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我想想,那個人影說實話我看著也幾分眼熟,他戴著一頂奇怪的帽子,好像隻有一條腿,走起路來像飄著,雙手還張開著。”劉老大越說眼光越變得驚懼,似乎又迴到了當晚的情景。


    我也越聽越驚,劉老大描述的人和田間的稻草人竟然十分相似,想起那天我還去了稻草人那裏,我心裏就一陣一陣的發涼。


    “劉伯伯,你家地頭是不是插著一個稻草人?”我忽然問出了這句話。


    劉老大忽然一呆,接著他臉色大變,猛然站起,然後無比驚恐的道:“對,沒錯,怪不得我看著他十分熟悉,原來是它是.....”劉老大顯然被嚇住了,下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坐在他身邊的另外一個人忽然站了起來,說:“大哥,你難道忘了嗎,鄧解元就是死在咱們地頭上的,一定他的鬼附在了稻草人的身上......”


    “不要再說了!”劉老大臉開始變得扭曲,我感覺大白天的,一下子變得陰森森的。所有人一時都不說話了,整個屋子十分寂靜。


    但我心裏卻不覺得鄧解元的魂魄會附在了那草人身上,因為鄧解元就是死在稻草人手上的,而且那田裏還有另外一個詭異的人,就是那個白胡子老頭。


    我忽然一怔,那老頭不是姓劉嗎,劉家的三兄弟一定知道。


    “劉伯伯?”我首先打破了沉默已久的寂靜。


    劉老大漸漸緩過了臉色,但依然有些蒼白,他看著我的眼神有些遲鈍。


    我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劉青樹是誰?”


    劉老大的臉色瞬間大變,另外兩個人也同時站了起來,麵麵相覷。


    “你、你、你怎麽知道我大大的名字?”劉老大滿臉的驚異。


    我也吃了一驚,想不到劉青樹竟然是劉家三兄弟的父親。


    “我、我就是問問。”看著他們麵色不善,我急忙說。


    “你見過我大大?”劉老大將頭湊了過來,盯著我的眼睛問。


    我覺得我不敢在隱瞞了,便輕輕的點了點頭。


    劉老大忽然就坐倒在了地上,麵色更加蒼白,另外兩人也似乎站立不穩,扶著桌子才穩住身形,三人的樣子像活見鬼。


    “咋,咋了?”看到此情景,我照實嚇了一跳。


    父親慢慢的下了床,長歎一口氣。


    劉老大嘴唇變成了紫色,顫抖著說:“我大大在、在二十年前,就、就已經病逝了。”


    我一個屁股坐倒在地上,全身瞬間涼透。劉老大一直捂著自己的臉,最後他抬起頭來時,我發現他淡黃的眼睛又充滿了血絲。


    “你是在哪裏見到我大大的。”劉老大費了好大勁才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也早已渾身冰涼,聽劉老大問話,才慢慢恢複過來,我隻說了兩個字:“田間。”


    然而就是這兩字,又讓劉家三兄弟再次變了臉,好像他們幸存的最後的一絲希望已經被破滅。


    劉老大忽然站了起來,對父親說:“老張,我走了,這件事就不麻煩你們了。”


    說完他們三人黑著臉全走了,父親一直沒說話,目送著他們離開。


    “唉~~”


    良久良久,父親才發出一陣長歎。


    我心裏疑問也是一大堆,原來那白胡子老頭竟然是已經死了二十年的人了,一想到他是個死人,我的脊梁骨就開始發冷,但劉家三兄弟為何會對自己的已故的父親如此害怕呢,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瓜娃?你真的看見過劉青樹?”父親忽然問我,但他沒有懷疑的神色,因為他知道我能看見那些東西。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你又咋知道他叫劉青樹的?”父親問。


    “他自己告訴我的,他一直守在他們劉家的田地裏。”我說。


    父親微微點了點頭,再沒有問我,看著父親臉上的異色,我的好奇心不由被提了起來。


    “大大,他們為啥那麽害怕啊,劉青樹不是他們的大大嗎?”我問。


    父親再次歎了一口氣,說:“這都是造孽啊。”


    那天,我從父親口中得知整件事的原委,也終於明白了劉家三兄弟為何會如此懼怕的他們的父親。原來劉青樹就是當年劉家的掌家人,經常和鄧六公率領的鄧家爭鬥,但是自從鄧家一夜之間全部瘋掉死亡後,劉青樹也像著了魔般,第二個月就病倒了,據說他經常會看見劉家幾十條冤魂來纏著他。


    開始是劉青樹的妻子詭異死亡,最後他也臥病不起,這一睡就是四五年,開始的時候,他三個兒子還輪流照顧他,但到了最後,三個兒子也逐漸疏遠了他,誰也不在願意照顧他,三人相互推脫指責,據說往往是三五天不給他送吃的,最後一次他被發現時,他已經餓死在了床上,全身僵硬。


    但聽說劉青樹死的時候,眼睛都是睜開著的,怎麽合也合不上,他還在床上用手紙扣出了幾個字,那幾個字血跡淋淋,劉青樹用來扣字的手指頭都被磨短了半截,那幾個字據看見過的人說,寫的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三個不孝子!”當年前去埋葬他的人也說,劉青樹直到入棺時,他的眼睛都大睜著,這可是入葬的大忌。


    我聽後一陣淒涼,原來劉青樹竟然死的如此慘烈,怪不得當他們三兄弟聽到劉青樹名字的時候,會嚇得如此,但我心裏暗暗覺得,是他們自己活該。 父親又開始抽煙,等到一鍋旱煙抽完後,父親忽然對我說:“瓜娃,你帶我去田頭上看看。”


    ☆、第34章 田間草人4


    我一驚,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去田頭,急忙問:“大大,去田頭幹啥啊?”


    “去看看那稻草人。”父親看起來很冷靜。


    那天我帶著父親去了麥田,那個稻草人依舊插在田邊,沒有動過的痕跡,隻是更加破爛了。


    父親仔細的在麥田四周看了看,最後才走到稻草人跟前,看了半響,眼神一聚,說:“劉老大三兄弟當真過分,這稻草人穿的衣服竟然就是劉青樹當年穿的衣服,這人都死了,咋還不讓入土為安呢。”


    在我們的村子,有一個民俗,那就是老人去世後,老人生前用的所有東西都要在埋葬當天一起燒掉,若有東西留在陽世,據說老人去世後會陰魂不散,會一直附在那東西之上。


    “怪不得劉青樹的冤魂會附在這草人之上,劉家三兄弟也是自作自受,做了這麽一個容易招鬼的東西,看來劉家是真的要出事了。”父親依舊自言自語。


    我自從來到麥田後,就有一種奇怪感覺,總覺得在哪個隱蔽處藏著一雙眼睛在看著我,所我根本沒有聽到父親說的話,我的眼光在每一塊田地裏掃過,搜尋了每一處可能藏人的地方,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但那種被盯著的強烈感覺始終存在著。 最後我的眼光鎖定在了稻草人的身上,稻草人的帽子壓的很低,站在遠處看不到它眼睛的位置,但當我眼光鎖定在它身上的時侯,我明顯能感覺到,那眼光正是來子稻草人的帽子低下。


    我慢慢的向稻草人走去,靠近後我微微蹲下,然後抬起頭來觀察。


    一張恐怖的麵孔映入我的眼中。


    “啊!”我一聲大叫,一下子就坐倒在了地上,我看見稻草人臉上,竟然長著一雙活生生的眼睛,父親聽到我的叫聲後,飛步上前,一把就掀下了稻草人的帽子。


    “啊!”父親嘴頓時張的大大的,陽光照射在稻草人的臉上,顯得更加恐怖,那兩隻眼睛似乎被人活生生的挖了下來,然後用兩個細尖的竹簽,從眼珠中央插進去固定在稻草人臉上,黑色的鮮血從眼珠裏流出,將眼珠子牢牢的粘在了稻草人的臉上。


    我感覺那雙眼睛還在看著我,我的胃開始翻滾,似乎哪兩個眼珠子鑽進我的胃裏,我趴在地上開始狂吐起來。


    父親的臉繃了繃,然後慢慢將帽子給稻草人又戴了迴去。


    我吐了很久很久,胃裏實在沒有東西了,但還在狂吐不易。


    父親蹲下,替我拍了拍背,一直等我停止嘔吐後緩了許久,父親才說:“走,我們去老劉家。”


    那天父親帶著我到老劉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們到老劉家大門口時,就感覺到了一陣異樣的氣氛,就連他們家的看門狗都縮進了狗窩,躲在裏麵不敢出來咬人。


    父親徑直走了進去,正屋傳來了一陣哭泣聲,我們進去時,發現地上躺著一個很胖的女人,不過看到她的臉時,我大吃一驚,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胃又開始翻騰起來,那女人兩隻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血窟窿,眼珠不見了。


    劉老大和他幾個兒子都跪在屍體邊上,不斷的哭泣。


    父親進去後,輕歎了一口氣,看來他早料到這個結果。


    後來我才知道,地上死的那個人是劉老大的老婆,那天早上被人發現時,就已經死了,看地上掙紮過的痕跡,盤她是被挖掉雙眼後才死去的,據說當年就是她第一個不願意照顧劉青樹的,想不到二十年後,第一個死的竟然就是她。


    劉老大一直在叫“報應”,他在一張桌子上供奉了好多好吃的,點了幾十注香,好像是在贖罪般。不過他的精神已經開始出現奔潰了,他哭著哭著,忽然抬頭向門邊上看去,眼神瞬間變得驚慌,然後就拚命的往後退。


    我們都嚇了一跳,急忙迴頭觀看,但門邊上什麽都沒有。


    “瓜娃,你看門邊上有人嗎?”父親小聲的問我。


    我往門邊上仔細看了看,沒有看見任何東西,我正想說,忽然看到院子裏直直走過一個白胡子老頭,不過他的身形異常怪異,一閃而過,隻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父親看到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父親一下子追出了門外,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狗叫身,我立刻緊張了起來,父親就這樣獨身追出去會不會體育危險。但過了一會兒,父親又迴來了,我才放下心來。


    “瓜娃,你看到了啥?”父親有些氣喘籲籲,他悄聲問我。


    “一個白胡子老頭。”我說。


    父親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說:“我剛才追出去,好像也看到了一個老頭子,但他跑得太快了,一會就不見了。”


    “哐當”一聲大響,劉老大摔倒在地上,打翻了一張桌子,他好像聽到我們的話,嘴裏不斷念道:“是他!肯定是他!他迴來懲罰我們三個人來了,它就是我門的大大,他的樣子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嘿嘿嘿....看來我們兄弟活不過今晚了,嗚嗚嗚......嘿嘿嘿.......”


    劉老大又哭又笑的詭異聲讓我渾身發冷,我一點也不想在他家繼續呆下去了。


    “大大,我們迴家吧。”我小聲對我父親說。


    但劉老大的聽覺異常靈敏,一下子就聽到了我的話,他忽然撲上上來,抱住了我父親的腿,然後苦苦哀求:“老張啊,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們劉家就真的完了。”


    “老劉啊,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如果劉老爺子要來索你們的命,我張老三也是沒辦法啊,劉老哥,我告辭了。”父親說的很決然,聲音很大。


    劉老大忽然慢慢鬆開了父親的腿,呆呆的坐在地上開始索索發抖。


    父親當時就帶著我迴家了,我也終於鬆了口氣,但到家後,父親立即找出一件厚厚的衣服穿上了,然後讓我也穿一件,我奇怪的問:“大大,穿衣服幹啥啊。”我是滿腦子的疑問。


    “瓜娃,今天晚上我們去守在劉老大的家外麵,你多穿點,不要凍感冒了。”父親一邊係著紐扣一邊說。


    “啊!去哪裏幹啥啊?”我大吃一驚。


    父親上來摸了摸我的頭,說:“我去會會那個稻草人!瓜娃,你能看見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你現在必須得膽子大起來了。晚上你跟我一起去,不要怕,不管發生啥事,都有我呢。”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因為父親的做法雖然太過恐怖,但我的好奇心早被提了起來,而且父親要帶我去,說明他已經將我當成一個大人了,就算在恐怖,我也會去,一想到晚上要潛伏在劉老大家外麵,我又是害怕又是興奮。那晚,我和父親偷偷潛伏在劉老大家外,我們躲在一片茂盛的草叢內,我趴在父親身旁,眼睛一直的盯著劉老大的家門口,同時我心裏十分緊張,但又很期待在那晚會看到那稻草人的身影。


    晚上十二點之後,整個村子都被黑暗籠罩,萬物寂靜,我和父親趴在隱蔽處,連姿勢都沒有變過,父親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發著些光亮,就像一個等待獵物出現的獵手,一動不動,父親的鎮定讓我安心了不少。


    但是那晚,劉老大家外什麽東西也沒有出現過,一直快到天亮時,才有三四個人冒著黑色匆匆的跑進了劉老大的家,我本來已經迷迷糊糊,頭不斷的點地,忽然就聽到父親驚叫了起來。


    “糟了,看來是劉老二家出事了。”父親忽的一聲站起,跟著衝了進去。


    一聽劉老二家出事了,我睡意瞬間全散,同時心中納悶,我們在劉老大家外守了一夜,怎麽是劉老二家出事了,我跟著父親追進去後,劉老大家的屋子聚集著七八個人,個個表情呆滯,目光無神。


    “咋了老劉,老二家出事了?”我父親進去就問。


    劉老大木木的點了點頭,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老二昨晚死了。”


    “咋死的?”父親臉色大變,我也大吃一驚,果然是劉老二家出事了。


    “晚上老二出去撒尿時,就再沒有進來,最後發現他時,已經死在了院子裏,耳朵、鼻子全被割走了。”劉老大語氣十分麻木平淡,似乎說著一件與他沒有關係的事,但他的身子卻一直索索發抖,手也抖動不已,最後整個身子都軟癱在地上。


    父親兩手緊握,忽然說:“老劉,今晚把老二老三家的人都叫過來,我在這裏守著,我就不信他能在我眼皮子低下殺人。”


    父親的話顯然給了劉家人幾分勇氣,但我也微微有些奇怪,一向比較沉默低調的父親,為何在劉家的事上如此熱心,就算以身視險也要幫助他們,這個疑問我一直存在心裏,直到後來這件事結束後,我才恍然明白。


    劉家的人自然按照父親的意思做了,那天我們很早就迴去了,因為我和父親都太困了,需要迴去睡一覺,迴家的路途,我們特意經過了那片麥田,稻草人依舊插在那裏。


    ☆、第35章 田間草人5


    走進麥田時,父親的步伐開始變得緩慢,而且一直低著頭,最後到那稻草人身前時,父親才抬起頭來,將眼光鎖定在稻草人身上,他抬起手,將那稻草人的帽子揭了下來。


    稻草人的臉一下子暴露在我眼前,我的胃裏又翻騰起來,稻草人的臉上赫然又多了一雙耳朵、一隻鼻子,兩種器官鮮血琳琳粘在上麵,但又少了一副嘴,看起來異常恐怖怪異,十分猙獰。


    父親將稻草人的帽子慢慢還了迴去,重重的出了一口氣,然後拉著我就走,在我轉身的一刹那,那種被盯看的感覺忽然又出現了,並且我感到那稻草人將自己從地裏拔了出來,向我瘋狂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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