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輕輕的吹來,從皮膚,脖頸見輕撫而過,卻叫人不由粒起了一顆顆細粒疙瘩,酥酥麻麻,如針紮,如磨砂。這安靜卻沉悶的氣氛,叫人無不神經緊繃著,我的視線落在了那一個個麵色都微帶著枯黃的幸存者臉上,他們臉上帶著些許不安,眼神卻期盼希冀、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這個基地裏的將軍,秦虎。


    我突然明白了,其實他們並不願意冒險這麽做,他們也在害怕,但是他們想要活下去,不想參與與即將到來的那些喪屍、病源體的戰鬥中,他們隻是想要盡早離開這裏,離開這隨時會被屍潮吞沒的危險地帶,他們這麽冒險,也隻是為了活下去而已,因為數量上的龐大,掩蓋了他們內心的怯弱,他們希望以這種方式來告訴眼前這位沉默的將軍,希望這位將軍能服軟,能施舍些好心,讓他們離開。


    我想通了,可我卻開始感到害怕,這種情緒沒來由的充斥在我的腦海中,我的肢體是僵硬的,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打破了這僵硬的局麵,使得雙方······


    我目光小心翼翼的注視著眼前這位毫無幹係的將軍叔叔,李勇給他遞來了一個喇叭,他接過喇叭,麵無表情的開口了:“限你們一分鍾各自散去,我隻抓禍首,一分鍾之後,後果自負。”


    說罷,他放下喇叭,抬起左手,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手表,好像是在計時。


    刷刷刷!


    所有士兵將子彈上膛,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叫人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神經緊繃到了頂點,我幾乎忘記了唿吸,雙目直視著那遙眼望去,無邊無際的人潮,隻是希望他們能夠就此罷手,不要給自己找麻煩,我在害怕,雙手攥緊了槍把,肌肉緊繃著。


    聽到這位將軍如此冷酷的話,人潮瞬間一片嘩然,如海浪拍岸,碎浪疊疊。


    “我們隻是想要離開這裏!我們不是罪犯,你們無權囚禁我們!”


    “對!我們不是罪犯!!!你們沒有權利這麽對我們!!!”


    “我們不是罪犯!!!我們要離開這裏!!!”


    他們嘶聲咆哮著,如狂風卷塵,似海浪咆哮,人群突然齊聲爆發出來的氣勢,如危樓欲墜,如狂雷震耳,叫人駭然心顫。


    他們的齊心驅趕走了剛剛升起了幾分不安與膽怯,總歸還是仗著人多啊,可這有用嗎?


    周鶴的這位將軍叔叔,身板筆挺,神色平靜散發出幾分血腥的氣息,這使我內心的不安又重了幾分,他又看了看表,安靜的等待著,如叢林中蹲伏的虎王,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這些膽敢挑釁虎威的山羊野兔,任憑他們如何叫囂,仍然巍然不動·····然而,我卻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濃鬱的暴戾,他似乎在歎息,眼皮微微低垂了幾分,霜白的鬢角在往上蔓延,無形之中我仿佛看見了他佝僂的背脊,難道是真要服軟了嗎?


    “時間到了。”


    他輕輕的歎息,似是憐憫,又似無奈與堅決的語氣很矛盾,叫人琢磨不透。


    旁邊神色剛毅冷冽的李勇舉起了他的右臂,握成拳,往虛空中一劈,刹那間,槍聲炸響!炸的人雙目眩暈,腦袋一片空白!


    噠噠噠······


    無數道火舌噴射,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淹沒在槍聲之中,成批的人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齊聲呐喊著,在槍聲炸響之後,似海浪般的咆哮聲瞬間戛然而止。


    我的手顫栗起來,緊握住槍把,發出咯吱咯吱的尖銳聲響,然而我卻好像沒聽見,腦袋裏在嗡嗡作響,耳膜似乎要爆炸了······我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了,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睜睜、毫無動作的看著那一批批倒在血泊中的幸存者掙紮著,死去。


    一朵朵殷虹的血花綻放在這漆黑的夜裏,一聲聲慘叫成了最淒厲的合唱曲,這曲聲中,有不可置信,有驚恐,還有悔意。這是一曲殘忍的悲歌,用鮮血伴舞,用生命呐喊,用槍聲伴樂。


    我的靈魂仿佛離開了自己的軀殼,渾身力量被全部抽空,想要呐喊,卻發不出聲,想要揮舞臂膀阻止這場屠殺,僵硬的身體卻始終杵在原地,好像是一具雕像,漠然注視著這一切發生卻一臉冷漠僵硬的雕像。


    他們隻是普通人啊!!!


    我心中在悲鳴呐喊,那一聲聲泣血之聲,貫穿了我的耳膜,將我的靈魂染的血紅。


    恐懼!憤怒!無力!


    它們互相交織著,如一張越纏越緊的網,將我牢牢裹纏,所有情緒最終被怯弱代替。


    “停下吧。”


    他緊抿的嘴巴微微顫動,幹裂的嘴唇滲出絲絲血線,佝僂下去的背脊,如行將就木的老人,不,這一切隻是他的偽裝,他是個屠夫!殘忍嗜血的屠夫!


    我想咆哮怒吼,卻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將那腥鹹的血液吞下了肚,我不敢,我怎麽敢對一個如此漠視生命的屠夫挑釁,我會被亂槍打的支離粉碎。


    我的身體如篩子一樣抖動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憤怒。我閉上了眼睛,槍聲已經停了······一聲聲似是悲鳴的哀嚎與低淺的呻·吟在我的耳邊盤旋環繞,我不敢睜開眼睛,隻是抽搐的神經卻已經不再聽我大腦的指令,相互纏綿的上下眼皮分開,看著那七零八落的躺在血泊中的人,我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四肢也不再發抖,是我的肢體與靈魂麻木了······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我無法阻止,我甚至仍舊無法判斷雙方究竟是誰對誰錯,今晚上,至少有成百上千人倒在了槍口下,倒在了血泊中。


    那些麵露驚恐,僥幸沒有被槍彈射中的幸存者們一個個跪了下來,跪伏在地上,身如抖篩。唯有那站在中央的數十個持槍的人還戰戰兢兢的躲在那些不知生死的士兵身後,他們才是罪魁禍首!我將內心所有的憤怒、恐懼、等情緒轉化成仇恨目視著那數十個冥頑不靈的人,他們為了一己之私,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挑唆了如此多的人為他們擋槍,他們才是最該死的·····


    “狙擊手準備。”


    他麵色平靜的發號施令,但是我能看到,他的褲腿微微有些抖動,不是風吹的,而是因為他的腳在發抖,沒有人會在這個當口去注意觀察這些細節,然而,我卻看到了·····隻是猜不透,他是因為殺人興奮,還是因為恐懼不忍。


    他右手上的喇叭抬了起來,放在嘴唇邊:“無關人員離開這裏,限時一分鍾。”


    那一群群跪趴在地上的幸存者仿佛聽到了天籟之音,抬起頭看向我們,嘩的一聲!所有人都開始往四處潰散。


    砰!


    一聲槍響,緊接著響起一聲慘叫,原本以為大難不死,急著往周圍撤散的人潮頓時凝固僵硬在原地。


    “不準跑!誰跑我就打死誰!”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穿著黑色西服,帶著眼睛的男子身上,他麵目猙獰、氣急敗壞的咆哮著,然而,從驚駭中反應過來的人卻開始迅速擁擠朝四周散去,愚蠢的他們終於發現了,自己不過是這些人手裏的籌碼與棋子。


    噠噠噠······


    他們手中的槍開始肆無忌憚的朝著人群掃射,希望這樣能震懾住那些仍舊往四處逃竄的幸存者。


    砰!


    其實我並沒有聽到槍響聲,隻是眨眼之間,那似乎是首腦的西裝男的頭像是西瓜一樣爆炸開了,白的、紅的,混雜在一起四處濺灑,隻剩那半截脖子還在噴濺著鮮紅的血液。


    嘔!


    經曆了數次血腥殘忍畫麵的我,卻還是沒有忍住胃部強烈的痙攣,下意識的躬下身子,吐了起來,是該怪自己視力太好,還是怪自己承受能力太差?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今晚迴去,定然是睡不好了,我的神經就快崩潰了,整個人已經開始渾渾噩噩,好像自己的世界已經成了一片灰白混沌狀······


    “我們投降!!!”


    “我們投降!!!”


    首腦被狙擊手一槍打爆了頭,那些從犯終於意識到,與那些被訓練成了機械的冷酷軍人戰士作對,本根就是自尋死路,他們害怕了,他們求饒了,早幹什麽去了?


    那些幸存者陸陸續續的幾乎全部撤離了這裏,隻留下了一地鮮血凝成的湖泊,與滿地的屍體,還有那些鬆開了士兵,跪在地上,低著頭,將槍舉過頭頂試圖求饒的人······他們是造成成白上千人死亡的罪魁禍首,因為他們的自私,挑唆,一條條無辜的性命倒在了槍口下,他們難道就不覺得愧疚?!


    一隊士兵舉著槍,警惕著緩步踏著腳下濺起的血泊,慢慢的走了過去,然後迅速將他們的槍繳走,將他們的手反綁了起來,然後將那些幾乎奄奄一息的士兵背向了醫部的方向。


    我身邊的這位嗜血冷酷的秦將軍,似乎有些疲倦了,眼皮低垂,當一名士兵前來問如何處置這些人的時候,他的雙眼驟然迸射出兩道寒光,聲音平靜而冷酷:“槍斃了。”


    “是!”


    噠噠噠······


    我終於停止了嘔吐,用袖口擦了擦嘴,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個個倒在槍口下,我閉上了眼睛,卻沒有不忍······他們應該去地獄裏對那些無辜枉死的人懺悔。


    ps: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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