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弟不再和我繼續討論,而是催促我趕快劃船。我自然是不敢怠慢,按照他指的方向,仍然朝盤龍蕩深水區劃去。


    我一邊向前劃船,一邊在心裏盤算著。珍珠那種東西,要講究大小、形狀和成色的,如果個體不大、形狀不好,別說一捧,就算是一盆,也是值不了多少錢的。


    因為這盤龍蕩也有專門的采珠人,他們終年辛苦忙碌,絕大多數也隻是溫飽而已。像那種采得巨珠而一夜暴富的,確實是少之又少,隻是聽人耳聞,並未親眼所見。


    聽采珠人講,那種養育巨珠的老蚌,多數深藏水底,而且隨著年頭的增長,老蚌也是非常有靈性的,深諳人性人心------若是被人發現了,除了腹中珍寶之外,極有可能性命難存。


    所以那些老蚌們常年深居水底淤泥之中,一般極難發現。被采珠人找到的蚌類,絕大多數個體不大、冥頑不靈,所以才被人容易捉到的。


    那些不大的蚌類,其蚌殼中的珍珠,自然也是個體太小、成色不足,而且在形狀上很難達到珠圓玉潤的標準。


    而那些非常值錢、甚至是價值連城的珍珠,除了個體要大之外,形狀還要極圓,光澤更需柔和明亮......


    隻是那種大珠,就算是專門采珠之人,亦是極難找到,更何況我邢某對其是一竅不通呢......


    很快我們就再次進入了盤龍蕩的深水區。由於昨晚我們前來並沒有遇到傳說中嚇人的東西,所以這次我較為放心膽大。


    在靠近一座不大的小島邊時,方老弟就讓我停船靠岸。然後指著船邊一側說,就在這下麵不是很深的地方,藏匿著一隻磨盤大小的珍珠蚌,雖然它腹內巨珠甚多,但邢兄不可貪心,隻取一枚即可。


    潛水對我來講,當然是小菜一碟。隻是這半夜時分,水下肯定是漆黑一團;就算我摸到了那隻老蚌,也是無法讓它開口啊!


    方老弟率先跳到了島邊的岸上,順手摸了一塊石頭遞給我,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遞到我手裏告訴我說,這數層不透明的油紙黑布之中,是一枚能夠發光的東西。


    你拿著它和這塊石頭,順著我指的位置潛到水底,自然會摸到一個磨盤大小而比較光滑的圓東西。到時你再拆開包裹,取出明珠對準它照,很快它就會張開大嘴,你要迅速用石頭卡住它,別讓它閉合,然後盡快從中拿出一枚珍珠,趕快上來!


    至於那塊石頭,你就不用管了,它後來自己會吐掉的,切記不可貪心,隻取一枚即可!


    因為昨晚逮王八的經曆在前,所以我對他的話是深信不疑。於是我脫去衣衫,拿著一塊石頭和那個東西,順著他指的方位深潛下去。


    雖然水底漆黑一團、比較冰冷,但我心裏卻是熱騰騰的一陣狂喜。因為到底之後,我果然摸到了一塊磨盤大小的圓東西!


    於是我很快解開層層包裹,裏麵赫然出現一枚閃閃發亮的明珠,把水底照得亮晶晶的。


    邢某右手舉著那枚明珠,左手拿著石塊等待。也許是那枚明珠真有什麽奇異的地方,很快老蚌就張開了它那厚厚的蚌殼!


    蚌殼張開的同時,我就看到眼前一片珠光閃閃,原來那老蚌腹中,有很多珍珠嵌在蚌肉之中,在明珠照射之下,泛起點點光華......


    我不敢遲疑,左手立即拿著那塊石頭撐在了蚌殼的邊緣,防止他突然合口,把我的右手給夾在裏麵。


    然後我急伸右手,從那軟軟滑滑的蚌肉中扣出一枚珍珠,趕快轉身向上遊去!


    到了岸上,我顧不得擦去身上的水,先看看摸到的那枚珍珠如何。


    方老弟連忙給我要走了他那枚明珠,然後又取出東西層層包好,裝入懷中之後,這才和我一塊觀察那枚從老蚌內取出來的珍珠。


    月光之下,我手裏的那枚珍珠,足足有鴿蛋大小,而且非常圓潤光滑,雖然暫未清洗幹淨,但我們兩個都非常清楚,它絕對是一枚非常罕見的巨珠!


    方老弟笑問道,邢老兄,這枚珠子換成錢,應該能夠解決目前的燃眉之急了吧?


    我頻頻點頭,道謝連連!


    那天晚上分別之時,當我再次邀請他明晚暢飲的時候,他卻說近來有事,必須上岸處理,也就暫時無法相聚,隻是我們有緣,以後肯定還會聚首......


    不用說,邢某用那枚大珍珠換來的錢,除了給小孩娶房媳婦之外,還是頗有剩餘!


    隻是後來一連月餘,我都到那個老地方等他,想要表示一下感謝之意,卻是一直並未見到他。這點兒讓邢某很是不安!


    ............


    聽邢四海講到這裏,我們幾個都是感到非常奇怪。


    “邢大哥,要是按你說的這種情況,那位姓方的漢子,人家可真是一片好心,幫了你的大忙,算是在你麵前甚是有恩哪!”劉老大說。


    “是啊,從那以後邢某一直想找機會感謝於他,至少說上一些感謝話,讓自己心裏麵好受些!隻是後來大半年的時間裏,邢某一直找不到他!”邢四海說,“要不是前一段時間那件番邦美人琉璃盞的事兒,邢某還真的一直視他為恩人的!”


    “哦,我猜肯定是那家夥故意設好了圈套,事先取得了邢大哥的信任以後,在你家喝酒聊天,借機偷走了那件番邦美人琉璃盞!”霍排長說。


    “誒,其實那個姓方的,從頭到尾就沒有到寒舍喝過一碗水,更不要說上來喝酒聊天啦!”邢四海垂頭喪氣地說。


    “那就奇怪了!如此說來人家一直是施恩不求報,連碗酒水都沒有喝你家的,哪點兒還對不起你,邢大哥怎麽還會將失去番邦美人琉璃盞的事兒,扯到人家身上?”小李兄弟說,“捉奸捉雙、捉賊見贓,這種事兒可不能光憑猜測啊!”


    “邢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絕對不是胡亂猜測的!”邢四海說,“那件番邦美人琉璃盞,就是經他姓方的手而失去的!”


    “這?這也太離奇了吧?”霍排長說,“這樣吧,我看還是請邢大哥給我們講講具體丟失番邦美人琉璃盞的經過,也避免我們摸不著頭腦。”


    “那好吧!”邢四海抓了抓頭發,這才講道:


    自從賣了那枚大珍珠,換來的錢給兒子娶了房媳婦,剩餘的錢又造了一隻新漁船,再買些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時間長了,也就所剩無幾。


    而當我將錢花完以後,噩夢才算是正式開始。剛開始是我老是夢到一些鬼怪之物,向我索還那枚大珍珠,如果我不能歸還於它,就要用我們全家的命來抵換。


    後來邢某全家都開始受到驚擾,全是一些鬼怪在向我們索要那枚大珍珠,而且將我一頓暴打,醒來後還感到身上疼痛不已呢!


    另外,在邢某父子出去打漁的時候,同樣會遇到各種怪事。明明盤龍蕩無風無浪的,我們的漁船硬是上下搖擺、左右顛簸得十分厲害,有時候竟然船下像有什麽東西在托著一般,一個勁兒地直往深水區劃去。


    那個時候我才算後悔沒有聽孩子他娘的苦苦相勸,原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上掉餡餅這迴事,看著是個便宜,實際上是個大虧!


    要說是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我一個人來承擔還好,哪怕是以命相抵,邢某也是在所不惜,畢竟是自己確實沒錢贖迴那顆大珍珠還給它------更何況就算有錢,又不知那買珠之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一樣沒有辦法完璧歸趙!


    要說是因為我一個人的過錯牽連全家受害,邢某當然是心有不甘。後來找了幾個半仙高人來看,他們都說是宿怨孽債,除了清債以外,還真沒有辦法解決此事。


    眼看那些鬼怪催促得越來越急,邢某我是焦頭爛額、走投無路,縱然是心急如焚,卻是毫無辦法。


    正當我悔不當初、五內如焚的時候,我卻正好碰到了那個姓方的漢子。


    我連忙向其求助,請他幫我想想辦法,能讓我躲過這一關再說。


    那個方姓漢子聽了我的話,也是一下子也是愣在了那裏,說是自己原本一片好心,沒有想到竟然帶來這等禍害。而且告訴我說,那些水底的鬼怪精靈,一向是心狠手辣,如果不能滿足它們的要求的話,看來邢某全家真有可能會葬身水底!


    當時我還以為姓方的漢子正是考慮不周,原本想幫我,卻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後來那廝問我說,我家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沒有,要不給它換一下?保個全家平安無事,也就算了。


    我就如實告訴他說,邢某一介漁夫,要是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還能為兒子的成家之事發愁麽!


    姓方的漢子提醒我說,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更何況如果不能清還此賬,那些鬼怪可是要以全家人的性命相抵啊-------邢兄你家有沒有什麽值錢的祖傳之物,要是有的話,還不如還它算了!


    他這樣一說,我猛然想起來了。邢某家裏是有一件值錢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價值連城!那就是祖上曆代相傳的一枚番邦美人琉璃盞!


    隻是,番邦美人琉璃盞比邢某的命還重要百倍,我怎肯用那種東西去抵債啊。


    如果那些鬼怪願意讓邢某以命相抵的話,邢某寧願身死,也絕對不願意失去那枚祖傳的番邦美人琉璃盞。


    可是它們卻是以邢某全家的性命來要挾於我,除了邢某夫婦二人之外,還有兒子、女兒,以及那位過門不久、非常賢惠孝順的兒媳婦......


    經過再三考慮、內心煎熬,我還是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雖然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是傳家之物,可是,如果我們全家人連命能沒有了,還能傳給何人?


    所以邢某雖然一百個、一萬個不願意,最後還是屈服於它。把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捧給了姓方的漢子,讓他以此抵債,保我全家平安無事吧!


    說來還真是奇怪,自從我將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交給姓方的漢子以後,那些亂七八糟的鬼怪還真的沒有再來找我們的麻煩!


    ............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幾個全是聽明白了!


    原來那個眉稀眼圓、塌鼻闊嘴,五短身材、腰腹鼓鼓的方姓漢子,從頭到尾都是在欲擒故縱,編好了一個誘人的陷阱,在等待邢四海跳進去。


    可惜邢四海隻顧眼前、不管以後,飲鴆止渴中了它的圈套!


    不過,按照邢四海所說的,如果那個姓方漢子真的是水底的精怪之類,而且是看中了邢四海的傳家之物,那麽它為什麽不直接去偷去搶呢?為何還要大費周折地繞了一大圈,最後才得到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


    而且,既然它有能力恐嚇邢四海,以其全家性命相要挾,何不直接逼迫他們交出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呢?


    這一點兒真是不符合邏輯,讓人無法想通!難道這中間還會是另有隱情嗎?


    “這樣吧,邢大哥,其實這事兒並不算難解決。從來都是會者不難、難者不會,而令姐就是巫門高人,若是你們姐弟相見之後,不但親人久別重逢,而且可以讓她出手解決此事,從而使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完璧歸趙!”劉老大說。


    “對啊,這可算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兒!”霍排長說,“要知道邢大哥隻是沒有碰到法術高強的奇人而已,要是由令姐出麵,一定能將那個姓方的家夥束手就擒、奉寶而還!”


    “我姐她,她當真有那個能耐嗎?”邢四海慢慢坐直了身體,眼中流露出期望的光芒。


    “這個當然!別忘了我們國軍刀槍如林、千軍萬馬,還費盡周折地請其出山,幫我們除掉那隻雕呢!”小李兄弟說,“如果令姐沒有那個法術,我們會這樣風塵仆仆3襖辭籩嗎?!?br>【第三百三十七章】虐殺(10)


    聽了邢四海的事情以後,我們幾個頓感此次前行利人利己。隻要帶邢四海前往寡婦嶺與其姐姐相認,不但能夠解決我們所遇到的雕逞兇之麻煩,而且還能讓邢四5拇家之物完璧而歸?br>更何況,讓他們親人團聚,對我們來講本身就是功德一件呢!


    經過我們再三勸說,邢四海終於答應和我們一塊前往寡婦嶺,去和他那個失散多年的姐姐相見-----畢竟是親情難舍、血濃於水,就算他弄丟了那塊傳家之物,其姐姐肯定也不會見怪於他。


    至於邢四海的病情麽,原本他得的就是心病而已,聽說和我們一塊前往,不但能夠親人重逢,而且還可以收迴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自然是精神一振,馬上就能下床行走。


    邢四海的兒子用船將我們幾個送到盤龍蕩的岸邊,我們就一塊乘馬返迴山南州,麵見郝團長,向他報告了事情處理的進展狀況,然後再添一匹快馬,幾個人望著朱雀城揚鞭縱馬、飛奔而去。


    我們幾個離開朱雀城前往山南州,再到盤龍蕩尋求幫助,中間已是過了數天。如今路過朱雀城,我們自然是必須進城向團長報告一下。


    好在山南州就是我們的橋頭堡,隻要山南州無事,朱雀城自然安全。所以近來並無戰事,團長也就安排我們,盡管放手幫助郝團長,如有要事自會派人聯係我們。


    在朱雀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劉老大又在城內雇了一輛馬車和我們一塊同行,出了東門,向寡婦嶺進發------還是劉老大慮事周全,隻怕那個老怪物雖然頗有法術,畢竟是年邁體弱、不常出山,萬一騎不得快馬,能夠有輛馬車接其前往當然更好。


    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由於上次那個老嫗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讓我們束手就擒,所以這次我們到了寡婦嶺,再也不敢冒冒失失的胡衝亂闖,隻怕一不小心誤遭毒手,那就太冤枉了。


    幾個人荷槍實彈護衛著邢四海,以防他被此山的野狼巨蟒所傷,然後行至半坡,我們就停了下來,讓邢四海高聲叫喊他姐姐。


    邢四海聲音顫抖著,大聲叫著他姐姐的名字,臉上早已是淚流滿麵!


    隻不過喊了數聲而已,我們就看到前麵的樹後突然閃出一個人影,直愣愣地盯著我們。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寡婦嶺的老嫗無疑,也就是邢四海的親姐姐!


    那個老嫗一步步地向我們走來,兩眼根本不帶看路的,而是集中在邢四海的臉上,像似在尋找往昔的印象一般。


    邢四海雖然思親心切,卻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那位衣衫破舊、眼神犀利的老嫗,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所以他也同樣是緊緊地盯著對方,慢慢地從脖子上解下了那塊斷玉。


    一見那塊信物,不苟言笑、陰冷詭異的老嫗也是攤開了右手,出現在她手上的,是和邢四海那塊斷玉非常相似的信物。


    不用說,他們姐弟二人久別重逢,自是抱頭一陣痛哭,讓站在旁邊的我們幾個,也是感到鼻子酸酸的。


    等二人平靜下來以後,邢四海這才告訴其姐姐,說正是我們幾個從中辛苦聯係,這才讓他們二人得以骨肉相見等等。


    那個老嫗自然對我們也是連連道謝,完全沒有了上次的倨傲冷酷,看來還是親情能夠撫平創傷,讓她恢複人性啊!


    邢四海這才開口,邀請他姐姐到盤龍蕩家中,和他的家人一塊居住。


    多少年未曾相見,老嫗自然也想要見見她兄弟的家人,隻是一臉為難地表示,這山高路遠的,她腿腳不好,不宜長途跋涉啊。


    劉老大連忙表示,下麵早已備好馬車,老人家隻需下山,不需多久,就能到達邢四海的家中。


    在迴去的路上,劉老大將我們遇到的困擾向老嫗作了說明,表示想要麻煩她出手幫助我們。邢四海自然也在旁邊美言,說是其姐如果真能幫我們的話,還是盡量幫助我們......


    老嫗這次倒是非常痛快地答應下來,說是不管它是怪鳥猛禽,還是鬼怪附體,她都能手到擒來。


    所以我們這次未迴朱雀城,而是一行人直望山南州而去。


    到了山南州,郝團長和趙副官非常熱情,為邢氏姐弟和我們幾個舉辦了十分豐盛的接風洗塵宴。


    那老嫗久居山野,對人們的迎來送往、非常客氣的那一套,顯得十分不習慣。剛剛吃過飯,就表示要立即除掉那隻怪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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