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輕輕攢動著。


    人影在燭火中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鉑金的發絲下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格外有神。


    “……存在狀態是靈魂與身體關係的最直接表現……”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的花體字一如既往的漂亮,但是紙上塗塗改改還有些像是公式的東西。那雙握著羽毛筆的手幹淨白皙,就像是貴公子的手,隻用來端泡了紅茶的瓷杯和書寫漂亮的花體字。


    “小主人。”一個輕輕“啪”之後身後傳來恭恭敬敬地聲音。


    “……嗯?”德拉科沒有迴頭,目光依舊停留厚厚的魔法理論書上。


    “晚飯時間了,小主人。女主人希望你參與到今天的萬聖節晚餐中去。”家養小精靈比迪就像是個忠實的仆人,聲音溫和平靜。她永遠不會像多比那樣無禮、大吼大叫、吵鬧、變著法地折磨自己。


    “我記得,我安排你去做另一件事了?”德拉科不緊不慢地在腦海裏掠過幾行公式,神色平靜而冷淡。


    “是的,小主人,小主人的命令是第一位的,比迪來之前已經去看過了,比迪馬上就走。”比迪彎著身說,盡管姿態和口吻都緊張而敬畏,但沒有流露太多的激動,她的小主人不喜歡這樣。


    德拉科閉了閉眼睛,像是在休息,平緩的口吻溫和極了,“母親什麽時候叫你的?”


    “十分鍾前,小主人,女主人詢問比迪關於小主人的事。”比迪迴答。


    “……”


    這不值得意外,他的母親總是太過關注他。


    德拉科隻考慮了一會。


    “我知道了,你過去吧。”德拉科擱下筆說,“有異常——”說到這裏的時候德拉科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想什麽,“你知道怎麽做。”


    “是的,小主人。”隻聽啪的一聲,比迪消失在黑暗中。


    德拉科伸手拉開抽屜,確認上一次迴家書的時間,“母親太過緊張了……”他輕聲自語了一句,但疏離冷酷的眉眼卻含著笑,“不過是一點小感冒……”他站起身,瞧了一眼另一張桌子。他的室友布萊斯,大部分時間都不會幹巴巴地呆在寢室裏,更別說和他一樣,一有機會就看書從天亮看到天黑了。


    在他的印象裏,母親從不如此。


    德拉科遲疑地想起太久以前的過去,露出了一個哂笑,他應該明白這十一年他與過去是不一樣的。德拉科丟開了這些無用的念頭,並在要起身時,隱約意識到最近似乎遺忘了什麽。


    德拉科拉開第二個抽屜,裏麵同樣是一大疊的信。


    但信上沒有漂亮的花體字,隻有歪歪扭扭的潦草、歪歪扭扭但認真的字跡。


    德拉科的食指在桌麵上緩緩地敲擊著。


    他可以肯定上一封信他已經迴過了,日期在九月中上旬,他漫不經心地想著。所以,在這一個半月裏,話癆波特去哪了?德拉科合上抽屜,不確定波特是否失去了掌控,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他神色冷淡地掃了一眼桌上一整摞的書。


    聽聞格蘭芬多那支魁地奇球隊,在隊長伍德帶領下,恨不得用所有時間訓練上。德拉科得到了一個合理的結論,把這事兒丟在一邊。


    他還需要查閱大量的資料,盡管他從來不是一個喜好閱讀的人,這些枯燥的理論已經足夠讓他頭痛不已,哪有時間管那隻精力旺盛的獅子。


    黑魔王究竟在以一種什麽樣的狀態存活?


    雖說他自認為查閱了足夠多的資料,仍舊得不出一個結果。但這不值得奇怪,他早該想到,那一定是一種黑魔法,而霍格沃茨的圖書館可不會出現他能借閱的黑魔法圖書資料,那些都在□□區。


    他得想辦法弄到那些書。


    隻有弄明白黑魔王的生存狀態,才能找到應對方法。他當然不是妄想幹掉伏地魔,那是波特的事。德拉科冷眼掃過自己的手臂,幹幹淨淨,還沒來得及烙上一個黑魔印記。但他的父親已經有了,他不會忘記那玩意兒有多麽讓人惡心和痛苦。那是一種控製的魔咒,他弄不清原理,這一次他不會在試圖得到它。


    無論如何,那是一個隱患。他得擺脫它,他的家族必須擺脫這個。


    他得弄明白黑魔王所掌握的黑魔法。


    黑魔王曾說他在永生路途上走得比誰都遠……而那種虛弱的狀態卻與黑魔王自身的話相背。但他說的又沒錯,那麽多年過去了,他仍存活在這個世上,虛弱、苟且偷生,並在迴來的那天強勢地席卷了整個魔法界。一旦他歸來,馬爾福就會成為他的囊中物。他還不能勸服父親遠離黑魔王,盡管德拉科如今敏銳地察覺到父親或許並不想要黑魔王歸來。


    隻是擺脫不了,也避免不了黑魔王的歸來。


    德拉科得承認,如今的他不屑於那個苟且偷生的黑魔王,但他仍舊是這一個世紀來最強大的黑巫師。也隻有波特能殺死那個可怕、殘暴的黑魔王。他想辦法,在黑魔王歸來前找到擺脫黑魔王掌控的方式。


    永生。


    德拉科的手指平靜地拂過桌麵,黑魔王在尋求永生,必定會用到相應的黑魔法,他還沒弄明白黑魔王怎麽把自己弄成那副德性,但不妨礙德拉科猜測那是一種魔法後遺症。盡管黑魔王在四年級的暑假才歸來,他還有足夠多的時間去弄明白應對,然而警醒的直覺一直在不安地湧動,他懷疑有什麽不一樣了,就像他來到這裏,就像那個古怪至極的女巫。


    還有父親的態度。


    他越發不能確定父親在想什麽了。


    馬爾福莊園裏的黑魔法物品被轉賣了,避開了魔法部的審查。這不值得奇怪,但據他所知,父親斷掉了和所有逃竄在外的食死徒的聯係,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他絕不是要徹底放棄和遠離黑魔王,但他這些作為讓德拉科摸不著頭腦,看起來沒有打算做選擇卻也沒有搖擺不定、猶猶豫豫。


    還有……父親為什麽會調查她。


    德拉科腦海裏閃過那個金發女孩笑容詭異的樣子。


    琉莉·迪洛·斯萊特林,整個假期父親都在暗中調查她,父親是從哪裏知道這個女孩的存在?


    德拉科盯著羊皮紙上留下的“平行時空”的字樣,在魔法字典裏並不存在這個詞,無論是什麽魔法理論書,甚至魔法童話書都不存在這個詞。


    他沒有試圖在羊皮紙上列出了疑惑,隻是將這張寫著平行時空的字條以魔法燒毀。


    德拉科站起身,隨手揮了揮魔杖,斯萊特林的領帶係上了,隨後漆黑的魔法袍落在他身上,緊接著他收起了魔杖。


    德拉科一走出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就感覺到一種陰冷的氣息,這讓他對這一年的萬聖節晚宴有了不好的預感。巫師的預感從來不隻是胡亂的想象。他稍微攏了攏自己的袍子,掃了一眼在昏暗的過道,沒有血人巴羅,所以這種氣息不是斯萊特林的鬼魂。


    “……吱吱——吱——”細細碎碎的老鼠叫聲響了起來。


    四周格外寂靜,在封閉的地窖走廊裏連窗戶都沒有,更沒有風聲。


    窸窸窣窣的聲音和陰冷的氣息讓每個角落都有些嚇人,仿佛隨時會有什麽糟糕的東西竄出來。德拉科指尖觸碰到袖子裏的魔杖,冰冰涼涼的觸感讓思維清空。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是全魔法界最安全的地方,或許有不少這樣的傳言,因為霍格沃茨本就是一座難以從外部攻克的城堡,再加上有本世紀最強大的白巫師鄧布利多的坐鎮。但這不代表著霍格沃茨沒有危險,傳承千年的這座城堡內存在的秘密,不會比巫師曆史中湮沒的秘密少。


    德拉科在地窖走道裏屏息走了幾步,突然迴過頭。


    兩排蜘蛛匆匆爬走,不知哪裏傳來輕輕的嘶嘶聲像是詭異的風聲。


    “……”


    萬聖節必出事,這像是一個韋斯萊的笑話定理。


    德拉科順著走廊上了樓梯卻毫無預兆一轉身,手中魔杖抵了上去。


    “……咳——”


    魔杖抵住了一個人的咽喉,鋒利如刀。


    “馬爾福……先生?”亞麻色的短發撩起,被抵著喉嚨的莉拉似乎頗為吃驚。


    “凱小姐,很抱歉失禮了。”德拉科眯起眼,稍微退後一步,收迴魔杖卻放在手中把玩而不是收起來,他溫和的微笑,“我以為所有人都在禮堂。”


    “是的,我正要趕去禮堂——去參加萬聖節晚宴,馬爾福先生知道的——”莉拉矜持地微笑,“我想我有點遲了。”


    “……這個時候出發確實是有點遲了。”


    “馬爾福先生也出乎意料的遲。”


    “……”德拉科單邊眉毛挑起,沒有接話,而是順著樓梯上去了。


    過道裏那種陰冷的氣息不知何時消失了,而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直在角落裏亂竄,還有老鼠的吱吱叫聲,像極了吞多了老鼠藥的慘叫。


    一個嘶嘶嘶嘶的聲音從樓梯牆裏傳來,像是哪裏漏風了,冰冷冷的,莫名的讓人感覺到不舒服的殺氣,讓德拉科脊骨竄上來一股冷意,心底的警惕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隻有冰涼涼的魔杖被他捏在手心、幾近發燙,而他們在樓梯上發出悶悶的腳步聲。


    “嘶——嘶嘶——”從遠到近又一掠而過,讓人以為是幻覺。


    兩人沿著樓梯向上走,德拉科注意到莉拉疑似凝聽的神情,全神貫注。


    德拉科灰藍色的眸子凝著寒冰,一聲淒厲的喵叫讓兩個人同時踩空了一階樓梯。就在眼前的拐角處有幽綠幽綠的光閃過,映過一個虛影,德拉科沒有理會扶著石牆的莉拉,抓緊魔杖猛地竄出拐角,結果眼前一黑,他和什麽東西狠狠地撞在一起。


    “嘶——”對方摔坐在地上發出痛唿。


    “哈利——波特?”德拉科看清楚了摔坐在地上的人,那亂糟糟的黑發和破爛眼鏡下的綠眸,隻有一個人。


    “德拉科——?”哈利也猛然抬起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怎麽在這裏?”他們幾乎同時發問。


    “喵——!!!”淒厲的貓叫再一次在寂靜的城堡裏響起了來,在過道裏一斷一斷的迴響,極其瘮人,是從樓梯上傳來的。


    霍格沃茨的貓隻有一隻,是洛麗絲夫人。


    兩人對視一眼,哈利率先跳起來衝了上去。


    “波特!”德拉科擰著眉頭喊了一聲,從走廊另一端聽到迴蕩著禮堂裏的歡聲笑語。他冷淡掃了一眼,還是跟了上去。


    但是哈利跑得太快,一溜煙就沒影了,德拉科竟然沒追上。


    “馬爾福先生?”莉拉在樓梯口站了站,目光略過黑暗的角落,試探性地朝樓梯上方喊了喊,四周寂靜,過道傳來風聲,而禮堂裏宴會的聲音順著風滑了過來。


    “凱小姐?”一個聲音迷惑地叫道。


    莉拉偏著頭辨認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喊道:“諾特先生?”


    禮堂走廊的方向,一個黑影漸漸靠近,正是西奧多·諾特,“凱小姐怎麽在這裏?晚宴已經開始了。”


    “我來遲了。”莉拉微微一笑,“正打算趕去宴會,諾特先生怎麽在禮堂外。”


    “高爾和克拉布出來了還沒迴去,我來找他們。”諾特仿佛有些尷尬地說,隨即轉開了話題,“凱小姐剛才說馬爾福?說起來他也還沒到禮堂,是和凱小姐一道的嗎?”他掃了一圈沒瞧見德拉科的蹤跡。


    “他……”莉拉將自己亞麻色的短發撩到耳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剛才還在這裏,你知道,費爾奇先生有一隻叫洛麗絲夫人的貓,剛才她似乎遇到了困難,我想馬爾福先生是去幫忙了。”她的目光微微抬起,瞥向樓梯上。


    “哦?”諾特像是被引起了好奇心,竟然就順勢踏上樓梯往樓上走去,“馬爾福真是一位紳士。”他假惺惺地說。


    莉拉盯著諾特的臉看了一會,“……諾特先生也是。”她輕聲地說著和諾特一同走上了二樓的樓梯。


    “不,比起馬爾福,我這算不得什麽。”諾特說。


    他們看見了二樓樓梯的燈光,而一道被燈光拖得長長的影子就映在牆上。是德拉科,他正長久地佇立在二樓女盥洗室對麵的牆邊上。地上滿是水漬,而他的麵色沉在陰影中隱晦不明。


    “馬爾福先生?”莉拉率先一步往德拉科走去,由於滿地的水漬,她不得不提著魔法袍小心翼翼地走才能保證自己不滑倒。但是當她瞧見德拉科正在看著的東西時愣住了。


    “這是——”諾特也將視線移到了牆上,露出了不懷好意地笑容,“馬爾福你——”


    窗戶外的風嗚嗚地刮著。


    “啊啊啊——!!!!”


    毫無預兆地,一聲尖利的尖叫劃破了整個安靜的夜,也打斷了他們三人的對話。


    德拉科、莉拉、諾特三人同時轉頭。


    走廊盡頭的另一個樓梯處有一頭紅色長發的小姑娘驚悚地盯著燃燒的火把下的一團黑影發出了尖叫,她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臉色刷白,嚇得轉身就跑。正在這時拐角繞出了的一個人,是赫敏,她似乎也很吃驚金妮會出現在這裏,“金妮?等等,不要亂跑——金妮——!!!”


    幽綠幽綠的光一閃而過。


    電光火石之間,德拉科三人隻看到剛出現半個身影的赫敏莫名其妙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在他們眼前,沒有魔咒攻擊、沒有任何陷阱,與他們相隔十幾米的位置發生了他們不能理解的事,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赫敏?!”哈利是從三樓跑下來的,滿頭大汗。


    他看著赫敏前一秒還活蹦亂跳,下一秒仿若中邪一般倒下,整個人都傻掉了。他臉色嚇得青白青白,甚至踩漏了樓梯直接滾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時間仿佛被什麽掐住了。


    寂靜的夜裏隻有燃燒的火把發出輕輕的聲響,德拉科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所有人的麵容。他身側的牆上血紅色的字體詭異地閃閃發光。


    “密室被打開了。”


    “與繼承人為敵者,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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