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收迴目光,眼神裏的懷疑似乎有些退卻:“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少奶奶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


    鄭宜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淒涼的笑笑:“你也知道啊,最近涼了些,可能著涼了吧。”


    管家連忙道歉:“往後少奶奶有什麽需要,請一定要告訴我,可別委屈了自己,咱陸家,可是什麽都不缺。”


    鄭宜送走管家,背靠著房門,無力的倒在地上:“天哪,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家?”眼光忽然落在自己的軟底拖鞋上,一點猩紅的顏色,像是血跡,連忙脫了下來,仔細察看。


    真的是血!


    鄭宜突然有種想暈倒的衝動。


    這陸家,到底隱藏著怎樣驚人的秘密?!


    晚上,鄭宜不敢入睡,也不敢睜開眼睛,這屋子裏頭,像有什麽東西在遊蕩。


    終於抵不過睡意,淺淺睡去,卻聽見耳邊有一個聲音低低的述說著,絮絮叨叨的,卻什麽都聽不清楚。


    管家照例一早來叫醒鄭宜去吃早餐。陸家的生活規律非常嚴謹,很準時,從老夫人、宣德到傭人都有很強的時間觀念,絕對不會遲到。


    在觀察了家裏人的生活規律後,鄭宜發現每周四家裏都不會有什麽人。老夫人跟宣德會去公司跟董事們開會,管家會出去購物,也會叫上鄭宜一起去。


    隻要那天,生病。


    隻要有時間在家。。。。。。


    周三晚上,鄭宜把被子扔到一邊,隻穿著夏天的睡裙,強忍著過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便開始頭疼發熱。


    私人醫生來看了,說著涼而已,打一針,休息休息就好了。


    管家狐疑的眼光在鄭宜臉上瞟過,鄭宜若無其事的說:“壞習慣了,在家的時候就喜歡踢被子,我媽都會幫我蓋好幾次的。”


    老夫人淡淡的說:“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吧。”宣德並不說話,放佛家裏並沒有這麽號人物。


    管家安頓好鄭宜,叮囑說好好休息,也離開了。


    家裏又是一片寂靜。


    鄭宜側耳聽著老夫人帶著宣德出門、聽著管家乘上車離開,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打開門,輕輕地走了出來。


    樓道裏沒有光亮,連陽光都照射不到這裏,沒有路燈。


    鄭宜好一陣子才適應過來,眼睛漸漸可以看得見東西,仔細地打量樓道裏的情況。


    那天夜裏,正好是走到這裏,四周傳來血腥味,一片猩紅,拐角的房間傳來打鬥聲……鄭宜迴憶著當天的情況,卻猛然發現,此刻的樓道,雖然陰暗,卻很幹淨,沒有血腥味,四周也是幹淨的白色牆布。


    鄭宜壓抑著心裏的恐怖,輕輕地走到那一個房間的門口,附耳在門上仔細地聽。


    也是一片寂靜。


    鄭宜輕輕地推門,沒有用,門緊緊地鎖著,沒有鑰匙。


    鄭宜從鎖眼裏望進去,鋪天蓋地的紅,除此之外,什麽也看不見。


    門外傳來汽車的聲音,鄭宜飛快的跑迴自己的房間,剛把門關好,就聽見管家迴來的聲音。


    “少奶奶?”管家在門口喊。


    鄭宜揉亂頭發,將被子翻亂,光著腳打開門,邊揉著眼睛邊惱火的問:“什麽事啊?我才吃了藥睡下。”


    管家恭敬的答:“夫人吩咐了,今天少奶奶不舒服,我還是在家陪著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再去采購。”


    鄭宜不好說什麽,點頭:“那也好,沒什麽事我想休息了。”


    管家轉身走開,身後的鑰匙串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晚上方才淺淺的睡去,又是那個聲音,一直在耳邊絮絮叨叨,仔細去聽,卻是什麽“還給我,離開他”之類莫名其妙的話。


    早晨醒來,鄭宜呆呆的坐在床上,細細迴想夢裏聽到的這些話。正想著,管家來敲門請她去吃早餐。鄭宜打開門,劈頭便問:“宣德以前有女朋友嗎?”


    管家臉色一變,有些責備:“少奶奶,你不應該打聽這些的,你自己知道。”鄭宜眼圈一紅:“梅姨,你知道的,我在陸家這些日子,真的很孤單,每天隻有你跟我說的話最多。”


    說著,想到傷心處,眼淚真的掉了下來,管家也不是鐵石心腸,對鄭宜,她還是有些同情的:“既來之,則安之。你要是總去想著,一定是不開心的。”


    想了想,又說:“衣食住行,陸家都不會虧待你的,你好好的做你的少奶奶就好了,別的,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管了。”


    鄭宜哀求:“梅姨,那宣德呢?”


    管家臉色沉了下來:“少奶奶,今天你的問題太多了。”轉身便走。


    鄭宜收拾停當,走到餐桌旁,老夫人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她,並不說話。宣德依然當她是空氣一般,鄭宜壓抑得快要窒息。


    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鄭宜鼓起勇氣:“奶奶,我可以買一台電腦嗎?”老夫人仔細思索了一下,吩咐管家:“打電話給商場,下午給少奶奶送一台過來,要最新的。”


    鄭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人居然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她。不過隨即,老夫人又說:“不過我們家裏是沒有網絡的,不可以上網。”鄭宜連忙說:“我不要上網的,有就好了,可以打發下時間。”


    老夫人接口:“如果閑得慌,就讓阿梅陪你去逛街好了。”又對管家吩咐:“照顧好少奶奶。”特意的加重了“照顧”二字。管家會意地點頭稱是。


    每一個白天都是那個百無聊賴,每一個夜晚又都是那麽恐怖,鄭宜在陸家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每天夜裏的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甚至鄭宜突然醒來時,看到飄然遠去的背影透過門消失。鄭宜揉著眼睛,心裏安慰自己,是幻覺,一定是自己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好,太過虛弱。可是,那句“離開他”卻是如此清晰,鄭宜很難說服自己這些都是幻覺。


    實在太壓抑,必須得透口氣了。


    鄭宜叫來管家阿梅:“梅姨,我可以出去走走麽?”管家看著鄭宜慘白的臉,點點頭:“我陪你去吧”。


    鄭宜拒絕:“我隻是想迴家,去看看我媽,很久沒迴去了。”阿梅想了想:“那我讓司機送你迴去。”鄭宜感激的笑笑:“謝謝梅姨。”不知怎麽,鄭宜總有種被軟禁的感覺,盡管陸家並沒有說不允許她出去,可是,管家的那一句“陸家的少奶奶,不應該拋頭露麵。”讓她不敢隨意出門。


    收拾手提包,卻無意中發現一張名片:“馬醫生診所”。是那個怪老頭的,鄭宜突然迴想起來老頭當天說過的話,心裏總有些隱隱的不安。


    莫非,他真的看到了些什麽?


    星夜。


    馬醫生看著滿屋子的壇子,歎了口氣:“你們哪,為什麽就是要那麽執著?該放手就放手吧。”屋子裏靜靜的,沒有人迴答。


    嬌嬌從門外進來:“爺爺,今天又有一個。”


    門外緩緩飄進來一個幾近透明的魂魄。馬醫生搖搖頭,拿出記事簿,記錄下來這個遊魂的信息,拿出一個空的壇子,寫上它的名字,貼在壇子外麵。


    “還有什麽事放不下?”馬醫生問。它茫然:“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舍得走。”


    “去了結你的心願吧,該上路了。”馬醫生歎氣。它道了謝,又飄了出去。身後,馬醫生警告:“不許害人,否則我會收了你。”


    “爺爺。”嬌嬌乖巧的站在爺爺身邊,爺孫倆站在門口,看著滿天的繁星,惆悵不已。


    “嬌嬌,那天交代你去看的事情,怎麽樣了?”馬醫生問。“確實有一個不樂意離開的家夥,我還沒有找到它,怨氣很大。”嬌嬌有些抱歉。


    鄭家,鄭爸爸和鄭媽媽正給女兒煮湯:“陸家那麽有錢,怎麽把你養得這麽瘦?”鄭宜心裏怨恨父母的絕情,也不理會他們,坐在沙發上玩著爸爸的手機。自從拿到陸家的那筆聘禮,鄭家的生活改善了許多。


    這個手機,也是很新的款式,藍牙、紅外線、無線上網,功能很齊全。鄭宜心裏一動,將手機偷偷藏在包裏,早早的告辭父母離開了鄭家。


    迴到陸家,鄭宜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開始通過手機上網。


    網絡上關於陸家的報道顯然很多,大多數都是陸家商業上的報道,也有關於宣德和她婚禮的消息。而再之前的,因為年代的關係,基本上沒有描述,不過,也有好事的,貼了上來當年宣德父母婚禮的照片。


    宣德的母親當年是絕對的美人,即便是以現在的審美眼光來看,陸媽媽的扮相一點都不顯過時,邊上,是宣德的父親,以溺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妻子,雖然時隔多年,鄭宜如今看到這張照片,依然能感覺得到宣德父母間那濃濃的愛意,這感覺,竟然讓鄭宜有些害怕,這樣深沉的愛,在宣德父親失去他愛若至寶的妻子時,該是怎樣一種的痛苦?


    在鄭宜將百度搜索出來的新聞條都快要看完的時候,她已經要放棄了,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找什麽,興許,是夢裏那個影子的話,讓她有種隱約的感覺。宣德,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之前的感情生活,究竟又是怎麽樣的呢?


    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報道,說宣德有任何的戀人,甚至,緋聞都沒有,有人猜測宣德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甚至一度嚴重影響了陸家股票,這些傳聞,到宣德和鄭宜的婚禮後才煙消雲散,繼而轉為報道宣德和鄭宜的婚姻生活恩愛。


    在成千上萬的紀錄中,有幾條,發表在宣德結婚後不久,都是奉承陸家盛大婚禮的馬屁話,不過,當中,有幾家媒體不約而同的迴顧了宣德父母親同樣轟動的婚禮,順帶的,提到了二十五年前那次事故。


    “陸家少奶奶誕下一子,於當日難產去世,陸國棟悲傷過度,無力支撐陸家產業,老夫人再次出山相助……”


    是了,宣德的母親是那一次事故中去世的,想著宣德這麽些年來沒有母親的疼愛,鄭宜心裏滿是對他的同情,如果有機會,自己一定好好照顧他。


    這些資料讓鄭宜一頭霧水,對陸家詭異的事情還是毫無頭緒,隻是漸漸地,對宣德多了些同情。雖然出生在這樣富足的家庭,但卻比不上鄭宜,至少有健全的家庭。


    晚餐的時候,鄭宜特意想要與宣德交談,宣德卻像是沒聽見也沒有看見她,自顧自的吃著碗裏的飯菜,鄭宜訕訕的,不再說話。輕微的響聲從樓上傳下來,鄭宜側耳去聽,卻什麽也聽不見了。


    那個房間。


    鄭宜看著管家身上的鑰匙,一定要找機會,去查查看。


    夜晚如約的傾瀉了下來,濃重的涼意讓鄭宜心寒,強打著精神撐到半夜,鄭宜又偷偷的上了三樓。


    家裏一片漆黑,鄭宜扶著牆壁一步一步的挪到三樓的走廊裏,又是那濃重的血腥味,走廊的牆布,傳來粘稠的手感,鄭宜不由得迴想起來那天軟底拖鞋上沾染的血跡。


    就像藏在門後麵的惡魔,如果不打開這扇門,你永遠不知道門後麵是什麽東西,也許你鼓起勇氣推開它,你發現它不過隻是一隻玩具虎。


    鄭宜緊緊的將耳朵貼在那個房間的門上,裏麵傳來輕微打鬥爭紮的聲音,還有宣德低沉的嗓音:“宣琳,好了,不要鬧了,她是無辜的,你放過她吧。”什麽東西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像是在抗議。


    三樓還有一個女人,鄭宜在心裏說,不知道為什麽,一種被欺騙和背叛的感覺竟然蓋過了恐懼,難怪不讓我上樓,難怪宣德要這麽無視我的存在!這個叫宣琳的女生,到底是什麽人,又到底跟宣德是什麽關係?


    即使自己隻是一個用來襯托門麵的媳婦,即使在陸家自己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但是,至少,應該告訴我真相吧?


    如果宣德真的有一個女人,自己也心甘情願的死心退出!


    鄭宜越想越憤怒,不行,一定要見一見那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人,讓陸宣德為了她放棄整個森林。


    門沒有鎖,鄭宜擰開門鎖,闖了進去。


    “陸宣德,你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陸宣德詫異的看著冒失闖進來的鄭宜,眼睛裏開始冒出憤怒的烈火。


    環視屋內,除了陸宣德,並沒有其他人,整個屋子四周的牆壁上、桌上滿滿的都是照片,一個女人成長的曆程。


    宣德陰沉著臉:“誰允許你來的?出去!”


    鄭宜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懼,宣德,剛才在跟誰說話?正想著,耳邊唿嘯起尖銳的聲音:“還給我”,經久不息。鄭宜捂住耳朵,尖叫出來,房間裏的無數張照片,放佛都活過來一樣,一張張麵孔在鄭宜眼前飛過,逼近她放佛要生吃掉她一般。


    宣德見狀,連忙拉過鄭宜,抱在懷裏,鄭宜聽到宣德無奈的聲音:“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罷休?你放過她吧,她是無辜的。”


    她,或者說“它”並沒有聽下來的意思,照片飛快地從兩人身邊穿梭,照片的棱角甚至將鄭宜裸露的腳踝和劃出血痕。


    “放開她!”它尖叫,鄭宜終於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陽光明媚,秋日的涼爽讓人心曠神怡,鄭宜坐起來,環視四周,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自己的房間裏,那麽昨晚的事……


    想起昨晚的事鄭宜仍然覺得不寒而栗。可是,自己明明暈倒在樓上,怎麽會……


    一定是宣德,鄭宜的心裏湧起一陣溫暖。飛快的穿好衣服,朝客廳奔去,隻希望在那裏能見到宣德,至少,謝謝總要說聲吧?


    隻有管家在。


    “梅姨。”鄭宜招唿她。管家的眼裏掠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怎麽沒有看到宣德?”鄭宜有些不好意思。“少爺前天就出國了。”管家銳利的目光盯著鄭宜。前天?那麽昨晚是誰?鄭宜的頭痛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馬醫生靈異診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蛛蛛離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蛛蛛離離並收藏馬醫生靈異診所最新章節