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旁邊···是一個案板···那案板上···是一具****的無頭屍體,屍體的頭正豎著擺放在案板的一角,是那個男孩,他的眼睛睜開,灰暗的眸子裏還帶著一抹不解,仿佛再說:“仙界,這麽黑嗎?”。


    在半個小時之前,他還活著,喘息著,跑到張村長的跟前匯報著王先梅要詢問的話。他死了,被人扒了衣服,把頭都切了下來。


    鮮血···滴答!滴答!


    從案板的邊沿低落,惡臭味掩蓋了血腥味兒。


    “三娃子!!!”


    這蒼老的聲音裏帶著驚恐與濃濃的絕望,張村長站在我的身後,倚著門框,捂著胸口劇烈喘息著,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他張了張嘴,卻仿佛被堵住了。


    “她,就是這麽送你們去仙界的。”


    我往前走了幾步,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鮮血淋漓的屍體上轉開,那是依著山腳而挖建的窖洞,我如魔怔了一般,不知道是誰,推動了我的腳步,將我推了過去,我伸出了手,輕輕的,卻仿佛在與一道萬斤重的門對抗。


    它在用力往裏拉,我用力往外拉,像是在拔河,最後···我贏了。


    木門‘嘎吱···’了一聲,終於宛如掀開了地獄之門的門簾,熏眼刺鼻的惡臭如同逃出了地獄的惡鬼,‘唿唿!’的往外跑。


    聲音都靜止了,仿佛一切聲音都靜止了,唿吸聲···心跳聲。


    裏麵有囤積的蔬果······蔬果被淹沒了,被淩亂堆積著的森森白骨淹沒了。


    “這就是進入仙界的結界嗎?這麽陰暗,他們找的到方向嗎?”。


    “你···你們。”


    我轉身退到了屋裏,看著呆滯的鐵子與張年生,我將頭微微一抬,嘴顫動著:“你們去看看那個窖洞···那裏麵···”


    張年生與鐵子從不可置信的憤怒中驚醒,張年生聽到我的話,腳像是灌了鉛,卻還是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個依著山腳而挖建的窖洞走了過去,猶豫著,拉開了那一道低矮的木門,探頭往裏麵看了一眼,我仿佛都已經料到了這一幕,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雙手拍打著地,撕心裂肺的哭嚎了起來:“娃啊!!”


    我身旁的鐵子,他的腳顫抖起來,褲腿搖晃著,輕輕的放開了攙扶著的張村長,他仿佛知道了什麽,卻還是倔強的朝著那窖洞走了去。


    我轉身走了,這裏沒有我的故事,這也不是我想參與的故事。


    我從後院迴到了大廳,那個王先梅正用雙手,往著門外爬。羽靜靜的站在那裏,她看著她,像是在好奇的看著一個蝸牛,不,是殘忍血腥的惡鬼往外爬,她竟然想要逃離她賴以生存的地獄?


    “噠噠噠!!”


    我開了槍,子彈打在了那王先梅的身邊,濺起了火星沫子。她驚恐的迴頭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停下動作,而是發了瘋的往外爬了起來,並尖叫著:“莫殺我,莫殺我!”


    “噠噠!”


    我的子彈打在了她的兩隻手臂上,一顆子彈‘嗖’的打在了她的左胳膊上,‘嗖’又一顆子彈打在了她的右邊胳膊上。


    她的下巴磕在了地上,抽搐著,扭動著,尖叫著,她還想著要跑。


    “你為什麽會吃人?”


    我的聲音身沙啞,卻莫名詭異的平靜,仿佛在問一個,你為什麽穿這件衣服,而不穿那件一樣簡單的問題。


    她聽到我的話,蠕動的身體停止了,聲音抖顫著:“我······我······”


    “說吧,說了我就放了你。”


    我輕輕的放下了槍,一步一步的跨過她的身邊,那麽輕鬆,那麽自然的蹲在她的身前,仔細的看著她那張痛苦而扭曲的臉,我不知道,此刻···住在我身體裏的那個平靜的靈魂,究竟是誰,沒有一絲憤怒,沒有任何情緒,像個與之無關的路人,旁觀者,然而我確確實實是個旁觀者,隻是參與了最後落幕的真相。


    “真的?”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與遲疑,卻還沒有放棄這一絲飄渺的希望,她聽到了自家後院傳來的淒厲的哭聲,她在害怕,她此刻才真正的像是一個普通的農村老婦,稀奇的是,那些慘絕人寰的事,竟然隻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老婦。


    “這不怪我啊!!”


    她突然撕心裂肺的哭起來:“我也不想這麽做啊,不怪我啊!”


    “不怪你怪誰?”


    我眉毛一挑:“難道說,那些人不是你殺的,不是你···吃的?”


    她沉默著,眼角的餘光仍在觀察我的表情,然後張了張嘴:“你發誓,我說了你就要放過我,還有,你還要擋住他們,不能讓他們傷害我。”


    我笑了笑,掏出了口袋裏的那張證件,攤開,遞給她看來看,然後端正了態度,鄭重的看著她:“我叫周鶴,我以周鶴名義發誓,你說了,我就會放了你,並阻止那些人傷害你,如果違反的話,不得好死。”


    聽完我的話,她又哭了起來:“這真的不怪我啊!!”


    我沒說話,靜靜的聽著。


    “那天······”


    她陷入了迴憶中:“我正去鎮裏趕集,發現鎮子裏的人全部變成了惡鬼的樣子,咬人,吃人,我還看到,被它們抓傷咬上的人,都會變成那個樣子。”


    她頓了頓,聲音微微顫栗著:“我也被抓傷了。”


    我的眉毛頓時擰了起來:“你被抓傷了?”心裏頓時起了懷疑,她被抓傷了,怎麽沒變成喪屍的樣子?


    “是啊,我也被抓傷了。”她慘然一笑,閉上了眼睛,卻又睜開了:“但是我沒有變成那樣啊。”


    “這不怪我啊!”


    說著,她又嗚嗚哭了起來:“我也不想吃人肉的。”


    “好好說,趕緊說完了我就放了你。”我沉聲嗬斥了她一句。


    她幹哭了兩聲,繼續訴說了起來:“我被抓上了,沒有變成惡鬼的樣子,還······”


    “還···”


    她的聲音便的微弱起來:“還可以······控製那些吃人的惡鬼。”


    我靜靜的看著她,仔細的觀察著她的表情,她沒有騙我:“但控製的不多,超出百來隻就不行了。”


    “你是怎麽控製他們的?”我沉聲詢問了一句。


    “我也不曉得。”她艱難的搖了搖頭,聲音幹啞而急促:“我也不曉得自個咋就能讓他們聽話了,隻要我用腦殼一想,它們就會聽我的,但是距離一遠,數量一多,就控製不了了,它們就會想吃我,吃我!”


    聽她這麽一說,就終於解釋的通了,她確實有這個本事,但不是神仙的本事,而是控製喪屍的本事,可她怎麽能控製喪屍的?她怎麽會被喪屍抓傷,卻沒有變成喪屍?


    “我從鎮子裏迴來後···我也沒想到,我一不小心把我丈夫抓傷了······他······他也變成了那個樣子!”


    我扭頭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喪屍屍體,那是這個王先梅的張富貴,隻是我沒想到···他丈夫變成喪屍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個王先梅。


    “但是······我要吃肉啊!血、肉、要吃好多,這不是我想的···是···”她哭著解釋:“我沒有想要吃人肉···但是村裏的活雞、活鴨都吃完了,沒得辦法呀!我也不想吃生的啊,但我試了,生的吃不進啊!我控製不了自己,我控製不了!”她痛苦的嘶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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