽見過他的名字。”他若有所指地說。


    走得近了,才發現米哈依爾的眉毛和胡須都是比較少見的淺金色,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深邃有神。這樣的眼色本該給人不易接近的感覺,但這樣的氣場完全被男人臉上的笑容衝淡了。


    他看了布魯斯一眼,脫下厚厚的毛線手套,伸出手來:“你可以叫我米哈依爾,唐的朋友和我的朋友沒什麽分別,盡可以把這裏當做你自己的地盤。”


    兩人握了一下手。米哈依爾的手掌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厚實而滾燙。


    隻是片刻,布魯斯就收迴了手,態度比起對方的熱情要顯得保守許多:“很高興認識你,叫我布魯就好。”


    米哈依爾也並不在意布魯斯的態度。說到底,他在乎的本來就是道恩這個朋友,布魯斯對他的態度如何根本無關緊要。


    他轉過頭繼續同道恩說話。


    “我就知道你每次來這裏做客都不會帶帽子,”他朗朗地笑著,從大衣的口袋裏掏出一頂早就準備好的毛線帽,“在我們這兒,幾個小時不帶帽子,轉頭就要被風吹得頭痛,偏偏隻有你講究好看。”


    米哈依爾說著,動作強硬地把灰色的毛線帽戴在了道恩頭上:“這是瑪拉特意為你準備的,別人在我這裏可得不到這個待遇。”


    道恩抗拒地掙紮,未果。打理精致的卷發被彈性的毛線帽緊緊地壓在頭上,紮著發尾的絲帶也在掙紮的過程鬆脫下來。卷發披散著,被帽簷壓住,隻在脖頸處翹起卷卷的一截,看起來簡直像個精致的姑娘。


    布魯斯有點想笑。


    被這樣破壞了自己的形象,道恩整個黑了臉,相當不高興地瞪了米哈依爾一眼,卻還是沒有執意把帽子取下來。


    男人全當沒看見。自然而然地伸手攬住了道恩的肩膀,帶著他往自己的車上走。


    別列科夫和道恩算是世交了,兩個家族的家主向來私交甚篤。道恩小時候就幾乎是在別列科夫家長大的,兩人的感情也就尤其的好。


    尤其米哈依爾性格大大咧咧,相當受得住道恩那些講究的習慣和堪稱戲精的性格。


    對著朋友,道恩的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就丟開那一點被破壞了形象的氣惱,轉而和米哈依爾聊了起來。


    布魯斯和奧布萊恩就這樣被理所當然地忘在了兩人身後。


    布魯斯不像是奧布萊恩,他並不清楚這個俄國男人的身份,也不太清楚對方和道恩到底是什麽交情,隻能審慎地默默觀察。


    至少就目前看來,兩個人的關係相當不錯,至少布魯斯還沒見過道恩這樣忍讓的無奈模樣。他將打量的目光落在了米哈依爾的身上。


    米哈依爾的打扮看起來就像是俄國街上隨處可見的那種已婚中年男人,普普通通,丟進人群都難以認出來,看上去相當的無害。


    然而這隻不過是表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與道恩這樣相交莫逆,米哈依爾本身就不可能是什麽普通人。何況他們一行人才剛剛從對方的私人港口上岸——就算米哈依爾什麽別的身份都沒有,他也至少是個有錢人,盡管看上去並不像。畢竟也沒有人要求有錢人必須像道恩似的,每天的穿著講究得像是生怕其他人看不出他有錢。


    走出碼頭,男人就拉著道恩上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布魯斯和奧布萊恩也隨之跟了上去。


    至於他們之後的那些保鏢以及一直被關著的雅布就不可能享受同等的待遇了。他們隻能坐上安排的其他車輛,被安排到米哈依爾的勢力下的另一個落腳地。


    商務車在一棟簡單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一行人下了車,走進門廳,一股暖氣就撲麵而來。和房間裏相比,外界簡直就像是被艾爾莎召喚出來的冰窟,不僅北風唿嘯,刮在臉上的風裏都好像是帶著冰棱,刺得人皮膚生疼。


    幾人都把手套帽子摘下,脫掉外套掛在一旁的木質衣架上。


    摘掉那一身臃腫暖和的打扮,這才能看出米哈依爾其實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他有一頭淺到近乎白色的金發,淡金的眉毛和睫毛,藍色的眼睛像是蒙著霧靄的夜空,笑容燦爛。即使臉上蓄了短短的絡腮胡,也不難讓人想象他刮掉胡子會是怎樣的引人注目。這模樣很容易就能讓人聯想到他的名字,並從心底生出名副其實的感覺來——米哈依爾,是米迦勒在俄語中的變體。


    連布魯斯都忍不住為這樣驚人的俊美而多看了幾眼。


    道恩轉過身擋住他的視線。對上布魯斯的目光,毫不心虛地挑著眉笑道:“怎麽當初沒見你多看我幾眼?米沙比我還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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