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閣一行人在女官的帶領下,來到太後所在的乾清殿。


    蕭舒顏坐在塌上,早已等候著。見到一群官員之後,蕭舒顏鳳眸精光一閃,抿唇笑道:“諸位大人來我這裏有什麽事麽?”


    為首的是禦史大夫陳廣閣,他對蕭舒顏拱手行禮後,眉目間流露出擔憂的神色,歎口氣道:“自然是為陛下納妃一事。陛下年已二十五,卻至今沒有納妃,更未能誕下子嗣。如此下去,隻會惹得朝野動蕩,民心不安啊!”


    蕭舒顏聞言一笑:“陛下早已不是昔年的陛下了,如今陛下的事,我又怎麽管得呢?”


    陳廣閣道:“太後不必自謙。太後畢竟是陛下的生母,您說的話,陛下自然會考慮幾分。況且陛下納妃一事已經不能再拖延,我等也為陛下擔憂。有太後你在後宮幫忙,我等在朝諫言,陛下或許會改變心意。”


    蕭舒顏沒有立馬迴答,鳳眸微斂,似在深思。半晌之後,蕭舒顏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主意:“我可以幫你們,隻是你們得允我一個要求。”


    陳廣閣:“太後請講。”


    蕭舒顏道:“我兄長有一小女。自兄長出事之後,我這侄女一直在外麵過著苦日子。我這個做姑姑的不放心,非得把這小侄女放在身邊,我才安心一點。”


    陳廣閣立刻心知肚明,蕭舒顏這是想讓她侄女進宮為妃。但隻要蕭舒顏答應幫忙,送她侄女入宮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情,因此陳廣閣應允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太後。”


    蕭舒顏道:“自然。”


    ……


    “陳廣閣去找了太後?”


    舒曲離正在天元殿與相國林硯議事,聽人來稟告消息,也不避諱,讓其當著相國林硯的麵說了出來。


    舒曲離勾起唇角:“相國如何看待此事?”


    林硯低頭思索片刻:“太後畢竟是太後,若以太後的身份向陛下施壓,再由陳廣閣等人在前朝輪番諫言,所形成的威勢不可小覷,陛下到時候恐怕不得不同意此事。不過……”


    林硯話語微頓,眼眸染上點點笑意:“臣本不該過問陛下的私事,但臣覺得,陳廣閣大人他們的擔憂也不無道理。”


    舒曲離坐得累了,便斜躺在塌上,眼神一睨林硯:“既然不該過問,那就不要過問。寡人找你來,是商討解決對策的。”


    林硯正色:“解決對策以臣之見,陛下不如就納兩個合眼的妃子來堵悠悠眾口。”


    舒曲離眉目間閃過厭煩之色,微闔眼眸,似睡非睡,若有所思,片刻後喉中發出笑聲:“罷了,由得他們去。這些人看似為寡人著想,其實心底裏各有盤算,私底下聯絡太後,以為這樣就能脅迫寡人。就讓寡人看看,是哪些人跳得最高吧!”


    見炎帝心中早有盤算,這場談話結束,林硯拜別炎帝,退出了天元殿。


    他從天元殿走出,穿過數道迴廊,途徑禦花園的路上遇到了炎帝身邊的男寵。


    他微微一愣,視線在這位男寵身上停頓了一會兒,有些好奇這男寵有什麽樣的魅力,能讓多年來堅持不納妃的炎帝留他在身邊。


    已是深秋,漸入冬季。大多不耐寒的花草都凋敝了。禦花園中唯有辛夷花和菊花盛放。


    在花園池邊的一角,一株紅楓開得火紅,紅葉掉落滿地,又有紅葉在清冷的池子中漂浮。


    狐星河就在這顆紅楓樹下,手裏拿著一隻雞啃得正香。他的視線全落在手中的這隻雞上,周圍一片淒清美麗的景象,都比不過他手中的那隻肥雞。


    隻見狐星河一口咬在肥雞的雞腿上,眼睛半眯,一副幸福的模樣。


    林硯嘴角微微一抽,隻覺得這位狐公子行事實在不拘一格,隨心隨性。他本欲不打攪狐星河吃雞的雅興,悄然離開。但狐星河已抬頭看到了他,這樣直接走掉,反倒失禮了。


    林硯於是對狐星河略一施禮道:“狐公子。”


    他一頓,笑道:“狐公子真是好雅興。”


    狐星河一眼就認出林硯,他上次去炎帝的寢宮時,就見到過林硯,還記得炎帝喚他相國。狐星河揚手,對著林硯粲然一笑:“相國大人。”


    猶豫了一下,狐星河看了看手中的燒雞。與人交談手中還拿著燒雞,是無禮之舉,但要狐星河這麽扔掉燒雞,他又萬分不舍。


    林硯似是看出他的為難,臉上的笑容多出幾分真心,林硯拱手道:“狐大人,在下還有事要辦,就不攪擾公子的雅興了。”


    林硯說完,迤迤然告退。


    狐星河看著林硯的背影,偏了偏頭,又繼續啃著燒雞。近些日子,狐星河在他的琉璃殿中實在呆得無聊,又不能隨意出宮,他便瞄上了這禦花園。進來幾天時常在禦花園中晃蕩。


    林硯是從炎帝寢宮方向出來的,也不知道在和炎帝商量什麽要事。


    狐星河吃完燒雞,自顧自迴了琉璃殿。兩人的交談倒是被一些禦花園的宮人看著眼中。


    到晚上,狐星河身邊的宮人來到狐星河身邊耳語。狐星河聽完,眉頭蹙起,露出思索的神色。


    這個宮人正是之前太後安插在狐星河身邊的暗探,被狐星河收服之後,反倒成為了狐星河的一個助力。


    宮人鄧清告訴狐星河一個消息,說是朝裏有人諫言讓炎帝納妃,還有大臣私下拜訪了太後,讓太後幫忙。


    鄧清此時對狐星河倒是沒有了二心。相處下來,鄧清發現狐星河雖然平時不拘禮節,但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對待下人十分和善,即便得寵也沒有擺出架子來折騰下麵的人,因此鄧清也起了追隨之意。


    他對狐星河說這些,是真心為狐星河打算,讓狐星河早做好準備。


    狐星河並沒有十分擔憂。


    因為從炎帝的性子來看,絕非能受臣子脅迫的那種君王。炎帝若是輕易就受到脅迫,那早就在臣子的諫言下納了一堆妃子了,而非現在這樣二十五歲後宮依舊空空蕩蕩。


    後麵幾日,狐星河聽說炎帝處置了幾個大臣,非但沒有止住群臣的諫言,反而引起眾怒。兩方僵持數日,最終納妃的事情還是不了了之。


    但是太後卻借著思念侄女的借口,把她表兄的女兒接入了後宮。


    炎帝之前跟群臣鬧得極為不快,在這件事情上,他確實沒辦法再反對。


    事情已定,太後的侄女不日就要進宮。


    狐星河正在沐浴,濕發披散在背後,睫毛上掛著水珠,趴在浴桶邊上,聽著鄧清在他耳邊念著。


    見狐星河沒有反應,鄧清反倒隱憂起來:“大人一點也不著急麽,誰都知道太後的侄女是奔著後妃之位來的。”


    狐星河腦袋擱在手臂上,泡得昏昏欲睡:“急有什麽用,我難道還能把她的腿兒打折,阻攔她進宮麽?”


    鄧清道:“可是大人,你也不能一點也不擔憂呀,進來幾日連陛下那裏也不去了……”


    狐星河鼻尖動了動,哼哼道:“最近幾天陛下正煩著呢,我要老去轉悠,觸了黴頭就倒黴了。”


    鄧清不是狐星河肚裏的蛔蟲,自然不知道狐星河的打算。


    狐星河之所以這幾日沒去炎帝那兒,正是用的欲擒故縱的招數。前些日子與炎帝同寢之後,狐星河擔心去得太頻繁,進展太快,會讓炎帝本能地抵觸。索性以退為進,在炎帝對他最感興趣的時候消失幾天,這樣炎帝才會掛念起他來。


    若是炎帝心裏有他那麽一分位置,差不多這幾日就該來找他了。


    狐星河心裏的小算盤打得精明。


    鄧清見說不通也說不贏狐星河,歎口氣:“大人,水要涼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鄧清繞過屏風走出屋子,一出房門瞥見琉璃殿大門走來的身影,頓時一個激靈,剛想喊出那人的稱唿,那人就揚手製止了他。


    鄧清把話也咽進喉嚨,之前的擔憂著急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和驚訝。他沒想到炎帝竟然會出現在琉璃殿!


    舒曲離這次隻簡單帶了幾個宮人。


    他沒讓宮人出聲,徑直來到狐星河沐浴的房間。隔著一扇紗的屏風,舒曲離見到狐星河的背影。影子映照在屏風上,如同一副用墨畫成的畫一般。


    畫中人的趴在浴桶上的手臂,靠在手臂上的頭顱,披散在背的長發,全都清晰映照在屏風上。


    他沒說話,繞過屏風,見到趴在浴桶裏的狐星河。狐星河背對著他,還以為是宮人鄧清進了房,他帶著鼻音哼哼道:“鄧清,給我捏捏肩膀。”


    舒曲離眸中如黑墨翻湧,內心瞬間浮現出暴躁的情緒。他的氣勢陡然冷下來,似乎連空氣都低沉了,無聲孕育著風暴。


    舒曲離眸光幽暗落在狐星河白皙瘦弱的後背上,兩扇蝴蝶骨因為趴著的動作格外顯眼,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舒曲離一想到有人用手撫摸在狐星河的皮膚上,心中便湧上強烈的不快,隻想把撫摸過這皮膚和見到過這背影的人,砍去雙手再挖去雙眼。


    狐星河見久久沒人動彈,聲音拔高了一點:“你幹嘛呢,快點!”


    舒曲離漆黑精致的眉眼盯著狐星河的背部,抿唇一語不發走上前,他紆尊降貴伸出自己雪白修長的手指,帶著施舍一般的心態觸碰在狐星河的肩膀上。


    狐星河一縮脖頸,發出一聲輕唿:“好涼!”


    他笑嘻嘻迴過頭,手中的一捧溫水向著身後站著的人潑去:“給你洗把臉!”


    措不及防被潑了一頭水的炎帝:“……”


    看清楚自己潑的人是誰的狐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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