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院裏,發現小院中甚是荒蕪,一張石桌?幾個石凳,周圍全是野草包圍;正中三間青磚瓦房,飛簷挑角的,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老者走得太急,堂屋門也沒打開,讓我們坐坐,難道坐地上不成?


    反下酒後無事,我們幾個就挎著步槍,來到院外的水塘邊,聊天侃地的等那老者送茶過來。


    沒過多久,就見那老者領著兩個人提著很多東西,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失禮失禮,老朽酒後心急,竟然忘了開堂屋之門,多多包涵哪!”那兩年人也是道歉連連,忙打開門,點上燈,把東西放在桌上,給我們倒上茶水。


    “酒後口渴,幾位先請坐,喝點兒茶水!”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客氣的讓座上茶,“聽家父講了,這次就有勞各位了!”接著就點心零食的擺了一桌子。


    一番客套後,他們父子就告辭而去。我們正值酒勁正興,精神極好,一向是玩槍弄刀?沙場賣命的兵蛋子,如今被鄉紳奉為座上賓客,煙酒茶點的伺候著,當然自我感覺良好。


    於是就坐上堂屋上,喝著沁人心脾的上好龍井,幾個人就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的瞎侃亂吹起來,反正就是把這個縣的牛全部吹死,也輪不到我們上稅的。


    就這樣,我們在等著那股黑煙的到來,好讓我們開開眼界,看看這清風明月的,到底會有什麽黑煙進來,再說,那股黑煙不進來,我們睡覺也不踏實啊!


    月亮已經升至中天,照得小院中如同白晝。幾壺濃茶下去,漸漸酒醒。兩天的勞累及美酒的痛飲,雖有濃茶提神,我們幾個仍是想倒頭睡上個天昏地暗。


    就在這時,因為我和狗蛋?大傻麵朝裏邊,劉老大和小李麵向大門,隻見他們二人本來氣定神閑?十分悠然的在品茶聊天,突然之間他們全部瞪圓了雙眼,嘴巴張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等我發問是怎麽迴事,後背上一陣涼意,頭發也豎了起來,不用說,肯定是有什麽邪物悄無聲息的接近了我們......


    幾乎同時,我們幾個立即跳了起來,抓起支在桌邊的步槍,轉身準備戰鬥!


    但我們就像是老虎張口咬月亮那樣,找不到用力點。因為身後空空如也,並無一人,門外浩月當空,沒有任何異常!


    “怎麽迴事,你們!喝多了還是犯病了?嚇兄弟我一大跳!”狗蛋嘟囔起來,“到底......”


    話沒說完,狗蛋就和我一樣,盯著劉老大和小李,從他們那鐵青的臉上可以看出來,他們絕不是故意裝神弄鬼嚇唬人的,而是確實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劉老大和小李二人並沒有迴答我們的問話,而是如臨大敵一般,子彈上膛在三間屋子裏仔細地搜索著什麽。


    就三間主房,地方不大,他們兩個很快又迴到堂屋,麵麵相覷,一臉的驚恐萬狀!


    “它娘的,這大月亮頭,明晃晃的,又沒有人點火,怎麽會有黑煙鑽進來呢!”劉老大罵道。


    外麵風聲乍起?竹葉沙沙;室內紅燭搖曳?忽明忽暗!我迴頭看了幾次,身後並沒有一個人,但我總是感到背上發冷,好像有人站在我身後,朝我背上?脖子上吹氣一樣,涼嗖嗖的......


    “劉老大,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壯了壯膽,“問題總是要解決的,今晚我們又不打算迴去!”


    “是這樣的兄弟,看著外麵好好的,一點煙火也沒有,人影都沒一個,大門關得緊緊的,動也沒動,楞是有股黑煙,從大門縫裏鑽進來,直撲進屋,就看不到了!”


    頭皮發麻,寒毛乍起!這不是胡扯嗎!一股黑煙衝進來,怎麽一丁點兒煙氣也沒聞到?難道是?我不敢再自己嚇自己,不再想下去了,隻是緊緊的握著槍,看著劉老大他們!


    這時的我,又從那個自我感覺良好的武二郎,變成了武鬆他大哥---武大郎!


    【第一百二十四章】一張怪床(3)


    “劉老大,那股黑煙,”我直感到嗓子發幹?舌頭發硬,“那股黑煙到底是什麽樣的?你沒有看錯吧?我怎麽一點也沒看見,也沒聞到有什麽煙味兒!”我真希望是他們兩個酒後看花了眼,或者是在嚇唬我。


    “騙你幹什麽!小李也看到了,就是有一股黑煙,看不清是什麽東西,離地有三尺左右,飛的極快,衝進門口就不見了!”


    “嗯,就是這樣的,劉老大沒有胡扯,確實如此!”小李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這一下,連最後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我不知如何是好。


    酒桌上的豪言壯語像繩索一樣將我們拴在了這裏,加上身上的軍服和手中的鋼槍,也容不得我們落荒而逃?再迴軍營。


    就是這樣奇怪,如果出現的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黑煙,哪怕是吃人的老虎?吸血的怪蛇,我們也是毫不含糊,一定會拚死相搏,殺死它後再好好休息。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明明知道有邪物衝了進來,就是狗咬刺蝟沒法下口,瞎子抓天,用不上勁兒呀!


    明明知道恐懼就在室內?就在身邊,可惜我們瞪大雙眼,就是看不到它!既不能逃避,又沒法除害,還要在這裏過夜,真是讓人驚心動魄而又束手無策!


    “走,到外麵撒尿去!”劉老大一揮手,我們全部退了出去。在外麵方便過後,我們是站在那裏徘徊起來,誰都不想再迴屋內。


    透過門窗,看到那忽明忽暗的紅燭,屋子裏麵似乎更加詭異危險!不知那裏麵到底是吃肉的妖邪,還是喝血的鬼怪;是躲藏在桌底?床下等著我們入睡後好動手動口,還是就在那張牙舞爪?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因為看不到,所以我們心裏是更沒底氣,反而是更加的恐懼!


    “怎麽辦,劉老大,我們幾個今晚就在這外麵呆一夜?”一向有勇有謀的小李,麵對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怪物,也是頓生逃避之心!


    “這也太他娘的丟人了吧!明天怎麽向團長?向那老者交待?就說我們吃好喝好後,心裏害怕,根本就沒在屋裏睡?”劉老大顯然不同意小李的意見,“這不是讓我們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嘛!以後還怎麽見人?”


    “那劉老大的意思是?”想到那老者所說的,雖然奇奇怪怪,這東西好歹沒出過人命大事,我也不敢苟同小李的看法,畢竟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我們又吃又喝的,胸脯拍得山響,牛皮吹得衝天,要真是像小李說的那樣,不但無臉見人,而且是問心有愧啊!


    “我的意思很簡單,既然答應人家了,就算是龍潭虎穴?幽冥地獄,我們也得進去住一晚!”劉老大堅定地說,“你們幾個要是真害怕,就在外麵替我招唿一下,我自己住進去!”


    “這不是扯淡嗎!你們幾個說是不是?跟你姓劉的混這麽長時間了,還說這種沒鹽的鳥話!”大傻立即激動起來。


    “廢話少說,大傻兄弟,我們幾個先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知道事情再沒有挽迴的可能,還不如勇敢麵對呢,於是招唿一聲,帶頭向屋內走去。


    不用說,他們幾個自然是緊緊跟上,大傻更是快走幾步,趕到了我的前麵。


    雖然恐懼就在身邊,但有這麽多過命的戰友,加上刀槍在手的,我倒比剛才放鬆了很多!


    “要不,我們輪流休息?我和大傻先去睡會兒?”說實話,這大半夜的,累了一天,幾個大老爺們兒圍在一塊,實在是沒什麽意思,還不如輪流休息,比大家在一塊幹等死耗的有意義,也不致於真是有危險時,全都昏昏沉沉的沒一點精神強!


    “沒錯,我看那個床還蠻大的,我和小李先守著,你們三個都去睡一會兒,兩個時辰後換班!”


    既然劉老大這麽說,我們三個就不再浪費時間,立即朝那張大床走去,睡覺前我還特意拿燈照了照床下,青磚鋪就的地麵上,沒有一點雜物。


    還等什麽?我們三個是躺在床上倒頭便睡......


    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刮起了大風,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接著大地一陣抖動,地震發生了!


    “它娘的!是什麽鬼東西!有種就出來讓老子看看!”劉老大怒吼一聲,將我從夢中驚醒!操,那裏有什麽大風?地震的,不過是做夢而已!


    “劉老大,你這是?”我話說一半,沒等劉老大迴答,就火燒屁股一樣彈跳起來,以自己想像不到的神速下床?拿槍,全靠直覺與本能,根本不經過大腦的考慮!


    因為睡覺時我頭東腳西,窗戶在我左手邊,而被劉老大驚醒後發現,竟然頭北腳南,正對著窗戶!


    常年睡在那窄小的行軍床上,我從來沒有睡覺亂滾的習慣,而那床由睡前的東西方向,竟然變成了南北方向!


    狗蛋和大傻也醒了過來,大聲叫嚷著,怎麽迴事兒?怎麽迴事兒!


    不用說,等他們反應過來後,和我一樣,是一臉的驚詫害怕?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張大床,不知是什麽木材所做,很是厚重結實,加上我們三個人的重量,起碼也有四百斤以上,就是劉老大和小李兩個人,恐怕也難以抬動!


    “劉老大,這是怎麽迴事兒?你們不是在招唿著我們嗎?”


    “彥真哥說的沒錯!到底是怎麽迴事嘛,你們想換班睡會兒,叫我們一下就可以啦,何必費那麽大的勁兒,挪床幹鳥!”看來大傻根本沒反應過來。


    “大傻兄弟,事情不是這樣的!”劉老大顯然並不在意大傻的遲鈍反應,本來就粗枝大葉的,加上剛從夢中被驚醒,沒迷糊過來也有情可原。


    “我和小李盹都沒敢打一下,就看到這張大床竟然自己升有半尺來高,而且它自己慢騰騰的轉了起來!要不是我們倆發現的早,還不知它想把你們三個弄到哪裏去呢!”


    冷汗!冷汗!還是冷汗!


    竟然有這等怪事,在五個年輕力壯?出生入死的精銳眼皮底下,把那張大床連同我們三個,抬升半尺,還不動聲色的旋轉起來......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張怪床(4)


    “劉,劉老大,這,”一向伶牙俐齒的我,這時出乎意料的結巴起來,“這你,你可看清楚了,是,是什麽東西啊?”


    “最奇怪的就在這裏!它娘的,既然有力量弄得動這床,有膽量在我們麵前賣弄,為何不敢現身出來,讓我們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麽熊樣兒!”


    劉老大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麵風聲大作,那支高燃的紅燭,竟然被吹滅了!


    室內是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外麵的明月,不知什麽時候也鑽到雲裏去了!黑壓壓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隻聽到唿唿的風聲,嘩啦啦的樹葉竹葉聲,像是無數人在黑暗中拍手怪叫,又像是什麽人在嗚咽哭喊......


    站在黑暗的室內,雖知那不見形影的東西就在眼前就在身邊,甚至正在嘲笑我們,或許在張牙舞爪隨時撲來,但我們卻是不敢亂動,子彈上膛的槍支,稍有慌亂,就會擦槍走火?就會誤傷兄弟!


    靜寂!死一般的靜寂!隻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唿吸,不敢抬槍動手,又不知站在麵前的是人是鬼!


    外麵風聲大作?飛沙走石,裏麵卻是出奇的安靜,這間屋子仿佛成了一個合蓋釘死的棺材,任憑外麵山崩海嘯?我自巋然不動......


    就在我實在神經繃緊?忍無可忍的時候,堂屋桌子上的茶壺竟然輕輕的響了一下,像是被人提起來一樣,椅子的腳也與地麵磨擦了一下,仿佛有人挪動椅子,坐下喝茶---要知道我們五個全部站在西間的床邊,堂屋應無一人!


    “砰”的一聲槍響,接著是嘩啦一聲,那水壺應聲洞穿?掉在了地上!


    心中猛的一震,頭皮發麻,牙齒在捉對打架!


    “我操你八輩兒祖宗!有能耐你就吃了老子!”我寧願和它以死相拚,哪怕是被它活活的吞進肚子裏,也不願在這黑暗恐怖中煎熬下去......


    嘩的一道火光閃過,我看到了四張怒目圓睜?幾近變形的臉孔!


    劉老大終於摸出了火柴,慢慢向堂屋中的蠟燭走去。


    室內又恢複了明亮,我卻無法恢複平靜!


    心髒像要從胸膛中跳出來一樣,撲撲騰騰個不停!


    頭上?臉上的冷汗,沿著臉頰直往下滴!


    兩腿像高速射擊中的機槍槍身,抖動個不停!


    “好了,彥真哥,不要害怕了,什麽都沒有!”大傻首先恢複了平靜,十分離譜的安慰著我,“那個茶壺,可能是老鼠碰響的!”


    “操,這麽低級的邏輯!老鼠能碰動茶壺,老鼠能挪動椅子?能抬動大床嗎?!”我心裏非常清楚這可笑的推理邏輯,但我不但沒有嘲笑大傻,而且是兩眼濕潤起來!


    隻有這樣的兄弟?隻有這個大傻,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處境?不顧自己的害怕恐懼,第一時間來安慰我!


    “謝謝你大傻兄弟!我不害怕了!”


    有這樣的兄弟在身邊,還有什麽可以害怕的!我很快恢複了平靜,眼中滿含淚水,是感激?是慶幸的淚水!


    我走了過去,拍拍大傻的肩膀,咬牙切齒沒再說出一個字來---怕自己痛哭失聲!所以多年後,在朝鮮戰場上,聽到大傻犧牲的消息,我當場暈倒在地!


    “好了,都不要緊張了!”劉老大低沉的說,“走,到外麵看看去!”


    這句話大家都心照不宣:這個忽明忽暗的鬼屋裏,明明有邪物在裏麵,卻楞是不聞其聲?不見其影!呆在這裏,遠沒有在外麵輕鬆!


    等我們走出大門,站在那片水塘邊時,劉老大才長出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剛才我還特意看了看那桌子,除了那茶壺被我打掉在地之外,那幾個茶杯,也明顯被什麽挪動了位置!”


    “劉老大,你說,它到底是什麽東西?它到底想幹些什麽?!”我氣急敗壞歇斯底裏的喊了起來,“哪怕是萬箭穿心?哪怕是烈火焚身,我也不願意被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玩弄於股掌之間!!!”


    “對!和小鬼子刺刀見紅時我也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狗蛋對我的話看來是深有同感。大傻和小李也是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劉老大,你見多識廣,你說,它到底是個什麽鬼怪妖邪?”小李也是激動起來!


    “不要激動,弟兄們!”劉老大不愧是我們的營長老大,是我們關鍵時候的主心骨,他一直冷靜沉穩,真是有那種“山崩眼前不皺眉?海水倒流不變色”的大將風範,“大哥我長這麽大,不管是深山遇怪?還是戰場被圍,從來也沒有感到這麽無助無奈!”


    看來,無論長幼,對於未知的?看不見摸不著而且有害的東西,人皆恐懼?無一例外!他劉老大也不能免俗。


    “劉老大,你搞錯了,我問的是,那東西到底是什麽玩藝兒!沒問你害怕不害怕,隻要是人,隻要是正常的人,那種情況下都會害怕的!要不然那老者會好酒好菜?好話說盡的請我們?”


    “兄弟說的沒錯,正常的人都會害怕,大哥我也不能例外!”劉老大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小李兄弟,大哥我是人不是神啊!這樣的事兒,誰碰上了都會記一輩子的,哪有傻瓜信球二百五的願意再經曆一次啊!”


    “那現在,現在我們怎麽辦?”大傻楞頭楞腦的問道。


    “現在?現在我和小李去到那床上再睡會,你們招唿著?一定要輪流一遍?”劉老大沒好氣的說,“看看,天馬上就要亮了,在外麵堅持一會兒,白天迴營好好睡一覺,再想想辦法!”


    “再想想辦法?劉老大的意思是這事兒還不算完,明天再接著被那鬼東西折騰一宿?”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質疑起來。這個鬼地方,一輩子經曆一次,想起來就會害怕一輩子,沒有人會想再來第二次的!


    “嗬嗬,問題沒解決,兄弟你以為團長會放過我們嗎?他可是在眾人麵前誇了海口的!老趙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個營長中為什麽隻有他晉升團長?不還是死要麵子活受罪?把腦袋子捌在褲腰帶上的家夥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一張怪床(5)


    劉老大的話沒錯!這新團長就是強驢一頭,在酒桌的客客氣氣的說,那是給麵子;萬一沉下臉來安排,那就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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