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平複了一下翻騰的情緒,我開始細心檢查起了屋子,一個大廳,兩個臥室,一個洗浴間,還有一個廚房,裏麵有大米,有幹癟的西紅柿,還有六個雞蛋。除此之外,我還找到了幾個應該還可以吃的蘋果。


    屋子的擺設如同主人剛剛才離開,當然,除了地麵與桌子上的細塵。我已經好久沒有喝水了,嘴幹裂的仿佛已經沒有了知覺,房間裏的飲水機還有半桶水,我已經無法再去思考著能否飲用了,自己跪下來,側著頭對著飲水機狂飲起來,水淋濕了我的衣領,可我沒在意。


    喝足水之後,我如同剛剛墮入塵世的野人,拿著兩顆生雞蛋,輕輕的敲碎蛋殼,無視了那令我有些作嘔的腥味,捏著鼻子將蛋液一飲而盡,然後再拿著表皮已經皺起的蘋果啃咬起來。


    真幸福。


    躺在床上的我如此想到。我仿佛忘記了煩惱,忘記了恐懼,隻靜心的享受著此間片刻的安寧,這就是幸福,我想,我應該珍惜。


    啃咬著蘋果,傻大力那憨厚的麵貌突然湧現在我眼前,我的嘴停了下來,胸腔猛的像是堵了什麽東西,鼻子一酸,眼角至發鬢突然被什麽東西燒的灼熱起來,本應該有他的一份..可因為我的自私..


    如同嚼蠟般將蘋果咀嚼完,我脫掉了大衣,將手槍放在枕邊,蓋好被子,安靜的躺了下來,細細的聽著窗外時而傳來屍鬼的嘶吼聲,最後沉沉睡去。


    這一覺,我將近睡了二十個小時,這是我災難後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醒來後的我,打算將主人家的衣服換上,可惜,我穿不了,最後隻好換了一身穿裏麵的秋衣秋褲,有些緊,但勉強可以穿。


    將最後的四個雞蛋一股腦全吃了,然後塞了兩個蘋果放在大衣兜裏,將窗簾掀開一個小縫,偷偷看了一眼外麵,昨天那成群結隊的屍鬼群已經散了,或許偶爾有以兩隻零星落單的,憑借著手中的槍,還有刀子,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想了想,我又開始在屋子裏翻找起來,因為我想到了一個跟屍鬼麵對麵肉搏,但是可以避免被抓傷的辦法,我在換衣服的時候,在衣櫃的角落裏看到了一根四指合並細小的鋼管,大概有個一米六七長。


    我在抽屜裏找到了鐵鉗,將兩個鐵絲製的衣架剪開,當成綁繩,將刀柄固定在鋼管的一端,這就做成了一把足夠長的大刀,如果遇到屍鬼,又害怕使用手槍將其他的屍鬼吸引過來,麵對麵肉搏,我用它就可以避免被屍鬼抓傷。


    做完了這些,我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耽擱,輕輕的打開門,拿著自製的長刀,貓著腰,小心翼翼觀察了一遍外界的情況,發覺沒有什麽問題,這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與其在遍布屍鬼的縣城裏冒險,我更願意安安分分的呆在居民房裏,可我知道,那不現實。


    我去的方向,是昨天屍鬼成群的地方,因為這個方向就是我昨天看見的那架飛機墜落的地方,我心裏有個不成熟的希冀與幻想,或許那架飛機隻是微微受損,飛行員也隻是受了些輕傷,萬一還能飛行呢?雖然希望很渺茫。


    我知道,這個想法很可笑很幼稚,可是誰能明白一個被死亡威脅的人多麽希望自己能掙脫死神的鐐銬?人的求生欲是沒有極限,沒有底線的,即使是一絲絲的可能與希望,我也想去嚐試,想去看看。


    今天的天氣很好,初升的朝陽懸掛高空,驅散了寒冷,驅散了籠罩在這座縣城的死氣。


    我手提著長刀,緊繃著神經,可以說是做到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點細微的響動都會使我在原地停留一分鍾以上來觀察周邊是否會有危險出現。人,是最強悍的靈長類生物,強悍就在於人類對於環境的適應能力,以及強大的生存意誌。


    街道上的一切都鏽跡斑斑,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身上的屍斑,無論是門窗,還是機動車,那層層厚厚的鐵鏽總在暗示人們,這是一個失落的城鎮,讓人的內心不由生出孤獨與絕望的情緒。


    我嚐試著從街道上散亂停駐的汽車中找尋能夠駕駛的車輛,可惜沒有,但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並不氣餒。


    我的目標仍舊未變,而且愈來愈近,這使得我內心的好奇與冒險的因子愈發放大與強烈起來。


    終於,我看到了我要找的東西,那是一架噴著灰色油漆露出尾翼的戰鬥機,左側機翼被燒的焦黑,好像是機翼下的螺旋槳出了問題,但是並沒有發生爆炸,它的機頭撞進了一棟居民樓的二層陽台的窗戶,被機翼卡住了,後麵一半的機身懸空在外,給人一種隨時都會掉下來的錯覺,叫人不敢輕易走近。


    嗬!!!


    我正愣神,突然一聲興奮的嘶吼聲鑽進了我的耳朵,我迴頭看去,一隻穿著居家服飾的女性屍鬼,也就是病源體,正張牙舞爪的朝我撲來,它的下巴,臉頰,以及上衣都殘留著暗紅的血跡,這暗示著我,它不久前進行了一場饕餮盛宴,但她現在又餓了。


    它光著一隻腳,露出了鋒利的爪子,這叫我忍不住一陣驚駭,不自覺的往它雙手看去,它的十指竟然也是長出了又長又鋒利的爪子,那是爪子,野獸般鋒利的爪子,而不是指甲,就像是指骨從指尖長了出來一樣,微微往內彎曲,非常尖銳且弧度剛剛好,我甚至能夠想象到,這一雙鋒利的爪子抓在人身上那血肉翻卷的場麵。


    不等它衝過來,我已經高度戒備起來,雙手緊握鋼管,揚起刀,準備送它一個大禮。


    嗬!!!


    它張開了犬牙錯落的嘴,已經做好了進食的準備,而我,豈能讓它得逞?


    唿!


    “哈!”


    我鼓足了勁力,不由爆喝出聲,一刀斜劈至它的脖子,然而它的速度奇快,我這一刀劈下去,竟然劈在了它張開的嘴裏。刀子劃破了它兩邊臉頰皮肉,直至它牙床末端,卻被它一口咬住,我竟聽到了‘蹦嘎’一聲輕響。


    劈出去的長刀帶著強大的慣性,使它仰天倒去,而我則是猛的用力,打算將長刀抽迴來,抽了兩下,竟然是被它咬的死死的。好在它打算掙紮的起身來吃我,否則它若是耍賴不肯放開,我還真沒轍。等它鬆開了刀子,我一瞅準機會,再次狠狠的一刀朝著它的脖子劈了去。


    哢!


    一聲輕響,鋼刀與骨骼發生了激烈的碰撞,刀鋒劃過了它的脖子,斬斷了它的頸骨,僅僅隻剩下絲絲皮肉,將那顆頭顱吊在了脖子上。


    我成功的超度了它,使它的靈魂得到了安息。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任何不適,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我竟然能做到心安理得的將別人的頭顱砍掉,如劊子手般麵無表情的注視著自己的作品,內心生不起絲毫愧疚不安,也沒有絲毫不適,經管它已經成了食人的野獸,但在此之前,它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不再思考這些毫無營養的問題,因為我已經漸漸懂得,若是想活下去,那些幼稚的思想在這個災難中的世界已經無法適用,我隻能使自己的神經變的更加堅韌,至少,要能夠做到保護自己...至少我已經可以勇敢的麵對自己的怯弱,做到了原以為自己永遠也無法到的事情,這應該也算是一種蛻變吧。


    甩掉了腦海裏突然翻湧的情緒,我警惕的探視了一遍四周,在確定已經沒有危險之後,爬進了那棟居民樓。


    我站在機頭前,看了一眼被機翼擠裂的牆壁,凝視了片刻,爬進了機頭的機艙。


    眼前一具已經沒有了生息的男性屍體。他睜著眼睛,但是已經失去了神彩,身上穿著淺灰色的空軍戰鬥製服,帶著頭盔,是飛機駕駛員,我將他從機艙裏背了出來,平放在地上,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可見的傷口,或許是被劇烈的碰撞撞出了內傷,但是怎麽看都感覺蹊蹺。我又看了一眼整個撞進居民樓的戰鬥機機頭,戰鬥機座艙蓋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掀掉了,機艙裏滿是塵灰磚土,那機艙蓋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是的,就是因為沒有機艙蓋,我才能爬進機艙裏將他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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