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判斷題testsix
[HP]CHOICE選擇 作者：洛安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以溫柔體貼為標準去衡量一個人，是永遠不會發現對方的溫柔的。】
往年的七八月總是貓頭鷹異常活動的時間。
但今年似乎有點不同。
大街上購物的女人、閑著玩鬧的孩子們、擁堵在馬路上趕著工作的男人們都注意到了這個冬日裏異常的熱鬧，那些在陰沉沉的天空裏飛來飛去的貓頭鷹們。究竟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在迷惑，但是無從解答，或許是有的，但是了解真相的人不會拿著喇叭在大街上告訴這些充滿迷惑的人們。
所有人都照常過著自己的生活，如果說真說有什麽影響和變化的話，大概是希望這些飛翔在空中的家夥能夠禮貌點，不要突然就將排泄物丟在他們的腦袋上——這聽起來可不夠美好，不，是糟透了——路上一位男士抹著臉咒罵，並成為眾人注目嘲笑或同情的倒黴蛋。
而在城市的一角，一家不引人注意的酒吧迎來了一位小姑娘。
女孩子毫無膽怯地推開那看上去陰森森的小酒吧，目光在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交談的人群中飛快的閃過，緊接著她的褐色眸子亮了起來。
“哈利——？”清脆的聲音響在嘈雜的酒吧裏，但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聽到叫喚，破釜酒吧裏吃飯的男孩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太棒了，你竟然真的能夠出來！”赫敏幾乎是一瞬間就撲到哈利身上，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你知道嗎，雖然你在信中說了你會想辦法出來，但直到出門前我還一直在擔心。”
“赫敏！”哈利高興地彎起了眼睛，“你來了！”
“是的，你什麽時候到的？在這等多久了？你是怎麽說服你的姨媽和姨父讓你獨自出門的？這一定費了你老大的勁兒，說實話我母親一點都不讚同我獨自一人出門，而且還是去往魔法界，我想自從上次的事發生後他們就有點過於緊張了。”赫敏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這時候哈利總是特別佩服赫敏的肺活量。她鬆開了哈利，眼睛專注地凝望著哈利，靈動而喜悅，“不過我最終還是說服了他們，這太讓我高興了，我真擔心除了信件來往，我們將沒有什麽可以見麵的機會，你知道這太糟了，尤其是——”說到這裏赫敏的聲音小了，語氣裏難掩失落，“霍格沃茨如果不能——”
“不會的。”哈利製止了赫敏，他握住赫敏的手，眼神和語氣都格外堅定，“不會的，赫敏，這就是我們在這裏相聚的理由。”
“……”
赫敏無言地點了點頭，再次見麵的喜悅還是被此刻的沉重減淡了些。
哈利抿了抿嘴，小聲地轉開了話題，“……事實上，我是逃出家來的。”他神色有點尷尬。
“你是說——”赫敏吃驚地刷的抬起頭。
哈利輕聲歎氣，“我不願如此，梅林知道，如果我有機會和他們進行融洽的交談和溝通，我一定不會這麽選擇。就在我們結束通信的這兩天發生了些意外，不過我今天已經給佩妮姨媽送信告知他我在魔法界，請她不用擔心。也說明了過兩天我就會迴去。”他垂下眼睛，像是並不願提起。
她怎麽會擔心——
赫敏張了張嘴想這麽說，但是她終究沒有說。
赫敏安撫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一向喜歡追根究底的她，此刻卻並沒有對他口中的意外多問一句。
“也就是說……你是昨天來的？”赫敏小心地問。
“昨天晚上，騎著掃帚在夜裏飛了很遠……”哈利慢吞吞地說，似乎在猶豫，也確實預料到赫敏不讚同的目光，“然後因為飛得太遠迷路了——”哈利羞愧萬分，“後來是用德拉科教我的方法叫了騎士公車，直接來了破釜酒吧。”
“……”
“……如果遇上危險怎麽辦？”在長久的靜默裏，赫敏擠出了這句話，滿滿的擔憂。
“抱歉，我衝動了，我隻是想到……而繼續呆在那裏我今天可能會失約，會被關起來，就順勢跑出來了。我會迴去的。”哈利低聲道歉，也沒有狡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那一刻是理智地衝出門的，也知道自己為什麽最終選擇逃出來，更是對自己要去哪裏非常清晰，除了騎著掃帚在空中遊蕩了許久是出於茫然，但他不想讓赫敏知道這一點，“我保證沒有下一次，我保證——”他說得很輕卻很堅定，宛若交付於赫敏的一個誓言。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自顧自做任性的決定。”
可能在赫敏看來他簡直是死不悔改，盡管第一時間就報了平安，衝動就是衝動。
赫敏要是為此狠狠罵他一頓都是他活該。
他早就吸取教訓，衝動是最不應該的，自己的決定並非自己一個人的事，而是與周身的而一切息息相關。過去他並沒有意識到，在德思禮家裏一直可有可無的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決定會造成對其他人的影響，就連死在某個角落裏可能也頂多隻能換來幾聲歎息，如果說還有“大難不死的男孩”這個名頭吸引他人關注和愛慕——說實話，虛名並不讓他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尤其是那個晚上，麵對蛇怪束手無策的自己深深感受到了力量的弱小，還有斯內普一直嘲笑的名不副實是多麽正確——但是哈利發誓他再也不會這麽想了，再也不會認為自己與他人無關了。
不管是因為名聲、榮耀還是因為他自己，在他身邊聚集的人或多或少會受到他的決定的影響。人與人之間息息相關，每一個選擇都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
這一次也是一樣，他情緒是衝動了，但是哈利清楚他的選擇並非出於衝動。
哈利一直在想，如果他那一刻的決定並非單槍匹馬的行動，哪怕是告訴德拉科、哪怕是和他最不喜歡的斯內普教授說一聲，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又或者他那一刻不衝進去，洛哈特又是否有可能因為他沒有到來，而不再等待、順利逃跑、留下那些女學生成為蛇怪盤中餐？會有更糟糕的結局嗎？
德拉科所說的隻是死了一個家養小精靈，是不是真的是最好的結果？
哈利日日夜夜地思考著，卻並沒有想明白。
但他弄明白了一件事，一個抉擇帶來的結果無論好壞都是無法迴頭的。
有些抉擇沒有迴頭路可言。
“……羅恩呢？他還沒有來嗎？”赫敏給了哈利一個沉默的微笑，終究沒有指責哈利。
她隱約明白哈利的痛苦。
她其實能聽得一些，在石化的時候哈利那麽痛苦地說對不起，也在迴家的前一個晚上看見哈利偷偷站在走廊上無聲的哭泣。
“……對不起，比迪，我竟然在為犧牲的是你而不是赫敏而慶幸，為自己的存活而慶幸……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赫敏不敢忘記這句話，不敢忘記曾經充滿活力的眼睛裏充斥的沉痛。
她知道哈利一定在深深自責。
或許她並不能真的感同身受背上一條生命的痛苦，也不是同情可憐哈利，但她願意保護哈利的心情。
尤其是當她收到羅恩的來信之後……
赫敏認真地注視著哈利，在昏暗的光線中——這個男孩，和她差不多大，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風，有時候赫敏覺得他很神奇，他天生就和魔法有著親密的關係——這並非指血緣，也不是在哈利身上那名聲負累下沉重的“奇跡與希望”，而是一種難言的、與魔法的親密——赫敏能感覺到，也很想告訴哈利不要妄自菲薄，他是她見過的最棒的巫師，或許哈利要反駁她才是最優秀的學生，但是不是的，赫敏能感覺到。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哈利發生了變化。
他慢慢地懂得了更多，這與學識無關，她覺得哈利一夜之間成熟起來。
他不再毛毛躁躁，不再易怒衝動，不再倔強於否認錯誤。
迴家之後，她偷偷地問她的父親關於她的迷惑，父親摸著她的頭沉默許久才歎息著說：“……是他經曆的一切，讓他用一種可怕的方式在成長。”
“親愛的，如果他是你一定要去魔法界的理由，那麽你要做好準備承受來自生活的困苦，那本該是成長路上最後的一段路，甚至它本不應該來的這麽迫切。”也正是這番談話最後讓父親說服了母親讓她來破釜酒吧。
哈利變了。
赫敏知道，他發生了改變，而昨晚一定發生了更糟糕的事，讓他怒氣衝衝地跑出了德思禮家，卻又急匆匆地寄信說明自己的去向和安全。無論發生什麽，他不會再不管不顧、全憑自我的意願那般任性妄為了。
“離約定的時間還早，羅恩或許還在路上。”哈利的目光裏露出了感激，感激她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停下追問。
“在說我嗎？”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羅恩！”哈利驚喜地轉過身，“喬治！弗雷德！你們怎麽也來了？”
“喔是的，是的。”韋斯萊雙子勾肩搭背地上前，和羅恩一起，“猜猜我們帶來了什麽？”兩人獻寶似的拿出了兩個大紙包，分別塞給了赫敏和哈利，“媽媽說這是遲到的聖誕禮物，謝謝你們救了金妮的命。”前半句是詠歎調，而後半句是湊到耳邊的悄悄話。
他們一群人擠進了哈利昨晚上暫時居住的破釜酒吧的小房間裏。
“聽說你有個大計劃？”弗雷德感興趣地說。
“羅恩說的。”喬治接上話，“所以我們和母親說要護送羅恩小弟弟，來親自給你送聖誕禮物。”
羅恩翻了白眼，“還不是因為你們偷看了我的信。”不過看起來他並不是很介意這件事，他將目光落在哈利和赫敏身上半晌沒講話。
“……”哈利和赫敏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很高興你們都平安無事。”羅恩感性地說，但話一說完他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哇哦。”韋斯萊雙子擠擠眉毛。
“你們閉嘴。”羅恩立刻說。
“他是說真的——”喬治當然沒有如羅恩所願閉嘴，而是將羅恩用胳膊攬了過來，“迴家那幾天，羅恩可擔心你們醒沒醒的事了，隔三差五就問媽媽有沒有你們醒來的消息。”
“他還抱怨媽媽讓他不在學校裏多呆兩天，等你們醒過來再迴家。”弗雷德也將胳膊搭在羅恩肩上，“這可是需要勇氣的。”
“迴家幾天就麵容憔悴，一看就是思念成疾。”喬治語氣漸漸調侃起來。
“那是因為晚上沒睡好——”羅恩怒道。
“還不好好吃飯。”弗雷德也揶揄羅恩。
“那是因為媽媽給的太多了，你們能一個人一頓吃三人份嗎？！”羅恩更加惱羞成怒。
赫敏和哈利默默地對視一眼，給出了不客氣的笑聲。
“總而言之——”羅恩咳了咳嗓子，“你們沒事就好。”他小聲地說，“還有，很抱歉——”羅恩垂下了眼睛，“沒有等到你們醒來就先迴家了，還有——沒有在你們最危急的時候在你們身邊——雖然我知道我在也幫不上什麽。”
哈利鼻子一酸。
他以為發生那些事以後，他的朋友們都不會再願意和他做朋友。
但是他們都這樣關心著他，對他不離不棄。
“……還有……還有哈利，對不起。”羅恩毫無預兆地、磕磕絆絆地說。
聲音落在塵埃裏，房間裏陷入了寂靜。
哈利怔怔地望著羅恩。
“那一天晚上我看到了蛇怪的屍體。”羅恩小聲地說，他的臉有些白，還有些局促不安，每一句話都在遲疑，“我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所以我才會睡不好——哈利，我夢到那麽巨大的蛇怪在夢裏慢慢地轉過頭瞪視我，夢到它追著我不放意圖用牙齒貫穿我的身體——很可怕……”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裏隱隱泄露出那種恐懼，“真的，我不能想象——”他的聲音像是卡住了。
赫敏知道羅恩想說什麽，因為這一切他都在信裏告訴了她。
告訴了她，在她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在那個兇險萬分的夜晚和哈利戰鬥的是怎麽巨大的蛇怪——赫敏知道，因為赫敏也親眼瞧見了蛇怪，在拐角發亮的盔甲上映出的巨大身影——“我從未想過他的名氣，大難不死的男孩，大名鼎鼎，沒錯所有人都注視著他，連我都在嫉妒，而我太普通了。但不是這樣，我沒想過，這樣的名聲下的危險，這不是一個十二歲年紀裏浪漫的冒險，而是用生命賭博——想象與一條蛇怪的英勇戰鬥是和真實見到那條蛇怪就在眼前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我都不敢說出真相，那一刻我恐懼著蛇怪突然醒過來咬自己一口——我從未想過被我羨慕、嫉妒的那響亮的名聲，要麵對這樣的危機。這一次是蛇怪，同時還有一個洛哈特，下一次呢，還有神秘人在盯著他……那就是哈利·波特十二歲就麵對的人生……”
羅恩承認自己過去因為成為大名人的朋友而驕傲，他虛榮又嫉妒著一切。
“……夥計，你可能沒想過，一直都是我太自大了。”
“我還覺得媽媽對你比對我更好，覺得你不把你的事告訴我，而告訴德拉科·馬爾福是你的錯，嫉妒著你被追捧的身份，因為你的名聲和你吵架，盡管這幾天我們的通信裏都對那一天的事閉口不言，但我知道，是我口不擇言了。”羅恩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神色認真又肅穆，整張臉都發白了。
“如果不是那樣，我就不會讓你一個人行動，一個人——哈利……”
他想象不到哈利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戰鬥，又怎麽逃過那些難關。
“……”
“沒關係。”哈利說，“忘了這個吧。”
“是我先發脾氣的，是我故意——故意對金妮還有你——”哈利慚愧地說，
“不，”羅恩搖頭，“我……我很抱歉，為我做的一切。”
房間裏太安靜了，安靜得羅恩覺得自己得耳根都燒了起來，但是他沒有退縮。
“……我不該在那天和你吵架，我們可以和好——不，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做朋友嗎？”羅恩停頓了很久。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望著哈利，微微笑著，羞愧又鄭重的。
“哈利·波特，我想和你交個朋友，我是羅納德·比利爾斯·韋斯萊，你可以叫我羅恩。”
沒有別人吭聲，赫敏緊張地看著他們倆。
哈利盯著羅恩的右手，他原以為他們之間的那些爭吵都會默不作聲地被揭過去，“……我很高興——”他沙啞地說，聲音像是哽住了，“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我是哈利·詹姆·波特。”
赫敏突然哭了起來。
“這有什麽可哭的！”哈利和羅恩一起抱住了赫敏。
赫敏直搖頭，努力地收住自己的眼淚，他們鬆開手，相視一笑。
“……真是出人意料啊我們的兄弟羅恩。”
“在這種時刻，煽情，感動……”
“你難道不打算說出你有史以來最格蘭芬多的勇敢事跡——偉大的價值，你改變了曆史。”
韋斯萊雙子拍著羅恩的肩膀表情誇張地說，“哈利，你知道那個晚上他做了什麽嗎？ ”
“就衝這一點，我絕對不因為你做噩夢而嘲笑你。”喬治說。
“足以載入史冊。”弗雷德也讚同。
哈利迷惑了。
“哈利，”韋斯萊雙子鄭重地歌頌道，“他帶領我們通過格蘭芬多塔的壁爐，衝進了斯萊特林。”
“據我們所知，在那一天裏，他不是第一次進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喬治一下子湊到哈利身邊說悄悄話。
“他和馬爾福家那小子暗中串謀了什麽。”弗雷德擠眉弄眼地告密。
羅恩看上去格外不自在。
“所以，我是來聽你們背後議論我的？”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所有人都扭過頭去，瞧見逆光而站的鉑金少年抱著胸靠在門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嘴角挑著笑容，“你們可不太小心，讓我懷疑和你們共謀一個計劃是否安全，一群大嘴巴，我想今天在這裏說的話明天就能傳遍整個魔法界。”
“或者你有更好的方法？”羅恩還嘴了一句。
“靜音咒，韋斯萊。”德拉科輕蔑又挑釁地笑了笑，“別說校外不能使用魔法，魔法部的蹤絲可檢測不到對角巷裏是不是有個未成年人使用魔法，除非他們馬上派人來調查。”換句話說，隻要不是在麻瓜麵前使用魔法，大多數不會被較真，魔法部可沒有這麽閑。
羅恩撇了撇嘴，皺著鼻子，出奇地拒絕了繼續毫無意義的爭吵。
“我假設你們結束了聯絡感情的環節，可以進入下一個……”德拉科突然瞧了一眼外麵，轉過身去，“布萊斯，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
“羅恩，我有個問題，”哈利趁人不注意小聲地問羅恩。
“什麽？”羅恩迷糊地眨了眨眼。
“你什麽時候開始對德拉科——我是說你為什麽會相信——還願意和他合作——”
“因為……”
布萊斯出現在門口，狹長的眼睛裏帶著對在場格蘭芬多們的各種審視，“……這就是你說要合作的對象？我該對你的理智抱有懷疑嗎，德拉科？”
“你可以試試。”德拉科不以為意地說。
在昏暗的房間裏，聚集了一群十多歲的少年，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布雷斯端詳著每一張臉，終於踏步而入，看著德拉科揮動魔杖給了房門一道鎖和一道靜音咒，德拉科看起來神色散漫又悠閑，仿佛對這樣奇詭的組合習以為常。
“哈利，我試圖相信隻是因為——赫敏曾這麽說過，你有發現過嗎？”
“馬爾福那家夥，每次在遇見我們三人鬧矛盾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但總會及時打斷我們，嘲笑我們在內訌——”
“哈利，你想過嗎，至少我沒想過。”
“德拉科·馬爾福在保護我們之間的友情。”
往年的七八月總是貓頭鷹異常活動的時間。
但今年似乎有點不同。
大街上購物的女人、閑著玩鬧的孩子們、擁堵在馬路上趕著工作的男人們都注意到了這個冬日裏異常的熱鬧，那些在陰沉沉的天空裏飛來飛去的貓頭鷹們。究竟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在迷惑，但是無從解答，或許是有的，但是了解真相的人不會拿著喇叭在大街上告訴這些充滿迷惑的人們。
所有人都照常過著自己的生活，如果說真說有什麽影響和變化的話，大概是希望這些飛翔在空中的家夥能夠禮貌點，不要突然就將排泄物丟在他們的腦袋上——這聽起來可不夠美好，不，是糟透了——路上一位男士抹著臉咒罵，並成為眾人注目嘲笑或同情的倒黴蛋。
而在城市的一角，一家不引人注意的酒吧迎來了一位小姑娘。
女孩子毫無膽怯地推開那看上去陰森森的小酒吧，目光在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交談的人群中飛快的閃過，緊接著她的褐色眸子亮了起來。
“哈利——？”清脆的聲音響在嘈雜的酒吧裏，但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聽到叫喚，破釜酒吧裏吃飯的男孩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太棒了，你竟然真的能夠出來！”赫敏幾乎是一瞬間就撲到哈利身上，給了他一個緊緊的擁抱，“你知道嗎，雖然你在信中說了你會想辦法出來，但直到出門前我還一直在擔心。”
“赫敏！”哈利高興地彎起了眼睛，“你來了！”
“是的，你什麽時候到的？在這等多久了？你是怎麽說服你的姨媽和姨父讓你獨自出門的？這一定費了你老大的勁兒，說實話我母親一點都不讚同我獨自一人出門，而且還是去往魔法界，我想自從上次的事發生後他們就有點過於緊張了。”赫敏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這時候哈利總是特別佩服赫敏的肺活量。她鬆開了哈利，眼睛專注地凝望著哈利，靈動而喜悅，“不過我最終還是說服了他們，這太讓我高興了，我真擔心除了信件來往，我們將沒有什麽可以見麵的機會，你知道這太糟了，尤其是——”說到這裏赫敏的聲音小了，語氣裏難掩失落，“霍格沃茨如果不能——”
“不會的。”哈利製止了赫敏，他握住赫敏的手，眼神和語氣都格外堅定，“不會的，赫敏，這就是我們在這裏相聚的理由。”
“……”
赫敏無言地點了點頭，再次見麵的喜悅還是被此刻的沉重減淡了些。
哈利抿了抿嘴，小聲地轉開了話題，“……事實上，我是逃出家來的。”他神色有點尷尬。
“你是說——”赫敏吃驚地刷的抬起頭。
哈利輕聲歎氣，“我不願如此，梅林知道，如果我有機會和他們進行融洽的交談和溝通，我一定不會這麽選擇。就在我們結束通信的這兩天發生了些意外，不過我今天已經給佩妮姨媽送信告知他我在魔法界，請她不用擔心。也說明了過兩天我就會迴去。”他垂下眼睛，像是並不願提起。
她怎麽會擔心——
赫敏張了張嘴想這麽說，但是她終究沒有說。
赫敏安撫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一向喜歡追根究底的她，此刻卻並沒有對他口中的意外多問一句。
“也就是說……你是昨天來的？”赫敏小心地問。
“昨天晚上，騎著掃帚在夜裏飛了很遠……”哈利慢吞吞地說，似乎在猶豫，也確實預料到赫敏不讚同的目光，“然後因為飛得太遠迷路了——”哈利羞愧萬分，“後來是用德拉科教我的方法叫了騎士公車，直接來了破釜酒吧。”
“……”
“……如果遇上危險怎麽辦？”在長久的靜默裏，赫敏擠出了這句話，滿滿的擔憂。
“抱歉，我衝動了，我隻是想到……而繼續呆在那裏我今天可能會失約，會被關起來，就順勢跑出來了。我會迴去的。”哈利低聲道歉，也沒有狡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那一刻是理智地衝出門的，也知道自己為什麽最終選擇逃出來，更是對自己要去哪裏非常清晰，除了騎著掃帚在空中遊蕩了許久是出於茫然，但他不想讓赫敏知道這一點，“我保證沒有下一次，我保證——”他說得很輕卻很堅定，宛若交付於赫敏的一個誓言。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自顧自做任性的決定。”
可能在赫敏看來他簡直是死不悔改，盡管第一時間就報了平安，衝動就是衝動。
赫敏要是為此狠狠罵他一頓都是他活該。
他早就吸取教訓，衝動是最不應該的，自己的決定並非自己一個人的事，而是與周身的而一切息息相關。過去他並沒有意識到，在德思禮家裏一直可有可無的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決定會造成對其他人的影響，就連死在某個角落裏可能也頂多隻能換來幾聲歎息，如果說還有“大難不死的男孩”這個名頭吸引他人關注和愛慕——說實話，虛名並不讓他覺得自己有多偉大，尤其是那個晚上，麵對蛇怪束手無策的自己深深感受到了力量的弱小，還有斯內普一直嘲笑的名不副實是多麽正確——但是哈利發誓他再也不會這麽想了，再也不會認為自己與他人無關了。
不管是因為名聲、榮耀還是因為他自己，在他身邊聚集的人或多或少會受到他的決定的影響。人與人之間息息相關，每一個選擇都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
這一次也是一樣，他情緒是衝動了，但是哈利清楚他的選擇並非出於衝動。
哈利一直在想，如果他那一刻的決定並非單槍匹馬的行動，哪怕是告訴德拉科、哪怕是和他最不喜歡的斯內普教授說一聲，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又或者他那一刻不衝進去，洛哈特又是否有可能因為他沒有到來，而不再等待、順利逃跑、留下那些女學生成為蛇怪盤中餐？會有更糟糕的結局嗎？
德拉科所說的隻是死了一個家養小精靈，是不是真的是最好的結果？
哈利日日夜夜地思考著，卻並沒有想明白。
但他弄明白了一件事，一個抉擇帶來的結果無論好壞都是無法迴頭的。
有些抉擇沒有迴頭路可言。
“……羅恩呢？他還沒有來嗎？”赫敏給了哈利一個沉默的微笑，終究沒有指責哈利。
她隱約明白哈利的痛苦。
她其實能聽得一些，在石化的時候哈利那麽痛苦地說對不起，也在迴家的前一個晚上看見哈利偷偷站在走廊上無聲的哭泣。
“……對不起，比迪，我竟然在為犧牲的是你而不是赫敏而慶幸，為自己的存活而慶幸……我一定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赫敏不敢忘記這句話，不敢忘記曾經充滿活力的眼睛裏充斥的沉痛。
她知道哈利一定在深深自責。
或許她並不能真的感同身受背上一條生命的痛苦，也不是同情可憐哈利，但她願意保護哈利的心情。
尤其是當她收到羅恩的來信之後……
赫敏認真地注視著哈利，在昏暗的光線中——這個男孩，和她差不多大，看上去瘦瘦小小、弱不禁風，有時候赫敏覺得他很神奇，他天生就和魔法有著親密的關係——這並非指血緣，也不是在哈利身上那名聲負累下沉重的“奇跡與希望”，而是一種難言的、與魔法的親密——赫敏能感覺到，也很想告訴哈利不要妄自菲薄，他是她見過的最棒的巫師，或許哈利要反駁她才是最優秀的學生，但是不是的，赫敏能感覺到。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哈利發生了變化。
他慢慢地懂得了更多，這與學識無關，她覺得哈利一夜之間成熟起來。
他不再毛毛躁躁，不再易怒衝動，不再倔強於否認錯誤。
迴家之後，她偷偷地問她的父親關於她的迷惑，父親摸著她的頭沉默許久才歎息著說：“……是他經曆的一切，讓他用一種可怕的方式在成長。”
“親愛的，如果他是你一定要去魔法界的理由，那麽你要做好準備承受來自生活的困苦，那本該是成長路上最後的一段路，甚至它本不應該來的這麽迫切。”也正是這番談話最後讓父親說服了母親讓她來破釜酒吧。
哈利變了。
赫敏知道，他發生了改變，而昨晚一定發生了更糟糕的事，讓他怒氣衝衝地跑出了德思禮家，卻又急匆匆地寄信說明自己的去向和安全。無論發生什麽，他不會再不管不顧、全憑自我的意願那般任性妄為了。
“離約定的時間還早，羅恩或許還在路上。”哈利的目光裏露出了感激，感激她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停下追問。
“在說我嗎？”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羅恩！”哈利驚喜地轉過身，“喬治！弗雷德！你們怎麽也來了？”
“喔是的，是的。”韋斯萊雙子勾肩搭背地上前，和羅恩一起，“猜猜我們帶來了什麽？”兩人獻寶似的拿出了兩個大紙包，分別塞給了赫敏和哈利，“媽媽說這是遲到的聖誕禮物，謝謝你們救了金妮的命。”前半句是詠歎調，而後半句是湊到耳邊的悄悄話。
他們一群人擠進了哈利昨晚上暫時居住的破釜酒吧的小房間裏。
“聽說你有個大計劃？”弗雷德感興趣地說。
“羅恩說的。”喬治接上話，“所以我們和母親說要護送羅恩小弟弟，來親自給你送聖誕禮物。”
羅恩翻了白眼，“還不是因為你們偷看了我的信。”不過看起來他並不是很介意這件事，他將目光落在哈利和赫敏身上半晌沒講話。
“……”哈利和赫敏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很高興你們都平安無事。”羅恩感性地說，但話一說完他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哇哦。”韋斯萊雙子擠擠眉毛。
“你們閉嘴。”羅恩立刻說。
“他是說真的——”喬治當然沒有如羅恩所願閉嘴，而是將羅恩用胳膊攬了過來，“迴家那幾天，羅恩可擔心你們醒沒醒的事了，隔三差五就問媽媽有沒有你們醒來的消息。”
“他還抱怨媽媽讓他不在學校裏多呆兩天，等你們醒過來再迴家。”弗雷德也將胳膊搭在羅恩肩上，“這可是需要勇氣的。”
“迴家幾天就麵容憔悴，一看就是思念成疾。”喬治語氣漸漸調侃起來。
“那是因為晚上沒睡好——”羅恩怒道。
“還不好好吃飯。”弗雷德也揶揄羅恩。
“那是因為媽媽給的太多了，你們能一個人一頓吃三人份嗎？！”羅恩更加惱羞成怒。
赫敏和哈利默默地對視一眼，給出了不客氣的笑聲。
“總而言之——”羅恩咳了咳嗓子，“你們沒事就好。”他小聲地說，“還有，很抱歉——”羅恩垂下了眼睛，“沒有等到你們醒來就先迴家了，還有——沒有在你們最危急的時候在你們身邊——雖然我知道我在也幫不上什麽。”
哈利鼻子一酸。
他以為發生那些事以後，他的朋友們都不會再願意和他做朋友。
但是他們都這樣關心著他，對他不離不棄。
“……還有……還有哈利，對不起。”羅恩毫無預兆地、磕磕絆絆地說。
聲音落在塵埃裏，房間裏陷入了寂靜。
哈利怔怔地望著羅恩。
“那一天晚上我看到了蛇怪的屍體。”羅恩小聲地說，他的臉有些白，還有些局促不安，每一句話都在遲疑，“我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所以我才會睡不好——哈利，我夢到那麽巨大的蛇怪在夢裏慢慢地轉過頭瞪視我，夢到它追著我不放意圖用牙齒貫穿我的身體——很可怕……”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裏隱隱泄露出那種恐懼，“真的，我不能想象——”他的聲音像是卡住了。
赫敏知道羅恩想說什麽，因為這一切他都在信裏告訴了她。
告訴了她，在她不在的那段時間裏，在那個兇險萬分的夜晚和哈利戰鬥的是怎麽巨大的蛇怪——赫敏知道，因為赫敏也親眼瞧見了蛇怪，在拐角發亮的盔甲上映出的巨大身影——“我從未想過他的名氣，大難不死的男孩，大名鼎鼎，沒錯所有人都注視著他，連我都在嫉妒，而我太普通了。但不是這樣，我沒想過，這樣的名聲下的危險，這不是一個十二歲年紀裏浪漫的冒險，而是用生命賭博——想象與一條蛇怪的英勇戰鬥是和真實見到那條蛇怪就在眼前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我都不敢說出真相，那一刻我恐懼著蛇怪突然醒過來咬自己一口——我從未想過被我羨慕、嫉妒的那響亮的名聲，要麵對這樣的危機。這一次是蛇怪，同時還有一個洛哈特，下一次呢，還有神秘人在盯著他……那就是哈利·波特十二歲就麵對的人生……”
羅恩承認自己過去因為成為大名人的朋友而驕傲，他虛榮又嫉妒著一切。
“……夥計，你可能沒想過，一直都是我太自大了。”
“我還覺得媽媽對你比對我更好，覺得你不把你的事告訴我，而告訴德拉科·馬爾福是你的錯，嫉妒著你被追捧的身份，因為你的名聲和你吵架，盡管這幾天我們的通信裏都對那一天的事閉口不言，但我知道，是我口不擇言了。”羅恩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神色認真又肅穆，整張臉都發白了。
“如果不是那樣，我就不會讓你一個人行動，一個人——哈利……”
他想象不到哈利究竟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戰鬥，又怎麽逃過那些難關。
“……”
“沒關係。”哈利說，“忘了這個吧。”
“是我先發脾氣的，是我故意——故意對金妮還有你——”哈利慚愧地說，
“不，”羅恩搖頭，“我……我很抱歉，為我做的一切。”
房間裏太安靜了，安靜得羅恩覺得自己得耳根都燒了起來，但是他沒有退縮。
“……我不該在那天和你吵架，我們可以和好——不，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做朋友嗎？”羅恩停頓了很久。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望著哈利，微微笑著，羞愧又鄭重的。
“哈利·波特，我想和你交個朋友，我是羅納德·比利爾斯·韋斯萊，你可以叫我羅恩。”
沒有別人吭聲，赫敏緊張地看著他們倆。
哈利盯著羅恩的右手，他原以為他們之間的那些爭吵都會默不作聲地被揭過去，“……我很高興——”他沙啞地說，聲音像是哽住了，“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我是哈利·詹姆·波特。”
赫敏突然哭了起來。
“這有什麽可哭的！”哈利和羅恩一起抱住了赫敏。
赫敏直搖頭，努力地收住自己的眼淚，他們鬆開手，相視一笑。
“……真是出人意料啊我們的兄弟羅恩。”
“在這種時刻，煽情，感動……”
“你難道不打算說出你有史以來最格蘭芬多的勇敢事跡——偉大的價值，你改變了曆史。”
韋斯萊雙子拍著羅恩的肩膀表情誇張地說，“哈利，你知道那個晚上他做了什麽嗎？ ”
“就衝這一點，我絕對不因為你做噩夢而嘲笑你。”喬治說。
“足以載入史冊。”弗雷德也讚同。
哈利迷惑了。
“哈利，”韋斯萊雙子鄭重地歌頌道，“他帶領我們通過格蘭芬多塔的壁爐，衝進了斯萊特林。”
“據我們所知，在那一天裏，他不是第一次進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喬治一下子湊到哈利身邊說悄悄話。
“他和馬爾福家那小子暗中串謀了什麽。”弗雷德擠眉弄眼地告密。
羅恩看上去格外不自在。
“所以，我是來聽你們背後議論我的？”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所有人都扭過頭去，瞧見逆光而站的鉑金少年抱著胸靠在門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嘴角挑著笑容，“你們可不太小心，讓我懷疑和你們共謀一個計劃是否安全，一群大嘴巴，我想今天在這裏說的話明天就能傳遍整個魔法界。”
“或者你有更好的方法？”羅恩還嘴了一句。
“靜音咒，韋斯萊。”德拉科輕蔑又挑釁地笑了笑，“別說校外不能使用魔法，魔法部的蹤絲可檢測不到對角巷裏是不是有個未成年人使用魔法，除非他們馬上派人來調查。”換句話說，隻要不是在麻瓜麵前使用魔法，大多數不會被較真，魔法部可沒有這麽閑。
羅恩撇了撇嘴，皺著鼻子，出奇地拒絕了繼續毫無意義的爭吵。
“我假設你們結束了聯絡感情的環節，可以進入下一個……”德拉科突然瞧了一眼外麵，轉過身去，“布萊斯，來了就不要躲躲藏藏。”
“羅恩，我有個問題，”哈利趁人不注意小聲地問羅恩。
“什麽？”羅恩迷糊地眨了眨眼。
“你什麽時候開始對德拉科——我是說你為什麽會相信——還願意和他合作——”
“因為……”
布萊斯出現在門口，狹長的眼睛裏帶著對在場格蘭芬多們的各種審視，“……這就是你說要合作的對象？我該對你的理智抱有懷疑嗎，德拉科？”
“你可以試試。”德拉科不以為意地說。
在昏暗的房間裏，聚集了一群十多歲的少年，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布雷斯端詳著每一張臉，終於踏步而入，看著德拉科揮動魔杖給了房門一道鎖和一道靜音咒，德拉科看起來神色散漫又悠閑，仿佛對這樣奇詭的組合習以為常。
“哈利，我試圖相信隻是因為——赫敏曾這麽說過，你有發現過嗎？”
“馬爾福那家夥，每次在遇見我們三人鬧矛盾的時候，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但總會及時打斷我們，嘲笑我們在內訌——”
“哈利，你想過嗎，至少我沒想過。”
“德拉科·馬爾福在保護我們之間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