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三言兩語間,就決定了司機的去路,陳碧雲就去做飯了,穆拉拉則趁機上樓準備眯個迴籠覺。


    可一掀被子,她才記起來自己床上還躺著個睡美人兒呢。


    這小美人兒雖然雙眼緊閉,唇色青白,但也掩不住那眼睫毛又長又密的,烏鴉鴉地掩在眸前不安的顫動,好似在做什麽噩夢,再被那緋紅的臉頰一襯,真真是現場演繹了活色天香這四個字究竟是個怎麽寫的。


    等等……緋紅的臉頰?


    穆拉拉看了半天,才察覺到不對來,忙用手背輕輕地靠了靠美人的額頭——這人果然發燒了,目測還燒得不輕。


    她忙掀開被子,看了看昨晚被自己處理過的傷口……原本雪白的紗布上,已經滲出了大片的血跡。


    看樣子這人昨晚醒來過,又劇烈掙紮了,把她好不容易給包紮好的傷口又崩裂成了這樣,眼下這個樣子,不是傷口感染,就是失血過多。


    可穆拉拉不是個大夫,診斷不出這人究竟是怎麽啦。


    憶及那天請過來的醫生先生的診所離這兒並不遠,穆拉拉用冷水淘了一條毛巾放到了男人的額上,拉過自己的紅色披風,風風火火地出門去了。


    可她出門後剛走了幾步,就察覺到這街上的氣氛不對。


    這往常雖然也有巡街的警察來來往往,但都不像今天這樣兒,三五步就有便衣或非便衣的帶槍軍警逮著人嚴加詢問。


    穆拉拉不過加快了腳程緊趕了兩步,就有兩個穿著黃綠製服的憲警過來盤問:“站住,你上哪兒去?”


    穆拉拉聞言腳步微頓,乖乖地站停了正準備答話,又有兩個巡警聽見動靜看過來了,一見是她,互相對視一眼,忙過來說和道:“哎,兩位哥哥,這是我們車前街雜貨鋪的小姑娘,常住人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說著,他從袖口摸出了兩塊大洋,偷偷推到了領頭的那個憲警手裏。


    那憲警一愣,轉頭又看了穆拉拉一眼,見她生的一副好模樣,了然地一推說話的巡警,湊到他耳邊悄聲道:“說,是你們哪一個的小相好?”


    那巡警心頭一跳,麵上卻做出一個你懂就好的表情,打岔兒道:“哎,這都查了一早了,也沒見有什麽可疑的,要不我們去車中街那邊看看,順便吃個早茶?”


    那憲警本就一夜未睡,眼下又查了一早上,見這邊實在沒甚生人,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拉著巡警你好我好的轉身走了。


    穆拉拉認出這兩個就是那天幫自己嚇走穆鴻民的巡警,又聽聞了這兩邊的對話,心裏一時有點兒微妙。


    但眼下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往診所去了。


    一到診所,穆拉拉一掀門簾,眼角就掃到了一抹黃綠色,又是剛才憲警那樣的軍服,正衝著高大的醫生詢問著什麽,依稀間能聽到“槍傷”、“止血藥”、“即刻報到巡捕房”……之類的字眼兒。


    穆拉拉心裏一緊,裝作若無其事似的等在了接待座。


    等這群人風也似的出門去了,穆拉拉才上前跟醫生道:“這是怎麽啦,滿街的搜查,現在連診所也不放過了?”


    醫生睨了一眼,見是她,有點意外道:“你怎麽來了?”


    他沒記錯的話,自己交代的是,讓十天後再帶人來複診吧。


    穆拉拉見他絕口不接話茬,有些無奈道:“我哥一逮著機會就跑,家裏隻好成天的綁著他,我又怕真給捆壞了,才過來問問您。”


    醫生先生一想到那日自己的所見所聞,微微笑了笑,一推眼鏡道:“要是實在看不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這姑娘雖然身手利落了點兒,但癮君子犯起癮來,兩三個大漢有時都招架不住,更別說她一個女孩子了。


    況且以她那個綁人的手法,也傷不到人,綁著倒也省事了,其他的隻有等病人生理脫毒完成後再做計較了。


    穆拉拉眼珠子一動,掀開自己這幾天放下來的劉海,指了指自己額頭的傷口,問道:“我知道了,不過您看我這個傷口要用什麽藥嗎?”


    醫生上前輕輕地掀開了醫用紗布,見傷口已經結痂了,微皺的眉頭才舒展了兩分,問道:“這傷了幾天了?”


    穆拉拉默默在心裏數了數,“六天!”


    “愈合的還不錯,不過你這幾天有沒有渾身乏力、頭暈、頭痛、煩躁不安、容易打嗬欠這樣的症狀?”


    穆拉拉見他問得認真,忙坐正道:“沒有!”


    醫生聞言又拿出聽診器幫她看了看,才舒了口氣:“問題不大,迴去注意休息,切忌傷口沾水!”


    見醫生問完背著箱子要出去,穆拉拉急了:“哎,您不給我開點藥嗎?”


    最好是消炎藥什麽的。


    醫生聞言嗤了一聲:“用不著!”


    她這是外傷,又傷得重,早兩天來自己或許還能給她開點消炎藥以防傷口感染,可現在傷口都結痂了,她本人也沒有發燒感染的跡象,實在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


    再說出了昨晚的事,恐怕這消炎藥的管製又得嚴重一段日子了,自己診所的存貨也不多,浪費一顆少一顆,給她個好人開的哪門子的藥?


    不過……想起前幾天這人跑出來請人的樣子,醫生警告道:“迴去把你那個劉海撈上去。”


    根據時間,這人前幾日還傷著呢,就敢剪劉海臭美了,這要是真感染了,那是鬧著玩的嗎?


    這時候才想起來看醫生,真是要美不要命。


    …


    …


    沒騙到藥,穆拉拉原準備出去找個中醫館抓點對應藥包的,但一出門,她才發現醫生這兒並不是個例。


    凡是街上有門麵的醫館,都被憲兵們關照過了,查得就是早晨是否有人接待過身上受過槍傷的男人,或是取過止血、消炎類的藥物。


    外頭都查成這個樣子了,穆拉拉也沒敢再自投羅網,趕緊迴了房。


    等進門時,美人兒頭上原本冰冷的毛巾,已經被他額頭的溫度蒸得熱乎乎的了。


    穆拉拉心道不妙,但現在外頭這種情況,她沒權沒勢的,肯定是弄不到藥的。


    可沒有大夫診斷,她又實在不知道替這位喂什麽藥才好。


    但不喂藥他明顯就死定了,猶豫了幾秒後,穆拉拉果斷決定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雖然不知道槍傷究竟怎麽治,但身上有了夠深的傷口後,要打破傷風針這種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所以穆拉拉當機立斷,想先兌一盒破傷風針。


    但打開淘寶搜了半天,也沒搜到人用的破傷風針,反而是獸用的破傷風抗毒素針一搜一大批,一盒隻要十幾塊淘寶幣。


    穆拉拉又換了關鍵字,用“人用破傷風”、“破傷風免疫 ”……不同組合的關鍵字,又試著搜了幾次,才找到了一款人用的破傷風人免疫球蛋白。


    但這款的價格也就很美味了,390-1000元不等。


    是買十塊的呢?還是買1000的呢?這是個好問題。


    糾結了半天,穆拉拉心道:雖說都是破傷風,而且人豬用藥從原理來說也沒啥區別。


    但既然自己手賤找到了人用的,那多花點錢就多花點唄。大不了人救活了,就把他扣在這兒打工還債。


    這麽合自己胃口的小美人兒,總要有點特殊待遇的嘛!


    買迴了藥後,某人照著買迴來的藥劑跟一次性針筒研究了半天。


    先按照說明書做了皮試,隔了二十分鍾見沒啥大反應,才麻利地給人解了皮帶,翻過身往美人兒半漏的挺翹屁股蛋上紮了一針。


    打完破傷風真後她又有些不放心,又買了一盒青黴素藥劑,拿著他右耳做了皮試。


    見沒什麽過敏反應,才給他喂了一頓怪模怪樣的盤尼西林。


    …


    …


    霍靖越再醒過來時,依舊是晚上清醒時那個地方。


    隻是昨晚那個死摟著他脖子不放的姑娘,卻已經不在了。


    可轉瞬,霍靖越的臉色忽然一變,眼間的感覺不對。


    霍靖越用被捆著的雙手掀了掀被子……臉猝然紅透了——他的褲子被人給扒了半截,而且稍微一動,臀部就發出一陣鈍鈍得痛感。


    霍靖越剛想解掉繩子,房門忽然一響,他迅速恢複了自己醒來前的姿勢,雙眼緊閉,裝作還沒醒來的樣子。


    不多時,他的額上多了一隻冰涼的手,來人用手摸了一遍猶自不足,又把自己的額頭也貼了上來。


    霍靖越暗道好機會,謔地一睜眼,仰麵以頭相擊,來人吃疼往後一退間。


    他一個鯉魚打挺,忍痛起身,誰知沒了皮帶約束的褲子被她一動作,連著雪白的襯褲一起,不由自主的順著腿腕下滑,霍靖越膝蓋被纏,被絆了一個趔跌,人直接就一頭栽到了床下。


    穆拉拉被這人撞得眼淚鼻涕生理性的往下流,她捂著鼻子緩了半天,才咬牙切齒道:“你死定了!”


    可一轉身,她就看到掉下床的人正蝦米似的窩在地上,露出了挺翹的……


    咳!


    穆拉拉咳嗽了一聲,但目光卻還是跟個色狼似的,不由自主地往他精瘦的腰身和不該看的地方瞄了好幾眼,等欣賞夠了,她才移開了眼睛,嗤笑了一聲:“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這麽一番動作,霍靖越總算知道自己是誤會了,但剛才盛怒之下,他自然想拚死逃命的。


    傷口又裂了一次,槍傷加上屁股疼,他一時又疼又羞,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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