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自己的名字告知於蔣東後,我們停止了談話,輪到他值守了。


    雨看樣子是暫時停不下來的了,我坐在冰冷的台階上,降下的酸雨帶來的寒流驅趕走了昨日的灼熱,氣溫迅速迴到冰點,望著雨幕,我的雙眼好像籠罩了一層薄霧,再也看不清這個世界,我開始迴憶起以前單一而無趣的生活,比起現在,那種簡單的生活簡直就是一種奢侈。


    我們在加油站的員工休息室裏找到了幾件被褥與幾件大衣,但明顯不夠,不過,他們對我這個普通人還算照顧,我分到了一件大衣,足以讓我保暖。


    夜色在雨幕中降臨,外麵開始刮風了,我卷縮在員工休息室的小床上,旁邊是蔣東與另外一名神態冷酷的戰士。氣氛有些凝固,與氣溫一樣冰冷,使我也感到越發寒冷,身體不禁瑟瑟發抖,但是看著那這兩名什麽都沒穿的戰士,我竟生起了些羞愧的情緒。


    “一起擠擠吧。”


    我底聲說著,攤開了大衣,示意兩人過來。


    “不用了。”


    蔣東憨憨的笑了笑與那名戰士一同對我說道。


    那名戰士的神色有些冷漠,似乎對我有些不太感冒。


    蔣東見氣氛有些尷尬,便對我說:“兵子他待會兒要輪班值夜。”


    我站起身來,咬了咬牙,拿起大衣,裝做絲毫不懼嚴寒的樣子,將大衣遞給了那名戰士:“你既然要值夜,那就用著吧,我跟蔣東兄弟一起靠著背取暖就行。”


    他看著我,冷漠的神色閃過一絲動容,嘴唇微微動了動:“不需要,謝謝。”


    見他不接我伸過去的大衣,我也不覺尷尬,直接將大衣往他身上一拋,轉身迴到了小床上,並招唿蔣東一起擠擠。


    他拿起大衣,看了我一眼,然後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寒風唿嘯的夜裏,我卷縮著身子與蔣東擠在一起,他似乎感覺到了我因為寒冷而無法入睡,出聲道:“兄弟,要不咱兩聊聊天,聊著聊著可能就不冷了。”


    “好啊。”


    我應聲:“先說說你的故事?怎麽想到當兵的?”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遲疑:“俺說了,兄弟你可別笑話哈。”


    “怎麽會。”


    我笑了笑。


    “其實俺也沒什麽故事可說的,當兵的原因嘛,就是家裏窮。”他頓了頓:“俺出生在深山裏,是老大,下麵還有三個兄弟,老子走的早,老娘身體不好,聽說當兵每個月都有錢,比小鎮裏掙錢要多,於是俺就去了,因為從小幹的粗活多,身體結實,在部隊裏成績好,然後就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這可是要命的任務,你不是還要養活家裏嗎?”


    我能猜到,蔣東靠著自己的努力成為特殊部隊的一員絕對不容易,但是我想不通,他為什麽會參加這次任務,他們參加任務前都寫好了遺書,難道他就不知道這次的任務的危險?


    “嘿嘿。”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果俺犧牲了的話,會得到很大一筆撫恤費,俺的家人也會成為烈士家屬,俺三個兄弟讀書也不用發愁了,還有各種社會保障,他們甚至可能還能搬到城裏居住,不用再窩在山溝溝裏了。”


    我沉默了。


    我該說什麽?


    我能說什麽?


    “兄弟,你睡了嗎?”


    他見我不再說話,以為我睡了,於是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


    “你有對象嗎?”


    我出聲,轉移話題。


    我好像察覺到了他的不好意思,竟有些扭扭捏捏的感覺:“有吧?”


    如果是白天的話,或許我能看到他臉上的羞澀。


    “她是俺村裏最漂亮的女孩子。”


    他頓了頓,像是在迴憶:“好像,好多年沒有見過她了,不知道...她嫁人了沒有...應該嫁了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在呢喃自語,最後沉默了下去。


    我也不再說話,心裏有些莫名的堵。


    夜風唿嘯,但遮不住那淅淅瀝瀝的落雨聲,我沉沉睡去,半夜感覺到了有人進來,但卻因寒冷而不想移動身子,甚至連眼睛都不想睜開,於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來,天已經亮了。


    雨勢雖沒有昨日那般浩蕩,但卻依舊未曾休止,我的身上蓋著那件大衣,應該是那名戰士半夜將大衣鋪蓋在了我的身上。旁邊的蔣東已經離開了,坐著是便是那名戰士,他在正捧著槍細心的擦拭著,就像在撫摸他的愛人一樣,眼神也稍顯柔和許多。他察覺到我醒來了,微微朝我看了一眼,而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槍上。


    這場雨,一下就是三天。


    我能感覺到他們平靜的麵孔下那種不安的焦躁。


    其實我也一樣,因為我知道,現在對我們來說,時間就是生命,然而偏偏老天要跟著作對,將我們困在這裏,白白浪費了三天時間。而我則是利用這三天的時間裏,將車子衝洗了之後,便向蔣東詢問訓練體力的技巧,我需要鍛煉自己的體魄,我需要強壯的體魄來保護自己。雖然三天時間太短,但是卻不能浪費,這幾天,我將自己練的渾身酸痛,好在這種酸痛感在第三天已經明顯減輕。


    第四天,雨終於停了。


    因為加油站的變壓器被酸雨腐蝕壞了,停止了運作,我們也沒法用加油器來給車子加油,但幸好我們在停車場的其他車內找到了不少能供我們使用的汽油。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站在一排對那兩名死去的戰士告別、敬禮。


    禮畢之後,我看到林少全從腰間卸下一顆手雷放在了加油器旁邊,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看起來有些浪費資源,但是並沒有人製止。


    我們上了車,將車子開上了馬路,十五人一共七輛車。經過一場持續酸雨後,擁堵在道路上的車子看起來鏽的更厲害了,就連地麵都被腐蝕的到處都是坑坑洞洞。


    砰!


    轟隆!!!


    林少全站在我的皮卡車廂蓋上,我開著車,旁邊的她突然示意我停車,我下意識的踩下了刹車,之後,我隻聽到一聲槍響後,突然傳來劇烈爆炸的聲響,我明顯感覺到車子劇烈晃動了一下,著實嚇了我一大跳。


    我慌忙掃了一眼後視鏡,發現加油站爆炸了,火光衝天的景象讓我的大腦短時間的陷入了空白。這時,我終於明白了他為何將手雷置於加油器旁了。


    他們這麽做,應該是害怕他們的戰友死後,屍體會成為其他生物的食物吧?又或許是一種儀式?


    她示意我繼續開車,我醒了醒神,繼續上路。


    天仍舊是陰沉沉的,給人一種莫名的森然與可怖,我有些擔心它會繼續下雨,但是時間卻不會給我們機會,我們隻能冒險趕路,哪怕它繼續再下。


    但明顯老天爺就沒想要放過我們,車才行駛不到一個小時,天空突然飄起了白色的絨毛,我才意識到,現在是冬天...


    下雪了。


    這是我們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真正的雪上加霜,應該不過如此了吧?


    雪花肆意飄舞,竟越下越急,沒一會兒,地麵竟遮了一層白紗。


    但我們並沒有降下車速,或許是因為除了我們就沒有其他車輛了吧,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況且我這輛霸氣狂野的福特皮卡各方麵功能數據都是極好的,那碩大的車輪碾壓過雪地,絲毫沒有打滑的跡象。


    我們在大雪中馳騁著,這種瘋狂的行徑令我不安,但卻感到異常刺激與興奮,我害怕會在路上突然發生什麽事故,卻在因為這種尋常時候不敢做的瘋狂的事情而腎上腺素劇增。


    這條高速的一段路修在山腰間,途中我們經過時,發現山下屋舍林立,似乎是一個小城鎮。


    但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一輛車突然失控,撞出了護欄。


    我們急忙停下車,下車去探查情況,結果沒有想象中那麽慘烈。


    車子是翻了,但是護欄下不到兩米正是一戶人家修的墓地,車子翻過去砸在了墳堆上,並沒有持續朝坡下滾落。


    裏麵的人沒事,我們終於鬆了一口氣,可惜的是,浪費了一輛車子,裏麵的物資也隻能盡量往其他車子裏塞,塞不進去了就吃,吃不完了就放棄了。


    “警戒!”


    突然一名戰士發出警戒聲,我幾乎下意識的心頭一跳,因為一旦出現這個詞,就意味著有不好的事情即將出現。


    果然,我們急忙爬上公路,然後爬上皮卡的箱蓋上,視線一掃,立即發現了目標。


    我滴個乖乖!


    那是什麽東西?


    我仔細一看,一隻隻渾身沒毛的大型犬類從坡上爬上來,像是有意識的堵住了來路和去路。


    它們像是犬類品種,卻渾身上下沒有一根毛發,且它們渾身都長著糜爛、甚至還有蛆蟲蠕動的肉瘤。


    它們呲著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爍著兇光,望向我們發出興奮的低吼。


    “變異犬!”


    旁邊林少全眉頭緊鎖,低聲說出一個我沒聽說過的名稱。


    變異?


    難道?它們是由犬類變異的?是因為核汙染、病毒?


    嘔嘔——!


    一隻體型龐大,渾身糜爛著肉瘤的犬突然發出高昂的吼叫聲,兩邊的狗群立即騷動起來。


    “快快快,快上車!”


    林少全焦急的喊了起來,顯然,這些變異的狗群明顯不是善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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