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8年,對於我家來說,是個值得紀念的年份。


    首先,這一年,我妹妹小丫念高中了,她以優異的成績和王宇雙雙考上r中。r中是s市有名的高中,作為r中的學生有把握考取全國的重點名牌大學。在小丫學校應屆的二百來名畢業生中,隻有三人考入r中,而且小丫是第一名,比王宇總分高了三分。其次,就是我家的溫泉度假村取得良好的經濟效益,不僅還完了許燕父母的借款,還給許燕買了一台轎車。


    許燕原本不讓叔叔給她買車,可叔叔對許燕和她父母的幫助總是不報答心懷不安,說給你們買台車,迴家方便。許豔說不用買車,現在有共享轎車,要迴家時手機一掃就行了。叔叔不同意,許豔怎麽說也不行,隻得讓叔叔給她買車了。她也是為我著想,我們經常在周五傍晚開著車迴家,看看叔叔和嬸嬸,看看度假村的經營情況,提出改進建議。要是有三四個星期沒迴去,叔叔和嬸嬸就會打來電話,問我們為什麽沒迴家。


    “姐姐,哥哥,你倆看!”小丫捧著r中的入取通知書,歡喜地坐在我和許燕中間。


    看完入取通知書,我興奮地摟住小丫,疼愛地在她的臉蛋上吻了一下,又高興又惆悵。高興的是:小丫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惆悵的是:她要離開我了。


    許燕看看我,“你用不著上火,咱到小丫學校旁邊租房子,你就能天天看到你妹妹了。”


    小丫說:“別到我學校那租房子了,你倆上班上學都遠。”


    許燕微笑著,“沒關係,咱家有車了,我和你哥哥一起開車走一起開車迴家,還挺浪漫的。”


    “你倆就是搬到學校那住,我也不能天天迴家和你倆一起住,我必須得住校。”


    “雖然你不能天天迴家,可你哥哥能天天站在柵欄外邊看見你呀,他的心就能好受了,也就踏實了。”


    小丫握住我和許燕的手,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倆,抽泣起來。“姐姐,哥哥,我知道你倆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倆呀。”


    “不哭,這是好事。”我摟住她,淚眼汪汪的。


    “小丫,咱不哭。你哥哥帶著你這些年了,冷丁兒要分開,他心裏有些不得勁兒也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嗎。”許燕伸過胳膊將我和小丫都摟住。“小丫,姐姐和你哥哥要送你一件禮物。”


    “啥禮物呀?”小丫抹了一下淚水。


    “看,手機。”許燕遞給小丫一個手機。“喜歡吧?”


    “喜歡,太好啦。謝謝姐姐。”小丫十分歡喜,捧在手裏,翻過來看掉過去看。


    “這迴,你想哥哥了,就給他打電話,你哥哥想你了,就能給你打電話了。”


    小丫在r中念書必須住校,這讓我糾結了差不多一個暑假。小丫五歲的時候,我帶著她,日夜不離。十多年了,我是哥哥又爸爸似的照顧她。突然間,她要離開我,我這個當哥哥的啥心情?像父母看著出嫁的女兒,既歡喜又不舍!


    “看你,成天眼淚巴叉的,你不能像隻老母雞,老是將小丫摟在你懷裏。”許燕笑嗬嗬地開導我,她眼裏也含著淚水。


    “我知道,可我……”我疼愛地看著小丫。


    “哥哥,你別難過,我就離開你一個星期,眨眼之間就迴家了,你就看見我啦。”小丫摟著我的胳膊輕輕搖晃,和我撒嬌。


    許燕看著我倆親密的樣子,開心地說:“小丫你要是長不大就好了,你哥哥就能摟著你,給你撓大腿撓屁股了,你哥哥就不會發愁啦。”


    小丫衝許燕一努嘴:“你妒忌啦?你羨慕啦?等我開學就好了,我讓我哥哥摟著你,給你撓大腿撓屁股。”


    “哎,你這熊孩子!”許燕伸著兩手,奔過來,就要掐小丫的臉蛋兒。“越長大越壞,要不是我這幾年給你板掉了臭毛病,看你住校咋辦?”


    小丫躲到我身後,笑嗬嗬地氣許燕:“我隻好請你陪著我啦。”


    “我才不管你呢,”許燕瞥了小丫一眼,“你現在用不著你哥哥了,也用不著我了,有人……”


    小丫故意兇狠地瞪了許燕一眼:“姐姐,你說我壞,你比我還蠍虎。”


    小丫開學前兩天,我和許燕開著車,王宇爸爸媽媽也開著車,將她和王宇送到學校去。我們幫他倆收拾完,戀戀不舍地離開。


    站在校門前,小丫淚眼汪汪地看看我看看許燕。


    “哥哥,你別上火,啊。每天晚上我都給你和我姐姐打電話,啊。”小丫像大人哄小孩似的安慰我,又對許燕說:“姐姐,我哥哥就交給你了,還得麻煩你照顧他。我哥哥有時不懂事,你別和他一樣,等我迴家了你告訴我,我說他。”


    許燕笑了,“小丫你放心,我不會和你哥哥一般見識,這麽多年了,我知道你哥哥啥樣。”


    “哎,讓你姐倆這一說,我成啥人啦?”我故意不滿地瞪著她倆,心裏卻是甜甜的。


    “姐姐,哥哥,你倆迴去吧,不用惦念我。”小丫抑鬱地看著我倆。


    王宇對我和許燕說:“哥,姐,你倆放心,有我呢,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我說:“謝謝你,有你照顧她,我和你姐就放心了。”


    王宇爸爸媽媽對他說:“王宇,你是男孩子,要好好照顧朱暕。”


    王宇點點頭,說:“媽媽,爸爸,你們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朱暕就交給你了,我們走了。”我拍了拍王宇,拉著許燕,一咬牙轉過身,邁開腳步。


    許燕迴過身,對他倆說:“你倆有什麽事,需要什麽東西,就打電話,我和你哥哥會及時給你倆辦的。”


    “姐姐,哥哥!”小丫奔過來,深情地拉住許燕的手。“雖然我很小就沒有爸爸和媽媽了,可我有哥哥。後來老天爺讓我又遇到你了,讓我體會到了母親般的愛和溫暖。我要是能永遠和你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我就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


    小丫摟住許燕低低哭泣起來。許燕也哭了,摟住她,疼愛地撫摩著。“不哭,姐姐答應你,永遠和你在一起。我願意和你哥哥一起照顧你,啊。”


    小丫含淚而笑,看著她:“謝謝姐姐,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喲。”


    許燕邊給小丫抹淚水邊說:“姐姐記住啦,就憑你對姐姐的這份情意,姐姐就是不結婚也要和你在一起,給你當保姆,給你當老媽子!”


    “那不行,”小丫立馬繃起臉。“你不結婚可不行,我咋有和尚小侄兒尼姑小侄女呀?!”


    許燕笑了,沒說話,打了小丫屁股一巴掌。


    王宇和他爸爸媽媽怔怔地看著小丫。小丫抹了一下淚水,對王宇甜甜地笑了。“呆會兒阿姨和叔叔他們走了,我再告訴你。”


    小丫不在我身邊,我真的不習慣,一天沒著沒落的,像丟了魂。在學校還好,迴到家裏,我就想小丫。吃飯時想,吃完飯坐在紅木沙發上,還是想。


    啊——我驚叫一聲,直往後躲。幾隻黑色的大蟲子飛到我眼前,有隻大蟲子差點飛進我嘴裏。


    “對不起,豬哥,嚇著你啦?”許燕將她的腳往後縮縮,一條白皙修長的大腿仍然伸在我鼻子尖前。“看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我無可奈何地迴答,看著她:“下迴你讓我欣賞你的傑作時先給我個動靜。”


    許燕竟然不滿地說:“夏天的時候我幾乎天天抹手指甲和腳趾甲,幾乎天天讓你看,也沒嚇著你呀,今個兒咋的了?”


    “我的注意力沒在你那,在想小丫的嗎。”


    “想小丫了?她離開你才幾天呀?”許燕看看我,將大白腿放下,又看看牆上的日曆掛鍾,“再過兩天就是九月八號周末了,那天我下夜班在家,咱倆早點去學校等小丫。”


    “好,那天我早點迴來。”我看著許燕:“十六年了,小丫從來沒離開過我,就是她離開我一天,我心裏也不得勁兒。”


    許燕笑了,一邊修理腳趾甲一邊說:“小丫長大嫁人了,你也跟她到婆家去?”


    我看著她抹得黢黑的腳趾甲,“我也知道她不能老呆在我身邊,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她沒有爸爸媽媽,我這個哥哥雖然疼她愛她,可她缺少父愛母愛呀,這是我最大的遺憾。就連我做夢,都夢到我爸爸媽媽還活著,有時抱著她逗她玩兒,有時牽著她的手,在河邊抓小魚,看滿山的紅杜鵑。我常常被夢中充滿父愛母愛的情景感動得哭醒。”


    我淚眼汪汪地看著許燕。她被我的情懷感染,眼裏也湧滿淚水,“小丫有你這個哥哥好幸福好幸福。”


    我情不自禁地摟住許燕,像摟著小丫。


    她依偎在我懷裏。“我要是有你這個親哥哥多好呀,我得樂瘋了!”


    “不要,不要。”我扶開她,“你別有我這個親哥哥,你也別樂瘋!”


    “為啥呀?”


    “你樂瘋了,我咋辦?誰來照顧我呀?”


    “啊——”許燕看著我,大眼睛水靈靈亮晶晶,像下馬河清澈晶瑩的流水(我也跟咱家二公子學會這句話了),不滿地說:“我以為你心疼我呢,原來是怕沒人伺候你呀!”


    她裝著生氣的樣子,離開我的懷抱,又抹起腳趾甲。抹完,抬起腳來自我欣賞。


    “豬妹,你別抹黑色的,我不喜歡。”


    “你早說呀,人家都抹完了,你反應遲鈍哪。”許燕有些氣惱地瞪著我:“還得洗下去,重抹。豬哥,你喜歡什麽顏色的?”


    “我喜歡紅色的和粉色的,肉色的也行。”我看著還瞪著大眼睛看著我的她:“豬妹呀,咱倆商量個事行不?”


    “什麽事?你說。”她低下頭去,開始清洗腳趾甲。


    我看著她,“你眼睛本來就大,以後看我的時候別瞪了,行不?”


    “別瞪你了?”許燕抬起頭,,疑疑惑惑地看著我:“嚇著你啦?”


    “何止是嚇呀,”我笑了,“還有點兒誘人。”


    “還有點兒誘人?”許燕看著我,好一會兒才微微一笑。“你那意思是我勾引你了?”


    “我沒說,你自己說的。”


    許燕嗬嗬地笑著,摟住我的胳膊,故意瞪大眼睛對著我:“就誘你,就誘你!”


    我也瞪起眼睛,對著她:“我豁出去了。”


    “使勁兒,再使點勁兒。行啦,你先閉眼睛歇會兒,我給你拿兩根牙簽來。”


    “拉倒吧,你把筷子給我支眼皮上,我的眼睛也趕不上你的眼睛。”


    “服啦,那我就饒了你。”許燕看著我,“豬哥,咱倆出去走走吧,老在屋裏坐著你就坐傻了,我咋向你妹妹交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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