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被子,遮住了自己的雙眼,擋住了那並不刺眼的白熾燈的光線,我不想動,懶得翻身按下就在床頭邊上的開關,無力而慵懶的閉上的眼睛,眼前閃過的是那些麵孔猙獰、張牙舞爪的喪屍,還有那一個個麵色驚恐絕望掙紮著的幸存者,畫麵無聲而喧囂,像是在播放黑白啞劇。


    砰砰!


    我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處在半睡半醒間,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當我意識到是有人在敲門的時候,下意識的猛坐了起來。


    砰砰砰!


    刷著淡黃色漆的硬木門輕輕震響著,聲音有些輕緩,並不急促。


    我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外,天還沒有徹底亮開,這個時候來敲我的門,會是誰呢?


    帶著狐疑,我掀開了被子,一陣莫名的冷風侵體,叫我打了一個寒顫,也驅散了殘存的睡意。


    “誰啊?”


    我不記得自己昨晚竟然連衣服都沒有脫,倒床上就睡了,倒也好,隻是將鞋子穿上了就行了,也方便。


    “周哥,是我,老劉。”


    門外那人壓著嗓子迴應,但我第一時間便聽了出來,是劉誌紅那家夥。


    我穿好了軍靴,扯了扯有些皺褶的警衛服,下意識的將我隨手放在床頭的槍抓在了手上。


    我打開了門,便看見了劉誌紅這家夥環抱著雙臂摩擦著驅散早晨那刺骨的寒冷,眼睛溜溜的觀察著四周,似乎有些擔憂被別人發現,他的身後站著林海銘,他看著我禮貌的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唿。


    “怎麽了?”


    我問了一聲,又見劉誌紅這家夥冷的有些哆嗦,便道:“你們進來說吧。”


    劉誌紅一溜鑽了進來,倒是林海銘那張還略顯稚嫩的臉上帶著幾分年輕人人少有的成熟穩重,我輕輕的將門關上,那劉誌紅便已伸著脖子打量起室內,並無不羨慕的怪聲道:“周哥真是享受,這一個人睡單間,果然是比睡冷冰冰的帳篷要好。”說著,拍了拍床沿,一屁股坐了上去,扯過被子,蓋在了大腿上,嘟囔道:“他們可真小氣,四個人蓋一床毛毯,墊的還是硬紙板,都快將我骨頭都凍僵了。”


    “你也坐吧。”


    我沒有理會劉誌紅嘴裏的埋怨,將槍帶往身上一挎,對著站在一旁的林海銘說了一聲,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


    “你們這麽早來找我,是有什麽急事嗎?”


    我開口詢問,視線在林海銘臉上停頓了片刻,便看向了劉誌紅。


    劉誌紅神色微微起了些許變化,我似乎並沒有看到過他如此正經的表情,畢竟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個不著調的年輕人,他似乎有些猶豫,我甚至能察覺到他眼中隱藏的忐忑。


    他眼神微微躲閃了片刻,終於正視著我,開了口:“周哥,你能不能幫我們提前上飛機離開這裏?”


    他說的要求,我並不感到意外,但我卻不好迴答他,我將視線轉向了林海銘,他指了指劉誌紅:“他拉我來的。”


    “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有些刻意的迴避主題,將目光重新放迴到劉誌紅的身上,並詢問道。


    “那個······我聽說基地又要被喪屍包圍了。”他說:“聽別人說,沒有特殊關係,普通人很難上救援的飛機離開這裏。”說罷,他又停頓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昨晚死了好多人,聽說是基地裏的軍人要將我們這些幸存者當炮灰,那些幸存者不願意,鬧了起來,然後全都被打死了。”


    “你們是聽誰胡說的?”


    我板著臉,帶著幾分怒意。但這是我裝出來的,盡管事實並不是劉誌紅嘴裏說的那樣,但是這種謠言,卻能讓基地陷入惶恐的危機之中,會有越來越多的幸存者抵觸軍人、士兵。我的心有些亂,昨晚發生的事情似乎並沒有起到很大的威懾作用,卻成了一些有心人掌控人心的把柄,肆意的散發莫須有的謠言,讓基地裏的幸存者人心惶惶。越想,我的心緒便越發雜亂,並生起了幾分莫名焦躁。


    “好多人都在這麽說,我······我也隻是拉著小林過來問問,如果周哥你覺得為難的話,還是算了吧。”


    那劉誌紅見我流露出了慍色,有些訕訕,但是我卻感覺到了幾分距離感。


    “這都是謠言,有人刻意在搬弄是非散布謠言,想要基地的幸存者來對抗軍隊。”


    我搖了搖頭,對他解釋著,心裏卻在想著自己該怎麽辦,如果那些病源體包圍了基地,然而基地裏的兵力卻不能堅持一個星期,怎麽辦?


    我甚至開始無恥的想到,自己這個周鶴身份的父親與那秦虎關係那麽好,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在這裏吧?或許會安排自己離開這裏呢?想到自己披在身上的軍人身份,我又開始為這種不知羞恥的想法羞愧起來,這層軍人身份就像是一具枷鎖,牢牢禁錮了我內心的想法與欲求,其實我也是極想離開這裏,離開隔離區,想要活下去。


    我看了一眼劉誌紅與林海銘,即使我知道他們兩個是代表那些人過來尋求幫助的,我也無法感到不滿,因為我自己都是這麽想的,哪裏有資格去怪罪他們?


    見他們都沉默,我默然,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我開口道:“的確有喪屍正在往基地的方向移動,但是你們忘了我們之前看到的?到時候會有飛機支援基地,隻要有足夠的時間,你們都能坐上運輸機,離開隔離帶,你們應該知道,全國像這麽巨大的運輸機才僅有十架不到吧?咱們基地就有三架,你們想想,如果是外麵放棄了我們,軍隊放棄了我們,就沒必要這麽費心費力了,軍隊也早就撤離了,你們也沒必要瞎擔心。”


    劉誌紅露出思索的神色,微微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見他們相信了我的話,我微微鬆了口氣:“放心吧,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糟糕,這一切隻是暫時的,堅持一下,我們都能離開這裏,離開隔離區,迴到外麵。”我麵帶微笑的給他們畫著大餅,吃不著,甚至也看不見的大餅,給了他們一個期望,心卻帶上了沉重的負罪的枷鎖。因為,我在欺騙他們。


    欺騙是是什麽?


    欺騙如果是善意的,那比會令人痛苦的實話更容易讓人接受。可是,扭曲事實,虛構著絕望中並不存在的所謂的善意的謊言,還去叫絕望的人去抱以希望與期待,那何嚐不是一種剜心的極刑?隻希望,一切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糟糕吧,或許,基地也真的可以抵擋住那些數量龐大的病源體。


    他們沒有多待,想通了我的話之後便離開了。


    沒過多久,天也亮了。


    坐在吉普車上,透過車窗看去,我能感覺到基地裏那四處散發著的惶恐不安的情緒與。實際上,這個時候,基地的領導者應該主導輿論,如那些惡意散發謠言的人一樣,去往人群中散布好的消息,安撫人心。


    但是這位秦虎將軍並沒有這麽做,因為一批並沒有被雷達探測到的病源體,即將抵達基地,他沒有這麽做,即使我提出了這個想法······又或許是沒有心思這麽去做。


    他坐在簡製的辦公桌上,掃視了一眼指揮室裏緊張忙碌的眾人,神色剛毅而平靜,將目光落在備命的傳訊官身上,他擲地有聲的對傳訊官發布著命令:“通知柳團長,303團做好戰鬥準備,十分鍾後將作戰計劃送到指揮部。通知後勤部,軍需物資隨時補充,所有物資士兵優先發送。通知304團隨時待命!305團負責維護基地治安!”


    “是!”


    那傳訊官應聲迴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用傳唿器,下達起了秦虎的指令。


    “這批病源體還有多久抵達基地?”


    秦虎發問。


    “報告將軍!初步計算還有兩小時四十分鍾左右,以它們最快時速計算,最快需要兩個小時!”負責監測那批數量大概有兩萬左右的病源體的監測人員匯報道。


    大概十分鍾不到吧,那303團的柳團長便派人送來了作戰計劃,那是一張畫著簡易草圖的a4紙,圈圈點點,我隻是粗略的掃了一眼,沒看明白。倒是著秦虎沉眉一看,沉吟了一聲,對那傳訊的士兵道:“主動出擊有些冒險,他柳誌武要是敢將我的兵往死路裏帶,我秦某人就摘了他的腦袋當夜壺!”


    “報告將軍!柳團長說了,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那名士兵迴複道。


    隨後秦虎又道:“我會在上牆觀戰,要是作戰指揮失利,他那團長的位置也別幹了。”


    “是!”


    那名士兵接過秦虎手裏遞去的a4紙,應聲離開了。


    時間流逝,我卻越發感到緊張起來,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畢竟我還沒有見到了那麽多的病源體聚集在一起。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警衛進來匯報:“報告將軍!林老說想要見您。”


    秦虎聞言,蹙了蹙眉,朝指揮部那些忙碌的人沉聲問道:“運輸機還有多久達到?”看來他是極想讓那幫老頭趕緊離開基地。


    “因為需要裝載軍需物資,可能要四小時後才能到達。”有人迴複道。


    沉眉想了想,秦虎站起身來:“走吧,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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