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早晚會知道的,她明天會來上班!”小任在一旁提醒我。


    “我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可那也得等我驗完曹穎的屍體以後再說!”我斬釘截鐵的迴答,“方蕾把曹穎看作是好朋友,照方蕾對工作的態度她絕對不會放棄對曹穎驗屍的工作。可是。。。可是我不想讓她來驗屍,這對她來說,太殘酷了!”


    陳凱和小任互相看了一眼,終於陳凱歎了口氣,無奈的說:“我們不說好了,可是並不代表方蕾自己會不知道,她明天就要來上班了。你認為整個警局會沒有一絲風聲嗎?曹穎的死已經讓整個警局都震動了!”


    “放心,我自有辦法。”我沉嚀道,看來也隻好求助於阿寶了,希望她能夠幫我把方蕾暫時拖住一點時間。可一想到這位美少女的古怪要求我就又頭痛起來,真是水越渾越有人想來攪和。


    第一卷 城市三鬼談  第六十二章 7月7日


    我迴頭看了看一臉古怪表情的小任,再看了看解剖台上曹穎的屍體,歎了口氣,取出一塊白布蓋在了她的臉上。也許,不見她的容顏會讓自己下刀下的沒有顧慮吧!


    “如果不行的話就別看了。”我對小任說。


    “不行!”小任馬上拒絕了我的提議,說:“隊長讓我看牢你的!”


    “看牢我?”我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成瀕危動物了,需要有人看著?


    “誰知道你什麽時候又暈過去啊!”小任瞥了我一眼,理直氣壯的迴答。


    苦笑了一下,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心湖的那一幕恐怖景象又迴放在了眼前,一股通體的寒意流遍全身。看了一下手表,我知道阿寶肯定不能把方蕾他們拖住很長時間,我需要盡快把工作做好。戴上手套,我開始了檢驗工作。


    當解剖刀劃過曹穎曾經鮮嫩的肌膚時,我不禁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什麽是永恆的?人的這副皮囊可真是有趣,活著的時候沒有人真正可以了解。死了以後卻可以被人如此擺弄。


    屍體上半身的內部器官保存的相當完好,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鮮紅的色澤讓人眩目。下半身卻象是被一頭巨獸抓破一樣的,而且還是從裏麵往外撕裂的那種!難道那個嬰兒的幻象是真的嗎?我的背脊一陣發麻,傷口撕裂的痕跡明顯是從裏往外撕裂,而且內髒的器官上也留有抓痕,如果說是從外往裏抓裂的話應該是皮膚表麵的抓痕比內髒上的抓痕要來的明顯,可是現在事實卻正好相反。再仔細觀察抓痕的方向,是由下往上的,這和一般的模式又相反。通常來說,如果你去抓傷別人的話都是由上往下抓比較順手。如果由下往上的話手勢就很不方便,就好象你是倒吊著一樣的。但是,如果是那個在肚中的嬰兒的話,頭朝下就可以解釋了,一般嬰兒出生的時候不都是應該頭先出來的嗎?


    皺了皺眉,我不知道這樣的設想對還是不對,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陳凱他們會不會相信哪?說不定會以為我剛才在心湖受刺激了以至做出如此荒誕的驗屍報告,可這偏偏又是最合理的解釋。怎麽辦?是照實說還是撒個謊?如果要撒謊又該怎麽說?有點急噪的放下手中的解剖刀,我有點不知所措。


    “怎麽,好了嗎?有結果了嗎?”小任疾步上前問。


    “哦,還沒有好。”我忙迴答,然後拿起曹穎已經僵硬的手看了看,手指甲裏非常幹淨,沒有一點可追查的線索,失望的放下了手,我轉身對小任說:“初步的檢驗已經結束了,屍體是被人剖開小腹以後大量出血以及內部器官嚴重受損而死,死者身上沒有其他傷痕出現,甚至一點掙紮的痕跡都沒有。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或者是在淬不及防的情況下被人打昏以後再動的手。不過後者的情況很小。”


    “哦,為什麽?”小任不解的問。


    我走到屍體的頭部位置,自己端詳了一下頭部,又用手摸了幾下,沒有被敲擊頭部所造成的傷痕或是凹陷,解釋說:“因為頭部沒有被擊打的痕跡。”


    “那…”小任認真的想了一會,說:“有沒有可能被人下了藥或者是被迷昏的哪?”


    我看了一眼小任,說:“不排除這個可能的存在,不過最終結果需要等待最後的血液檢驗報告以及胃液組織檢驗報告出來以後才能下結論。”


    “哦!”小任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那死亡時間哪?”


    “照屍體僵硬程度以及在現場量得的屍溫來看應該不會超過24個小時。”我迴答。


    “那就是很有可能是在昨天晚上死亡的嘍?”小任問。


    “也許吧!”我有點無精打采的迴答,這麽多的事情讓我身心具疲。


    小任看了看我,關心的道:“你還是休息一下吧,臉色很差啊!”


    “我用不著你關心,你還是關心關心怎麽找到兇手吧!”我一邊說一邊把小任往門外推,“我需要一個人靜靜,不要打擾我。”


    “可是…可是…隊長讓我…”


    “啊呀,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我打斷了小任的猶豫,一把把他推了出去,說:“我沒事的啦!”說完,不等小任有任何反映就搶先關上了化驗室的大門。


    關上門的那一刹那寂靜也澎湃而來,望著解剖台上冰冷的屍體,我無力的走了過去。身體感到很疲倦,我的眼皮好沉重,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覺。可是當我一閉上眼睛,曹穎被支離的下身和那詭異的嬰兒都立刻浮現在眼前。強打起精神,我提取了一些胃內組織準備做個化驗。


    把提取物小心的放到一邊,我把蓋在曹穎臉上的白布揭開,但見眼前一陣白晃晃亮眼的光芒閃過,仿佛這個化驗室裏閃過一道閃電。


    曹穎的眼睛突然睜開。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立刻一片空白,渾身冷戰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恐懼襲來,沒有辦法阻擋。


    我透不過氣來。


    直勾勾的望著曹穎動也不動,本能的揉了揉眼睛,我以為自己是眼花了,再仔細一看,沒錯!曹穎的眼睛睜開了,可是剛才明明是閉著的啊!她的雙眼突出,直直的盯著我。我被她“瞧”得心裏卜通卜通的一陣亂跳,頭皮發麻。


    蒼白的臉發青的臉孔,黑青的嘴唇,突出泛黃的雙眼。


    恍惚中曹穎好象微微向我這裏側了一下頭,然後無比淒慘的看了我一眼,這個感覺倏忽便如鬼魅般又立刻消失了。


    我叫了一聲,可是卻變成了呻吟,腳一軟,便往身後的一個架子上倒去!從曹穎那一眼中傳遞過來的悲哀、憤恨、淒慘和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都加在了我的身上,切身切膚,那股從心底裏泛上來的疼痛讓我幾乎暈厥在地。


    深唿吸了一口氣,我感覺到渾身都在不住的顫抖,連身後的架子都被我帶動了,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好似從地獄裏傳來的厲鬼哭泣的聲音……


    ※※※


    “林逍你怎麽了?”方蕾從阿寶的身邊一躍而起,向我衝來,緊緊的抓住了我因為恐懼而異常冰冷的手。


    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我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是怎樣從化驗室裏出來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開的車到了和方蕾他們約好的阿寶的住處?隻知道曹穎那一個眼神一直在我眼前閃過閃過再閃過,我無時無刻都身處在這個眼神裏。身體還在不住的發抖著,我覺得好冷,骨頭都冷的發酸。


    “林逍,出什麽事情了?”李洋著急的抓住了我的雙肩,使勁的搖晃了一下,他從沒有看到過如此失態的我。


    “你別搖他!”李海把我從李洋的手裏拉了過來,把我按到了椅子上,然後對阿寶說:“阿寶姑娘,有熱水嗎?給他一杯好嗎?”


    “不要姑娘姑娘的叫好不好,叫阿寶就可以了!”阿寶埋怨。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煩?快倒杯水來啊!”李洋衝著阿寶大吼大叫。


    “吼什麽啊?”阿寶毫不示弱的推了一下李洋,道:“這是我家,你拽什麽啊?”


    “哈呀!你家怎麽了?我就是要吼怎麽樣?”李洋也示威的挺了迴去。


    “哦喲喲!哪條狗在吠啊?”阿寶瞥了一眼李洋,道。


    “你……”


    “都給我閉嘴!”我嘩的一下站了起來,衝著這兩個互相亂吠的人吼了過去,李洋和阿寶頓時嚇了一跳,各自縮了縮脖子沒有再作聲。


    “曹穎…曹穎…”我的聲音又微弱了下來,仿佛剛才的那一吼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我的身體有點搖搖欲墜,好象風中的小草。


    “曹穎?她怎麽了?”方蕾緊張的撲了過來,問。


    “死…死了!”說完,我頓時攤倒在了椅子裏,而方蕾的臉色卻立刻唰的一下變的蒼白如雪,整個人都無力的攤坐在了一邊。


    “什麽?你說什麽?”李洋也被我的話嚇到了,傻傻的問。


    “我說,”我吞了吞口水,艱難的繼續:“曹穎死了!”


    “不!!!!”方蕾立刻掩麵而泣,我無力的掙紮了一下,把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裏,而眼前卻又再次出現了曹穎那哀怨的眼神。


    “怎麽可能?你騙人!”李洋還是不相信我的話,一臉的狐疑,剛想走過來再質問我,卻被身旁的李海一把抓住了。


    李海臉色嚴肅的看了我一眼,問:“剛才阿寶說你接了一通電話以後就不對頭了,那電話是不是你局裏打給你讓你去驗屍的啊?”


    我點了點頭,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什麽了。


    “驗屍?”方蕾抬起了犁花帶雨的嬌俏臉旁,問我:“小任怎麽沒有打電話找我?”


    “是我讓小任不要通知你的!”我無奈的迴答。


    “為什麽?”方蕾生氣的掙脫了我的懷抱,不甘心的問。


    “因為…因為…”我的聲音顫抖的不成調,痛苦的把整張臉都埋進了雙手裏,我使勁的抓著自己的頭發,曹穎的死屍、破裂的小腹、四散的內髒、可恐的頭像、猙獰的嬰兒還有曹穎的那個眼神都立刻充斥在我的腦海裏,感到全身的體溫正在逐漸變冷,連指尖都已經發麻,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林逍!”方蕾大概看出了我潛在的恐懼心情,愛憐的喚了我一聲,伸手摸了摸我。


    “她死的真的很慘,我不想…不想讓你看到!”我幾乎是一邊抽氣一邊迴答,喉嚨口被什麽東西哽咽住了,好難受。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兇。你全是為了我。”方蕾的眼淚落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還是幫你倒杯水吧!”阿寶見氣氛不對,連忙出來緩和,急轉身去倒水。而李洋這迴並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愣愣的站在那裏,顯然還沒有辦法接受這個噩耗。


    當滾燙的杯子拿在手裏的時候我的身體才微微開始緩和了過來,望著眼前水霧嫋繞的霧氣,我的眼睛裏也漸漸有了一層霧蒙蒙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我努力平複了一下紛亂的心情,現在並不是亂了陣腳的時候,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的,不管他是什麽!這是我在曹穎的屍體前所發過的誓。喝了一口熱水,溫暖的感覺從喉嚨延伸到胃,然後是蔓延到全身。我開始述說在和大家分頭尋找線索以後的事情,當然是從遇到田娘開始說起,但是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刻意跳過了田娘想收我為徒的這一段。


    盡量保持平靜的語調,我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所有人的臉色都越來越蒼白,連一開始抱著聽故事心態的阿寶都有點害怕的躲到了李海的身後。方蕾握住我手的手也越來越緊,我感覺到她的手心正在出汗。


    “林逍,你有沒有去查過那些心湖命案的女子是不是如田娘所說的是陰曆七月七日生的哪?”李海嚴肅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說:“根本沒有時間去問,我要驗屍啊!”


    “等一下!”方蕾突然站了起來,環視了我們一眼,說:“曹穎的生日可能也是七月七日!”


    “可能?什麽意思?”阿寶在一旁疑惑的問。


    “因為她說她的生日是八月三日,但是她說的一定是陽曆,陰曆和陽曆雖有不同但是畢竟還是差不多的。”方蕾迴答。


    “你家有萬年曆嗎?”李洋迴頭問阿寶。


    “沒有。”阿寶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是立刻又兩眼放光的道:“我們可以用電腦查啊!”說著,阿寶立刻把電腦裏的日曆打開,把方蕾所說的曹穎的生日輸入,迴車!


    “七月七日!”我們異口同聲的把電腦屏幕上的日期念了出來,我聽的到他們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而我自己卻突然背脊發麻,手不住的顫抖,七月七日,為什麽是這個日期?我先前竟然沒有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自己的生日,陽曆的八月十七日,難道…?


    一想到這裏,我忙對阿寶說:“你再輸入一個日期看看。”


    阿寶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但是最後還是照做了,而電腦計算出來的陰曆日期正是七月七日,這個該死的日期!


    “這不是你的生日嗎?”李洋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問。


    “你也是這個時候生的嗎?”李海一把握住了我的肩膀,問:“是幾時?”


    “好象是晚上吧!”我努力的迴想了一下,可這種事情並不是自己能記得住的吧!


    “晚上?”李海鬆開了手,說:“七這個數字在道家和佛家中都是一個很奇怪的數字,而很多事情都和七有關,比如說人死後有做頭七這種說法,人有七情,一般閉關也是七七四十九天等。甚至在西方,也有上帝七日造世界的說法,還有猶太人的七燭台。”


    “那說明什麽?”阿寶忍不住問。


    “說明七這個數字是所有數字中最懸疑的一個啊!”李海迴答:“而且相傳在陰曆七月七日生的人於生具來就有一股靈氣,是學法術的上好人選。”


    “這也就是為什麽鬼會選陰曆七月七日生的女子作為自己轉世投胎的一個宿主了。”方蕾麵色蒼白的迴答,人也在不住的顫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真如田娘所說的那般萬魂鎖靈陣的真正目的是用來轉世的話,那麽林逍…”


    “怎麽?”我拉住了方蕾冰冷的小手,問。


    “那麽你所看到的曹穎肚子裏鑽出嬰兒的景象並不是幻象,而是…真實存在的!”方蕾把整個人都依偎進了我的懷裏,我知道她正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悲傷。我緊緊的摟住了她沒有說話,言語在這個時候已經蒼白無力,我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她。而我自己也正被劇烈的哀痛和恐懼占據著,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麽那個嬰兒又去了哪裏,是哪個惡鬼重新獲得了肉體?被這些疑問困繞的我也在一陣驚戰中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是七月七日出生的,那麽我老姐林遙也是了,可是為什麽她會沒事,甚至還能拍到林語嫣的照片哪?她現在在那裏,安全嗎?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她的我第一次產生了會失去她的恐懼,在印雪之後,我還有再次失去親人的勇氣嗎?


    ※※※


    作者語:最近一直忙簽證的事情所以更新停了請見諒,我已經拜托一個朋友在我出去的時候能夠抽空幫忙更新,不過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了!:(


    第一卷 城市三鬼談  第六十三章 湖麵下的臉


    從阿寶家出來以後我急急忙忙的趕迴家,至於陰曆七月七日和萬魂鎖靈陣的關係則還是讓李海和方蕾分別去問自己的師傅以後再做定決。這也好,至少盲目的行動是不會有了,我們已經無法再承受失去一個夥伴的打擊了。


    推開門,我的腦海裏曹穎哀怨的眼神和方蕾悲傷的眼神交疊在了一起,讓我有種分不清的模糊感。整個身體虛弱而無力,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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